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近日失业心情欠佳、虽然天气开始阴冷,可是她仍容光焕发过着相同的生活,贩卖她的咖啡、贩卖她的笑容。
数着稀稀落落经过的行人,百合兀自发呆……
她与卡布奇诺——湛天阔之间;以两条曲线延展的方式相处着,时而平行、时而交错。
他仍在每天上班的早晨,来带走一杯卡布奇诺,但总是无声而来、无息而去;明明已经认识,却仍像以往毫不熟识那般,两人极少交谈。
百合对他的好奇,不减反增,已习惯每天看到他。
回神人影挡在她面前。
“你?”百合错愕。湛天阔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
“你又变得安静含蓄了?怎么?因为我这个‘冬天’又出现了?”挑眉、斜睨着她说不出话的样子,湛天阔开口问道。
“呵……”百合忍不住笑出声音。
他还记得她将他形容成像冬天一样冷?!嗯,她欣赏他的自我调侃。
百合一时间忘了动作,直盯着地看——黑色套头衫、同色系长裤,让他增添几分神秘魅力。
眼前这是什么样的男人哪?为什么时而冷漠难以亲近、时而风趣热络?
“忘了我要什么吗?”他瞧她久久没有动作。
“喔……”回神应了声,她动手准备他的卡布奇诺。
热气自银亮的壶嘴滚滚冒出,浓郁的咖啡香释放,冷寂的空气被一阵阵氤氲包围。她的咖啡车,以一种不招摇而安静的方式,在街上一隅席卷人们的嗅觉,让蛰伏着的浪漫苏醒。
冷冽的夜风里,他沉默站在她的咖啡车前,等待她将那杯香醇送到他手中。
“Cappuccino!”百合愉快地将咖啡杯递到他手上。
“谢谢。”他付了二千五元。
“你抢了我的台词。”她抗议。
“我相信,除了‘谢谢’,我们应该有别的言语可聊。”就着热烫轻啜一口,嗅觉与味蕾瞬间得到满足。
“例如呢?”百合瞅着地看。生意清淡,有个人闲聊也挺不错,就算听听他的风流韵史也无妨!
“例如……你煮的咖啡很好喝。”由衷的赞赏!
丰盈的奶香泡沫,在他口中悄悄散播一种温柔宁静的感动。
“谢谢。瞧你嗜咖啡如瘾,天天捧场,我就知道自己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一刻,她觉得贩卖香味、贩卖浪漫、贩卖感动,是很有成就感的!
他们就这样站在路边聊了起来……
“岂止是嗜咖啡如瘾!从你来到这里后,我已经成瘾如酗酒般。”徐缓说罢,他又浅尝一口。
“这么说,我是你体内咖啡因的罪魁祸首?那没有喝到的时候,你会不会像发酒疯一样?”虽然自信,但……她煮的咖啡真的足以让人成瘾如酗酒般?
她笑,低下头,也动手为自己另煮一杯卡布奇诺。
“也许早晚一天会。我是饕餮之徒,贪婪你的卡布奇诺!”他自嘲说道:“为了弥补周六日无法喝到咖啡的遗憾……”他停顿下来。
饕餮之徒?贪婪你的卡布奇诺?!好张狂诱惑的言语。“卡布奇诺”四字,似乎随时可以拿其他代名词取替?
“……”百合的动作停了下来,屏息等待。他要说什么?
留恋地轻晃剩余三分之一的咖啡,他单手持杯、另一手插入裤袋,神色极平静地开口——
“前面二十公尺,有个店面要出租。”
“嗯?”百合侧过脸来看着他。
“我租下来开咖啡馆,你过来上班,帮我经营,底薪五万,抽营业额两成。”
湛天阔再度喝了口温热浓醇,抿抿唇边残留的甘甜。
百合哭笑不得,直勾勾睨着地。这是他上次说的“补偿”?补偿她?
怎么她都说不需要、不必要了,他仍执意?他不过是换了个说辞,反过来说要弥补他自己罢了!“不满意?”他探询的瞳眸对上她的眼睛。
“抽营业额两成?你有没有说错?”百合避开他无波无澜似的冷静视线,一面收拾擦拭着她的工作台,一面考虑着。
这样连成本地都吸收了。店面营业也要添上成本估算,价钱自然与路边不同,另抽两成营业额的话,她等于无本生意、坐享其成?!
“不用怀疑。”他笃定回答。
“……”
百合早就想要在这里开一间店面了,只是没钱,局限了她的梦想与计划!方圆数公里,除了小餐馆与精巧经营型态的摊贩,没有一处可供人短暂休憩之所,开店面也许这是可行的!
“如何?”他认为她该考虑够了,精明的眸子将要失去耐心。
百合深呼吸——她想,她可以不当这是人情,因为他也有百分之五十的获利机会,既然如此……
“嗯。有何不可!”没有多问,她答允,继续整理工作台面。
湛天阔冷然的眸,不同平日,当下有丝悄然转换的光采,他是感到兴味的。他们之间的信任度如此容易建立?建筑在一天一杯三十五元的咖啡?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甚至连多余的废话都没有。他喜欢她的干脆!
“装潢好就通知你。”
满意地抛下话,他离开;一身黑,消失在夜晚的街灯下,也消失在百合的视线中。
“Yes!”两分钟后,他朝空挥了拳。脸上没有多余的笑容,但冷眸里却绽着罕有的兴奋光采。
据他的评估,这里商机无限,新兴办公大楼仍在不断扩建,趁着餐饮业尚未大批进军之前,抢得头筹必然会是一个好投资。
往后,他可以坐在遮风蔽雨的室内好好享用卡布奇诺!
但重点不在于此!重点在于——她,再也不需要风吹雨淋,再也不需要在黑夜的街上、孤单地守着咖啡车……
异采设计公司,忙碌的午后——
“总监,大头来了。”助理由电话分机通报湛天阔。
助理口中的大头异城集团董事长。
“嗯。”湛天阔收获通报,准备起身迎接。
异采隶属异城集团,异城的主业是营造,顺乎时势,于是异采设计公司在近几年由旗下分支出来。
自从把异采的管理权冰交到湛天阔手中后,异城大老甚少干预,今日出面必有要事。
将大老迎进办公室,来人在沙发上坐定,开门见山就说——
“听说,你在夏天酒店,为了一名女服务生打人?”
年逾六十的异城董事长——蓝复,有一双精明的眸光、老谋深算的形象。
“蓝董,请用茶。”十分有效率的助理送来茶水,退了出去。
“老董消息可真灵通。”湛天阔挪步至他身边坐下,微勾唇角,笑谴回答。
“那被你打的酒客,来头可不小,怎么如此莽撞,没有权衡轻重?”蓝董不愠不火说道,喜怒不形于色。
“怎么?生意做不成了?”湛天阔不置可否,挑了挑眉。
“倒也不是,只是受到些有心人士的压力。”
蓝复欣赏他的持重稳定,不会因为一桩小事而对爱将过于责难。
话锋一转——
“你应该听说过几年前的一个小道消息,我女儿跟我断绝父女关系……”
“因为您的第二段婚姻。”湛天阔接口。如此老董不需要重复始末。
“是的。”蓝复点点头。
五六年前,他的独生女因为不能谅解他婚姻的第二春,因而负气与他断绝关系;除了带走她名下几百万的存款外,再也不愿意与父亲有任何关系,此后独立谋生。他爱女心切、日夜思念,也一直是知道女儿的生活与消息的。
“我想安排你……成为异城集团真正的一份子。”蓝董深沉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锐利与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