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生气,听过就算了。”他跟着坐起身,戴上眼镜,脸部的表情却不自觉地有些退缩。
“如果真的可以听过就算了,你干么告诉我?”
赵晴一脚踢开棉被,忿忿地起身抓了睡衣就往身上套。
气死她了!
她结婚前接到一笔国外大订单,风风光光地接了上司的大红包,嫁到他们家。
为了不浪费时间,她就连蜜月也选在正好举办香水展、客户量颇大的法国,还打算在回国前成交一些案子当成蜜月礼物。
结果呢,台湾有一群不劳而获的人居然想分一杯羹。这算什么?
她走到小客厅,灌了一大杯温水。一窝入缇花沙发里,她却蓦地打了个冷颤。
“暖气给我开强一点。”她没好气地喊着。
“棉被给你。”
高仁杰抱了一床棉被盖住她,自己则伸长了手臂,把她和棉被全抱在怀里。
“我不接受求和。”她冷着脸,不打算给他好脸色。
“有人一辈子成功一次,是人生不幸的开端——我爸就是这样。自从我国三时,他生意失败后,他就一直在等待翻身的机会,他觉得自己只是时运不济。”高仁杰紧捏着她冰冻的十指,黑黝的眼眸凝睇着她。
“你该让他认清现实。好高骛远、一步登天,是富家少爷、小姐们才有的权利。”她不为所动地说道。
最气他老是在为他的家人找理由!
“我母亲在我国三时得了乳癌,她去世的前半年,我爸爸生意失败。那半年间,我妈妈仍然有私人看护,住在私人病房,完全不受到公司倒闭的影响。那是我爸卖了车,到处跟亲友借贷的结果。”他急切地想让她知道他的心情。“爸爸不要我妈妈因为任何事而烦心。当然,我妈妈最后还是走了,但是她唯一的遗憾只是她无法看着两个孩子长大。”
赵晴握着他的手,不情愿地点头附和。
原来他是抱着一颗弥补的心,才会变成他家人心中予取于求的滥好人。
可是他这些年当冤大头,也当够了吧?
“亲爱的……”她的炯炯目光逼近他的脸孔。“你感激你爸爸是应当,但是不是该有所节制?而且,你那名痞子弟弟也该自立自强了吧!”
“是啊……义杰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是该负很大的责任。”他讷讷地接话,觉得她的双眼明亮得像两把火炬,映照出他的无能。
“笨,我不是要你内疚——管教孩子,你父亲该负最大的责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分寸该如何拿捏。”她轻掐了一下他的手臂以示薄惩,在他凝视的目光下,她渐渐道出自己的成长点滴。
“我从小就很清楚私生女的定义是什么。所以,我不喜欢拿户口名簿到学校,因为户长是我妈妈,无聊的老师老爱问来问去。我也讨厌那些人拿我当例子,说什么赵晴没有爸爸,功课还这么好……所以,国二时我去混了一阵子帮派。我妈赶到学校训导处时出了一场车祸,把我唤回了正路。此后,我一路学业成绩优秀,毕了业也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因为我不愿意看到我唯一的亲人,为了生活费四处打零工。我妈以我为荣,但是她也很珍惜现在的一切。所以,你奉养父亲是应当,但是由着他挥霍无度、由着他纵容你弟弟无所事事,就是你的不对了。”
高仁杰俯下头,用额头轻触着她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不过,正因为是亲人,所以容易心软、容易原谅。”他哑声说道。
“不对就是不对!”她坚持。
“家里的财务以后由你来管,好吗?”他期待地看着她。
“你觉得我还不够忙吗?还是你觉得我和你爸爸之间的嫌隙不够多?你的家务事,你自己处理。”她断然拒绝。
“那么给一些建议吧!你知道他们总会到诊所来要钱。有时候我忙着看诊,根本阻止不了。”
“回国后,我会找一天帮所有的护士做特训。”
“谢谢!”他清雅的脸上迸出喜悦之光。
“还有,你一回去,就把你老弟的生活费减半,他如果想穿金戴银,请自行赚钱。你给我坚持一点,我可不想有一个软脚虾丈夫。”她撂下重话,神情严肃。
高仁杰尴尬地点点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我哪里说错了?”赵晴很识趣地从棉被钻到他怀里,改用很女人的语调说话。
“老婆教训得极是,小生汗颜。”他干笑着。
赵晴在他唇上印下了吻,缩回他的身边。他只穿着睡裤,胸膛温暖得让人依恋。
咦,她身上的睡衣似乎太大件了——难不成她穿的是他的睡衣?
“想不想把你的睡衣拿回去?”她主动挑开睡衣的第一颗钮扣。
他低笑出声,一扫脸上的沉郁。
长臂揽过她的腰身,开始认真地解开她的扣子,用他的唇。
“不行!最后一个保险套刚刚用完了吗?”她按住他的手,被燃起火焰的身子却不曾与他稍高。
“有宝宝也不错……”他的吻消失在她的唇间。
“我不想生,我早就说过了……”她的话语在睡衣落地时,变成了喘不过气的呻吟。
“放心吧……有你这么权威的老妈在,你不想生,他一定就不敢来……”
他的呢喃在她的身上全变成了诱惑,她仰起身子,在巴黎的清晨与他融为一体。
☆ ☆ ☆
时间向来过得很快,尤其是在忙碌的时候。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才两点呢!”高仁杰笑着接过她的公事包,摆到柜子上。
“怕你深闺寂寞呵,总要挑一个星期六陪陪你嘛!”她抱着他的手臂,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他们不在?”
“对。”
赵晴开心地扬起嘴角,真好。
蜜月回来快一个月了,她总要特意避开爸爸。每当爸爸要提起与公司有关的话题时,她便拉着高仁杰门人出门去也。
爸爸有求于她,说话态度倒是比蜜月前还客气些。倒是义杰,简直把她当成老妈子一样吆喝——但……谁理他啊,她可不是任人欺压长大的。
“你吃饭了吗?”他问。
“办公室里有人生日,我吃了蛋糕,现在不饿。”
“那我弄个蛋炒饭吃好了,冰箱好像还有点剩饭。”对于外食,他还真是有点吃怕了。
“我弄好了,我前天看我妈弄,好像不是很难。”她脱下西装外套,进厨房拿了件围裙套上。
“你真的要弄给我吃?”他喜出望外地看着她从柜子里找出锅子,忍不住傻笑地站到她身边。
“蒸的、炸的我都不会,炒饭就凑和一下吧!你不许在厨房里吵我。”她先规定道。
她不喜欢人看到手忙脚乱的样子。
“那我可以在场外加油助阵吗?”他心情大好地拉了把椅子坐在餐桌前,觉得很幸福。
“准。”
“你诊所的护士们还适应新的强势作风吧?”她打开冰箱拿出鸡蛋、冷饭、葱、肉丝,整齐一致地在流理台上排开。
“她们可乐了,个个凶悍得很。倒是义杰爱面子,来了两次之后便没敢再来了。”他不安地说道。
“不许心软。”
“我已经请朋友帮义杰注意工作,最近应该会有几个业务的机会。对了,新来的药师小甄早上出了车祸,被一辆摩托……”
“她的伤势……”
两人的闲话家常,被门口突如其来的吵杂声打断。
“大家不用客气!进来坐!”
高文隆正带了一票朋友踏入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