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阳——”童采宁忧心地靠近他,微凉的指尖轻抚他脸庞。“你没事吧?”
纪沛阳轻震,反手扣住她,冲动地拉她入怀,紧紧搂着。
“沛——”她惊呼失声。
“别说话!一下就好,求你!”这一刻,他不愿思考,只想抱着她,感受她柔软的身躯与体温,等了七年,漫漫无涯的苦候,几乎让他以为,穷尽一生的等待,也不会有休止的一天。
他好想她,想得好苦、好累——
那口气,听得她好心酸,不争气的泪雾直住眼眶冲。
她挣不开,软弱的情感教她使不上力来,她也好想象以前那样,全无顾忌地依偎着他,什么都不想,让他全心全意地珍宠——
他将她搂得好紧,脸庞埋入她柔密的长发,多希望时间永远静止在这一刻,他可以不用松手,不用面对灵魂的空虚与凄凉。
但是,不可能的,对不对?失去的,是怎么也挽不回了。
深深吸了口气,他松开她,不敢多看她一眼,起身越过她走了两步,沉沉地说道:“走吧,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采宁盯着他直挺的背影,呐呐地张口,却不晓得该说什么,只好静默地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他没再开口说任何一句话,采宁也无法由他沉晦平静的面容瞧出什么,就这样沉默地回到她家门前。
“沛阳——”解下安全带,她有些迟疑地看向他。
“上去吧!”
“可是你——”他这个样子,她怎么放心得下啊?
“我没事,你快上去,别让他担心了。”心一抽,他不允许自己疼,硬是压下伤楚。
她还是犹豫着,怎么也走不开。
“还是你在担心他误会?我要帮你解释吗?”
“啊?不用、不用!”根本没什么好解释的,要真让他见到小旭,要解释的人恐怕是她了。
见她这惊急的模样,纪沛阳的唇角泛起苦涩。“说得也是。”
他们之间算“误会”吗?要真解释得清,也不会任这段情伤煎熬他七年了。
“那——我上去喽,你自己开车小心点。”
“嗯,晚安。”
三步一回头,采宁欲走还留地踌躇了下,才开门上楼。
直到她完全消失在他的眼界,纪沛阳仰首望向七楼洒着晕黄光亮的那一处,过了一会儿,明亮的灯光开启,他这才无力地靠向椅背,任满怀的凄伤流露——
这个时候,她是否正偎在另一个男人怀中,寻求坚定的臂弯,收容她的脆弱与迷惘呢?
或许,他从来就不该出现在她眼前,如果未曾重逢,现在的她,早就已经抛开过往情伤,重新拥抱幸福了。
那么,他又何苦再去打扰她的平静?明知他带给她的,只是悲伤与泪水——
他幽然长叹,揉揉眉心化不去的凄楚。
隐隐约约,音响又传来熟悉的旋律,一声声深情忧伤的吟唱流泻开来,飘入他心扉,揪紧了他泛疼的心臆——
看岁月如梦听誓言如风回首往事已朦胧
为你喝的酒为你忍的痛谁记得谁愿带走
用一生伤口换一夜寂寞不该为爱再停留
放开你的手面对我的愁无力分辨是对是错
站在飘着细雨的街口让这往事历历上心头
曾是我期待已久的温柔为何又从我手中洒落
谁知道我一生痴心一场梦你又忍心让我梦醒成空
我甘心付出所有情愿承受折磨留不下你为我守候
一生痴心一场梦终究还是难脱命运捉弄
当春雨秋风走过当你蓦然回首是否你会告诉自己深爱过我……
一遍又一遍,恍惚的记忆,闪过太多前尘往事。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她家,听着电台的点播歌曲,记得那时,她听得如痴如醉,被那个男歌手的深情歌喉迷得不能自已。
“哇,好好听、好动人的一首歌哦——”枕在他肩上,她如怀春少女似的沉醉其中。
“你在我面前为别的男人神魂颠倒?童采宁,你很不给面子哦!”
“人家的确唱得好听嘛,说实话也不行?”
“当然不行,听我的声音就够了,不准你为别的男人陶醉。”说完,他作势要关掉音响。
“不要啦,你醋劲很大耶!”采宁赶紧拍掉他的手。
“我醋劲大?我看是你讨打!”一拉一扯中,两人又笑闹成一团。
“不跟你闹了啦!”推开压在她身上动手动脚的纪沛阳,她撒娇地要求。“明天陪我去买这张CD。”
“谁理你呀!”他哼了声,别开头。
“好啦、好啦,求求你嘛!”扯着他的衣服,缠腻着非要他答应不可。
“CD放我这里,想听时来找我,不然免谈。”他才不要他的女朋友背着他为别的男人流口水,就算只是为了声音也不行。
不过——当着他的面就有差别了吗?唉呀,算了,起码“教训”得到她,免得她陶醉得太不像话,三魂七魄都给勾了去。
“好嘛,好嘛。”达成共识,又亲亲热热地窝回男友怀中。“说实话啦,沛阳,这首歌的意境很感人对不对?”
他皱皱眉。“太感伤了。”
“可是却唱出了一个男人心中最深沉的悲凉,那种——为一个女人蹉跎情感,苦了一生也无怨无悔的感觉。沛阳,以后我们听到这首歌,就要想起对方哦!”
“我们好好的,干么去学人家伤春悲秋的?”弓起的食指,不苟同地敲了她一记。
“唔。”采宁揉揉额头。“那就拿它当对比嘛!这样就会更觉得自己很幸运,老天爷很善待我们。”
“满脑子怪异思想,说不过你!”就这样,他妥协地答应了她。
却没想到,七年后的现在,这首歌,竟会成了他们的写照,一句又一句,听得他好心痛,淌血的胸口,苦不堪言。
这么久以前的歌了,难得电台还会播放。
采宁哪采宁,我在想着你,可是你呢?是否记得我们的约定,可还会念着我?
凄冷的夜风,是对他唯一的回答。
???
而另一头,采宁推开阳台的落地窗,望着停在巷日的车,亦是满怀落寞。
她懂他的悲、他的愁,却什么也不能做,对他,她真的有好多难以诉之的抱歉,他今天的不快乐,全都是因为她。
忍下想奔回他怀抱的冲动,她回到客厅,蜷坐在沙发内,听着收音机内绕肠椎心的缠绵音律,任过往回忆一幕幕飞掠脑海——
十八岁,本该是青春明媚、纯真无邪的,然而,妹妹采馨却过于叛逆不群,抽烟、飙车,和男孩子鬼混,让采宁担足了心。
她很清楚,并非采馨本性如此,所有乖张行止,是刻意做给她看的,她就是存心要她难过!
对这妹妹,她有太多说不出来的抱歉与心疼,所有的悲剧,全起源于她十七岁那天,那场不堪回首的梦魇
父母相继亡故,留下一笔庞大的保险金,并将无亲无依的姐妹俩,交托给父亲的多年挚友。
没想到,那个她们口口声声喊着叔叔、以为慈祥可亲的长辈,却是个禽兽不如的家伙,竟然企图强暴她!
是采馨的突然出现,挽救了她的清白,却代她承受了本该是她的灾劫!
当她由昏迷中醒来,看到的,便是衣衫残破、缩在墙角神情空茫的妹妹。
见着采馨伤痕累累、血渍斑斑的模样,她好心痛,抱着她哭得声嘶力竭,任她搂着的采馨,却像失了魂般,没再流下一滴泪。
就在那一天,她匆匆的收拾衣物,带着妹妹连夜逃离了那个可怕的地方。
在那之后,有好一阵子,采馨总是沉默寡言,整天不说一句话,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