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都不会去的,我怎可能舍得下你?」靠着她的唇,朵湛将心衷倾吐在他们两人交织的气息之间。「我是为了能和你结一段情缘才来到这人世的,我已在佛前求了那么多年,为的就只是希望你能平安康泰,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愿放弃所有来交换与你长相守,就算有人阻挡在我的面前,我还是会回到你的身边。」
「不要忘记你说的,答应我,千万不要忘记。」楚婉凝睇着他的眼眸,只希望他的这些话能像永不褪色的记忆,永远深存在他的脑海中不被他遗忘。
「我不会忘的。」他收拢了双臂,怎么也想不出他怎可能会有离她而去的那一日,也不相信他怎舍得让她不再停栖在他的胸怀里。
只要能这般拥着她,依依嗅着她清香如莲荷的香气,无论在门外的世界是多么地多变与动荡,或是充满了刺激与挑战,他也不想离开她半步。
蒙上眼,他就不会看见那些是是非非;关上耳,他就不须去理会那些诱人的耳语。现在他只想与她一起迎接夏至婚礼的来临,他并不想和他的兄弟们一样,在朝中披甲以心浴血奋战。在这片众世沉浮的苍穹下,难道除了争权斗胜之外,就没有更值得追寻的吗?对他而言,世上最难的莫过于求得片刻与她在一起的时光。
虽然,他时常觉得某种空虚的感觉,会在不意间偷偷乘虚而入,偶尔,他血液里头的好斗分子,会因外界而微微掀起一丝波纹,可是为了眼前这名女子的笑颜,和这份得来不易的小小幸福,他会把那些不安定的想法全都放下。
他想,他可以躲开的。
第二章
该来的,逃不开,躲不掉。
夏至在墨绿的树影中苏醒来临,入了夜后,沐浴在月光下的襄王府,并未在夜深时分睡去,整座府邸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明媚灯火中。
大婚之期就近在明日,为了这一日,襄王府里所有的人均已等待多年,在朵湛亲送楚婉返家待嫁后,整座府里的人们,便忙碌地在府中张灯结彩张罗大婚所有的事宜,直至夜色深沉,人们才停下手边的工作,暂时歇息以等待明日即将到来的繁忙,留下不灭的灯火柔和地照亮襄王府的夜空。
夜深不寐的朵湛,在这明月窥人的时分,还留在书斋里校校明日皇家婚礼该进行的每一项行程,并试着想办法缩短婚礼进行的时间,以免冗长的婚礼会累坏楚婉。
蓦地,他感觉一阵冷风涌进了书斋,案台上的灯火被这阵风势吹掩得几欲暗灭,一室的喜气,也在摇晃不定的烛影中被迫散去。
他放下手中与国子监商议好的婚程事宜表,锐眼扫向站在门边的不速之客,极度不愿见到这个向来只跟在皇帝身边的红人。
「小王何德何能,竟能劳驾冷大公子夜半光临寒舍?」客无好客,在他的婚帖名单上,他可没有邀这位恶客入列。
「圣上要我把这东西交给你。」无视于他那双想要将人扫地出门的冷眼,冷天放不火不徐地来到他的面前,慎重地将一只以金绣缎巾包里着的长形木匣放在他的桌上。
朵湛并没有动,只是淡淡打量着它,「这是什么?」
「圣上私下亲颁的手谕。」
不祥的预感层层覆上朵湛的心头,来得突然的心跳,不安定地撞击着他的胸腔,一下又一下地捶擂着,像是某种事情即将开端的前奏。
私下颁的手谕?太可疑了。
父皇若要下旨,为什么不正式颁诏,或是把他叫去翠微宫亲自聆听圣意,反而要在三更半夜派冷天放来这交托一道手谕?为什么要这样掩人耳目?为什么不敢让人知道?
「里头写明了下一任的太子是谁。」冷天放盯着他漠然的神色,故意更进一步地解释里头是放了什么东西,而后好整以暇地看他的脸庞又将如何风云变色。
心跳,有点乱了,撞击得有点疼痛,嗡嗡不断的回声直在他耳畔响着,朵湛紧绷着全身的肌肉,像是蓄势待发,又像是想要奋力抵挡。
瞪着眼前的长形木匣,他不断问着自己,眼前的这道手谕,究竟是烫手山芋、可以点爆全朝的炸药,或是会让所有探子刺客全集中到他这来的致命催魂令?
都是,它都是,而且它还是将会令他性命危在旦夕的一柄利刃,而这把利刃,正狠狠地插在他的心口上。
「你不接?」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他动手去拿,冷天放不禁要问上一问。
「不接。」朵湛坐在椅子里的身形仍是不动,拒绝将自已置入这场他父皇的密谋中。
「抗旨,是要杀头的。」冷天放阴沉地提醒他。
他冷笑,「叫我父皇来砍吧。」接了这道手谕后,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倘若注定要死,那么他情愿死在他父皇的手上,也不要不明不白的死在想得到它的人手里。
「难道你不想知道下一任太子是谁?」冷天放故意勾引着他的好奇心。
他很不给面子,「没兴趣,东西给我拿走。」
冷天放甚是意外,全朝的人为了等待下一任的太子名单出炉,哪个不是等得望穿秋水迫不及待?只要打开那只木匣,那么这数月来一直存左全朝中人心中的谜底也就解开了,而他竟不想知道?
「若没别的事,请你离开,明日我就要大婚了,恕我无暇招待你这位贵客。」在今天放僵站在他面前不动时,朵湛边拿起手边的折子继续阅览,边开口赶人。
「你非收不可。」虽然没有预料到他会拒绝,但冷天放并不因此而死心,反而走近他的面前将木匣推至他的手边。
他连碰也不碰,「我想舒河和律滔都会很有兴趣知道那里头写了什么,我父皇若是要给的话,你还不如拿去给他们。」
「但圣上指名要给你。」因为他的态度,冷天放的执拗被他点燃了。
「我不膛那池浑水,只要我不愿,没人能拉得动我。」
仅是简单的一句话,里头构筑而成的冰焰,霎时让屋里的冷意降至冰点。虽然已把心中风暴刮起的怒意都尽可能敛藏在表面下,但朵湛的那双眼,却没有隐藏危险和尖锐,直直扫向冷天放,几乎把他给戳穿或是刺上几个洞。
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也从不把任何人看在眼底的冷天放,极其难得的怔愣在他的双眼之下,好半天,就只是愣愣地瞧着他,吐不出已到嘴边的话。
「你不得不,收下它。」勉强想起自己的立场后,冷天放忙不叠地甩脱脑中的那份诧愕,重振心神。
他挑衅地笑了,「你能强迫我吗?」
「倘若不能让你收下手谕,那么我便有辱圣命。」冷天放高高抬起下颔,「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要你收下它。」
「那你可以试试。」
「听说......」正面商谈不成,冷天放转了转眼眸,刻意拖长了音调,「你的未婚妻回府待嫁了?」他唯一的弱点,就是那个他视如生命的女人。
朵湛的眼眸一闪,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来到他的面前,在他摔不及防之际,朵湛的一掌已紧紧掐住他的颈项脉门,丝毫不掩一身的戾气,五指深深陷入他的喉际,几乎将他的颈子扭断。
朵湛将他扯至面前,阴森地向他警告,「你若胆敢动她一根寒毛,圣上将永不会再见到你出现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