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视着力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不容易从哽咽的喉咙中挤出字,却骇然的发现力凯眼中完全没有三年前的温柔,反而是一片问号。这疑问像一记闷拳重击在她胸口,她呼吸困难的望着力凯,绝望的发现力凯的眸里连一丝残留的感情也没有,那对陌生的眸子让她全身的温度迅速消退,冻得她几乎站不住脚。
要问些什么呢?力凯向来有条不紊的脑子此刻竟然不给面子的休工!
力凯惶恐了起来,他该从哪儿问起呢?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讨厌这种预料不到的突兀事件发生在他身上……
一股刺痛穿过力凯愈想愈空泛的脑子,他扶住自己的额,咬牙忍过那可恶的头疼。一波疼痛忍过,就在力凯还没调适好时,另一波更凶猛的疼痛毫无预警的来袭,这回力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觉一阵虚脱,整个人往下掉,一声非出于自愿的呻吟逸出。
「力凯!」众人全慌张的要冲上去扶住他时,一道影子比他们更快地上前扶住力凯。
是晴砚!
他们面面相觑,晴砚的动作竟然比他们还快。
「力凯,你怎么了?」晴砚冷静全失,扶着力凯慌张的唤着。
「我……头好疼……」力凯勉强从占据自己的头痛中找到一丝清醒,他张开因过痛而合上的眸子,望着近在咫尺,一脸惶恐的晴砚,「你……呃……」
他话没说完,整个人就失去意识地昏倒在晴砚肩上,晴砚大惊,忙摇着力凯,伤心欲绝的喊着:「力凯!力凯!醒醒!力凯!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抱紧力凯,无助的哭了起来,谁来告诉她力凯怎么了?
力勤动作迅速的把力凯从晴砚怀里拉出来,将他平放于地板,仔细检查他的状况,而后跟绯羽说了句其他人听不懂的术语,只见绯羽点下头便冲往地下室。不一会儿,她拿了支针筒上来,力勤接过针筒,为力凯注射。
力勤迎上众人担忧的神情,微笑道:「他睡一下就好。星衍,雷,麻烦你们了。」
星衍和雷点下头,上前将力凯一左一右扶起,往楼上走去。
晴砚不安的望着他们将力凯带走,无助的跌坐在地,哭喊道:「你们谁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力凯……力凯怎么会这样……」
清逸扶起晴砚,带她到沙发上坐好,替她拭去泪水,「别哭,我们会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你,晴砚。」
「你们……你们是……」晴砚环视一一入座的他们,他们都性风,跟力凯给人的感觉很像,再仔细一看,他们的容貌皆有共通点,毋庸置疑的,他们和力凯有血缘关系。「力凯的家人?」
「嗯。」清逸点点头。
「怎么了?力凯怎么了?」她现在满脑子全填满了刚刚力凯痛苦的模样,一抹熟悉的疼痛正以心为出发点四处蔓延。
「晴砚,请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力勤温和的开口。
晴砚望向力勤,不由得折服于力勤那柔和的命令,不自觉的点头。
力勤等晴砚冷静了才对她说:「是这样的,力凯一年前发生过车祸,这场车祸使他的脑子受到撞击,失去记忆……」
「失去记忆?」晴砚呐呐的重复,这个名词似乎只有在小说和电视、电影中才会出现。
「失去记忆指的是力凯忘了原本他所熟知的人事物,就如同初生婴儿般,像一张白纸。」力勤好心的解释惹来妻子的一记手肘暗顶。
「他清醒后,我们将他从小到大的琐事一一告诉他,让他对自己有一个概略的认识,我们也将你的事告诉他。」绯羽接下去说。
「我的事?」晴砚茫然的环视众人,他们知道她?力凯曾跟他们提过她?
「是的,小哥曾经告诉过我们你的事,不过只有重点。」清逸语多保留。
「重点?」晴砚不明白。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像一种鸟类?」清扬笑问。
「鸟类?」晴砚还没反应过来,其他人就很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晴砚莫名的看着他们。刚刚他们不是还很认真的向她解释力凯的事吗?怎么这会儿竟笑得如此开怀?面对风家人,她有种身为俎上肉的感觉,好像自己在想什么他们都会知道,自己就像是透明的。
她默不作声,等他们笑到一个段落,力勤又露出先前那种温和的笑容,「力凯就在他的房间里头,你想去看看他吗?」
晴砚一听,什么疑问全消失了。她猛点头,好像不点用力一些,她就见不到力凯一样。
「好了,好了,我们不会因为你没点头就不让你见力凯。」力勤朝清扬点下头,清扬便起身带着晴砚上楼。
「她很在乎小哥。」清逸盯着晴砚的背影,突然冒出这句话。
「力凯也在乎她呀!只不过,我们不是当事人,经过三年,随着时间消逝,一切都可能不一样了。就连现在,我们也不知道晴砚是否还抱持着跟三年前一样的情感,说不定,晴砚只是基于朋友的关心才会那么紧张。毕竟,他们分开三年,力凯又失去了记忆。」君樵并非落井下石,中肯的说。
「我觉得这种事让他们自己去烦恼会比较好,若是我们插手太深,可能会弄巧成拙。」昀樵动手拆掉把她的脚缠得像根萝蔔的绷带。
「我不懂,为什么力凯当年要放开晴砚呢?要是当初他留下她,我们就不必这么操心了!」雷微蹙起眉,他不明白力凯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放走晴砚的,要是他,一定追得死死的,黏得紧紧的。
「你以为他们像我们一样,一个是笨得不知道爱是什么,一个勇于追求啊!力凯的个性就是太洞悉一切,这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因为了解晴砚不是那种可以安定下来的人,她不愿意活在他的羽翼下,她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他隐藏起自己的感情。这种爱我们都做不到,因为我们的占有欲很强,都想要对方只属于彼此,可是力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昀樵说到最后,有点鼻酸,连忙隐去话尾,吞下要出口的呜咽。
他们都沉默了,因为自认无法做到力凯那种地步,如果他们的另一半要去追求理想,可以,前提是他们也要跟去。
他们无法放手,无法这么放心的让心爱的人独自前去,冒着可能失去他们的危险,冒着他们或许变心的可能性……
「其实……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我只想力凯好好的。」清扬低声道:「至于他和晴砚的问题,我们只能插手到某一个程度,因为我们都不是力凯或晴砚,我们也没资格去评判他们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哟!难得清扬会说出这么精简的言词,没有一句废话耶!」星衍见气氛有些凝重,自愿充当「搞笑大天使」。
他这话一出口,大夥全笑开了。
晴砚打量着力凯的房间,房里有两扇窗,一扇窗前摆放的是书桌,上头有着整理得很整齐的文件和占去约三分之一桌面的电脑,书桌旁边有座高至天花板的书柜,上头摆满了书,全都是有关地质的;两扇窗中间的墙上挂着她送他的那幅巨大的中央山脉的风景照,那是她高中时代的作品,也是她头一次拍这么大的作品,将它送给力凯是因为她一直觉得力凯就像座山,可以让人依靠的山。视线落到另一扇窗,窗前就是力凯的床,是张双人床。他躺在床中央,沉静的熟睡着,晴砚无暇再打量他的房间,跪坐到他的床旁边,头枕在床沿,凝望着沉睡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