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怕死,我是普通人当然也不例外。”他从来就不是视死如归的人,只是有些时候生与死并不是他能决定,而且有些事情比起生死更为重要。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吻我?”
他眨了眨线眸,佯装困惑不解,“向死神索吻很奇怪吗?
“很奇怪。”她点头。
“那就让它奇怪吧!反正遇见你之后我也觉得自己变得愈来愈不正常”
“柏仲!”潼恩被他突然吊儿郎当的回应气恼地亘呼他名字。
“是真的。”他圈住她的身子但没有拉近彼此,因为他还有点脑子,知道此时自己的胭口不能充当坚固的城墙让她休憩,城墙破了个洞,需要时间修补。“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什么?”他说什么?她没听清楚。“你说……”
“一见钟情。”他捏住她下巴微抬高,“你相信吗?
潼恩不假思索便摇了头,诚实得让柏仲有股痛哭抱怨的冲动。这个女人一点也不浪漫,他直在心里埋怨。
“但那是真的。”即使钟情的女人如此实际,他仍希望在死前能告诉她自己内心的情感。“惊鸿一瞥,便是再也放不下的悬着;再度相望,就对自己的悸动俯首称臣不再抗拒——不,应该说是无法抗拒。”他伸手轻柔地将她垂落前额的发丝拢至且后。“即使知道将死在你手上我亦无悔。”
“这就是你软化女人的伎俩?”潼恩眯起眼凌厉地注视他的眼,企图找寻那深处最丑陋的人性,但徒劳无功;相反的,她只在他翠绿的眸底看到一片似曾相识的真诚。“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哎呀!”柏件怪叫一声。“我的秘密被你发现了。身为第一个试用者,而且还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神秘试用者,你的直觉真是教人钦佩不已。”他口是心非地道。这女人,就只会用加冰块的冶水浇熄他倾诉情衷的罗曼蒂克吗?。
潼恩得抿住唇才能克制自己不发笑。“潼恩,我的名字。”
“初次见面,柏仲。”得知她的真名着实让他欣喜,因为他知道如果她依然莫名其妙地仇恨他,是不可能告诉他名字,甚至不可能救他。
初次见面…简简单单四个字却狠狠刺痛潼恩的心,痛得她自甘退离温暖的体温,回复先前自身的寒冷。
“潼恩?”柏仲不解为何她突然又变得难以亲近。“我说错了什么?”他仔细地回想,没有发现自己有说错什么。
“初次见面…”潼恩喃喃自语,边摇头边退离开他。“不……不是……”他们并非初次见面,只是他——忘了她,忘了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这世界等着他,
他忘了……
“潼恩?”试探地再唤了声,回应他的是倏地开合的门板。
柏仲发愣地瞪着们极好半晌,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让她退离他的怀抱,但是——
空虚……在一瞬间已经习惯她被他圈在怀中,突然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令他困惑又觉得身体内仿佛有一部分随着她的消失被抽离,强烈的空虚感乘虚而入,让他愕然。
仅仅只是惊鸿一瞥即倾心,在初次的体温交流下竟如汹涌的波涛将他整颗心席卷,如此快速猛芬的迷恋是他 二十七年生命中首次有过的情绪,根本毫无理由,只是单纯觉得对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便一头栽了进去,落得只能用“万劫不复”四个字来形容自己。
万劫不复……好一个形容词,形容得真贴切。要是索靖在这儿的话,肯定会发出难得的大笑,笑他这个爱上索命死神的笨蛋。
门把转动的声音惊醒他的沉思,让他不假思索欣喜地喊道:
“潼恩!”
第四章
门扉敞开,轻柔犹似呢喃的嗓音与纤细的身形同时进门,拥有出尘美貌的女子却不是他所盼的那一个。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柏仲。”阴夺魂憋忍笑意,端着放童食物的托盘进房。“可惜我不是潼恩。”
“没、没这回事……”在她依怫知道所有事情的注视下,柏件顿时觉得困窘不已。“你是——”
“我姓阴,叫我夺魂即可,”阴夺魂放妥托盘后,将准备好的食物捧在手上递给他。“本来该是潼恩端进来的,但你们刚刚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她沉着脸出门去了。”
夺魂……正当地试图在脑中找寻这似曾相识的名字的记忆时,阴夺魂的话让他断了思绪,只能在意出门的潼恩。
“她出去了?”柏仲接过冒着热气的食物,动也没动,“去哪里?”
“我不清楚,”她不认为有必要向他报告有关潼恩的行踪,况且潼恩出门前也没交代她要去哪里;但是很简单即可推论,她一定是去调查昨晚企图偷袭她的人。
“你很在意吗?”
“不在意我会问吗?”
“太好了。”果然如她所料的一般。“你能用一辈子爱她、保护她的。你该庆幸自己挺身为她挡下冷枪,否则你可能连告白的机会都没有就死在潘朵拉的枪下,而成为一抹亡魂,更别说会知道潼恩的名字。”
柏仲扬高眉。“你在说什么?”他一句也听不懂。
“吃东西吧,边吃我边告诉你有关潼恩的事如何?”
“你和潼恩是什么关系?”她看来十分了解潼恩,这点让他颇为吃味。
阴夺魂笑着承接他那像心爱玩具被抢走的孩子似的吃味语气。“我们认识五年,也同住在一起五年,和你们十三太保一样,孟不离焦、秤不离砣,如何?够资格告诉你有关潼恩的事了吧。”
柏仲点头,开始进食,没咬几口就囫圃吞进肚,为的是早点问出自己对潼恩的疑问,眼前陌生女子给予他特权,如果不好好把握,他就是彻彻底底的大笨蛋。
“她为什么走杀手这条路?”所谓的出身、家庭状况早是过去封尘的事情,他无意了解,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好端端的她要走上这条路。
“被逼的。”阴夺魂毫不隐瞒,而之所以坦诚系因早预知总有一天就算不经由她或潼恩的口他中会知道。
“潼恩是被人口贩子卖到法国的商品,买她的是一名过气的杀手,为的是亲自训练出他的接班人。潼恩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赶鸭子上架,十九岁开始受命接下杀人工作而步上杀手之途。”
“为什么不逃?她大可以逃离那种环境、拒绝继承这份工作——”后面的话在阴夺魂的蝶首轻摇下化为无声。
“杀戮之气是人性最深沉且不易显露的,一旦有机会萌发,小至杀人索命,大至战场争斗、这时候最容易丧失光明面的人性,就像跳进流沙里的人,在没有人伸出援手的情况下只能任由流沙将其吞没灭顶。潼恩所受的训练绝非你想像中这么简单,从小老鼠、鸡鸭到小猫、小狗,她的养父会先交给她饲养一段时日,等到培养出感情后,再叫她亲手结束它的生命;你说长久下来潼恩能再拥有光明的人格吗?怕是早习惯在血腥味浓重的黑暗中生活了。”
“她…是这么走过来的?”
“更何况还有股恨意支持她、加快将她推向黑暗的速度,你说她能离开这种杀戮的生活吗?”
“恨意?”柏仲想起与她初相见时那一只怅意怨满的金眸“针对谁?”
阴夺魂别具深意的黑眸在他身上流连一阵才开口:“一个曾答应救她离开丑恶世界、承诺保护她的人,她等着盼着,那个人始终不曾出现,一年、两年、三年——所有的期盼成了空,惨遭背叛的她开始仇恨那个背信不守承诺的人,此后也就更视杀戮于无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