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她快闷疯了。
这些天,她的毒根已清,身子骨也渐渐复原。
直到能下床走动,她才发现这首绿湖居很少有人走动,也很少有动物出没,除了易阳,她压根儿没见过其他人。
想来他该是恶意的要隔离她,将她软禁起来。
可他为什么不一刀杀了她以求个痛快,反要用这种方式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一想到那天他说的那句话她就有气!什么要探凌云城的地形,她压根儿没那个意思!
可是为什么她没有的想法听在他人耳里就全变了质?
真不知是她的表达能力有待加强,还是易阳的听觉有问题,一句好好的话,都可成为伤人利刃。
“别站在窗前。”
易阳的声音无预警的自身后传来,风蝶衣肩膀一抖,轻纤的身子回转过来,望着手执盛有饭菜的托盘的易阳。
一袭黑衣的他看来比平常更加冷肃。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风蝶衣俏眸一眯,发尾随着拂入房内的风而扬起,劈头不是问候而是质问。
水绿色的袖子因风而轻盈地摇摆着,身态犹若因风吹拂而动摇的柳树。
两人眼眸相对,易阳先行低首避开眼神的交会,将托盘放在桌上,“用膳吧。”
“我不吃。你到底解不解开我的穴道?”风蝶衣皱起眉,紧盯着易阳波纹不兴的脸庞。
她倚在窗台上,背有些受冷的瑟缩了下,但她立即挺直背脊,不肯示弱。
“时候到了自然放了你。”易阳的目光冷冷的落在她身上,好似黑夜中盯着猎物的狼。
“时候到了是什么时候?”风蝶衣保持着与易阳的距离,不肯退让的问。
“时候到了自然会告诉你。”易阳以眼神示意她用膳,态度摆明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混蛋!王八蛋!乱七八糟蛋!风蝶衣教易阳的态度给惹恼了,移步来到他面前,这才发现两人的身高有一段差距,因而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易阳,这算什么?”她不明白为何易阳要留下她。
明明没有感情的人,何以强留下她?
总之她是自作孽,在交浅之时即不小心投入过多的情感,害得自己现在完全不知如何自处。情感会使人脆弱,风蝶衣亲身印证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所以她现在当懦夫,想抽身了,却身不由已。
“什么算什么?”易阳突然拉开椅子坐下,冷眸淡扫,略过她仍有些苍白的容颜,微蹙起眉。
“我对你而言,是个失了利用价值的人,你为什么不干脆一刀杀了我,或是放我离开了事?”风蝶衣问出连日来一直藏在心中的疑惑,晶亮的黑眸凝睇,眸中闪着莹莹怒火。
这样的等待她已厌倦!
“你这样问一个主宰你生死大权的人未免过于僭越。”易阳似被风蝶衣眸里的火花烫伤似的移开目光。
每回见着她,总觉得她似乎又比上一次见面时更加美丽,那份灵动活跃的美丽在他晦暗的眼里格外耀眼。他发觉自己停驻在她身上的目光愈来愈久,愈来愈移不开。
这种不该有的情感困扰着易阳良久,可他却不知该怎么让自己远离她。
“主宰我生死大权?”风蝶衣冒火地露出个微笑,“是啊!那我的态度应该如何,易公子?”
面对风蝶衣的反问,易阳并未直接回答,只道:“俘虏就应有俘虏的态度。”
“我没做过任何人的俘虏。”风蝶衣眯起眼眸,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
她待在这种暧昧不明的情况之下够久了,而她的耐性也已经被磨到一滴不剩,这种情形之下,她无法做任何事,她无法安心,无法平静!
紊乱的心绪无法自理,风蝶衣首次发觉自己是这么的浮躁,无法安稳下来,而让她发觉这个她所不熟悉的自己的人竟是眼前的易阳。
“你现在是我的俘虏。”易阳冷冷的宣告,冰眸直视她冒着怒火的瞳眸,撞击出火花。
“若是无法展翅飞翔,蝴蝶将无法展现最美的一面。”风蝶衣涩然一笑,低声道。
正当易阳以为风蝶衣会同他对峙下去,她却突然乖顺地坐下,拉过托盘埋头大吃。
他有些不知所措,原以为她会同他长期抗争下去……
心中的迷雾如同弥漫在城堡内的浓重雾气,意扩愈大,而易阳不知该如何处置。
向来目标坚定,只为复仇的他,现下竟因风蝶衣而方寸大乱。
一股冲动促使他伸手握住风蝶衣执箸的手,忘却风蝶衣内力被制住等于武功尽失,用力过猛使得她痛得低呼一声,他一惊,急忙放轻力道,但没放开她。
“这儿不是江南,你该多添件衣裳。”不知该说什么,易阳依依不舍的放开掌下那柔软却有着练功留下的前而泛凉的肌肤。
经由她凉冷的肌肤,易阳顺道诊了下她的脉,发现她有适应不良的状况。
是因为他制住她身上的三大穴的缘故吗?易阳不愿多想,也不愿承认自己已投注过多的心思在她身上。
而对她所说的关怀之语已违背他的个性,他不禁有些慌了。
总是如此,同风蝶衣在一起时,他会不自觉的扭曲自己的性格,变得不太像他自己。
风蝶衣一听反而微睁眸子,倒映着易阳略显失措的侧脸的瞳眸一亮,刻意冷淡却落寞地道:“你会在乎吗?我不过是俘虏。”
“你是镜子的主人。”易阳简短却伤人的话化为镰刃戳伤风蝶衣欲试探的心。
“镜子现下在你手上。”风蝶衣自怀中取出那面仿得惟妙惟肖的如镜,左瞧右瞧后,手一松,镜子在落地之际应声破裂。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易阳皱起眉头,暗自惊异于风蝶衣的观察力,但他展现出来的模样却看似厌烦也看似讶异。
“接二连三中毒,身上三大穴受制,不怀疑也难。”何况她本非天真无邪之辈,从一开始他假扮书生上船到将她软禁在此,她无时无刻不在怀疑易阳的用心。
可她弄不明白的是,为何易阳明知她对迷魂香没有任何的抵抗力,还刻意对她下此毒?
“不是我。”易阳才松开的眉头再次聚拢,否认风蝶衣过于显着的质问。
“什么?”风蝶衣正眼看着他,想摸透他的心,却反而陷入他重重的心防中,在其中进退不得。
“迷药和毒。”不是他下的。易阳不是会为自己的行事做辩解的人,但在他察觉之际,他已出口为自己的清白解释。
或许是不愿风蝶衣对他的误会继续加深,但矛盾的是,纵然世人对他的误解已深不可测,他也没想过要开口辩驳半个字。
风蝶衣睇着易阳,忽地笑了。
“为什么笑?”头一次,在与风蝶衣相处的时候,他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
“看来身为濯月的你与身为易阳的你还是有相通之处。”风蝶衣好笑的说,眼眸流转的却是水柔暖情。
五年来,风蝶衣的武艺仍比不过易阳,但看人的功夫却修得不错。
“别自恃了解我。”易阳恼了,一拂袖,起身想离席。
“难不成你怕了?”风蝶衣心中突然有种或许易阳并不若想象中无情的光亮默默点燃。
“怕?”易阳闻言转身,双眼恶狠狠的瞪着风蝶衣。“我易阳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我会怕你?”
“那么易公子何以看似仓皇地想逃跑呢?”风蝶衣抬手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露出连日来第一个出自内心的笑容。
易阳有那么一瞬间呆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