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平常那份安适自在的他,也许才是真正的凡恩·林克,那个选择用平静来掩盖一切的凡恩。
“不跟你说了,神经。”凡恩转身往楼上的病房去。
当他的身影隐没在电梯内时,辛济清的笑容逸去,他走出医院大楼,打了通电话给向湛云。
天,凝聚灰云转黑,遮盖蔚蓝的澄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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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恩推开病房的门,看着躺在床上,头包扎好的于弦歌。
她紧合着眼眸,看似沉睡,他轻而无息地接近,怕吵醒她,但她却在他接近的瞬间睁开眼。
四目相对,他先以笑容化解那有些沉重的气氛。
“你觉得如何?”
她这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女强人,模样脆弱的像雪,好似一碰即会融化一般的让他欲碰不敢碰。
多年前,有另一名女性也像她这样躺在床上,苍白而无血色的合眼沉睡着,事实上,她连仅有的鼻息也逸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凡恩的笑容随着鲜明不已的记忆渐渐显露而消失,无法真诚的笑出来。
“我根本没事,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包成这样?”于弦歌中气十足的问。
听起来很有生气,想来她的情况还不错。凡恩烦忧的看着她,握紧拳压抑想碰触她、接近她的冲动。
她皱眉看着凡恩,窥见他蓝眸里的担心时,眉蹙得更紧了。“我又没死。”
她不习惯有人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就为她担心成这样,尤其是凡恩那昭然若揭的歉然,像无形的压力,压得她满心的不快。
“喂,别一直将死挂在口中。”凡恩不赞同的皱起眉,望着于弦歌带点不悦的眼眸,牵动唇角。“你能这样讲话,伤势大概也没什么大碍吧。”
幸好幸好,下次于弦歌再来的话,他一定要好好的盯紧她,免得一个疏忽她又没戴安全帽,虽然安全帽烦人且不讨喜,但有事发生的话,它可就是保命符。
不然……不然……他深吸口气,平稳自己不定起伏的心情。
于弦歌没事,她没事……凡恩说服着自己,却无法再抑制自己的心情,他不敢想像若是于弦歌就这么死去的话,他该如何是好?
握紧空空如也的手,凡恩早习惯有于弦歌的日子,早已将她的存在视为一种理所当然,却未曾想过若是有一天她消失的话会如何。
这个意外不止唤醒他的噩梦,更唤醒了于弦歌在他心里的地位绝不只是他所想的那样简单。
他不愿深想,生怕被拉进一个未知的境界。
“我本来就没事,是你硬架着我来医院的。”还把她的头包成这样,明天她还要去公司,这样叫她怎么见人啊!
“是吗?”凡恩蓝眸一凛,伸手拍拍她的后脑勺,惹来她一阵痛叫。
“很痛那,你在干嘛?”她捂住自己的头,疼痛不已的瞪着失常的凡恩。
“你不是说你没事吗?”凡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怎么轻轻一拍就痛了?”
爱逞强的女人。凡恩凝视她的蓝眸隐隐闪跳着不安的火花;心头的波涛起伏强烈到他无法忽视和压抑。
“废话!你来给我拍拍看!”可恶的浑球!
“结论是你受伤,不要再逞强了。”凡恩直视于弦歌,蓝眸满溢冰冷的怒焰。
“你有病!”于弦歌察觉出凡恩隐忍的怒气,比他更生气的睁大杏眸,“只是被砸到,又没死掉,为什么摆张气脸给我看。”
“什么叫作只是被砸到?你知不知道这一砸很可能砸掉你的生命?为什么你能如此轻易的说只是被砸到?”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她没事,整个人还好好的在他面前,他不该如此生气的!
她已经够呕的了,没必要再承受凡恩的火气。
“你这个笨蛋!那是因为你运气好,下一次难保不会出事!工地很危险,不是开玩笑的。”凡恩捉住她的手臂,克制着想要摇晃她,让她迷糊的脑袋清醒点的冲动。
“我当然知道工地危险,但今天这是意外!”好痛!于弦歌被凡恩捉得好痛,挣不开他的手。
“意外?一次的疏忽就会造成一生的后悔你知道吗?因为你的疏忽,置自己的生命在危险之中,你每天来,我哪次没有给你安全帽,你为什么不戴好呢?”凡恩冷而铿锵的火道,语间透着冰冷的怒气。“要是你有戴,今天就不必躺在这儿,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知道吗?”
“那又怎样?”于弦歌挣离他的手,抱住自己的手臂,不停地搓着,自成年以来,她头一次被当成小孩一样责骂。
她招谁惹谁啊!
“什么叫那又怎样?”凡恩不是不知道于弦歌爱逞强,早在第一次会面后,他就大致摸清了她的个性,只是他没想到她会这么不顾自己的安全。“你明不明白你是将你的生命暴露在危险中?”
该死的!他可承担不起一条人命在自己眼前结束!尤其这个人是于弦歌时,那变得更难以忍受!
“我是死是活不关你的事,若是你会对我感到愧疚的话,早一点答应我回林克做你的副总裁不就可以避免今天的意外发生?”于弦歌别开脸,不想看凡恩怒气凝聚的脸庞。
纵使觉得自己有错,可她不认为自己错到不可原谅啊!但凡恩的态度却像是她犯下滔天大罪,无可饶恕一般。
“你讲不讲理啊!”凡恩被于弦歌这番话气到无力,什么事她都可以扯到回林克这件事上,他实在太低估了她的固执。
她能不能一天,不,是一分钟不要想着将他带回林克呢?只要好好的……好好的面对他,对着他凡恩·林克这个人就好了?
对她而言,他只是总裁的儿子,她奉命得带回去的人吗?只是这样而已?她未曾将他适才的忧心和焦急听进去,满脑子只想着如何让他回林克吗?
凡恩难过又失望。
“我很讲理啊!”不讲理就不会听他教训她而找不到话回。“我说的都是事实,不讲理的是你。”于弦歌理直气壮的直视凡恩。
“老头到底给过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为他卖命?”凡恩不由得想问,班杰明是如何收服于弦歌的。
“他就是没有给我好处我也会为林克集团卖命,我不像某人在逃避自己应负的责任。”
“我应负的责任不是接掌林克,而是做一个对得起自己的人。”
“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真的对得起你自己吗?”
“我当然对得起自己。”
“那你对得起你父亲吗?”
“我没有必要对我父亲加诸在我身上的期望负责!”凡恩说到最后是用吼的。
这一吼,惹来同病房的病人与护士的注目礼。
于弦歌脸色一变,更大声的吼回去道:“我希望林克集团能永续经营。”
至少在她尚未证明自己的能力之前,林克不能倒。
“为什么?”光他一人也不可能让林克集团永续经营,于弦歌太高估他了。
他们的争吵招来无数的目光,但在气头上的两人浑然未觉。
“因为这样我才会有薪水拿,有薪水拿才会有饭吃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凡恩看不出来吗?
更深一层的意义,说出来也没用,那只会让人笑她痴心妄想。
她不想让人笑她,尤其是凡恩,凡恩对她而言……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她不愿深究,但她知道若是连凡恩都嘲笑她的话,她极有可能会崩溃,所以她宁愿不让凡恩知晓。
“很好笑的笑话。”凡恩冷笑两声,蓝眸完全没有笑意,只有一片暴风狂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