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况如何?”司敬之走近大夫身旁,低声问道。唐临援放下手中托盘,也靠了过来。
“秦姑娘她身上有多处擦伤,伤势有点严重,可能会留下一些疤痕。至于筋骨方面,除了右手骨折外,其余并无大碍。而且值得庆幸的一点是,她的内脏并没有受伤。秦姑娘刚刚醒来过一会儿,又昏了过去,不过别担心,那是因为她失血过多,让她好好休息,再搭配我开的药方,很快就会好了。”大夫详细地报告病情,为了处理那些沙石擦伤的伤口,费了他大半天的时间。
司敬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打起精神,扬扬嘴角,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庞总算是有了笑容。“真是谢谢你了!”
“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们……”大夫拧着眉头,嗫嚅了一会儿,而后开口说道:“秦姑娘可能是被人害的。她的右手掌被利物刺穿,若是掉下悬崖的话,不可能会有那样的刀剑伤……”
“一定是她们!”唐临援立刻愤怒喊道。
“冷静。”司敬之不动声色地伸手阻下他,然后对大夫说道:“这件事我们知道了,请您别宣扬出去。”
“好,既然司大人这么说的话。我先告退了。”大夫躬身告辞,转身离开。
“害小舞的人就在静庄里啊!我们去抓她呀!这个仇你忍得下?”唐临接气急败坏地瞪着他。
“激动是没有用的。”司敬之无动于衷地回视他,神色淡然地说道。“你只看到她们曾在那里出现,并不能证明什么。”
唐临援顿时无语,愤慨的情绪颓丧下来,感到懊恼不已。眼角突然瞥见司敬之迈步离去,连忙惊道:“你要去哪儿?不进去看看小舞?”
“不了,大夫说她没事了。”背对着他的司敬之摇摇手,并没有回头,缓步消失在幽暗的长廊。
唐临援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一脸错愕,呆愣地站在原地。
白天的他,是那么牵挂小舞,可现在他却连进去探望她也不肯。小舞对他而言,到底是重要、还是无足轻重?他真的搞不懂……
子时的天幕转为更深沉的黑邃,衬托得点点星子更显明亮,整座静庄沉浸在柔和的月光里,万籁俱寂,各事各物仿佛都沉睡了般。
两抹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溜到了秦舞房前,其中一人探头由窗棂的缝隙往里看去,脸色一变。
“小姐,不成啊,里头有人。”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充满惊惶,她正是吴雪莲的婢女迎春,刚刚那一探头,她看到了趴伏桌案休息的唐临援。
另一个人,正是吴雪莲。下午得知秦舞获救的地差点气炸了肺,她万万想不到秦舞竟活了下来!深怕事迹败露,她忍着愤恨不安的情绪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准备再次杀人灭口。
“管他是谁,都一并杀了!”已被杀意蒙蔽心智的吴雪莲,仁慈早就荡然无存。她低眸一声,就要推门而入。
“不成啊!那是唐小王爷,会意上麻烦的!”迎春急忙将她拉退,怕她真冲进去。“小姐,咱们回去吧,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这可恶的贱女人!又要被她逃过一劫?”吴雪莲握紧用来加害的匕首,不甘地跺脚,这连番的不顺教她气得脸都扭曲了。
“小姐,先回去吧!”怕激动的她会吵醒里头的唐临援,迎春急忙拉着她,又劝又哄地离开。
她们走后,一抹月牙色身影从廊檐跃下,司敬之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那双深这湛墨的眼瞳变为冷冽。须臾,他挪动悄然的步子推门进入房里,颀长的身影来到了榻前,原本冰寒的眸子此时化为似水柔情,深挚地凝视躺在锅上的人儿。
趴伏案上正睡得沉熟的唐临援完全没意识到有人进入,依然好梦正酣。
司敬之在榻沿坐下,柔级地掬起她缠裹着白布的右手,温柔地包覆掌中,举至唇畔轻吻。
在得知她性命无虞后,他依然害怕。那时看到她躺在崖下、生死不明的恐惧,还紧紧攫住他所有的感觉。他对老人允下照顾她的承诺,可他从来没让她过过心安无虑的日子。为何她总是不放弃地执意要他?他对她几乎可说是残忍的,可她除了抱怨、指责,她依然无悔,为什么?他根本不值得她如此啊!
若是秦舞醒着,她会发觉她被他包覆的手,指尖已染上些微的湿濡;她会发觉她一直以为不肯卸下心防的他,此时脸上所呈现的深恋是如此地刻骨铭心;她会发觉,她是被他爱着的。可她却是睡着的,她什么也没有发觉、什么也来不及发觉地让他又躲回了防备之后,敛了那不曾显露的深情面容。
司敬之将她的手覆回了丝被之下,缓缓站起。转身离去的他在经过唐临援身旁时,停下了脚步。须臾,他出指点了他的睡穴,将唐临援轻松地扛上了肩;即使是沉睡的状态,他也不想让其他男人单独停留在她房内。
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良久,司敬之足下轻轻一点,如来时悄然地掠出了房间。
“你给我滚!”激烈的怒吼声从秦舞的房前传遍了整个回廊。
唐临援情绪激动地盯着面前的吴雪莲,脸色气得铁青。
昨晚他依稀记得自己趴在小舞房里的桌案睡着了,谁知一睁开眼,触目所及的却是自己房里熟悉的摆置。无暇多想的他深怕秦舞会受到暗算,连忙又回到她的房前,正要推门而入时,却还到吴雪莲主仆迎面走来。
“你们还想做什么?”唐临援挡在门口伸长了手臂,怒目而视。
“我是听说秦姑娘摔下了山崖,好心过来探望耶!你这么的做什么?”吴雪莲瞥了他一眼,趾高气扬地哼道。
“你们好不要脸!害了人还可以装做一到若无其事的模样!”唐临援不敢相信有人会无耻到这种程度。
“哎呀,唐公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呀!”迎春掩着嘴惊喊。“您这么胡乱栽赃一通,岂不是冤枉死我家小姐了?亏我家小姐心地那么好,还替秦小姐送来了补品呢!”
“不用你们惺惺作态!”唐临援挥袖怒道。“谁知道那补品里面又放了什么杀人的毒药?”
“唐临援,你说话可要当心点。”吴雪莲脸色一变,眼神转为阴狠。“她摔下崖是她自己手脚笨拙,关我什么事?你可别是非不分地把错都赖到我头上。”
“我那时明明看到你从那个林子走出来,除了你之外,还会有谁?”唐临援口气严厉地说出当天所见。
“笑话!”吴雪莲冷冷一哼。“我追猎物追到里头去,不行吗?那林子谁都去得,凭什么说是我害的?”
“等小舞醒来,你就完了!”唐临援气得微微发抖。
“她说了就算啊?谁知道是不是你和那小贱人串通来诬陷我们吴家?有本事,拿出证据,不然就少在那里鬼叫!”吴雪莲看着他,有恃无恐地笑了。
“你——”唐临授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虽是满腔愤怒,却是回不了嘴。
“证据在这儿。”实来的声音插入了两人之中,唐临援和吴雪莲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看到手拿一把匕首的司敬之站在那儿。
“这刀柄刻有吴王府的徽记,是我在崖下找到的。小舞手上有刀伤,这把就是凶器。”司敬之将匕首高举,显示在众人眼前,那刀身沾着沙土,还残留着干成暗褐色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