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莫名其妙的轩辕弥更是陷人五里雾中。“小鬼,你到底怎么了?有病要说啊,今天开始家里只剩你和我两个人,就算我们闹得再僵,一旦生病就不要再跟我斗气听到没?”斗气归斗气,健康归健康,他可不想宿老回来安他一个照顾不周的罪名逼迫他接下一切。
几天前他们已经说好,只等宿老这一趟公事回来后就让他回台湾,没有继承。没有那套残酷的计划,而他会以黑街的力量适时关照千峰集团和她以为酬谢。
如今,他待在巴黎只剩这一个礼拜,这么短的时间是庆幸也是遗憾——庆幸最后能得到宿老的谅解,遗憾和她终究只能错身而过成为记忆。
他无法背离黑街选择她,只好停住难得肯为女人跃动的感情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至于复杂。
只剩一周他就能离开……复杂的情绪首次诚实地流露在他脸上,但走在他身边的宿知秋浑然未觉,脑海里只思思念念着一句话——
今天开始家里只剩她和他?低垂的脸蛋两侧是显而易见的绯红,深深埋在胸前,说什么就是不肯抬头,细细的声音断断续续问道:“怎么……江管家呢?爷、爷爷呢?怎么不在?”
她的询问拉回他的注意力,立刻说明道:“江管家陪宿老到普罗旺斯谈公事,一个礼拜后回来。”
顿了会儿,他附带提醒:“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我……我没事啦。”她推开他,径自朝屋里跑去。
“女孩子真奇怪。”轩辕弥搔搔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屋宅大门。
他哪知道就因为自已被指称多事的一举,无意中触动豪门千金心头的第一根弦,独弦奏出怦然单音,渐渐牵起共呜。
如果知道,也许他会眼睁睁看着她任由那失格的法国男子轰上那一记耳刮子也说不一定。
第三章
“你又怎么了?”看见她面前盘中餐点连一口都没动,轩辕弥问道,语气失了些耐性,干脆放下刀叉,双手环胸靠着椅背瞪视对桌的宿知秋。“别告诉我你要减肥。我辛辛苦苦进厨房洗手作羹汤不是为了要孝敬厨余处理机。”
“你……”宿知秋欲言又止,想问清楚心中的疑惑又怕得到的是自己不想要的答案,矛盾得让她迟迟没有说出口。
“嗯?”什么时候这任性的大小姐会有这番含羞带怯的俏模样?他大男人一个搞不懂小女生百转千折的心思,只当她是因为今天下午的事而心情不好。“还在为下午那个没半点绅士风度的男人心情不好?”他推测。
“嗯……”
她的迟疑被他当成默认,低低的笑声轻扬,半带轻松口吻地安慰道:“用不着为那种人心情不好,不值得。”
“他说如果我不是爷爷的孙女。任凭我长得再怎么好看他也不会追求我,难道没有爷爷、没有千峰集团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吗?”那个人下午指骂她的话还言犹在耳,也是让她胃口大失的原因之一。
“你果然很在意。”轩辕弥了解地点点头,难得这骄纵的大小姐会将这问题放进脑子里,他以为她会将这些话视为败犬的远吠,根本不在意。
“我这个人……真的一文不值吗?如果没有爷爷照顾我……”
轩辕弥侧首枕在托空的掌心,一脚有节奏地在地板上拍出啪啪声响,狐狸眼专注地看着她。
“你……你看什么?”宿知秋心悸地虚声问,大失平日骄蛮的气焰。
“在某方面来说——的确,没有宿老在后头给你撑腰,恐怕你空有惊人的外貌,追求者也会因为你的脾气而却步。”
宿知秋无言,这是她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事实,但他是唯一一个敢对她坦言的人;她是骄蛮任性,但不代表她不明事理。
可是明白归明白,就算自己心里清楚,一般人如她,也会选择装作不知道好掩饰内心的不安,除非有人敢当自己的面但言,针砭自己心知肚明的错。
“但是……”就算有爷爷在后头撑腰让她无忧无虑,可这样的无忧无虑也得付出代价啊,难道就没有人站在她这边为她想想?
“但是什么?”轩辕弥不解地追问。
凤眼微抬,是黯淡的漆黑,难得一见的失魂落魄让他觉得不忍。“就因为我是爷爷的孙女,所以我永远不知道接近我的人是为了爷爷的千峰集团还是真心为我——这算不算是我为了自己的任性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轩辕弥被问倒,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不忍的情绪愈演愈烈。
“我可以因为自己是千峰集团负责人的孙女而为所欲为,但是我却无法看清接近我说爱我。扬言要追求我的男人真心与否!我……如果卸下宿知秋的外衣之后剩下的会是什么?一具没有价值的美丽空壳?”
“小傻瓜。”空出的手情难自禁地抚触丧气的娇颜,支起她的下巴。“抬头挺胸向前看,有自信一点,你缺的只是一份专长、一份技能,想想看自己能做什么。要做什么,充实自己的内在会让你更有自信,迟早有一天你能跳开千峰集团宿老的宝贝孙女这个名号,当你真正的宿知秋。”
“真的吗?”黑眸因为他的安慰稍稍有了神采,含着莫名冀望瞅视他,重复问:“你是说真的?”
“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我所言不假。”
“如果我说我想要一个真心爱我的人呢?我该如何得到他?”年少的直率在她身上犹然可见,单纯毫不隐藏的情愫透过一双眼清楚地告诉他她想要的人是谁。
被不在他预料中的话一惊,轩辕弥连手都忘了收回,也因此切切实实看见她眼中闪烁的爱慕——针对他!
正视或闪躲?一瞬间他也乱了方寸,伸出的手此刻收回反而会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如果不收回,他又该如何应对她突如其来毫无迹象可循的爱慕?
最后,他选择轻捏她细嫩的脸颊一记,引起她尖呼,好让自己适时地收回手,化解这份尴尬。
“你捏我!”宿知秋上下摩挲微疼的脸颊,嘟嘴咕哝:“很痛耶!”
“谁要你小小年纪就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事,与其想这些不如好好想想将来怎么帮宿老接管千峰集团。”
“我对商场的事没兴趣,而且——如果我找到一个真心爱我又能帮忙爷爷的人那也算是一种帮忙啊。”
“啊?”是谁教她这种观念的?轩辕弥心底大呼吃不消,想也知道是宿老那只机巧奸诈的老狐狸。
“爷爷总是这么说,所以如果我找到这样的人,嫁给他让他帮爷爷的忙也未尝不好。”她说着,黑瞳无畏地直视对桌的人,明白告诉他她的目标是谁。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让她在一瞬间对他从厌恶变成爱慕,她的心思转得大快,快得让他应接不暇。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轩辕弥摇头叹息。原以为自己道行已够,说服顽固的宿老已成,想不到最后还是败在他手上。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晃手,装作不知道她心思所念为何给予“适当”的祝福,“希望你早日找到那个真心爱你又能帮宿老接管事业的真命天子。”
“我已经找到了……”她呐呐地道,再次低垂螓首,不是因为沮丧,而是因为羞怯。
“你快吃吧,别让宿老回来看见你瘦一大圈跑来控告我虐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