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提供专业意见。”吕大姐贼贼笑道,“生意上门哪有不做的道理。”
“整件事都是你策划的?”夏子翔直捣黄龙,点出核心。“我找你的时候你并没有告诉我这件事。”
“就算你们是母子,基于生意上的保密义务,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吕大姐笑得可乐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她被驳倒的机会,很好很好。
夏子翔啜口咖啡,终于发现和这个女人谈话需要很多很多的冷静和精神。
“为什么要答应她跟着一起骗我?”她不懂。“当初是你帮我离开夏园,让我顺利生下子谦,但现在又打算把我推回夏园,你不觉得矛盾吗?”
“人类本来就是矛盾的集合体;就像你爱他,就算他伤你多深,你还是爱他,难道就不矛盾?”
“我……”
“再说,现在的夏园还会伤你吗?”跷起二郎腿,吕大姐双手环胸,从容自在。“扪心自问,当初明明有机会为自己辩解却不开口,傻傻地让别人误解,只会因被误解而伤心却什么也不做,白白让别人打你好几巴掌,像个可怜的小媳妇似的吃闷亏,天真地以为有了爱就不必言语也能彼此了解,却不知道不管再怎么爱得死去活来,两个人就是两个人,怎么样也没办法变成一体。
以爱为名就能心灵相通完全是狗屁,不把话说出来谁都不会知道!但你却选择什么都不说,之后呢?因为对方的怀疑而死心,任人宰割。如果说夏子翔他娘做了错事,你什么都不说任由她们误会的行为也是帮凶。如果当初你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冲到英国找他大吵一架,今天不会这样,也许你们不会离婚;也许你们还是会离婚,但至少明白是为了什么离婚。”
被说中核心的两人突然变得沉默。
“不过说这些都没用,过去的事任凭现在怎么说都只是马后炮。现在我要说的是,你们不妨花时间想想看,这段日子夏子翔他娘这些心思的用意是什么,还有,对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太婆……”
“你放尊重一点!”夏子翔开口,不满她的用语。
“好吧,对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家来说,扮演一个情绪不定像小孩子般一下哭、一下笑的病人,对这个向来严肃惯了的老人家来说是不是太损她颜面?”她问,接续道:“偏偏啊,她道歉的话说不出口,只能用这方式惩罚自己,同时也间接向你们表示歉意,难道你们不能明白她的用心?尤其是你,小蝶儿,其实夏老夫人很喜欢你,否则她不会假戏真作,强迫自己把一个缠着媳妇跟媳妇撒娇的婆婆角色演得丝丝入扣,这对她老人家说,无疑是把面子拿来自己糟蹋不是吗?”
庄梦蝶无语,只能紧紧握住夏子翔的手,传达激动的情绪。
看看手表,哎呀呀,再不走就不行了。“我要说的都说得差不多,要怎么做就看你们自己,当初我也跟夏老夫人说好,我设定的结局就是让夏子翔离开夏园和你共组一个小家庭,过过夫妻生活,而这结局成真与否就在于你们——未来结局可以有无限的预设,但可以走的路只有一条,决定权在你们自己手上,已经与我无关了。”
“你总是把别人的生活搅得一团乱后拔腿就跑。”
庄梦蝶不怕死地怒道:“你就像个爱惹事生非、把别人弄得一团糟的恶魔!”
“我的确不善良呵。”拜——托,这年头善良值几个钱啊。吕大姐摇头叹息。“跟我认识这些年,难道你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真是个傻孩子。”
庄梦蝶傻眼,早知道她脸皮厚,只是厚到这程度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好了,如果还真有怒气,就发泄在不久后会发生的事上头吧。”
不久后会发生的事?夏子翔与庄梦蝶不解地望向彼此。
“我是个恶魔不是吗?”吕大姐打开大门,贼兮兮地为自己铺好生路。“最近闲来无事去逛了逛街,买到不错的东西却没有人可以分享,所以就拿来送给你们,请笑纳呵。”
“你在说什么?”庄梦蝶开口,突然觉得口有点渴,身子又热,难受得伸手抚着发烫的喉咙。“大姐!”
“开始发作了吧。”真的有用哩,呵呵,那个老板没骗她。“药效真快。”
药?夏子翔甩甩有些不适的脑袋。“什么药?”
“哎呀呀——我没说吗?最近去情趣商品店遛遛买到不少东西,其中有个叫‘春药’的玩意儿,可是我又没地方用,刚好你们现在有气没地方发,我就想做个顺水人情,丢了两颗在咖啡里免费送你们,一方面能发泄怒气,一方面也为咱们大有为的政府增产报国,一石二鸟,多好。”
“大姐你……”
“你这个疯女人!”夏子翔急吼出口,顾不得什么家教礼仪。“该死的你!竟敢……”
“是你们给我机会下药的呵,谁教你们不把我看紧点,任我胡作非为。”这种“杀人没错,错的是卖刀子的人”的逻辑亏她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还笑容可掬地挥手告别欲火渐升的两人。“子谦小鬼说好今天到我店里玩,所以两位请慢慢来呵,告辞。”
“大姐——”
“姓吕的!”
将暴吼丢在门里,吕大姐哼着小曲离开,挂在唇边的笑意活脱像只揉乱一团毛线逃得不见踪影的坏猫。
裸裎在床被下相拥的两人花了好半晌时间才挣脱激情的漩涡,待气息平稳些许后,双双爆出笑声。
“疯狂……”这是他惟一能说出的话,这局面他想一辈子也不可能想到,那个女人一定是疯子!
“可恶的大姐!”相较于他,背靠在他胸前的庄梦蝶一手捂着绯红难消的脸,说什么都不肯转身面对占住她半张床的人。
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她不愿转身,只好由他转,一个翻动让两人一左一右的卧姿转为暧昧的一上一下。
夏子翔扳开她遮脸的手,“我爱你。”
“我也爱你,但是……”
“但是?”带有转折意味的词让他皱眉。“这是象征不安定的字眼。”
“我知道,不过我一定要说。”伸手以指滑过凸起的眉峰,庄梦蝶漾开醉人的笑届。“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忙不是吗?”
“什么?”拉下她手指放在唇边细吻的夏子翔恍惚喃问,显然对于之前的亲昵有些意犹未尽。
“还记得你问我的事吗?”庄梦蝶压下他蠢蠢欲动的手,娇声问。
“什么?”此刻的夏子翔简直像只只会重覆“什么、什么”的鹦鹉。
“还什么,难道你要我嫁给你的事只是随口说说,假的?”
一句话震回他的神智,迷蒙的黑瞳候地化成清明。
“你答应了?”
“为什么不?”她反问,伸手推开他,抓着被褥困窘地下床找衣服穿。“所以我们有很多事要做。”
夏子翔跟着下床拿起衣裤套上,思绪显然还接不上她的。“梦蝶?”女人心真难懂,现下他就不知道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穿好衣物的庄梦蝶开门走向儿子的房间,取出行李箱,开始打包儿子的衣服。
“你在做什么?”
“你不帮忙吗?”庄梦蝶毫不客气地迎向跟进来却懵懵懂懂的夏子翔。
“总得告诉我你在做什么,我才能决定要不要帮忙。”夏子翔看向行李箱,苦苦一笑。“如果你是要带子谦搬离这里,我是不可能帮忙的。”要他再失去她,那干脆拿把刀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