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真的瞎了眼。”忍不住,他喃喃自语了起来。
“福伯。”谷绝音听见福伯在说话,却听不清楚他说了些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小姐。”这事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她能这么快乐的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就好,过去的忘了也好!“走,我送你回房去。”
“喔。”谷绝音点点头,只得任老管家牵着走了出去。
门开了又关,房间里笔直躺在床上的人动了一动。张开眼,两眼眨了眨又闭上。
他似乎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原来……他没死!
沙穆在获救的第四天“正式”转醒,在这之前的微醒,他很聪明地当作没这回事。这次转醒,他又听见那天迷朦中听见的悦耳音律,不过这回他倒是一下便听出这是什么乐器的声音。
钢琴——那种贵得吓死人,又大又重,一点经济价值没有的东西。
不过,这弹奏的人技巧倒是不错、起码连他这个不懂音乐的人,也觉得这琴音比起他PUB里的噪音好上千百倍。
声音来源离他似乎很近,所以当他回过神往声音来源处望去时,不意外地看见背对着他的一个娇小身影。
一个女孩?他被一个女孩给救了?唔……这个……他忖度着这女孩能搬动他的可能性有多大;虽说人不可貌相,但这般的身形实在教人难以相信她搬得动他。
他突然想起微醒时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对啊!他怎么给忘了,这屋里应该还有个男人。
咕噜——肚子传来抗议的声音,控诉主人的不人道对待。
“可以的话,麻烦赏我点东西吃好吗?可爱的小姑娘。”沙穆出了声。
谷绝音被吓得倏地转过身子,两眼直视床上的人。不一会儿,她脸红了起来,因为床上的人正赤裸着裹了绷带的上半身,接着她又想到前几天那突如其来的吻,一张脸立时涨得更红。
这个小女孩怎么这种反应?沙穆莫名地盯着她,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
一直到沙穆的肚子又咕噜直响,他才露出笑容,摸摸自己的肚皮,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不好意思,可不可以送点东西给我吃?我饿了。”
“啊?”失神的可人儿还犹自放任魂儿四处飘荡,收不回来。
“我说……”这小女孩是被他的伤给吓到了是不?“我肚子饿了。”
“啊!哦?”谷绝音站起了身子,一时没站稳,手猛然按下一排琴键,又发出了杂乱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被吓到。这一吓,又把她给吓得整个身子直往后退,一不小心被后头的椅子拐到脚,身体止不住地往后倾倒。
“小心。”沙穆见状,顾不得身上的伤立刻扑身上前,一手拉过她的手,旋了个身,将她稳在自己怀中。
“我的大小姐……”这种正式见面的方式是她始料未及的,“小心点好吗?”这种身材只怕。一旦摔了下去,要拼回来可难如登天。
“谢……”头被压在肉墙上,她话说得有些含糊。
“谢谢。”沙穆倒抽了口气,咬紧牙,“不用客气。”痛呀!他真是自我苦吃,竟把她压贴在自己的伤口上。痛死人了!
鼻里传来药味,谷绝音吓了一跳,这才想起他身上有伤,连忙出手推开,想拉出彼此的距离。“对……对不起。”
“唔……”她这么一推,沙穆又重重抽了一口气。“小姐……你按到我的伤……”
妈呀!痛一次就算了,竟然还让他再痛一次!谷绝音抽回手。“对不起!对不起。”她往后退一步想跟他鞠躬道歉,这一个后退却又让自己重心不稳地直往后倒。
“啊——”
“小心。”当然,搭救她的还是离她最近的沙穆。“啊——”他也跟着叫,因为这一救,又扯痛了自己的肩伤,伤口立时渗出血染红了洁白的绷带,由一点浸渍成一片,最后变成一大块。
“对……对不——”
“别说对不起。”天!再让她道歉下去,难保他不会先因为要稳住她的身子而痛死。“只要你好好站稳就算对得起我了。”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可怕的女人,随便一动就要了他的老命,李绮梦只怕都没她的段数高。
“我……我已经站稳了。”她一直出糗,还让他的伤痛得更厉害,再站不稳真的太说不过去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你确定?”他实在没什么信心,只敢微微松开手,不敢一下子就退开。
“我真的站好了。”举起童子军的手势,她保证地道:“我不会再跌倒了。”
沙穆露出笑容。“好吧,就信你这一回。”说完,他坐回床上。“可以让我吃点东西吗?”被她一吓,害他都忘了自己肚子正饿着。
谷绝音怯怯地笑着,“当然可以,我马上去拿。”说着,便起步想冲出房门。
“等一下。”沙穆突然叫住她。
谷绝音回头,一脸疑惑。“有什么事吗?”
“拜托你——”她这样的跑法万一又跌倒,他可来不及救啊!“麻烦你用走的好吗?我没有饿到快死的地步,用不着这么急,慢慢来没有关系。”真正的原因是万一她在外头跌倒,他再怎么有本事也没办法及时救她。
谷绝音单纯归单纯,人可是聪明的,一下子就听出他话里真正的意思,小脸又忍不住红了起来。
“慢慢走,OK!”他再次要求。瞧她又脸红了,真是个害羞的小女孩;不过,再一次证明他沙穆实在是魅力无限。
“我……我知道了。”轻轻合上门,谷绝音当真乖乖的慢慢走。
沙穆直到此时才有时间环视身处的地方。这房间应该有十来坪大吧,这么大的一个房间,除了他坐着的这一张床外,就是前头这架钢琴——象牙白的钢琴倒是很少见。记忆中,钢琴好像全是清一色的黑,要不就是深得不能再深的咖啡色,白色已经算很难得,这象牙白的色调更是少之又少,除非是订造的。
看样子,他是被一个有钱人家的千金给救了。
触及右肩的伤,他摸到一片湿。唉,伤口裂开了。他想到刚才那一阵混乱——
“哈哈……”真的是太好玩了!
吃饱喝足,沙穆感激地向面前的一老一少表达谢意。
“不用谢了。”福伯一开口就是疾言厉色。“既然醒了,身体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就请你离开吧。”这男人最好早点离开,免得带来不必费的麻烦。
“福伯。”谷绝音叫了声。“沙先生才刚醒,他伤得这么重,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离开?”依她看,他还得多体息一阵才成。
“小姐,我们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留一个陌生人在家里很危险的。”小姐天真单纯,可他这个老头子不能不为她想。“万一他是坏人,这怎么——”
“不会的!”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谷绝音一口否定老管家的话。“沙先生不是坏人,他还救了我。”他刚刚忍着痛救她,这就表示他人不坏。
“救你?”福伯听得糊里糊涂。
“我……”不得已,谷绝音只得把事情一一地说清楚。
“所以他不会是坏人,绝不会是。”说完后,她下了结论。
福伯老眼望上这屋里第三个人,从上而下的来回打量着,他肯定自己绝对不会喜欢那张笑脸,可是不知怎么地,竟然被小姐给说服了——他不是坏人!
“好吧。”他叹了口气,实在被小姐快哭出来的脸给弄得没有办法。“咱们就留他在这里休养到伤好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