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夫人是要用膳还是要住房?」
听到这个称谓,原本心思不在这里的凤舞,心神全都回笼.她黛眉轻蹙,「老爷夫人?」
自认识人无数的店小二,狐疑地看着他俩亲昵的模样,「难道不是吗?」
「是。」郁垒笑笑地代答。「劳烦给我们一间上房。」
「这边请。」店小二再度笑逐颜开,扬掌往楼上一指,在柜台边拿了一大壶热水后,动作勤快地领他们往里头走。
郁垒瞥了店内正在用膳的众客一眼,发觉他们的目光皆放在外貌相当招人注目的凤舞身上后,他随即将健臂环上她的腰际,快步带她上楼。
「您俩歇歇,晚膳随后就送过来。」店小二在桌上的茶壶里注满热水,顺道为桌边摆放的火盆点着了火后,回头对他们说.「先给我们一桶净身的热水。」郁垒看了凤舞沾满细雪的长发,吩咐道。
「马上来!」朗朗的应喝声转眼间消失在门边。
房门一合,凤舞随即来到郁垒的身后。
她两手环着胸,「他们以为我们是对小夫妻。」
「那又如何?」将他俩的行李放下后,郁垒来到门边朝门扉敲了敲,总是藉由门扉当信道的伴月,随即自里头跳了出来,他弹了弹指,为伴月施了隐法让外人看不到后,才走到桌边为两人各倒了杯茶。
「我是不介意。」她的心里有个结卡得她不上不下的。「但你呢?」
「嗯……」郁垒抚着下颔思索了半晌,随后对她拋了个媚眼,「我对老爷这个称呼还满感兴趣的。」
这个答案……到底是介意还是不介意?
坐在他对面的凤舞,两手端着因盛着热茶而热烘烘的茶碗,感觉掌心因此而暖和了起来,而店小二的那句称呼,则是让她的脸庞缓缓飞来两朵艳艳红霞。
好吧,她承认……每每想到总是有外人将他们俩想成是夫妻一事,她便会暗自在心底欢喜个老半天,她更爱听人们说他们俩有张夫妻脸,或是天造地设这一类的话语.只因为,在她身旁的这个男人,一日复一日下来,她愈来愈不能抵抗他那诱人的吸引力。
他这个门神也许是对自己的外表不在意,也从没注意过其它女人看着他时的眼神,当然,他更不会知道在这一路上,曾有过多少女人以艳羡的眼神盯着她瞧,时常穿著黑色劲装的他,神采举止,原本就与凡人不同,在他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庞上,时常勾着一抹看似又邪又坏的笑意,总是让看过他一眼的女人,心神就这般茫茫地被他牵着走了。
而她,也是被牵着走的一个。
郁垒呷了口热茶,一手撑着脸颊,两眼半是带着研究半是带着欣赏,好笑地瞧着为了一句话而脸上表情千变万化的凤舞。
厢房房门遭人轻敲了两下,郁垒出声应了应,方才的店小二打开房门,让合力扛来注满热水的大木桶的店内三名下人,将他们所要求的东西搬至厢房的角落。
「客倌,不知您还有何吩咐?」将他们的晚膳搁上桌后,店小二笑咪咪地站在他面前讨赏问。
郁垒给了他几枚打赏的纹银,「暂时就这样,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多谢客倌!」眉开眼笑的店小二,很快地带着其它人走出房外。
「妳累了一日,也冷了一日,洗个热水澡让身子暖和起来吧。」将她的包袱放在浴桶边的小桌上后,他绕回桌边坐下。
凤舞先是看看毫无屏风也无遮避物的房角一会儿,再转首淡淡瞅看着他一副没事的模样。
迟疑的音调在房内拖曳着,「你……不避一避吗?」杵坐在那里,他是想观浴不成?
「咱们是老爷和夫人呀。」郁垒边说边将店小二带来的热水壶,搁至火盆上保持温度,还很刻意地回头对她大剌剌地笑了笑。
她默默地瞪视着他邪恶的笑脸。
这男人……还真的想看她净身。
她微微握紧粉拳,想起了他在这一路上老是擅作主张地替她打点好一切,不会来问问她的主意,更不会像其它人一样,看她的脸色行事,就算她的姿态摆得再怎么高,气焰再怎么吓人,却老敌不过他勾在嘴角的笑意,因此他总是为所欲为,并且老摆出一副稳操胜算的模样。
好,就洗给他看!
决心挫挫他锐气的凤舞,不发一言地走至浴桶边,背着他开始褪下身上层层厚重的衣物。
这不在郁垒的意料中。
手执茶碗的郁垒,讶然地看向她脚边,缓缓堆积了她的外衫内衫湘裙衣带,而后在衣物堆里,出现了双玉白色的小腿,正当他的视线往上挪移时,她已跨入浴桶将整个人侵至里头,露出一对香肩并伸出一截藕色的粉臂。
「咳!」想喝茶镇定一下的他,很快就被呛咳到。
丝丝的笑意偷偷溜出凤舞的嘴角,但她很快地压下,俨然像个没事人似的,拆散了头上的云鬓发髻,抖落一片黑泽闪亮的长发,让它们飘浮在热气氤氲的水面上,而后慢条斯理地洗起发来。
耳边传来又急又快的步伐声,并附带了一句对伴月低沉的威胁.「给我去门里待着不许出来。还有,闭上眼,不然我就亲自帮你封起来!」
很如意,也很得意的凤舞,在洗净了长发后,以掌心掬水拂过手臂,愉快地聆听着房内急促的换息声,一点也不同情那个自作孽的男人。
在荡漾不定的水面间,她瞧见了自己因热而通红的脸庞,掬水渥脸后,恍然间,一道男音钻进她的心底。
落花零落如许,旧恨千千缕……
那究竟是怎样的过去?
止住了动作的凤舞,眼眸也跟着水面一样波动不定。对于她想寻回的遥远过去,在踏上了寻找记川的旅程后,她愈来愈想知道,也愈来愈害怕去知道。
知情后,真会如那个算命所说爱恨交织吗?忆起了往昔后,郁垒还会似现在这般待她吗?他会不会变?眼底会不会又出现那种每次回忆起过去时,就会深藏的心伤?现下她能以这副模样留在人间了,那条记川水,真有必要去喝吗?
而郁垒,为何跟她在一块会是痛苦又快乐?
当他看着她时,他是在看些什么?是在看着以前的她,抑或是现今的她?而他的痛苦是否是因以前的那个她而造成的,现在的她,是否为他带来了些许快乐?不知为何,她就是会忍不住去想这些,想些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小鼻子小眼睛爱妒的女人,想些……该怎么让郁垒只专注地看着现今的她的方法。
「凤舞,水都凉了,快起来。」已经煎熬过一回合的郁垒,在她久无动作时,在她身后淡声提醒。
「嗯。」她漫不经心地应着,兀自坐在桶内一手托着香腮沉思。
蓦然探出的大掌自她身后抱住她,动作快速地将她抱离浴桶,并飞快地用干净的衣裳将她包裹起来。
「这又是……」火热的气息吹拂在她耳畔,他撩人地问:「在诱惑我吗?」
倏然清醒的凤舞,无法动弹地站在原地,感觉按放在她胸腹间的掌心,似股热火,正源源不绝地透过薄薄的衣衫熨烫着她,他的掌心好热,气息好乱,而她,也一样。
「凤舞……」这回音调里多了份叹息。
她没敢回首,「什么事?」
「不想穿上它吗?」郁垒只手捞来她包袱里的衣衫,将它悬在她的面前。
「啊。」她这才想起全身光溜溜的自己,目前只用一件衣裳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