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她盘坐于地,感觉怀中的韩如净也只是调整个姿势,便继续沉睡。
毫无防备的笨蛋。风幽禽在心中斥骂着,可没推开韩如净。
“韩?这儿是三不管地带,地近洛阳……风幽禽,她不会是洛阳韩家的那个韩如净吧?”
经风蝶衣这么一提,风幽禽跟着拢起眉头,“你是说这次爹要我们两人从陇西赶到洛阳韩家代他拜访的至友韩德尔的儿子?”
“我猜想,有五成可能。我们们才入洛阳境内,什么都还没探听,或许……”她指指在风幽禽怀中睡得安稳的韩如净,“我们晚了一步。”
“若是迟了,爹应该会托寄畅园将消息传给我们呀!”风幽禽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语毕,一名身着白衫的文人即出现在幽林间,直至来到他们三人面前才停步。
风蝶衣打量着这名做文人打扮的男子,认出他宽袖上那朵并不显著的鹅黄色密花湘绣,因而松懈警戒。
“寄畅园洛阳分舵舵主樊颂恩在此向两位请罪,由于本分舵的疏失因而让两位漏失令尊所托之讯。”
“别卖关子了,是否洛阳韩德尔一家出了什么事?”风幽禽要樊颂恩挑明说开。
“是的,洛阳韩德尔家在十日前被一群黑衣人闯入,韩德尔夫妇惨死,其女韩端端身受重伤,女婿叶云因外出访友而躲过一劫,么子韩如净则下落不明,韩家一夕之间被歼灭,财产尽被掏空,目前官府正在追查当中。”
“知道是谁干的吗?”风幽禽沉不住气的又问,怀里的韩如净果真是……
“目前正在追查,但其人所使用的五毒爪在中原已失传良久,若非大人的指示,我们还不知从何着手。”
五毒爪?若是寄畅园那擅使毒的“毒皇”嫡传弟子所说的话,准没错。
两姐弟相视一眼,风幽禽提出疑点,“这种歹毒的武功据爹所述,三十年前就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况且韩德尔乃是一介经商人家,又怎会沾惹上江湖人物呢?”
“寄畅园正倾全力调查当中。少主及少主夫人对这椿憾事致上歉意,因而遣下属请两位至寄畅园分舵小歇。”
“也好。”风蝶衣经过思虑,颔首答允,“另外想请樊公子为舍弟的朋友请个大夫。”
樊颂恩这才瞧见在风幽禽怀中的韩如净,讶然在他眼底一闪而过,传闻中的扇逍遥倨傲不群,浑身充斥着逸兴遄飞的气息,对女人尤其敬而远之。看来传闻有一半是不能相信的。
收起思绪,他打个揖,“请三位随樊某来。”
风逍遥两姐弟相望,风幽禽拦腰抱起韩如净,心中暗惊她轻如鸿羽的体重。风蝶衣则拾了两人的包袱,顺倒扯下韩如净那半面铜镜放入怀中。
三人随着樊颂恩步入那即将掀开一阵武林争夺战的洛阳。
“请两位认尸。”洛阳官府的捕头一边盯着饱受打击的韩端端及在一旁扶持她的夫婿叶云,一边摇首叹气。
为何上天偏要韩员外这般的好人死于非命呢?
他掀开覆尸的白布,韩端端一见,惊叫一声:“爹!娘!”
“端端!”叶云及时扶住因受打击过大而昏眩的娘子。
“云哥……”韩端端伏在他的胸膛痛哭失声。
叶云拍着她的背,认清那两具尸体是岳父母,迎上捕头询问的目光,无奈的点头叹气。
怎会?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晚,他也不过是去探访好友晚归,回来时只见韩端端浑身是血的冲入他怀里放声大哭。见着付之一炬的韩家,他当机立断的带着妻子到好友居处落脚,待韩端端镇静下来之后,才知韩家遭人夜袭,由于当天情况过于混乱,韩端端根本不记得任何事,韩如净则音讯杳然。
那也到底发生何事,无人知晓。
一想到韩如净,叶云不禁回想起他第一回到韩家时发生的事。也是那件事致使原本结亲兴致不高的他答允了这门亲事,两夫妇的生活还算美好,只是有时候……
“云哥?”韩端端轻柔不安的低喃唤醒陷入沉思的叶云,他忙收敛心神,低头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怎么样?好些了吗?”
韩端端螓首轻点,难掩伤怀的拧起月眉,“我现在只希望好好安葬爹娘的遗体,还有净儿能平安无事。”
叶云的心神在听闻韩如净的名字时,不禁又出了躯壳,但这回他很快的拉回心思。
“嗯,希望净儿能平安无事。”
“云哥。”韩端端轻唤。
“嗯?”他低头以眼神示意妻子直说。
“你知道吗?净儿……净儿他……”韩端端说到伤心处,苦肿了的眼再次泛红。
“我有叫他去找你的……那时我心想……就算我有事也不能让净儿出事……现下净儿失踪……要是他有个万一……我……我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死去的爹娘……该如何去承受……”
“端端。”叶云轻拭去她的泪水,“净儿吉人天相,老天会佑他长命百岁、福泰安康的。”
“真的吗?”韩端端含泪美眸惶惧的寻求夫婿的安定力量。
“我相信净儿绝对会没事的。我们回去吧!”叶云护送韩端端回到位于洛阳西边的方家。
这儿的主人是洛阳名声遐迩的才子方世文;他同叶云是八拜之交,叶云亦是来访叙旧才躲过韩府浩劫的。
韩端端点点头,让叶云扶上床,“云哥——”
“嗯?”叶云替她盖好被子,漫应着,眸光不定的游移。
“陪我。”
“我就在你身边。”叶云拍拍她的手,坐上床沿,守着她。
寄畅园洛阳分舵位于城郊一大处宅邸,此时正值春分时节,春雪覆盖的庭围因乍来的阳光而闪烁着点点光芒。如此赏心悦目的美景在风幽禽眼中全成了一堆狗屎。
“大夫,诊断的结果如何?”风幽禽在大夫诊察完毕时开口问道。
大夫看眼风幽禽,再看眼死偎着他不肯离开、洁白无暇的面容盛满戒惧的韩如净,“姑娘是受了过大的惊吓与刺激,一时间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我开些安定心神的药给她服用,希望会有所帮助。”
此言教风幽禽不悦的皱起眉头,“大夫,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开的药没有帮助,她一辈子都会这样?”
他指指死攀着自己的韩如净,黝黑的眼眸从平静无波逐渐凝固成风雨欲来的冷沉,再换成阴森迫人的酷寒,瞧得大夫连忙捂住心口别过脸去,省得让风幽禽瞪到一命呜呼。
“公子,这是心病,心病老夫没药医的。”大夫勉强应对,深怕被风幽禽砍了头。
“心病?”风幽禽低头看着韩如净。韩如净察觉到风幽禽的目光,抬首和他相对丝毫不畏于他吃人的神情,只是无言的望着他。
风幽禽的火气让韩如净的凝视给带定了,不知怎么的,同她的视线一接触,他就自动矮了半截,气焰硬是让她削了大半——而且屡试不爽。
他懊恼的低咒一声,“假如她的心病好不了,我是不是一辈子都得被她这样抱着?”
天可怜见,他风逍遥生平什么恶事也没做过,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度日。可现下,瞧瞧老天给他开了个什么玩笑?
他生平最讨厌的女人竟然因为“心病”而死抱着他不放,怎么推、怎么拉、怎么掰、怎么抓她就是不放手,老天!
风幽禽气到头顶冒烟,迁怒于那名被他的气势镇住的大夫。
这个大夫是蒙古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