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没有道理!"她回嘴:"你担心我吧,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地人只身走在台北街头,你不担心吗?既然担心就开口骂我啊,骂我为什么不乖乖在家等你,却到处乱跑--"
"我--"
"但是你没有,心里明明担心、明明等了个多小时却一句话都不说,连本来要和我说的话都不愿意说了。朋友是这样子的吗?我借住你家少说也两、三个礼拜了,可是我看到什么?你假装亲切却又拒人什么什么外的。
妈的!那是什么成语?"
时瑞洁猛敲自己的脑袋,那句话到底是什么什么外?
"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替她补全。
"对!拒人于千里之外,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教!反正,你不是诚心交我这个朋友,我又何必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自取……自取……"妈的,自取什么鬼东西?
"自取其辱。"他再一次补全她的话。
原来她一直是这么想的,他的亲切本身就像是包裹在冲的一层糖衣,而她似乎是看出了这层假象。
"自取其辱,没错:就是自取其辱!"该死!回香港之后要叫老哥教她中文成语,否则驾人超不顺的!
"那么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呢7"亚治平静地问道:"我希望我们能和平相处,你要我怎么做?告诉我,我也好有个尺度拿捏。"
"你以为在捏泥土吗?你什么都不用做,是我--"她用力点住他鼻尖。"是我要怎么做?"
"什么意思?"
越过他,时瑞洁绕过客厅左转进房间。"我要搬出去!"她决定了!宁可去和宇文律天天斗嘴,也好过天天花心思去猜她老哥这个好朋友对她是什么评价,她最气自己把他当作朋友的人表面上和她像朋友,实际上一点也不是。
亚治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当时瑞洁背着背包和一大件行李走过他眼前,他仍末回过神,直到时瑞洁气不过的特大门一甩,发出砰然巨响才教他恍然拉回神智。
她真的离开了吗?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听得见他的呼吸声,看来她是真的搬出去了。
"也好。"坐回习惯的位子上,脸上的笑容也立即收起。
没有外人在他也无需再扮和气亲切的亚治,没有笑容的贵族傻逸面孔,自然的不需刻意雕琢便能凝上一层寒霜,比起好友冷玦,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不相上下。
这才是他,真正的亚治。
冲动又极具爆发力的女人!
他在心中为时瑞洁下了评语。所有的事情打她一来就不对劲,她豁然大方、率性的言行举止对他而言是个震撼,平静的生活他已经习惯,双面人的日子也已经习以为常,她的表里如一实在是教人不敢恭维,太明白、太一致,教他这个表里不一的人难以招架,但是……
很羡慕她的冲动啊.如果当年他也能这么做的话,裴月的芳心是不是会属于他而不是冷玦?
随手摸起茶几上的烟盒,那是时瑞洁忘记带走的,他抽出一根烟点燃,吸入淡而薄的尼古丁,慢慢吐出一口烟。全世界又大概没有人知道他亚治会抽烟吧,包括冷玦。
孤独.笼罩在整间屋子里,和他,早已成了莫逆。
"我真是服了你。"宇文律一边注视前头的交通路况,一边和她说话。"三个钟头前才把我从报社叫出来,耍了一会儿就拍拍屁股走人,三个钟头后又把我从行政院叫来,只为了接你时大小姐。小姐呀,你要我今天晚上怎么对总编交代。"吉普车流利地右转入另一条道路,宇文律瞥见时瑞洁的表情。"怎么了?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什么是如丧考砒?"她不懂。
"死了老爸老妈就叫如丧考妣。"
"去你的!你才如丧考妣!我警告你.我的心情已经够糟了,你不要别人都已经掉进井里了,还坏心地丢 颗大石头下来好不好!" │
"那叫落井下石,小丫头。"宇文律空出一只手揉乱她的头发,却惹回她不悦的一瞪。
"到底怎么了?"
"和朋友……"不!他们还不上是朋友。想到这,她立刻更正。"和别人吵架了。"
"到底是朋友还是别人,你这段时间究竟住哪里阿?"
"跟我老哥的烂朋友住。"
"谁啊?"他记得没错的话,亚治也住那一带。
"说了你也不认识,他叫亚治,是个可恶又可恨的家伙!"
"啊?"
亚治?可恶又可恨!?
"你认识他?"
"呃……,"他将视线转回前方,还是先别告诉她他和亚治认识比较好,这丫头发起脾气来可是效法秦始皇玩连坐法的辉煌记录,他得小心让自己成了枪靶子。
"不认识,他很可恶吗?"亚治耶,他们十三个人之中脾气最好、从来没生过气的贵族绅士呐!
"他超可恶的!"不说不气,一提起又心火直冒。"你都不知道,他表面上看起来和蔼可亲、一副亲切近人的样子,那张脸天天挂着笑容,好像现在已经世界和平似的。但是你知道吗?那是假的!他连一般人会有的、该有的脾气都没有-不,不能说没有,应该说是从来不表达出来让人家知道。"
"我知道自己做人并没有好到有评论人家的资格,但是我实在不懂为什么一个人会戴上一张面具和别人相处,虽然说我老哥在商场上和在家里的行为举止也有些不一样,但我知道那是因为商场如战场,他必须有所保留,只是亚治他--他给我的感觉是……不管在他面前的是好朋友或亲人,只要是人,永远就只能看到他那一张笑脸,温和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像个好好先生一样,让别人像笨蛋一样以为他是个好人,事实上--他是个把自己藏得很好的演员,根本一点亲切感都没有。"
亚治……他是这样子的男人吗?被她这么一提,宇文律开始想他所认识的亚治--"你会不会是误会了。"
"五会?我还六会咧!"哼了声,她双手交叉于胸前,"俊脸"撇向车窗。
"那你现在要到哪儿?丽晶还是凯悦?"
"我干嘛浪费钱去住酒店。"
"你的意思是……"不会吧?宇文律全身上下神经全绷紧,要不是在开车,他一双"翦水明眸"会直直射向她。
"就住你那里啊,当初你到香港还不是住我家,现在就是你报恩的时候。"
报恩?
"你还敢跟我提那件事!"宇文律几乎是立刻把车往路边停下,要不是因为这是他的宝贝爱车他早就跳车逃之夭夭了。"你记不记得你哥是怎么对我的?你还敢提这件事!"
"难不成你要我睡在街上?"
"我……"字文律当然不能也舍不得让她睡在街上,虽然他心里认为这实在是个不错的主意。
"要不然你出钱让我去住凯悦啊!"
"这……"
"你该不会又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狗屁倒灶的论者吧?"
"我不是,只是--"
"还是你怕我三更半夜偷袭你?"他是在担心他自己的贞操问题吗?''放心啦,我不会找个比自己更像女人的男人下手的,你安全得很。"
"时瑞洁!"竟敢说他像女人!"你有种再说一遍!"这女人没事尽往他死罩门打是什么意思!
"好了,就这样,这段日子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径自说完自己的话,姑娘她便安安稳稳地找周公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