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岁那年,她离开母亲,为的是让母亲过得幸福,二十九岁的今天,难道要她离开孩子,为的是让孩子的父亲找到他真心所爱的人,与自己怀胎十月的骨血共筑美满家庭?她怎么受得住!难道她真的就注定只有自己一个,没有人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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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什么不快乐?杜宇衡并不喜欢在办公室留下烟味,但最近的心烦意乱让他不得不打破禁忌,一根接着一根,在烟雾弥漫中他想的是进驻他家的小女人。
她不快乐,再怎么对周遭变化无动于衷,他也仍感觉到她并不快乐。
为什么?是因为他强迫她搬进他的住所吗?
任裘靡的挑衅言犹在耳——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要晓庆带孩子去你那住!你能保证让她快乐、让她幸福吗?你以为你堂堂大总裁肯纡尊降贵让晓庆进门,她就该感激涕零了事吗?告诉你——她不稀罕!今天孩子姓欧阳不姓杜。杜宇衡,不要以为你什么事都做得到,我敢跟你挑明说,晓庆搬过去不会快乐,你听清楚了没有!
正应了她的话,打从第一天起欧阳晓庆就不像他所知的欧阳晓庆。
他知道的欧阳晓庆会笑、会叫、会脸红、会伸出可爱的猫爪攻击;但现在的她,虽然会笑,却像被抽走水分和阳光的花朵般,总是笑得无精打采。
他错了吗?他以为这样对彼此都好。她爱他不是吗?那么和他一起生活为什么会剥夺了她的笑,甚至在共同生活后他们交谈的时间会比不上之前的频繁和有趣!
她不快乐,却不告诉他,她为什么不快乐。他强抑自己的脾气同意分房睡完全依她的要求,克制自己男人天性的欲望,但这么做似乎也无法令她开怀。
他很恼,更气自己的无可奈何;倘若夫妻相处是门课,是必修学分,他肯定自己毕不了业——很难,难到他想放弃却又不甘心,他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事,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他不允许自己失败,绝不!
砰!办公室大门应声而开。
“你又不敲门。”杜宇衡收回心神,蹙眉怒瞪来者。
“托你的福,我‘左手’已经休职一个多月了。”他指的是他的心爱助理。“裘靡她坚持罢工抗议。”也不想想她这一罢工累的是谁,害他累的像条狗。
“随她去。”杜宇衡低头翻看一份卷宗,不看他。“你来只是为了这件事?”
“当然不是。”雷子平随手拿起桌上摆置的相框。“啧啧啧!你从哪儿挖了这么温馨的照片?是晓庆跟那两个混世小魔王哩!”
杜宇衡抢回照片。他当然不可能告诉雷子平,这是他暗地里从欧阳晓庆搬来的相片簿里偷偷取下的。“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私事。”子平笑答。“纯粹私事。”
“上班时间不准谈私事。”
“那你是打算用下班时间罗?”男人一有了家庭就弱点尽曝。“打电话回去说爸爸今天不回家吃晚饭,孩子会很伤心的。”
杜宇衡丢下笔。“你要说什么?”
雷子平笑道:“也真不知道你是哪儿开了窍,但是你开始有人味了。”
“什么意思?”
“你关心起别人的情绪了不是吗?”雷子平说出他近日的观察。“你开始懂得发呆、懂得什么叫无可奈何、懂得什么叫挫败,也懂得——什么叫爱。”
“你什么时候改行做心里分析师来着?”难怪他会和任裘靡一对。“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些无聊话?”
“不是,”雷子平晃晃食指。“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些小事情,和欧阳晓庆有关的小事情——”嘿!宇衡的表情变了哦!
看见子平笑的像偷了腥的猫,杜宇衡知道自己肯定有什么被看了出来。
他站起身,面向整片的落地窗,背对他。“说吧!”
“她是个私生女。”
这句话在杜宇衡心里起了不小的涟漪。
他强自镇定。“那又如何?”那的确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或改变他对她的观感,他只是讶异自己对她的了解竟然……少的可怜。不甘心,他很不甘心。
“知道她为什么无家可归吗?”雷子平开始自说自话。“她母亲原本是第三者,后来她父亲的原配因为癌症死亡才把她母亲娶进门;不过,原配生下的两个儿子可认为母亲的死是她们的错,所以在答应老爸续弦的同时,开出不准她住进家里的条件——你也知道晓庆会怎么做嘛!对不对?”
他当然知道——选择离开。“真傻。”
有反应了。雷子平暗暗笑着,难得看他一脸怜惜,这种表情他得好好看个仔细。
“正是因为从小被人指指点点到大,所以她总是把心事往肚子藏,就连被父母疼爱的欲望也都压抑在心里。表面上,她看起来开朗、看起来很容易对人付出关怀和爱,但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迫切需要爱,都渴望拥有爱。”
“爱,只不过是虚幻的字眼。”杜宇衡淡淡说道。他试着去学,但找不到头绪,不知道从何学起,对于这种不存在的事情他不认为它有多重要。
“那我得怀疑你到底爱不爱自己的孩子了。”这家伙太实事求是了。
“那是天性,自然而然。”杜宇衡知道自己爱那两个小宝贝。
“那对晓庆呢?你认为自己爱她吗?”
“……”他答不出来。
“看吧!我就知道。”雷子平耸了耸肩,摊摊手。“这也难怪裘靡会一听说你要他们母子三人搬去和你同住,会气到冲上楼拍桌子骂人,她早料到你根本纯粹是责任感作祟,这也难怪她断定晓庆日子会很难过。”他不得不佩服女友的细心,原来她不只是胸中正义感泛滥、做事嘴巴永远动得比脑子快。他看错她了,也难怪她气得任凭他怎么哀求也不肯来上班,除了抗议外还趁机处罚他。
“好啦!我要带的话已经带到,也该回去工作了。你得好好掂惦她在你心里的分量,这是为了你和她好,这也是我那口子要我带给你的话。”雷子平笑道。
“任裘靡?”
“别看她像个悍婆子,其实她只有那张嘴坏而已。”刀子嘴、豆腐心,这话拿来形容她正好。“她希望晓庆能过得快乐,而这一切得看你怎么做了。”
在门合上之前,雷子平又探头进来,留下方才忘记要带到的最后一句话。“我那口子特别交待,如果你让晓庆有一丁点损害,她会拆了你一身骨头。相信我,跆拳道四段的她绝对是说到做到。”他就领教过了,记忆犹新。“我走了。”挥一挥衣袖,准备当他忙碌的总经理去也。
不过,走到一半,雷子平又折了回去,开门、探头进去。“忘记告诉你——”
“什么?”杜宇衡回头,他还有什么没讲的。
“你会认为爱不存在是因为你身边每个人都会主动爱你,你从来都不需要去求,当然也就不认为它存在。要知道,人往往很难注意自己本身所具备的,却容易羡慕别人所拥有的。这次我真的说完了,拜拜。”
砰的一声,门扉关上。
因为从来不求,所以不认为已存在吗?杜宇衡思索着雷子平的话。
这时,私人专线铃声乍响。
“喂,杜宇衡。”
“爹地!妈咪昏倒了!”那端传来小恺音哭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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