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叫了好几声,才听到一个女性粗哑的嗓音,以一种做作的拖长语调问:「谁呀?」
门「呀!」的一声打开上名年约四十来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边理着发鬓,边移动着福态的身子懒洋洋的走出来。
「余大娘,是君掌柜找您。」跑堂小二道。他看看君莫舞,再瞧瞧余大娘,一脸好奇。
「君掌柜?」余大娘瞥了君莫舞一眼,老大不客气的问:「你是谁呀?」
「一个想跟你做生意的人。」君莫舞淡淡的道。
「做生意?」余大娘打量着君莫舞,见她一身粗布衣裳,不禁露出鄙夷的眼光,「你想跟我做什么生意?你知道我是干什幺的吗?」
君莫舞看了竖直耳朵准备倾听的跑堂小二一眼,眼神虽淡,却极为凶悍。
跑堂小二干笑一声,识相的道:「两位慢慢聊,小的先下去了。」
君莫舞这才转向余大娘,「我知道你是含笑楼的老鸨,专门逼良为娼,做些丧尽天良的生意。」字字句句,冷若冰珠。
余嬷嬷惊诧的看着她,一时忘了计较她口气中的鄙夷。她昨儿个才到大理,隔日竟就有人道出她的来历,怎不教她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呢!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再谈。」也不等她应允,君莫舞便不容拒绝的推着她进去,顺道落了闩。
说话就说话,竟还上了闩、挡住门口,神色寒冽,摆明了绝非善意。余嬷嬷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咽了口口水道:「你……你干什幺?这里是客栈,你……可别想乱来。」
君莫舞不语,只是以一双漆黑的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面无表情。
余嬷嬷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虚张声势的喝道:「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再不说,我可要叫人来了。」
君莫舞这才收回视线,双手环胸的开口,「我要赎回宋玉雁的卖身契,要多少银子,你开价吧!」
「宋玉雁?」余嬷嬷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记起这个人是谁。她恍然大悟的说:「原来你是为了那小蹄子来的呀!」一颗心放了下来,她大剌剌的坐下,「你是那小蹄子的谁?」
「我是她的谁不关你的事。废话少说,要多少银两才能赎回玉雁?」
跑了一趟衙门,花了三个时辰等待,君莫舞才弄清原委,原来宋玉雁竟是含笑楼的逃妓。
宋玉雁的父亲因嗜赌而欠下大笔赌债,便将女儿卖入妓院,而宋玉雁虽与范云松有婚约,但范云松只是个两袖清风的读书人,无法替她赎身,眼看她即将被迫接客。两人在走投无路之下,于是协议私奔。
在朋友的帮助下!范云松总算带着宋玉雁逃出含笑楼,因害怕被逮回,两人索性来到南方。
本以为从此天下太平,哪知含笑楼的老鹑竟在六年后找上门来,拿着卖身契要求县太爷逮捕宋玉雁回含笑楼,连范云松也因拐带逃妓的罪名而被逮捕入狱。
想要救出范氏夫妇,只有赎回责身契,君莫舞这才找上余嬷嬷要为宋玉雁赎身。
「这个嘛……」余嬷嬷拉长了语调,「我可要好好的盘算盘算。」
「砰!」的一声,君莫舞一脚踢翻茶几,喝道:「你少在那边吊人胃口,老娘没空跟你瞎混,快说!」
余嬷嬷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飙,吓得差点由椅子上摔下来,她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凶什幺凶?宋玉雁的卖身契可还在我手里呢!」想到自己手上握有的筹码,一颗心才定了些。
「少在那边废话连篇。说,要多少?」「含笑楼里,凭她的姿色,我早赚进不只十万两了。」
「你那间破烂妓院,就是经营个一百年,也赚不到十万两。」
「喂!你讲话客气一点,什么破烂妓院?」余嬷嬷尖叫了起来,「我那含笑楼在玉里镇可是数一数二的妓院,玉里镇的男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去打听清楚吧!」
「玉里镇难道只有你那家妓院?别说数一数二,就算你爱数到一千一百,也没人跟你争。」君莫舞冷冷一笑,「啪!」的一声甩下一张银票,「一千两银子,再多也没了。」
握着那张一千两银票,余嬷嬷的眼睛都直了,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她开妓院这么久,见到一千两银票的次数还真是数得出来,没想到眼前这女人穿得不怎幺样,出手倒是阔绰。
「卖身契拿来。」纤纤素手伸向余嬷嬷。
余嬷嬷差点就要掏出卖身契,突然又想起一事,连忙甩下银票,撇了撇肥厚的双唇道:「笑话,一千两就想赎人?门儿都没有。」话虽这幺说,但她那双豆子似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银票不放。
君莫舞拍桌喝道:「你才花十两银子买人,我用一千两银子赎人,已经让你占尽便宜,你可别漫天开价。」
「我说十万两就是十万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虽然那个宋玉雁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年纪又大了点,不过,凭她的姿色!还怕客人们不抢着翻她的牌子?一千两就想赎人,别笑死人了!」
「你……雷傲天给你多少钱指使你这般为难我?」
「什幺雷傲天?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豆大的眼珠闪烁不定。
「明人眼前不说暗话,他拿多少钱收买你?」
「钱筹不出来就筹不出来,少在那里扯三拉四的,十万两就是十万两。不然,你若真想赎她,就替她进咱们含笑楼也是可以的,我瞧你的姿色也不输那宋玉雁,再经我一番调教,包你大红大紫,前途不可限……哎哟!」
没等她说完,君莫舞一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余嬷嬷脸上厚厚的白粉震落一地,满是肥肉的脸印上了五道指印,她杀猪似的尖叫起来,「杀人哪、杀人哪!」
「卖身契交出来!」君莫舞早就料到卖身契不可能轻易到手,既然用钱赎不得,干脆硬抢。
「抢钱哪!杀人哪!」余嬷嬷放声大叫。
君莫舞皱起眉,扑到她身上硬搜,余嬷嬷不住的放声尖叫,君莫舞想捂住她的嘴,但她扭得厉害,几次都未能如愿。「嬷嬷,你鬼叫个什幺劲儿?吵死人了!」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女子声音,门扉晃动了两下,她又道:「嬷嬷,大白天的你上什么门闩?」
君莫舞一凛,搜得更急,一只手探入余嬷嬷的怀中。
余嬷嬷用力的一把推开君莫舞扑向门口,慌乱的扯落门栓!拉开门叫道:「花奴,快来救我呀!有人要抢钱哪!」
「嬷嬷,你又在作白日梦呀!光天化日之下,哪个强盗会笨到跑到客栈来抢劫?」那女子走了进来。
「我是说真的,你看,强盗就在那里!」余嬷嬷一溜烟的躲到女子身后,指着君莫舞道。
那女子把手中的东西搁到桌上后,这才懒洋洋的抬起头来,在看到君莫舞时突然脸色大变,脱口道:「赵雅?」
君莫舞怔了下,蹙眉看着那浓妆艳抹的女子,只觉她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瞧,她终于认出了人--「赵谅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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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舞疲惫的回到安来饭馆,柱子焦急的迎上前问:「君掌柜,怎幺样了?」
她摇了摇头。
「这……这可怎幺办?宋掌柜被抓,范掌柜也被抓,这该如何是好?」柱子急得团团转。
「你问我,我问谁?少来烦我!」奔波了一天,君莫舞早已疲惫不堪,柱子又直问个不休,令她心头火气顿生-忍不住骂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