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辛起耀伸出双手,让辛济清抱起他往屋里走去。
咦?辛济清拉开后门时感觉颈后寒毛竖立,因而回首在教雪覆盖住的夜里观望着。
“爸比?”
“嗯?没事,我们进去吧,好冷。”辛济清将那份寒意给驱离,拉门进屋。
随着夜的脚步来临,晕黄的灯光亮起,为暗蓝的夜添上一抹暖意。
而在灯火照不到的暗处,有双如星般闪耀的眼眸直盯着屋里愉悦用餐的四个人,闪漾的是不解以及一抹难以理会的熟稔。
***纽约某座正在重新整修施工的桥墩,两名戴着工程用安全帽的人摊开蓝图,一边对照一边以着实际状况做修整。
呼出的气息在鼻尖凝结成白雾。
她缩成一团覆盖着报纸,强迫自己忍着饥寒入睡。
好饿……好饿……直到肚子饿饱了,她方得以安静地入睡,但没多久,耳边即传来一些人的谈话声,让她不得安眠的睁开眼来寻找声源。
尔后,她瞧见一名穿着西装戴着工程帽的人和工头往这儿走过来,于是更加往破烂的报纸底下躲去,不想被发现。
但她就算再怎么躲,在这儿空旷的地方也是个显眼的目标。
“……这个地方最好多加,否则怕水位涨高冲刷桥墩时……”辛济清隐去话尾,视线落在那团在寒风中瑟缩的“东西”。
那“东西”隐于报纸之下,但依稀可辨出是个人。
“Sean?”同行的工头没听见辛济清接下去的话语,遂唤。
“John,那是不是个人?”即使辛济清已百分百确定那是个人,他还是寻求其他人相同的答案。
工头John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满脸的怒意,“这群不事生产的游民,连工地都敢跑进来,我去赶他走。”
“等等。”辛济清拉住气愤不已想要上前赶人的John,“这种天气,人家没有一个遮蔽的场所已经够可怜的了,别为难人家。”
纽约的游民问题向来严重,在纽约住久了也见怪不怪,但辛济清见那人在寒风中瑟缩的模样,不由得心生侧隐之心。
“你等我一下。”他将蓝图交给John,大步一跨便往那人的方向走去。
“Sean,小心啊!”与辛济清合作久了的John深知他一旦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心意,见他今天反常的仁慈,也只好由他去。
他只得到辛济清一个扬手做为回答。
“嘿!”辛济清走近那个人,轻唤。
对方没有回答,反而更加地缩成一团。
“你别怕,我送你到最近的游民收容中心去休息好不好?”辛济清戴着手套的手拉开报纸,温和的问话让她不由自主地抬首以对。
这一望,四日相接,时间霎时静止——
第二章
“……麻烦你了,Sunny.”
当她洗完一身的脏污后,步下楼听见的便是这句话。
她有些畏怯的站在楼梯旁,看着坐在餐桌边讲电话的辛济清。
这个男人,优雅尊贵,一看便知非池中物,即使是脱下了西装外套,仅着背心与衬衫的他,看来也自有一番高贵风情。
相较之下……
她的注意力被餐桌上那满满的食物给引开,许久未进食的她开始感到饥肠辘辘。
看着满桌的食物,刚刚洗完不知多久以来最舒服最温暖的一次澡的她,不由得流了满嘴的口水,她不停地吞咽着,黑亮的眼眸直盯着桌上的莱肴,生怕这只是一场梦,她做的一场好梦。
“吃吧。”在电话中请祁晴替他将儿子接回事务所,坐在餐桌旁等着她的辛济清面无表情的命令着。
她抬眸望他,想看清他的眼神,但教镜片的反光给阻去。
“可……可以吗?”白干涩不已的喉咙挤出沙哑的问句,她有些惶然的看着辛济清。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到真正的热食了。
这个陌生男人把她从工地带回来,先是让她洗了澡;现在则准备了一桌的佳肴招待她,让她受宠若惊,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该有所防备的,可不知为何,面对他——这个对她而言全然陌生的男人,她却不由自主的放心。
她知道这个地方,是她前些日子刚到纽约时下意识来到的地方。
这个男人有一个孩子,是男孩。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找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
“我不会毒害你的。”辛济清眸中利芒一闪而过,隐隐暴突的青筋显示他正在暴怒边缘。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工地找到失踪六年的她——他的前妻,水倾染。
他气她沦为游民,气她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气她不告而别,气她丢下他们父子俩,更气她宁愿变成游民也不愿意回来找他!
曾经有过的爱恋难道都是假的吗?难道对她而言,这份情感是如此容易就淡忘抹煞的吗?
“你……你在生气吗?”她听出他隐于平稳语气下的狂怒,不禁伸手捉住自己的衣襟,肩膀明显一缩。
“没有。”这两个字说得生硬,但她看得出若是她再追问下去,他极有可能会全数爆发。
于是她战战兢兢地坐在他对面的位子,拿起汤匙,朝热腾腾的浓汤进攻。
一开始吃就停不下来,她狼吞虎咽的模样让辛济清的火气渐渐高升再高升,全数表现在僵冷的脸色与凝聚的眉头间。
等到她捧着肚子,露出餍足的笑容时,也是辛济清忍耐到了极限之时。
“现在你洗完澡吃饱,可以谈正事了。”辛济清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慨,直瞪着她。
“什么……正事?”她因吃太饱而不停地打嗝,因此口齿不清的问。
“为什么你要走?为什么你要丢下我和起耀?”辛济清白咬紧的牙间进出这两句话,他握紧拳头,努力克制自己体内奔窜的怒火。
她闻言一愣,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久久,砰的一声,辛济清终是压抑不住这六年来的愤怨憎恨,抡拳往餐桌大力击下,发出一声巨响,吓得她整个人一呆,下意识说出歉语:
“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要原因!原因!”
她敢打赌,若不是他们中间隔着餐桌,她肯定已成为他魔掌下的牺牲品,她害怕的发起抖来,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发脾气。
“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你不要过来!”结结巴巴的解释,她有种想夺门而出的冲动,却不知怎么的,仍是坐在椅上动也不动。
“你什么也不知道?”辛济清绕过餐桌,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双手捉住她的肩膀,“水倾染,你敢说你什么也不知道?你敢?你竟然敢这么说?”
mpanel(1);“我……”虽然他只有捉住自己的肩膀没有做任何动作,但她透过镜片探见他内心深处的伤痛、不解以及恨意。
她身子一颤,心一揪,却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反应,抬起瘦得皮包骨的手指,轻触辛济清僵硬的脸庞,眼眶一红,眼泪便扑簌簌的落下。
“你凭什么哭!”辛济清大力摇晃一下她,他恨不得掐死她以报复她让他找了六年,三天两天跑去殡仪馆认无名女尸,独自一人抚养起耀。
真正该哭的人是他吧?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哭……”她也觉得万分奇怪,不明白为何自己一碰到他便落泪。
“水、倾、染!”辛济清气到全身发抖却无法将自己的愤怒化为力道加诸在她肩上,只能隐忍闷到自己内伤,“你还装蒜!分明就是你不告而别失踪六年丢下我和起耀两个人,还叫你姐姐送离婚证书来给我,你现在竟然跟我说你不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