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这个做什么?”她不明就里的抱着蝉衣笺,看他在书案上又是磨墨又是整笔的,然后再把她手上的蝉衣笺平铺在桌上,并以飞龙纸镇调好它的平整度。
他挽起衣袖开始磨墨,“既然你闲着不睡觉,那就来帮我补贴家计。”
适意愈看愈明白他想做什么了,“你要……卖字画?”他怎么十八般武艺都学全了?
“这是我的副业之一。”东方朔手执蓝釉瓷笔,待笔在砚上吸足了松墨后,开始在笺上随手奔腾地写起来。
暖日晴风初破冻
柳眼梅腮
己觉春心动
已觉……春心动?
这幅字,他是故意写给谁看的?
适意的两颊上隐隐浮上两抹红晕,看着他笔笔中锋圆劲,苍劲又不失温润的字迹,以及他那溢于言表的词意,她就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东方朔以指轻刮着她的脸庞,“你……在脸红个什么?”
“我……我哪有?”她两手掩着面颊,不敢直视他那明亮的眼。
他徐徐在她耳边呵着热气,“真没有?”
“你快别看了……”适意更是赧红了脸蛋,急急将他推开些。
“好,不看。”他拿起桌上的一只佩印,在笺上盖下了大印后,转头问她:“你说这幅字,仿得像不像?”
她简直不可思议,“你卖伪字?”居然连印章都刻齐了,他老兄到底是有什么不能卖的?
“反正这位书法大家都化成一堆骨头了,我想他应当是不会反对我这么做。”他只要再把这幅字再加工仿古一番,他就可以多赚进一笔补贴家用的收入,这种小本生意,何乐而不为?
适意两手环着胸,有些不满地瞪着他,“原来,你还留了这一手做生意的法子没教我。”这算什么师父嘛,这么会藏私。
“我没教你的可多了。”东方朔含笑地将她拉近,把手里的笔递进她的掌心里,“哪,你也来试试。”
“我写?”她哪能像他仿得那么活灵活现的?
他一副把她看得很扁的模样,“怎么,你没习过字?”
“谁说我没习过?就写给你看。”冲着一口气,适意捉来一张蝉衣笺,挽着衣袖就在上头龙飞凤舞地飞快写着。
当适意辛苦完工的成品摆在东方朔眼前时,他一脸损失惨重地看着那张价格昂贵,但在她的摧残下,已不值半分银两的纸张。
东方朔语带保留的下评论,“你这草书……挺不赖的。”
“草书?”她明明写的是正楷啊,怎会是什么草书?
“我看你还是别写字了,试试画。”他不再敢指望她是个也能卖伪字的人才,只好看看她对作画有没有天分。
“不错吧?”适意又照着他的指示画出一幅山水画后,洋洋得意地向他展示。
他紧皱着一双剑眉,“这是……泼墨书?”
适意暗暗忍下满腹被他激起的怒火,她画得那么认真,他没一声褒奖就算了,居然这么损她?这里头山水的线条分明、色度浓重也都不错啊,他是怎么看的?
“说真的,在这方面,你实在是没什么慧根……”东方朔很同情地看着这个超没天分的徒弟一眼,而后差点被迎面飞来的墨条给砸中。
“我是才华洋溢的天才!”适意拿起蓝釉瓷笔,用力的将笔中饱含的墨汁朝他甩去。
“是啊,你是天才,天才得把明儿个我要卖的字书全毁了,我好甘拜下风哪。”
走避不及被甩得一脸墨印的东方朔也不甘示弱,以指尖沾了沾墨汁,一手勾近她,也在她的脸上作起画来。
片片薄如蝉翼的纸笺在厢房里飘飞着,飞过来甩过去的墨汁也漫天飞舞个不停。
打起墨仗的两人一时玩得兴起,皆忘了这会带来什么后果,等到他们两人停下来喘口气时,东方朔房里的所有物品,早巳沾上了点点墨渍。
他们俩有些后悔地看了看对方所造成的后果,分工合作地拿出布巾擦拭完房里的墨渍后,再坐下来以手绢抹净他们两人黑得很一致的脸庞。
东方朔边擦着她的脸蛋边嘲笑她,“天才,你的脸上有幅山水书。”
“你脸上还有梅兰竹菊呢。”适意也没跟他客气,用力捺着他皮厚肉粗的俊容。
“小花猫。”他轻捏着她的两颊朝她咧笑。
她用力地揉着他的脸庞,“你才是大花猫。”
早已捧来消夜却一直躲在门外的华叔和贵叔,隔着窗看着里头脸蛋黑得一模一样的师徒一会,接著有默契的交视一眼。
贵叔抚着下巴微笑,“他们师徒俩是愈来愈和乐融融了。”
“还要把消夜拿进去给他们吗?”华叔指了指手中的托盘,总觉得这不是个进去的好时候。
“我看就放这好了。”贵叔识相地摇首,“若是坏了老板的兴致,老板不会高兴。”
“言之有理。”华叔在门口轻轻放下托盘,“走吧,别碍了老板的好事。”
一阵香味扑鼻的味道缓缓飘进房内,适意嗅了嗅,一把推开东方朔的脸庞,开始在房内寻找起香味的来源。
“怎么了?”东方朔不解地看着她的举动。
“有食物的味道。”适意找着找着,就找到了房门边,一拉开门,就看到热腾腾的饭菜正在等着她。
他摇摇头,“你的鼻子真是灵通。”只要跟吃食扯上关系,她就变得比什么人都还天才。
“还不都是被你调教出来的?”适意将饭菜端来小桌上,还未坐正,东方朔就已经一手拿走盘里的烧肉,张口大啖了起来。
“有酒食,先生馔。”他振振有词地解释自己的行为。
适意将他手中的烧肉夺了回来,“有事弟子服其劳才对。”
“分我一口。”东方朔立刻把握住好机会,凑上她的面前咬住她唇边的那块烧肉。
“你……”她差点因他的举动而噎死。
“再来一口。”他满足地舔舔嘴角,干脆挥开她手上的烧肉,直接啖起她那看起来比食物还要可口的唇来。
适意七手八脚地推抵着他,“你怎么可以……”他怎么吃起她的豆腐,愈来愈肆无忌惮?
“肥水不落外人田,我当然可以。”他将她勾揽至怀里,慎重地对她温习他说过的话,“别忘了,你只有我才能抢。”
他是当真的?
适意不禁有一刻怔仲,纠细地详看他那看来似是认真的脸庞,早先她还以为,他只是逗着她玩罢了,可是这时她才想起,他这个一旦决定看上一项东西决意抢过来占为己有时,他所花的心思比谁都多、比谁都真诚……只是,那个人为什么会是她?而她为何从听了他抢定她的宣言到现在,在她的心底,竟连一点反对的意思也没有?
已觉春心动,究竟那颗驿动的心,是他的,还是她的?
她红着脸想推开他,“谁……谁要让你抢来着?”
“不让我抢,你想让谁抢?”他不满地勾起她的脸蛋,两眼像是要看穿她似的。
“我……”她倒是一时也想不起她曾将谁像他这样放在心上过,在她的记忆里,似乎没有人能像他这般,日日都在她心头上千回百转的。
东方朔又再度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将她吻得直喘不过气来,而后趁她神智还轻飘飘时,用力地将她按进怀里,藉著有力的拥抱,想去除她满脑子的浑沌不明,更想除去其他在她心里的人选,但被他紧搂得无法换气的适意,脸颊却不适地压按在某种东西上。
“这是什么东西?”她在他的怀里抬起头,好奇地取下挂在他胸前的金锁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