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总是逃开,佯装不懂。
每晚睡前躺在床上,她都在心里自问:“可否再给他一次机会?原谅他以前恶劣的玩笑?”
蓦地,记忆中的讪笑谗骂讥讽像是潮水般的撞击她,当时每个人都静待好戏,不怀好意的等她出糗。一想到此,她的心里就极端不舒服,怎幺也舒坦不开来。
云淡风清?谈何容易。
不管楚恩怜百般嫌弃,梁御豪还是风雨无阻,每天准时接送,不辞辛苦。
这样能感动楚楚吗?并不。
他越宠她,越死心场地的粘着她,她就益发焦虑,怕把持不住自己,不顾一切的贴向他,再一次被伤得体无完肤。
既没有信心回应,她只有想尽办法折磨他,带着任性和无理取闹的要求,迫使他放弃她。例如半夜三更要他去买臭豆腐,在他开会开到一半时要求他载她去医院看父亲……林林种种的,为的就是想看他皱眉头,难为的表情。
梁御豪持着好耐性,从头至尾照单收受,没发一句怨言,仍旧笑吟吟,仿佛是至极的享受,甘之如饴。
卓绝闻风而至,赶来亲眼目睹,不可思议见到他的转变,他调侃着他的红光满面,事实上是回光返照。
知道他存心挖苦,梁御豪也不予计较一并接收,只因他知道自己在做什幺。
梁家长辈们心疼却也无法劝阻插手,是他自己愿意、没有人强迫。大伙仅能眼睁睁的看他凌晨两点,睡眼惺忪的爬起来,送夜宵到市区女伴家。
一个在公司呼风唤雨,在家里地位稳固,众人疼爱的孩子,为了追求所爱,低声下气的甘做跑腿。
梁老太太心疼得要死,几次都想前去楚恩怜家申请求她高抬贵手,放了孙子。
还是梁思思中立,她提出中肯的意见。“一旦真去千涉,万一有了变卦,难保堂哥不会像之前般茶饭不思;弄巧成拙的话,这辈子他对爱情肯定会心如止水。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况且我们又不是当事人,怎幺知道堂哥辛苦?说不定他求之不得呢!”
“说的是,看来这位姑娘是真存心考验阿豪的。”梁老太太也只能疼在心里。
很少看见便利商店工作的店员,旁边有护花使者像门神般的杵在背后,虎视眈眈的。可偏偏楚恩怜就有一个。
“喂!你男朋友太黏人了吧?每天都送你上下班还不成,连工作都要跟在一边监视,未免也太异常了。”小娴又羡又护的斜视站在书报柜边的男人,语气不自觉的流露出酸溜溜的味道。
“是他自愿,我又没强迫他。”她说得没错,从头到尾全都是梁御豪一相情愿。想到他之前还自做主张帮她递辞职信,被她骂得半死。
“哼!有这幺优的男朋友还拿乔,当初他一踏进这里的时候,我就该下手为强。”她说得十分不甘心。
楚恩怜好气又好笑,“送你好了,我一点都想不要。”她甩都甩不掉。
小娴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劝她,“话可别说得太满,什幺事都有个万一。今日你这幺对他,总有一天你将会后悔。”
心底没来由的心慌,让楚楚有些混乱,她仍嘴硬的回道:“我才不会呢!”
“哇!”小娴突然毫无预警的低呼,“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也是有脾气的。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平平淡淡,不与人争执,理性又成熟的女孩子,想不到在男朋友面前,你就把骄纵又任性的一面全摊出来。”
被堵得哑口无言的楚恩怜低下头,满脸通红,“才没有。他……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你承认自己不好侍奉罗。”男友像孝子般奉献,温柔体面又多金,是女人的都抢着要。
“你根本不了解我们的过节。”
小娴耸肩,就事论事,“我是不晓得啦,不过以旁观者而言,我真的觉得你狠了一点,既不爱人家就该放了他。现在他为你做牛做马,以后你可要付出代价。”
小娴真的误会了,她是为了摆脱他,才会百般折腾他。只是梁御豪的毅力过人,任劳任怨,她无理刁钻的要求,他也办得妥当完善。
几日下来,她也自觉心虚,奈何偏偏拉不下脸来,总觉得心里还是得不到补偿。
想想她惨澹的青春,竟然建筑在他的游戏上。比起被人当众羞辱,他的委屈一点也作不得数。这幺想,她的心里才好过一些,减轻一点虐待他的罪恶感。
“真不知该说你是被虐狂还是怎幺样,简直太没骨气,让女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口中的那位到底是不是在整人?”卓绝仰头灌了一口啤酒,白色的啤酒渍尚附在上唇边缘,他又迫不及待的发表意见,“就算你对不起她好了,她也不能让你连夜开车至高雄买肉粽,然后又耍脾气说不吃了。”
粱御豪不悦的沉下脸,“不要在我面前批评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幺。”
“朋友一场,我是怕你被耍着玩。”
“就算是,我也认了。”他一副无谓的表情,更让卓绝气结。
“嘿!你真是贱骨头。排除众议,也要飞蛾扑火。”
梁御豪胸有成竹的笑开,“我像是笨蛋吗?我就是摸清楚楚的心思,才会陪着她游戏。再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她就是想甩掉我,才会千方百计给我苦头吃。我要是退缩,不就正中她下怀了?”
卓绝听了咋舌。
“你看着好了,她已经渐渐软化,她的个性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虽然我一直处于挨打的姿态,打骂不还口,但我相信她会更加惴惴不安。”梁御豪嘴角挂着莫测高深的笑。
比起年轻时的盛气凌人、狂猖不羁,经过失去所爱以及在国外独立生活,已经把他的强势光芒隐藏,内敛得收放自如。
卓绝不以为然的斜睨他一眼,“是喔,大情圣。你闷声不响的埋头苦干,讨好爱人,家里可是担心得要死。昨天上你家找你,结果扑了个空,老太太抓着我诉苦一晚上,你也没回来。思思净给我白眼看,怨我教你泡妞怪招。”
“口是心非。”
“什幺意思?”他对好友突如其来的话感到不解。
梁御豪讪笑,“你明明是听说思思有追求者,才会假借找我的名义上我家,否则你明知道我手机号码,我也准时上下班,何不像之前一样,赶在我上班前去坐热我的位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一楞,面孔随即有些微红,悻悻然的摊手,“随便你怎幺解读。”
梁御豪知道好友平常乐天滑头的个性,然而一旦被人戳破谎言,还是会不知所措,语无伦次的转移话题。
此时,梁御豪的手机响起,他迅速的按下键,面容倏地光明喜悦,“是楚楚找我。”他对好友一脸抱歉,“麻烦帐你结,算是我给你另一个上我家通风报信,探听思思的追求者的好机会。”
“喂!”卓绝尴尬得无地自容。
“对了,顺便告诉他们要对我有信心,楚楚我是势在必得。”
“怎幺啦?”梁御豪车子开得飞快,在三十分钟后成功抵达楚恩怜家中,他一进门就关心的冲着楚楚问。
她也没闲着,优雅的抱着猫咪阿怪,冷然的带着他走到浴室,指着马桶道:“厕所塞住了。可我又不想让别人进入家里,你能修吗?”她一副存心找麻烦的姿态,看他会如何。
梁御豪连眉也不皱,连忙抢过工具箱,也不顾着一身名牌质感西装,挽起袖子埋头苦干,让人没得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