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没事了……”男人安抚的声音让她想看看这个人是谁。
她吃力的张开眼睛,被白光弄得睁不开眼,不停舞动的眼睫,眨出了泪水,也眨回她的清明视线。
只见原先在自己眼前那团黑影渐渐清晰变成一张熟悉的脸孔时,她慌慌不安的心跟着安定下来,瞧见他忧心不已的眼眸,想给他一个笑容,但一扯动唇角,脸上即传来痛楚,让她的笑容扭曲成十分可笑的弧度。
“阿……济……”她困难的唤着男人的名字,发现她连动都很困难。
“醒了?”辛济清握住水倾染的手,大掌轻抚她的眼角,拭去她眼里的泪水。
“好痛……”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会……
“忍忍,麻醉药退了是会痛一些。”辛济清疼惜的望着她,出口安慰。
“我怎么了?”水倾染轻动唇,努力不让自己动到脸颊说话。
“水逸灵来过。”辛济清短道。
今天下午他接到电话赶到医院,完全没有想到水逸灵会变得如此恐怖,而当凡恩用电脑查出离纽约不远的一家精神疗养院有水倾染的入院资料,也查出是水逸灵让她入院时,才知道一切的主使是水逸灵。
水倾染听见水逸灵的名字有如听见牛鬼蛇神般的一震,所有恐怖的回忆全数回笼,让她说起话来结结巴巴,逸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她……她……她……”
顾不得自己的伤,水倾染捉住辛济清的手,想问她身在何处,却又害怕的不敢问出口。
“她在精神科的病房里。”直到院方的人请来精神科的医生为不停大吵大闹的水逸灵注射镇定剂时,辛济清他们才知道水逸灵患有躁郁症。
她在纽约求学的时候就习求助于心理医生,接受固定治疗的她,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她有躁郁症。
“她……她来找我……要伤害小耀……我才会……才会跟她走……”水倾染解释着,她只要一想起那时水逸灵想要伤害小耀,就忍不住打颤。
“嗯。”辛济清拍拍水倾染的肩,“我明白。”
水逸灵每年会来纽约,一是为了稳定她躁郁症的病情;二是为了催眠水倾染,不让她有任何的机会想起过去或是离开囚禁她的疗养院。
而辛济清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的受“欢迎”,水逸灵对他的痴恋竟让他尝尽失去所爱的痛苦。
他不想冷酷的说造成今天这种情况完全是水逸灵的错,事实上,他也要负上一部分的责任。
“姐姐她……她喜欢你……”水倾染落下泪,分不清是伤口的痛还是自己的心痛。“她说她很爱你,所以她恨我……恨我夺走你……她也恨你……恨你……
让她这么痛苦……”
水倾染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但她怎么也不愿意出让自己的丈夫,可一想到因为自己而让姐姐变成这样,她就歉疚难当。
“我知道。”辛济清擦去她的泪,“是我不好,一直忽略逸灵昭然若揭的心意,才让她因爱生恨。”
“如果不是我,她也许不会这么痛苦……”水倾染抬手摸着辛济清的脸庞,“但是我还是自私的,我不会因为对她有歉疚感就把你让出去,正如你也不会因为姐姐也爱你就对她心软回应一样。”
字里行间,水倾染的独占欲显露无疑。
“水水?”辛济清凝望着她,有些惊疑。“你……”
水倾染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说他不怨恨水逸灵是假的,若不是顾及水倾染,他会向水逸灵采取报复手段,不论她是不是有病。
这样的自己,有水倾染相伴,是他这辈子的幸运。
“嗯?”水倾染察觉他的疑惑,迎上他的眼眸,反握住他的手,力道不大但感觉得出她已用尽自己的气力。
“你怎么了?”见她握着自己手的方式,让他回想起自己要从日本到美国念书时,她死命拉着自己的手,明明眼泪早聚满眼底,就是强忍着不掉的模样。
“你……你可别真的去找姐姐哦,不然我就带着小耀离家出走。”水倾染轻轻柔柔的威胁着。
辛济清激动不已的捉住她的肩膀,她发出一声痛呼,他才放轻力道,不确定的喊着:“水水?”
“嗯?有事就说呀。”水倾染想给他一个笑容,但脸上的伤让她无法如愿。
“你知道我是谁吗?”辛济清正经的问,克制自己别那么兴奋。
“我的丈夫,我儿子的父亲,我的学长……我们结婚很久了,你没忘吧?”
水倾染柔声回道,语间是满满的幸福。
当年可是她辛苦倒追才将辛济清追到手的,她可不允许辛济清忘记。
“你还记得你失踪六年的事吗?”那楚楚可怜的水倾染如同流水般流逝,眼前的水倾染渐渐变成他记忆中的水倾染。
那荏弱却固执不服输、温柔却不过度胆怯的水倾染,不带一丝楚楚可怜的气息。
二八年……“水倾染咀嚼着这个数字,缓然颔首,”我记得……但是,我只记得自己当了游民,被你找到,又被你精神虐待,还有……你没有跟小耀说我是他亲生母亲……““精神虐待?”辛济清扬高声音,显然对这个名词颇有意见。
“不然是什么?”水倾染一想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没有一丝爱怜,只有恨意的时候,就忍不住出手捏住他的脸颊,这一动,她的头又痛了起来,让她不得不放弃捏他的动作,用眼神瞪他。
“水水……你真的是水水!”辛济清欣喜若狂,忘却水倾染仍挂病号的抱住她,弄得她痛叫出声,只差没昏倒。
他连忙放开她,将她安置好,“对不起,我太高兴了……你终于想起所有的事情了。”
水倾染心一软,明白辛济清这六年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你辛苦了!”
“不辛苦,小耀很好带,他是一个乖孩子。”辛济清含泪笑望,睽违六年的爱妻终于又回到自己身边,人生,夫复何求?
“那你要跟他说我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回来了哦!”水倾染与他十指交缠,适才情绪的发泄过后让她累得只想睡觉。
“嗯。”辛济清伸手抚上她的脸,“睡吧。”
“你会不会在我身边?”水倾染没什么安全感的问。
“会。”辛济清毫不迟疑的回答。
水倾染闻言方安心地沉人梦乡,辛济清就这么守着她,见她熟睡,才悄然松开两人交握的手,起身离房。
“她醒了?”凡恩和向湛云站在门外低声交谈,见辛济清出来,便问。
“嗯,醒了又睡着了。”辛济清轻合上门,“逸灵的情况如何?”
“吃了药后安定很多。”凡恩一想起水逸灵的模样便皱眉。
“水家的人早就知道逸灵有躁郁症,说她是自我要求太高才会让自己无力负荷,在医生的治疗下几乎痊愈,却没想到她会对自己的妹妹下毒手。”向湛云负责跟水家的人交涉,一脸不屑的说:“啧!也不想想是谁在逸灵国小毕业的时候就把她丢去日本,让她一个人在那边当留学生,对她几乎不闻不问的!”
水逸灵待在日本的时间比他们这些人都长很多,向湛云和辛济清都是高中才到日本留学,大学再申请到美国来念的,而水逸灵则不然。
像他们这种背景的人被丢到国外留学是常有的事,可是每个人个性不一样,适应度也不一样。
水逸灵是个倔强又好胜的女孩,总是将自己脆弱的一面隐藏起来,又不懂得适当的宣泄,久而久之累积下来,造成现在这个景况也令人不胜欷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