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闯出一番连大哥都要叫好的成绩,这样大哥便会认真把她当成大人对待了吧!
应采儿兴奋地笑着,简仪郡王和福晋不疑有它,只当女儿是真心接受了他们,两人也随之笑逐颜开了。
事实上呢?
应采儿的诡计,只有她自己清楚!
☆ ☆ ☆
夜,万籁俱寂的深夜。
蹬蹬蹬蹬蹬──
马蹄疾奔的声音在深沈的夜中,显得分外地急促与焦急。
精壮黑马上的黑衣人伏低了身躯,一马一人与夜色融为一体,那纵奔之速是存心和夜风较劲的。
黑衣人夹紧腿下的骏马,让马儿再快些奔腾。
「喝!」
关竣天拉住缰绳停马的同时,矫健身躯就已翻身一跃下马,走向莲院。
外院里,一盏盏的灯笼映得黑夜如白昼般通明。一排奴仆以秋荷为首,全站在门边,冻得脸色发白,却没人敢挪动半步。
「采儿怎么会不见?!」关竣天低吼出声,脸色黧黑。
五日前,他人在山西边城,接到莲院传来的消息,说是采儿失踪了!
他接到消息后,便没日没夜地狂奔回莲院,而算算时间,采儿居然已经失踪近十日了!
「秋荷该死,没瞧出采主儿的心意,才会闹出这么大的事。」秋荷满脸泪痕地把纸张递到关竣天手里。「采主儿留了张纸条给关爷!」
谨遵大哥之意,应采儿历练人生去也。
关竣天瞪着纸上的娟秀字迹,大掌一缩,把纸张揉搓成一团。
「既没有去处,也未言明归期,采儿根本是在胡闹!」他咆哮出声,黑眉恼怒地闪着寒光。
像应采儿这样的金枝玉叶,出门在外一个时辰便可能毁了她的一生。
年关将近,盗匪原就较平时猖狂。
失钱事小,他怕的是采儿这样的容貌,恶人看了很难不起歹心。而她既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身子骨又极弱,万一不幸受了风寒,病馁在路旁……
关竣天愈想,深挺五官严厉地近乎狰狞。
该死!他明知道采儿容易不安,当初为什么不多费一点时间,写封书信解释他先离开的原委,好让她安心呢?现在可好了,她丢了张纸条便离家出走,摆明了就是和他闹别扭!
「你们是怎么看顾人的!连采儿溜走了,都毫不知情!」关竣天利眼一瞪,一票奴仆们全都吓到不敢动弹。
「关爷莫气,全是秋荷的错。」秋荷往地上一跪,哭得满脸通红。「采主儿离开的那一晚,她早早便就寝了,临睡前还不忘催促我照着她所画的鞋面,缝双绣花鞋给她,我怕烛光扰着她的睡眠,自然是回房去缝鞋。」
「她本来就不是爱妆扮之人,连绣花鞋上该做什么鞋样,她可能都弄不清楚,又怎么会心血来潮地要你替她绣鞋面呢?你向来机灵,怎么会没多留心些呢?」
关竣天面无表情地看着秋荷,浓眉锐眸在敛去所有情绪后,便森冷地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了。
「采主儿说,那双鞋是她的嫁妆,催着我一定要快快做出来。」秋荷打了个冷颤,小声地说道。
「嫁妆?」关竣天眯起眼,冷冷地问道。
他都还未开口提亲,她竟然快快乐乐地办起嫁妆来了!
「采儿打算嫁给谁!」关竣天唇角一僵,就连颈间的脉动也冻凝了起来。
「采主儿说……」秋荷偷瞄了一眼关爷的表情,呃──采主儿还真是了解关爷,连他此时暴怒的表情都学了个十成十。
「说什么!」他额上的青筋毕露,脸上寒意森森。
「采主儿说──她要嫁给谁,您心里有数。」秋荷据实以答。
关竣天指关节发出喀啦一声,清楚听见自己气到头顶冒烟的声音。
「我心里有数才有鬼!我连她现在人在哪里都不知道了!」关竣天一拳捶向墙面。
墙面上挂的一只莲纹青玉灯,颤巍巍地晃动了下。一帮奴仆们全都低下了头,没人敢抬头看他,就怕那拳头待会儿「不小心」落到自己身上。
关竣天看过前方一群心惊胆跳的下人,两道浓眉拧成小山状,却是开始调匀了呼吸。就连他都没料到采儿会玩上这么一招「离家出走」的把戏了,又怎能怪罪这些人照顾得不够周延呢?
「秋荷,你站起来把采儿那天离开莲院的事,仔细地说一遍。」关竣天的声调平稳地像没事人一般。
「那天夜里,东边小门突然起了场小火灾,护院保镳们全都去救火。我怕采主儿害怕,便到她房里瞧了瞧,一见床榻上依稀有个人形,以为采主儿仍在睡,便没有惊醒她。谁知道床榻上的人形是采主儿用枕头堆起来的。她早就趁着混乱,从西边小门溜走了。」秋荷声音嗄哑如沙,显然这阵子完全都是以泪洗面的。
「那……采儿这些时日可有什么异常?」他再问。
「采主儿最近食欲颇佳,就连喝药汤也都不皱一下眉头就吞了下去。现在想来,她必然是为了把身子骨养壮。」秋荷自责地掐着自己手臂。「都怪我不好!早该发现她的不对劲,还被她编出来的什么绣花鞋给弄得分神了!」
「采儿的心思,若连我都摸不透,你又能奈何。她带了什么东西出门?」他问。
「除了一件玉色狐毛斗篷,和她骑马时所穿的那套小厮服,她什么也没带。」秋荷据实以答。
「该死!她连一点银两都没带,是打算在天寒地冻时,把自己饿死吗?」关竣天发现自己的背后泛起一阵阵的寒意,失去她的恐惧开始淹没他。
采儿唯一聪明的地方,就是还知道带了件小厮的衣服女扮男装。然而,那又能伪饰多久呢?
她生得那样一副好容貌,旁人真要起歹心,也不会分辨她是男或女。加上清人入关之后,所有男子都要剃发的。采儿那满把的青丝,哪能不露馅。
关竣天掐紧了拳头,不许自己再胡思乱想,否则他会先被自己的担忧给吓死。
「采儿是骑马离开的吗?」他沈声问道。
「马厩里的马没有少。」秋荷回答。
「那她肯定走不远。」关竣天的目光转向莲院里的护院师傅们。「我上回遣人回来交代的事,全办妥了吗?」
「出山西的各个路口都已经派人看着,采主儿只要经过,便会有人回报。」护院之一说道。
「附近的各处窑子,也派了人察着是否有新姑娘被卖入。」护院其二说道。
「也与丐帮的人联络了,让他们照着采主儿的画像去找人了。」护院其三说道。
「郡王和福晋那边的状况呢?」关竣天回头问着秋荷。
「郡王已经知道了采主儿失踪一事,而大伙儿全帮他瞒着福晋。只跟她推说您临时起意,把采主儿也带去谈生意了,除夕前便会回来。」秋荷有条不紊地说道:「郡王现正带着福晋住在山西别院里,候着我们的消息。」
「好。事情就继续这样处理,如果有进一步消息,派人到城里的『悦来客栈』传话。」关竣天背过身,再度走出莲院。
他伸手拂去落在颊边的雪,头鬓之处传来阵阵刺痛。他已经好几天不能安眠了,现在甚至是饥肠辘辘的。
关竣天发誓,如果让他找到采儿,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狠狠揍一顿,揍到她完全认知到她自己的能力范围。
而他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找个最近的良辰吉日,把她娶入家门。这样他便拥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把她锁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