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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让出客厅的空间、好让柏仲能冷静思考如何与突然出现送上索命宣言的潘朵拉对峙的南宫适,走进临时在前庭搭建的温室沉思属于他自己的事——有关今天下午在香水博览会场遇见的诡异女子。

  如果只是一个情绪激动、张牙舞爪扬言要取他性命报仇的人,他南宫适决计不会将之放在眼里,但今天下午的情况并非如此。

  一个笑着表达对他的恨意的女子——要他如何能不在乎?光是以那样的笑容说出那样的话已属怪事,更何况那名女子事后还躬身告退。

  带着恨意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明明是恨,却说得事不关已,而那一连串诡异的动作自然深印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如果她的用意是打算以这突兀的方式激起他的罪恶感,那她的算盘就打错了。南宫适试着剖析这名陌生女子的心思,很快的,他又被另一波思潮反驳——之前她也说过,尽管他对曾做过的事不会有罪恶感她仍然要说,这就表示她根本不在乎他对她的话有何反应,好像告诉他她恨他只是为了尽某种义务。

  难道她只是纯粹想让他知道这世上有个女子恨他而已?

  这样的动机未免太过……单纯了些。

  “你躲在温室里做什么?”在会场和他分道扬镖的欧阳一声不响地出现在温室中,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打断友人的静思。

  “没什么。”南宫适不认为这事告诉他会有多大助益,而且依欧阳爱闹的脾性来看,还可能会替自己增加麻烦也不一定:“见过柏仲了吗?”

  “谁要见他。”欧阳孩子气地别开脸哼了声才又正面看他:“我是来找你又不是来找他。”

  “找我有什么事?”

  “我决定了!”欧阳眨眨眼,颇富兴味地瞅着南宫适。“就照你的建议,用我的男色去约‘暗夜撒旦’。

  “哦?”欧阳的决定让南宫适暂时抛开神秘女子的事,恢复一脸调侃的微笑。

  “你不是说它并没有特殊到让你甘心牺牲色相的地步,为什么又改变心意决定勾引莉亚·嘉烈德?还是你突然发现自己有恋母情结?”

  欧阳兴匆匆的表情当场凝结成霜:“谁说我有恋母情结?”他能不能偶尔吐出点象牙——他要的不多,只要偶尔就好。

  “你不是想要‘暗夜撒旦’吗?不针对她还能针对谁?”

  修长如钢琴家的手指左右晃了晃。“年轻人,进入城堡的方法不是只有一种。”

  南宫适被他的措辞和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逗笑:“阁下,请问你多大年纪?”叫他年轻人?“这不是重点。”对于年龄问题,欧阳总是抱持能闪则闪的态度应对:“重点是我找到挺有意思的人,而这个人对莉亚·嘉烈德有特别的意义,我打算从这个人下手,让她乖乖送上‘暗夜撒旦’。”

  “有这么简单就能让你拿到手吗?”南宫适搓着下颚,斯文的脸上添加一抹逗弄。“依你喜好热闹的个性来看,你根本不适合使用计谋,计谋是弥及昊的专利,别逞强。”

  “你能不能哪天只说好话?”这是什么性格?一天不损人会让他生病不舒服吗?欧阳抿紧唇不服气地暗忖。

  “下辈子吧。”南宫适答得直接,和善的笑容让看的人隐约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这辈子我没有说谎的天分。”

  果然!欧阳翻翻白眼,想从这男人嘴里听到一句好话就像是天方夜谭,“认识你是我人生最大的失败。”

  “是吗?”南宫适诧异极了,“我还以为你的存在才是导致你人生不断面临失败的主因。”

  “你!”怎么也料不到一着之后又是一着,不握拳反击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呵呵,还有什么疑问吗?”面对握拳的欧阳,南宫适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无害的笑容仍挂在脸上。“也许柏仲能替你回答也不一定,嗯?”

  柏仲!一听到这个名字,欧阳揪住他的领子的手像发现他领口有毒似的立刻弹开,整个人也同时往后跳,与他拉开一大步的距离环视四周,发现没有柏仲的身影后才又气呼呼地瞪着始终微笑的南宫适。

  “你以为这样很好玩?”

  南宫适优雅地拍拍领口并拉平衣服上的皱摺。“我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想英年早逝。”

  “不改改你的毒舌派,要英年早逝不是问题。”那张嘴会得罪多少人是可想而知的。更别提因此想活活掐死他的人有多少。

  “呵,改得了吗?”他提出问题的语气明确地告诉听者他“改不了”的事实。

  听到这种语气,欧阳还能说些什么:“能综合有自知之明与厚颜无耻于一身的人在这世上已属少见。”他偏偏遇上一个。

  南宫适点头赞同:“这种人与具备没大脑、行事莽撞于一身的人一样少见。”

  又是一箭神准地射进欧阳心窝。“你能不能说些正经话,激怒别人对你来说很有趣吗?”

  “我说的是正经话,欧阳。”南宫适没有被欧阳的火气激起一丝一毫的不悦,那张脸还是挂着刺目的微笑。“‘暗夜撒旦’是拉格珠宝的财产,别忘了,这家公司是美国黑道漂白的公司,你要这首饰不代表他们会心甘情愿地给你。”

  充满火药味的俊脸在听完他的话后不甘心地咬着唇,一会儿又无奈地扬起笑,“你一定要这么峰回路转地表达对朋友的关心吗?让人气得发火又没处发泄。”

  “我没有要关心任何人的意思。”南宫适为自己提出辩驳:“我只是实话实说。”

  “算了算了。”欧阳挥手打断他:“再跟你扯下去很难不生气,为了我的脑细胞着想,我不跟你扯了,是关心也好,不是也罢,反正我会小心行事就是,这样可以了吗?”

  浅浅的微笑因他的话而加深些许,目送为了避开柏仲而迅速闪离的欧阳,南宫适要的就是这个回答。

  将负伤归来的好友送进浴室沐浴后,阴夺魂呆坐在客厅的双人沙发上,不知不觉陷入沉思中。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南宫适。

  过去她只能借由八年前的照片与会见过南宫适的人的形容去推敲他现在的模样,而今天她终于见到他的本人。

  精瘦修长的身形与斯文白净的书生容貌和八年前一样未曾改变,一抹如隐居闲士般的淡笑仍始终挂在脸上,直到她将“勾魂”拿到他面前——

  就在那一瞬间,她以为他永远不会变的表情竟然变了。呵呵,多有趣的一件事呐,原来他那一派自若的表情只是面具,总有卸下的时候……也对,他毕竟还是个普通人啊。

  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当潼恩这么问她的时候,她并没有告诉她自己已经找到他的事情,因为她知道一旦让潼恩知道,就等于间接替他签下死亡同意书。

  潼恩不会放过害她被禁三年的南宫适,但她并不想以取人性命这种方式做为报复的手段。

  过去是无法挽回、补救的既定事实,既然已经无法改变,取他性命或让他活命又有何不同,事实仍然是事实,不可能改变的,她甘于将它认为是命运轮盘上必经的过程,认了命,就不会有想报复的心态萌生。

  她——不想像潼恩一样让恨意支配自己的生活。

  “你找到他了。”冷清的嗓音从后方传出,说话的人摆明刻意要出声将她从沉思中拉回到现实。“不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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