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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页

 

  像是经过永恒般,两具初识云雨的身子终于找到了最适切的方式,让他们的身心在痛苦和狂喜中结合,任凭喜悦的火焰,彻底将他们燃尽——

  燃烧后,他深深望进她那充满水光迷蒙的眼中。「你是我的妻了。」

  他那如发誓般的郑重语气令她喉头涌起了哽咽,泪水夺眶而出。

  「傻丫头,哭什么,疼吗?」他低下头,爱怜地将她脸上的泪珠吮干。

  她摇头不语,眼泪仍是掉个不停。

  他深深凝视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抬起头看了挂在壁上的绣画一眼,而后毫不犹豫地将之扯下,那如丝被般的「鸳鸯戏水图」将他们密实罩住,些微的烛光透过布绢,在他们的脸上闪着红光。

  他伏在她的上方,双肘支在她的脸颊旁,不让自己压疼了她,只是用眼睛搜寻她的脸庞,想将她每寸线条牢记于心,他那温柔深情的凝视,令她心颤,也令她炫然欲泣。

  但此时此刻是如此美好,她不想用泪水破坏一切,暂时抛开将来临的分离,她只想沉沦在他的怀里,抬起手环住他的颈子,将他拉近。

  他没有错认她所散发的讯息,不发一语地,再度用唇和手、心和情让两人陷入火热交缠中。

  昏睡一会儿后,映雪从甜蜜的黑暗中缓缓醒来,烛火仍在烧,荻柏犹未醒,她支起身子,凝视着他那俊美的睡脸。

  蓦地,她露出微笑,呵!呵!原来他睡觉也会打鼾呢!这使得他感觉起来更平易近人……但,很快地,笑容就消逝了。

  以后,怕是没这样的机会。

  她闭了闭眼睛,两行清泪再度滑下。

  我的夫,别了!

  ☆  ☆  ☆

  第二天,荻柏一睁开眼时,当摸到身边已经失温的凹陷处时,便知道她离开了,锥心的疼痛瞬间占据了全身。

  她,不只离开了这个房间,而是这个家——永远。

  昨晚的一切,是一场道别,一场付出全部的心、灵魂交会,最初也是最终的结合。

  既是无缘,又何必相逢、相识、相知和相恋呢?

  闭上眼睛,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一滴无奈的泪水仍溢出,滑落至鬓中。

  既是无缘,又何苦来走这一遭?

  「荻柏!荻柏!」荻莲的声音匆促从外头传来。

  「别进来!」他厉喝道。

  「什么别进来?大事不好了!」荻莲用力拍着门。「映雪走了!不吭一声,没说一字的便留书离开了。」她想推门而进,却发现门已被紧紧地闩住,动也动不了。

  「狄柏!你快开门让我进去!」

  对于荻莲的呼唤,他恍若未闻,她的话只是证明了他的猜测,映雪昨晚用她的方法向他道别。

  不吭一声,只是木然起身,开始着衣,在看到床单上那抹落红时,注视良久,然后才伸手触摸,过了片刻,他拿出绣针,将手指刺破,让血一滴一滴的滴在那落红之上。

  他的血,她的血……

  他的情,她的情……

  他的心,她的心……

  当荻莲破门而入时,触目所见的便是他站在床边手指滴血的情景。

  第九章

  慕容映雪站在呜沙山,脚下踩着柔软的沙子,眼睛望着明月,今天是十五,月儿大又圆,耀眼得像颗明珠。

  月是故乡圆……

  荻柏!

  老天!她好想他呀!每想到他,她的心便有如刀割般,痛不欲生,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再拿起绣针刺绣,因为只要一坐在绣台前,她就会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到了夜晚,那一夜旖旎缠绵的画面,更是不断地在她脑中重现。

  想念他的笑语。

  想念他那温柔的怀抱。

  想念他深情的眼神。

  想念他所有的一切一切。

  她无法当着他的面,向他道别,有过一次的难分难舍,再来一次,她不认为能承受得住。

  整整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从中原返回到故乡,此次回乡之路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困难,西夏的确派兵阻拦商队,可是对于自己人的商队却没有这个问题,从小在敦煌长大的她,听遍了来自西方各国的语一言,对西夏语自然不陌生,她靠着假扮西夏人,凭着几句简单的西夏话,倒也让她顺利混进了西夏的商队中,虽多绕了一点路,但还是平安无事回到了家乡。

  只不过一回到了家,迎接她的不是日夜思念的家人,只有她那美丽的师父。

  宫荻兰一见到她回来,立刻劈头就骂。「你这个笨丫头,怎么会挑这个节骨眼回来?」

  还来不及从错愕中清醒过来,她已经被骂得臭头。

  几乎大半的瓜、沙二州的居民都已弃城离去,因为西夏和吐蕃即将大战对决,无论谁胜谁负,下一个目标都是他们,所以都先行朝西方的高昌国避难,映雪的家人也不例外,荻兰早先一步地将他们送了过去,如今他们一家子正安然无恙的待在高昌国刺画绣图呢。

  听到家人平安无事,映雪全身瘫软的跪倒在地,心头的重担也同时落了地。

  而接下来,从荻兰口中得知有关家人在她离去后的变化,更是让她震惊得难以平复。

  她娘又再嫁了!

  嫁的正是从小看她长大的鲁刚,前几年,鲁刚的妻子在西夏人的一次攻击中,不幸死去,当了光棍好多年,膝下并无子,鲁刚一向和他们家亲近,对他们也多所照顾,对他们而言,见到鲁刚的次数比见到他们常年征战的爹还多。

  数月前,西夏人再度来犯,鲁刚和慕容家及宫荻兰去避乱,兵荒马乱下,他们一家走散,鲁刚带着她娘,师父则护着她的弟妹分了东西,直到数日后,众人才聚首,只不过鲁刚和她娘孤男寡女单独相处数个昼夜,平娘又眼盲,许多事都得靠鲁刚打点照顾,所以回来后,鲁刚立即表示要娶平娘为妻,以示负责,慕容风和慕容蝶都举双手赞成,荻兰则大力玉成其事。

  而后,在鲁刚和荻兰强力主导下,为了身家性命安全,他们先移去高昌国,荻兰则留了下来,凭着多年师徒相处的经验,总觉得这个傻徒弟会笨笨的返回这个危机重重之地,好告知讯息——果不出所料。

  总之,她现在多了个爹,娘亲身体健康,两个弟妹更加活泼懂事,一切都安然无事,美好、顺遂……

  泪水滑落,她整个人埋进蜷起的膝间,是的!家人平安无事,一切都很好,唯独她,只有她的心——遗落在那千里外的中原了。

  「你又跑到这里来偷哭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师父……」

  宫荻兰施施然地走到她身边坐下,美丽惊人的脸庞上有着一抹担忧。「自你从中原回来,每天晚上都躲起来哭,为什么?」

  她摇头不语,眼泪掉得更凶。

  荻兰望着她半晌,然后叹了口气。「你呀!再哭下去,整个呜沙山就要让你给哭塌了,顶上便会多了个小月牙泉,当然正好可以和脚底下那个大月牙泉相互辉映,只不过那个大的是白云仙子向嫦娥惜了初五的新月做的,小的则是让咱们映雪的泪水给哭出来的。」她故意打趣道。

  她的话令映雪破涕一笑。「师父,您闹我。」

  荻兰笑笑,随即脸色一正。「有什么心事别闷在心里,说出来师父帮你想法子。」

  映雪还是低头不语。

  荻兰难得板起脸来。「不肯说?你是没把我当师父看喽?」

  「不是啊!」映雪犹豫了半晌,便老老实实地将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说完后,师徒俩都静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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