讥讽的言语毫不留情地刺进她的心坎,单远怜狠狠一震,一股泛泪的冲动急速窜升,却分不清是因羞辱所致,还是因被说中事实而自怜所致。
人人都说她不让须眉,其中有褒有贬,却是冷嘲热讽居多。可有谁生下就是强悍精明?没人知道这全是磨出来的,是她尝尽世态炎凉、受尽现实残酷后所体会出来的!即使被打倒在地,身后没有依靠的她根本就没有害怕的权利,只能咬紧牙,用傲气来强撑假象,强迫自己坚强!而他,这个只想要强出头的组莽男子,怎能看出这一切,甚至将之点破?他凭什么窥视她的内心,凭什么?
“是又怎么样?不代表我被人殴打后,还得接受你自以为是的援助!你以为你是谁?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吗?这是我和钱家布庄的事,不用你这个强出头的外人来管!”单远怜大吼,因恼羞成怒而口不择言。
一番好意被说得如此一文不值,莫群绍之前所有的不忍与好感,至今已被她的作为摧毁得荡然无存。瞪着那张方才还颇感赞赏的佣强脸庞,他有股想要当场杀人的欲望,正想开口反唇相讥时,却被从酒楼疾冲而下的同敬之给挡了下来。
原来同敬之一直到看见莫群绍加入战局时,才猛然发觉坐在邻桌的他不知在何时已不见了身影,赶紧会了钞,追随而至,插进了对峙的两人之中。
“老兄,该对付的人在那儿,先把外侮解决了,要窝里反待会儿再说。”司敬之朝钱员外和两名保镖站的位置指去,成功地转移了莫群绍的目标。
一脸狂怒的莫群绍瞪了单远怜一眼,才转身朝钱员外走去。原本看他俩吵架看得目不转睛的钱员外,忆起目前的处境,见状连忙呼喝保镖上前迎战。
“他没资格插手管这件车,你们要找的人是我,别弄错对象!”单远怜气急败坏地就要上前阻止,却被扯住了衣袖,她转向那人怒道:“放手!”
“姑娘,我们是很有诚意的,求求你接受,让我朋友帮你吧!”司敬之陪着笑脸劝道,抓着她的衣袖,小心翼翼地不去碰到衣下的手臂。从没见过这么有个性的姑娘家,他们竟联想要出手相助还得用拜托的。
“放手啊!”单远怜怒喝,用力甩袖。司敬之怕落了个轻薄之名不敢强拉,只得松手。
一挣脱了限制,她立刻转身,然而所见情形却让她当场怔愣原地两个粗男的保镖已躺在地上哀嚎,而那名全身散发强烈怒气的男子正一步一步地朝脸色惨白的钱员外逼近。
才多久的时间?单远怜微张着嘴,惊讶地望着那道健硕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快步向前。
莫群绍一把揪起软坐在地的钱员外,眼中全被单远怜那惹人发火的崛强神情填满,看不到其他,怒火张狂地往外延烧,从齿健中迸出咆哮。“该死的女人!”孤立无援的时候逞强也就算了,在有人出手相助的时候还拿什么乔啊?
“我不是女人啊!我是男的、男的啊!”钱员外吓得双手高举,直冒冷汗,不住迭声表明身分。
“都一样!”莫群绍大吼,拳头高举,就要落在这个始作俑者的身上,却破人从后拦截。
“不准动手!”单远怜抱住他的手臂,怨声大叫。“这是我的事。”
“你以为你是谁,敢命令我?”莫群绍咆哮,放开了对钱员外钳制,侧头怒眼看向抱住他手臂的她。“什么叫不准?世上能跟我说出这个词的人屈指可数,其中绝对没有你的存在!”右臂一甩,失去平衡的单远怜立刻跌坐在地。
“这是我的事情,我说不准就是不准!”即使姿势屈居下风,撑坐起身的地依然仰首直视着他怒道,毫不退让。
他单膝屈踞在她身旁,满脸怒容地瞪她。“我真想剖开你这颗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罡杂草还是豆腐渣,居然反过来帮这个刚刚欺压你的人?”他愤怒地往钱员外一指,却猛然发现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悄然地准备开溜。“想走?”手上把着一只暗器,手一扬,迅速往钱员外腿弯射去。
“你做什么”单远怜脸色大变,想阻止他,但为时已晚,钱员外的哀嚎声已传到耳里。
这下子她跟钱员外那诉诸暴力的举止又有什么两样?搞不好传了出去还变成她勾搭姘头来特强凌弱,更多了个让人编派她的罪名。他到底要把她害到多令人发指的地步才甘心?
她气极,怒气冲冲地朝他喊道:“为什么要动手打人?说什么出手相助?还不因为在这太平盛世好不容易让你找着了动武的机会,你才迫不及待地出手,一切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嗜杀欲而已!”
莫群绍脸色顿时铁青。这个该死的女人在说什么?生活在国泰民安之下的她,凭什么跟他这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谈嗜杀欲?更何况,先动手的人还是她现在正极力护卫的钱员外,他不过是那个为地出头的无辜份子,如今却反被她骂得狗血淋头?一双大手紧握成拳,青筋浮现。
“群绍,息怒、息怒,千万则跟一个姑娘家计较啊!”司敬之暗叫不好,连忙上前火上浇水。
“她这种态度像个姑娘家吗?”莫群绍气缸了眼,指着她怒吼。
“别这样嘛……”同敬之又开口劝道,怕惹恼了对方,两人又吵起来。
单远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朝钱员外走去。“钱员外,你还好吧?”
“单姑娘,方才是我错了,你别放在心上啊!我以后不敢了,饶了我呐!”钱员外连忙磕头讨饶、不住哀求,和方才的不可一世完全两样,不等地开口,立刻逃命似地跟舱朝身后的店铺奔去,速度之快,如避蛇嫩猛兽。
“等一下……”单远怜急忙开口叫唤,得到的却只是布庄猛然关门的声音。
听到围观群众槽杂的语音,还有由四方射来的鄙夷视线,在在令她懊丧地咬唇。这下子,她在城里的评价更差了。都是他!单远怜回头瞪着同样一脸愤怒的莫群绍,极力压抑着满腔怒火。
即使她很想冲到这个无礼男子面前狠狠端他一脚,但碍于情势,不想再破坏名声的她,只得咬紧牙根,凝聚抑制力将这股冲动忍下。深吸一口气,挺直背脊,目不斜视地朝马车停放的地方走去,即使走过他的身旁,也不曾朝他投过一眼。
莫群绍没有阻止她的离开,只是阴沉着脸看她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这位姑娘真强悍,面对盛怒的你居然还敢回嘴!”司敬之看着离去的马车发出赞叹之语。统领军队的莫群绍通常只消冷眼一扫,底下的人就全都安安静静,何曾受过这种待遇来着?
“给我住口!”莫群绍不耐地低吼,他从没碰过像她这么不可理喻的人。
“值得庆幸的是你们只是萍水相逢,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司敬之拍拍他的肩。给予安慰。
“走了!”一肚子火的莫群绍已没心情再和他闲扯,一挥手,率先离去。
同敬之摇头低叹。这件事,该不会议这小子对成亲更染上一层厌恶吧!他无奈地耸肩,迈步跟了上去。
第二章
“少爷,老夫人请您到大厅。”莫群绍刚踏进家门,立刻有仆役前来通报。
莫群绍闻言挤眉,原本就神色不善的表情更加阴惊。仆役见状瑟缩了下,根本不敢抬头。虽说气势慑人的少爷就算再怎么狂怒,也不曾胡乱找人泄愤,可那怒火中烧的表情还是挺吓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