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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他皱起眉,朝后头勾勾手,马上有个执火炬的人来到他身旁,为他照亮。

  果然是个人,格修深呼吸一口气,才要蹲下身去看清这个人的脸时,一支利箭已先他一步射在那个人身旁,阻去了格修欲一探究竟的路。

  格修缩回差点被射到的手,不悦地望向箭的来处,只闻自林间深处有马蹄声传出,不一会儿,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出现在他们面前。

  跨着战马的是一名身着白色衬衫、黑色紧身裤、黑色长靴、黑发蓝眸的俊美男子,手中尚拿着无箭之弓,那支箭即是出自他的手。

  “民事官格修.华伦,你越过你的辖区啰!”他略带笑意的低沉嗓音有着讥讽。

  “摩根.威尔,代诸顿公爵,赛伦伯爵。”格修认出眼前这名穿着随意却散发着不凡气息的男人,是邻地目前代理的领主兼民事官,赛伦伯爵,威尔家次子,日前才因其兄第十二任诺顿公爵罗伦,威尔意外死亡,而其子大卫.威尔年龄过小而自海上归来代为管理领地事务的摩根.威尔。

  格修僵硬的扯开一个微笑,有礼道:“伯爵大人,您似乎有些迷糊了,小人现在所在之地仍是我的瞎区。”

  若非三年前的一场龃龉,使得这两块领地的人民交恶,他们也不会如此在意这一大群人超过领地界线与否。

  摩根.威尔笑了,“你现在站的地方的确是你的辖区。”

  “那爵爷您为什么……”格修一听,心中的不满溢于言表,语气也高昂急了些,但他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稳下语气,“爵爷刚刚那一箭可是在说笑?”

  “当然不是。”摩根偏头一笑,左颊上的一道刀疤因而明显,狂妄但冷酷的气息在举手投足间散发,让人有种下一刻便会让他手中的弓箭射死的错觉。“刚刚你的手越入了我的辖区,身为民事官,为了辖区的安全,当然得有所行动。”

  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想侵略他的领地,去捉那位居于林间深处的女医者,但他们称为女巫的老妪──梅儿碧。要不是他正好在这附近狩猎,三年前的惨剧岂不是又要发生一次?

  时当欧洲大陆各国进行巫师追猎,英格兰当然不能免俗的也跟着行动。不时兴猎巫的诺顿郡跟时兴猎巫的邻郡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直到他们侵略领地处死了一名无辜的老妇人──梅莉,梅儿碧之姊,两郡才交恶。那时,苦无确实证据定他们的罪而让他们逍遥法外。

  今天,他们又想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之下溜进他们的领地去处决梅儿碧,要是他视若无睹,城里不就又少了一名可以治病的良医?

  可悲的是,诺顿郡上下全认为梅莉和梅儿碧是良医,可他们这些人却因牲畜死亡,而怪罪于她们身上,日积月累的恐惧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乃至失去理性做出越郡杀入的行为。

  格修闻言往旁一看,果然看见那块三年前才设立的界碑,而那个害他衣服泡汤的罪魁祸首正好躺在诺顿郡那一方。

  只是手超过界线,需要用箭来告知吗?格修愤懑地想着,但他的脸上文风不动。

  “爵爷,这个人适才从天而降,小人怀疑是巫师,请爵爷让小人处理。”

  “巫师”这个词像炮弹炸开在这条森林小径中,村民们一听,无不往后再退一大步,目光惊惧的瞪着那人。一个人从天落下就已经够让他们害怕了,何况还是会害人和牲畜,跟撒旦交易的巫师。

  摩根唇边的笑容更加明显,在心底冷笑,“那也该是由我来审理吧?”

  言下之意,这个人掉在诺顿郡,就属于诺顿郡的事,即使是巫师,也该是由诺顿郡的民事官乃至领主做主,而在诺顿郡,很不巧地,民事官和领主现在都是他本人。

  格修让摩根一句话堵得死死的,仍沾了些泥泞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深觉自己受到侮辱。

  今天真倒霉!格修在心底咒骂,早知道就不要接受村民的请求越界捉女巫,要是没接受,他现在可能还在酒店里和身材丰美的女侍一起,而不是在这儿忍受一个贵族对他的羞辱。

  “既然爵爷肯拨冗处理,小人静待佳音。”格修握拳的关节泛白,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摩根.威尔,混帐贵族,有一天他要他尝到比自己多十倍的屈辱,不禁想起三年前他杀梅莉之后,摩根哀伤的表情大快人心。这个无能的贵族和他的哥哥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说是他吊死梅莉的。从小他就对贵族没有好感,尤其是诺顿公爵这两兄弟,偏遍身为平民的自己一定得对他们卑躬屈膝,更令格修心生憎恶。他僵硬的朝摩根行个弯身礼便拂袖而去。

  村民一见格修离去,看看摩根,再看看地上的人,有默契地纷纷过去。

  记忆力再不好的村民对三年前的事仍是历历在目,现在他们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想再来一次,当场被逮到,再加上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人……还是走为上策!

  摩根待那些人走远,才下马上前察看那从头到尾都没动过没出过声音的人。他翻了她的身子,为此人的性别下了定论──是女的。

  他检视着她的身体,发现外表没受什么伤,却昏迷不醒,可能是某个贵族的佣人,或是逃犯。摩根思量着该不该任其自生自灭。

  天空又是一记闷雷打下,伴着很大的雨势。

  摩根抬头望望雾蒙蒙的四周,叹口气,弯身将眼下这名身分不明的女子抱起。

  好轻,摩根依稀辨由此女子有一头黑发,身子轻盈,而唯一留在他脑海里的是她胸前那条弦月状的白玉项链。

  他先将她置于马背,自己再上马。

  “呜……”一声蚊蚋般的呻吟自她口中发出。

  摩根听出其中痛苦的成分居多,当下皱起眉头,该不会伤到的不是皮肉,而是内脏吧!

  思及至此,他不禁策马疾奔,不希望延误她治疗的机会。

  魏洁儿觉得全身被撞得痛死了!

  那种痛超乎她所认知的,好象要把灵魂撞出身体外的撕裂感,让她无力思考任何事。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开始意识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但说的话既小声又模糊,她根本听不清楚,更遑论听懂。

  “梅儿碧,她怎么样了?”摩根疑惑地望着屋内另一名背对着他,身着黑色长袍正在磨药的老妇人。

  老妇人磨药的动作停了下,回头看着身后的摩根及床上那名刚刚由摩根送来的女子,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爵爷,请安心,她不是普通的女子,能熬过这一劫的。”

  摩根闻言皱起眉头,“梅儿碧,你老是如此肆无忌惮,邻郡的人才会认为你是女巫。”

  “在信奉新教的英格兰会出现捉女巫的活动,不是很讽刺吗?”梅儿碧的笑容未改,不把摩根的警告当一回事。

  “这是一种流行,就像衣服会流行,宗教大改革也是一种风行,捉拿女巫,当然也是流行的事物之一,即使是新教的英格兰,仍然也有人会接受流行的事物,不是吗?”

  摩根口齿伶俐的回嘴,用眼角留意着床上病人的情况。

  “爵爷说的是。”老妇人又回过头去磨她的药。

  摩根轻叹口气,明白这是梅儿碧不想深谈的讯息。自三年前她姊姊让邻郡的人吊死,哥哥找不出确切事实,证明是邻郡的人所为而无法为梅莉讨回公道之后,她的行为言语都透露着无所谓。这样让从小就与她们姊妹相识的他及哥哥忧心,尤其是他自己,三年前他仍在海上跟随着法兰西斯.杜鲁克爵士为女王效命,得知这个消息赶回来时,已经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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