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雅朝天花板丢了一眼,刺又冒出来了。
「或许你不想谈,可像你现在遇到这种状况,如果有男友在你身边,就可以依赖和保护了。」理智突然管不住嘴巴,话就这麽说出来了。
砰!茶壶不轻不重的放在桌上,但仍发出问声,而另外一对爱情鸟则戛然止口,眼珠子乌溜溜的在散发出僵硬氛围的两人之间瞟著。
啊咧,出了什麽事?
「我为什麽要依赖男人的保护呢?」她冷冷地问道。
宾果!女权主义者!
他对「女男平等」这点无意见,也非常尊重女性在这个社会享有和男人一样的权利与平等,可他无法忍受,那种站在高处,以轻视眼光看著男人的「女权强者」,有著完全蔑视、不尊重人的自大,是超乎性别的认知。
她——是吗?
「至少男人可以有较多的能力,可以保护他的女人。」他双手环抱胸前,决意挑衅。
「哦?男人是哪里有比较多的能力?是上面还下面?」她亦学他将手臂置在胸前。
晓昭夫妇俩发出像是被呛到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咳起嗽来,但另外两人恍若未闻,依旧像一对公牛般互相瞪视著。
羲雅微微一笑。「男人——从头到脚、从内而外,都有这个能力保护他的『女人』。」有点幻灭的感觉,白雪小姐说话可不是细声细气,反而直接得令人难以招架——这点至此已可确认无误。
「是吗?」岚春扬起嘴角,亦回他一记冷笑。「可根据研究报告指出,碰到危难时,女人比男人更机警,更拥有智慧面对、解决问题,而男人比女人更容易退缩,至於——男人有力气可以对付敌人……哼!在面对枪械弹炮时,空有一身蛮力也发挥不了作用,除非施暴者是个gay,否则施展男色也没用!」
羲雅倏地眯紧眼,无法抑制怒气地说道:「你瞧不起男人!」
「你瞧不起我!」
啊咧?现在到底是谁犯的罪较重?是侮辱全体男人还是侮辱她个人呢?
胜负立分,羲雅气势立刻减弱,晓昭摇摇头,活该!谁叫他没事挑起这种话题,自己招惹的!
岚春站起身,僵硬的说道:「我再去泡一壶新茶。」不行!再下去,她会忍不住将壶跟杯往这人砸过去,那就可惜了她好不容易搜集到的宝贝茶具。
「呃!别忙了!」在接到老婆使来的眼色,晓昭忙开口说道。「我们已经叨扰你够久,也该回去了!」
再这样待下去,这两个可能会把彼此给撕了……火药味之浓的,教人坐立难安。
岚春深吸口气,让情绪冷静下来。「……希望对这次的案子有帮助。」
「希望如此!」
送他们到门口,在离去前,原本绷紧著脸的羲雅突地转过身说道:「你确定这个『家』安全吗?」
她眨了眨眼。「什麽?」本来看也不看他的,但他的话——
「这个社区大厦的安全根本就有问题!不然怎麽会让人轻易盗去监视录影带,而且管理员还没看到犯人进出,所以如果有人再用同样方式潜进这个社区找你的麻烦,你觉得……这个家可以给你足够的庇护吗?」
这正是她的隐忧,她死命瞪著他。「那你有什麽建议?」
「你跟对面的邻居熟吗?」
「还好!但他们夫妇人现在都不在,全都到加拿大坐移民监了。」
还说女人比较聪明?「狡免有三窟,干麽让自已停在原处成为个明显的箭靶?」羲雅深深地看著她。
这是个忠告吗?她严正的回视他。「我选择以不变应万变。」
他气结,真是顽固!有理说不通,他从口袋中抽出一张纸,飞快地写下了几个字,然後拿给她,见她不拿,便硬塞进她手里。「这是我的住址和家里电话,我跟你住的地方近,如果你有什麽困难,可以跟我联络。」说完後,电梯刚好也到了,他转身走进去,晓昭夫妻俩对她笑了笑,说声再见後也闪进去。
瞪著已关上的电梯门一会儿,再瞪著自己手中的纸片,这人真的是……难不成他想当那个让她依赖的男人?
一股火热爬上她的脸颊,赶紧甩开这个念头。这怎麽可能?何况依方才剑拔弩张的情势,他不可能还认为她是个需要呵护的女人。
只是——当他把纸片塞给她时,脸上严肃的表情以及声音中的真诚却莫名打动了她,不像是应酬的客套话,让她像被催眠似的忘了将纸片丢回给他……
蓦地,她伸手抚住脸庞,要命!她的脸颊为什麽会愈来愈烫?!
哎呀!她转过身奔进屋中,将门重重关上。
☆ ☆ ☆
「学弟,我以为你对女人一向都是温柔体贴的……」
「最近这两点已经自动放假去了。」
性骚扰案的後遗症,但——
「学弟,你今天跟我们到这边来,到底是为了什麽?」晓昭忍不住继续问道。
「怕你们不知道地方,走错路。」羲雅大步走在前头,头也不回地说道,俨然是个「带路者」。
夫妻俩互望」眼,这理由也未免太牵拖了,想要在这个地区迷路可不是容易的事,何况从他家出来还看得到这栋社区大厦……
「学弟,你好像很关心这位纪小姐?」晓昭试探地问道。
「不是关心,只是凑巧我热心病发作了,需要吃药控制一下。」
喔?有这种药吗?
「羲雅,你对刚认识的女子都这麽热心吗?」黎卉促狭地问道。
「不是!」
「不是?」真坦率呀!
羲雅停下脚步,转过身瞪著笑得像偷吃猫一样的夫妻俩。「你们想到哪去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是刚认识她。」
「咦?」
「我已经认识她好几年,直到现在才跟她说话……」正确地说,应该是她终於认识他了……
羲雅此刻真是厌恶自己极了,明明告诫自己最近少管闲事,可总会不由自主……
都怪这个阿春小姐,看到她,总会牵动他某种情绪,担任律师那麽久,阅人无数,可她却让他有种新奇感,引发他想探索的欲望,尤其今天进了她家,觉得她更有意思,但他不懂,她干麽老竖起带刺的冰墙,让他失去一向最自豪的自制,想要攀墙一试……
但——经过今天这一阵仗,算了,除非她打电话给他,否则他可不会再让自己被冻伤、刺伤。
唉!距离果然是美的。
他再一次在心中暗叹道。
第四章
台北火车站,男厕内,一个男人坐在盖紧的马桶上啃咬著御饭团,吃完後,他用舌头将塑胶袋上舔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饭粒和馅留在上面,这才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张继邦用手抹去嘴角的食物碎屑,脸上好几天未刮除的胡子刺痛了他的手掌。
该死!他真希望现在能有刮胡刀可以让他乾乾净净,不!不只是脸,他抓起身上的衣服,低头嗅闻,汗酸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身上的衣服也穿了好几天,却无法替换。
如果现在有个地方可以让他梳洗乾净、好好吃一顿,然後狠狠睡上个几天几夜就好了。
但——不能。
他的家以及所有认识的朋友,全都被监视了,如果他一出现,必死无疑。
而他身上的钱只剩两千块,得省著用这些钱来填饱肚皮,否则他很快就会饿死街头!
现在好像无论怎麽走,都是死路一条。
他把脸埋进掌中,该死!他是被鬼迷了心窍吗?谁不好惹,敢去惹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