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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二十二岁的范晓兰没有艳丽出色的容貌,也没有白里透红的雪嫩肌肤,更没有窈窕诱人的身材,但无论男人女人、老老少少,只要见着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多看她一眼。

    莫非她是登报上的通缉犯?或是她长得斜眼歪嘴?或是她长得很像超级影歌星……

    不,都不是。

    而是她给人感觉很亲切。

    她有一张和蔼可亲的椭圆形脸蛋,天庭饱满、下颚福圆、耳垂厚润,怎么看都觉得她属于长命富贵之人;再细瞧她秀致的五官,尤其是藏在浓密睫毛下的眼珠子,慧黠中闪烁着温煦光芒,就好像有任何烦恼都可以对她倾诉似的;还有,她的微笑,简直温暖得如同圣母玛丽亚,但咧嘴一笑,却又灿烂得如同天真稚儿。

    总之,她给人的感觉就是——比自家人还亲。所以,忍不住多看她一眼也是无可厚非的,找机会对她告解……不,找机会与她聊聊也是人之常情。

    就像今天,晓兰坐在路边等公车,须臾,前方走来一位大十岁左右的老妇人,见及晓兰身旁仍有个空位便坐了下来。几分钟后,老妇人问:“小姐等几号车阿?”

    “九号”

    老妇人双眼瞪亮!“我也是耶。”

    “这么巧!”晓兰笑了笑,又道:“这九号班次很少,途经又路线又常塞车,很难等。”

    “就是说呗,记得有一次,我等了将近八十分钟--”

    两人愈聊愈投机,不知过了多久,公车终于抵达,她们上车后又继续东聊西扯,直到晓兰决抵达目的地时,老妇人突然握住她的小手——

    “我很喜欢你喔,嫁给我儿子吧。”

    嘎?!

    嫁给她儿子?

    呆愣了好几秒后,晓兰伸出手指头掏掏耳朵,又蹙起眉头瞪视窗外,接着目光再次转回老妇人身上。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老妇人夸张的直指晓兰的鼻子,“对,就是你!嫁给我儿子。”

    这个老妇人的大脑有问题吗?

    她尚未深入的认识晓兰,晓兰也只知道她姓顾而已,这样子就要人家嫁给她儿子?什么跟什么嘛!至少也得让晓兰看一下她儿子的照片、了解一下她儿子的状况,对吧?

    再说,她儿子会凭老妈的一句话就与陌生女子结婚吗?

    会吗?

    她儿子该不会是个白痴吧?

    老妇人无视晓兰怪异的表情,继续说服着:“我儿子很善良、很听话,嫁给他保证不会亏待你;我儿子有房子、有固定收入,嫁给他保证生活无虞;我儿子不抽烟、不喝酒,嫁给他保证会幸福;我儿子……”

    优良品种还要老妈来推销吗?

    “停!”晓兰一喊,老妇人顿时噤声。

    “咳、咳,我说顾妈妈……”晓兰憋紧俏脸,“还是另找他人当你的儿媳妇吧。”

    “可是我只中意你呀!哎,闭嘴,先听我说。”老妇人又开始说服:“我儿子脾气好、人品佳,嫁给他保证不后侮;我儿子很孝顺、很顾家,嫁给他保证……”

    哇哩咧,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但瞧老妇人愈说愈激昂,晓兰不得不抬高音调喊暂停。“伯母!不然这样好了,我免费帮你介绍儿媳妇。”晓兰挥挥手,不让她说话,又道:“有空的时候来我工作室一趟,我那边有很多‘条件优秀’的小姐让你挑选。”

    很多小姐?任意挑选?莫非她是个老鸨?还是……酒店公关啊?眼见她漾起暧昧笑容,老妇人的神情亦瞬间变化了七、八种。

    “呃……你……你……”老妇人艰难地出声:“你做什么的?”

    晓兰倏地咧嘴笑笑。

    “婚姻仲介。”

    不会吧?

    这么年轻就从事媒人行业?

    骗人……

  第一章

  晓兰虽有长命富贵的好面相,然而,她的童年是在困苦中度过。

    小小年纪,她就知道那个爱花天酒地的老爸在外头养了小老婆,也知道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爸将家里的积蓄掏空了,更知道妈妈为了照顾年迈的祖父母及维持家计而搞坏了身体,可是,她并不埋怨上天没给她一位好老爸,反而更懂得体贴妈妈的辛劳。

    在她就该国小期间,学费是由妈妈支助,但零用线及书杂费却是由她自己利用寒暑假打零工所得。凡举得出来的合法工作——送报、收废纸、捡铁罐、帮店家洗碗……她都做过,而且做得很快乐,因为眼前有疼爱她的好妈妈,还有慈祥的祖父母。

    这样刻苦中洋溢幸福的生活持续了好几年,直到她国小毕业前夕,那个没良心的老爸突然出现;原以为老爸是回来忏悔的,没料到他竟然将家里唯一的财产--房子,卖掉,并将钜款存入小老婆帐户。这下,妈妈真的被活活气死了。

    接下来,祖孙三人搬进二重疏洪道旁的违章铁皮屋,一间不到十坪的破旧小铁屋,里头有恶心的老鼠、蟑螂,还有——恐怖的毛毛虫。更悲惨的是,他们只能靠着微薄的救助金、捡破烂换得的本钱以及晓兰的工读金有一餐没一餐地度日。

    还好,困顿的生活环境并未击倒晓兰,反而造就了她坚强独立的性格,并养成了她勤劳节俭、不任意浪费的好习惯。

    三年后,晓兰进人高中夜间部就读,白天则到贸易公司打工。当她领到第一份两万元薪资,正准备租间小房子给祖父母居住时,祖父却在睡眠中与世长辞,而祖母则因过度思念祖父,也跟着离开世间。之后,晓兰便开始过着“没有监护人”的日子,那年她才十五岁。

    到了高二,有一天,班上的陈同学上门求助。原来是陈同学很喜欢隔壁班的某位帅哥,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所以拜托晓兰帮忙撮合。

    颇富同情心的晓兰当然乐意伸出援手,更何况她和陈同学的友谊还算不错。

    可是,帅哥会愿意和毫不起眼的小妹交往吗?这……呕……有点难度耶……唉!反正只是代为传达情意嘛,想那么多作啥?于是晓兰利用下课空档找那位帅哥游说。

    第一回,帅哥的反应很讶异;第二回,帅哥说过几天再看看;第三回,帅哥说会考虑,第四回……

    咦?咦?咦?想不到帅哥竟然点头了耶!

    接着,满怀喜悦的陈同学从晓兰的经济状况中判断,请晓兰吃大餐倒不如给她实质回鐀,因此就送个五百元大红包略表感谢;至于晓兰的反应——当然是大方的收下。

    晓兰的个性就是这样,只要是别人送的东西,无论吃的、用的、穿的……她皆大方的收下,绝对不会跟对方“假派势”。但话说回来,这可是她首次从“介绍人”中尝到甜头呢。

    隔没多久,贸易公司的陈主任邀请晓兰共进午餐(在办公室一起吃便当。)

    两人聊些日常琐事后,陈主任将话题转回重点:“你很懂得维系人际关系哦……好像每位同仁都跟你很熟哦……你知不知道林小姐的喜好?我有件事想麻烦你,呢,如果你能说服她和我约会,我就送你一张一千元图书礼券。”

    其实陈主任不必送礼券,晓兰也会帮忙的,更何况她只负责“结缘”,至于感情的发展得靠他自己哩。不过,即然他已经说要送她东西了,那么就该送点实用的,对吧?

    “礼券可不可以换现金?”

    “当然可以。”

    当天下班后,晓兰再次扮演“介绍人”角色,她只不过对林小姐说说陈主任的优点,再清林小姐陪陈主任去看场电影,结果,她的存款就增加了一千元。

    这、这……只好把它当成——老天爷送给她的红包好了。

    又隔没多久,公司某位男同事请她帮忙:“……唉!女朋友想分手……唉!我真的好难过……唉!你可不可以帮我劝劝她啊……”

    搞屁啊!晓兰根本不认识他女友,怎么劝?

    可是他却趁着晓兰来不及拒绝时,又道:“你的亲和力够,而且很容易让人产生信赖感,只要你出马,肯定可以解决问题的。”

    末了,他还使出——

    晓兰最怕的“哀兵策略”!这下子,她只好硬着头皮上阵峻。

    听他女友抱怨两小时后,晓兰只劝了句:“别生气,他不是故意的,就原谅他嘛。”说完,晓兰以为她会先哼个几声再写他个几句,没料到,答案竟害得晓兰差点摔下椅子。

    “好吧,冲着你的面子,勉强原谅他好了。”

    哇塞!凭她的面子耶!晓兰不禁好奇地摸摸自己的额头与下巴,嗯……这个椭圆形脸蛋的确够大,难怪对方愿意接受意见。

    从此之后——怪事发生了!

    晓兰并没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没有高段的说服技巧,可同事们却很喜欢找晓兰当绍介人或当和事佬,结果,很不可思议的,她都能顺利的达成任务。

    有够神奇的!

    但若问晓兰的“神力”从何而来?

    说真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于是,就有朋友开玩笑说,她是月下老人转世……唉,说的也是,那张和蔼可亲、充满福气的脸蛋,确实很像供在庙里的月老。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怪事——不、不!对她而言算是好事——同事们总喜欢给她实质回馈(红包);也因为如此,她的存款薄里多了好几笔现金,再加上平日打工所存下来的钱,所以她有足够的资金读大学了。

    踏入K大,晓兰半工半读之余,仍接受同学的委托充当介绍人。她纯粹以“帮忙心态’为当事人传达情意罢了,想不到在短短一年内,透过她而开始交往的情侣竟高达四十六对!

    到了大三,同班同学沈裕霖提出“未婚男女交友网”构想,晓兰听了之后亦产生高度兴趣,接着,便邀请她的最佳死党黄小婷共同筹划。

    不久后,“巧缘”网路工作室诞生了。

    大家都知道,创业初期不可能有利润,然而这句话对“巧缘”说来却很不适用。瞧,不到半年,加入“巧缘家族”的会员已近三千五百人!光靠入公费就赚翻了,更别提会员结婚当天给她的介绍人红包、网站代售书籍、代售礼品……这方面的额外收入。

    简直卯死了!

    但为何“巧缘”经营得如此成功呢?

    或许是内容丰富的“巧线”网站吸引人吧;或许是参与“巧缘”的未婚男女条件都不错吧;或许是工作室的风水好;或许是老天爷特别眷顾……即使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但有一点千万不可忽略——他们三人都很用心在工作上。

    ***当初,他们经过一番讨论,才决定将工作室设于沈裕霖家中——

    第一,学校无法提供场所,所以只能考虑校外;第二,晓兰的宿舍不适合男人进进出出;第三,黄小婷家里的人口过多,已挪不出额外空间了;第匹,沈裕霖住的地方属于四层楼透天厝,而且热心的沈爸爸愿意空出一楼车库。最后结论:从工作室开幕那天起,他们只要一没课就到沈裕霖家集合。

    放眼望去,工作室里有三张桌子、二部电脑、一个文件柜、一支电话,摆设干净清爽,看起来极为舒适。

    此时,晚间十点,沈裕霖正盯着电脑写回信,小停正坐在桌前写活动企划,晓兰则忙着讲电话。

    “什么?她真的这么说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哦?原来如此啊……那么就找机会好好道个歉吧…哎,别想那么多嘛,其实她满喜欢你的,只是不会表达而已。嗯……那好吧……”晓兰拿起原子笔写了几个字,“OK,就这样子喽,拜拜。”

    很多未婚的朋友喜欢找晓兰当介绍人;心情郁闷的朋友喜欢找晓兰诉苦;发生感情纠纷的朋友喜欢找晓兰当和事老;至于困闲无事的朋友则喜欢找晓兰聊天!因此,只需听晓兰的讲话内容,就可以猜出对方属于哪类朋友了,然而小婷仍想知道对方是——

    “谁呀?”

    黄小婷的个子不高,只有一百五,身材略瘦,再加上头发永远绑着两条长辫子,因此,怎么看都觉得她未满廿岁。另外,她不仅与晓兰很谈得来,而且与晓兰超有缘分的!从国小、国中、高中到大学,两人都念同所学校,无怪乎晓兰视她为最佳好友。

    “林建国。”见小婷满脸好奇,晓兰便再补充一句:“他又和阿华姐吵架了。”

    大部分的会员都透过“巧缘”所举办的聚会找到伴侣,当然林建国与阿华也是。但为什么别对情侣可以相处得甜甜蜜蜜,就只有这对例外?更教人难以理解的是,他们平均一星期吵两次,却没有人愿意提分手,很奇怪吧?

    再谈谈吵架的原因,听起来还真叫人——吐血!前几天,林建国为了找停车位而迟到十秒钟,阿华就一整天不和他说话,而这次——

    “为什么吵?”小婷非问到明白不可,这就是她的个性。

    “阿华姐想吃香草冰淇淋,结果林建国却买了草莓冰棒。”晓兰抿抿嘴角,又遭:“阿华姐气恼之下撂下狠话,半个月内不想再见到他。”

    夭寿哦!就为了一支冰棒?

    看来林建国得再次“躲在厕所”高唱:“为了爱,可以忍受一切……”吧?

    “唉,真是对冤家……”小婷摇摇头,转眼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要去当他们的和事老?”

    “星期六晚上。”

    晓兰向来守信用,绝不任意变更与别人约定的日子,但这个星期六是……小婷蓦地张嘴又会上,继而飞一眼沈格霖的背影,再以“这样子好吗?”的眼神瞅视晓兰,而后者只是动动嘴角不说话。

    星期六晚上,沈裕霖的生日会与林建国的麻烦比较起来,她选择了后者。这并不表示她不看重沈裕霖,而是她认为可以利用白天的时间请沈裕霖吃蛋糕。

    晓兰相信沈裕霖不会介意她不出席生日会的。

    绝对不会介意的。

    她脑袋里猜想着,目光亦瞟向沈裕霖。

    凭良心讲,沈裕霖是个颇为帅气的男人,有着健康的棕肤色与个人产生安全感的健壮体格,聪明干练,做事负责任。若与同年龄男人相比,他的条件确实很不错;然而,就算他不断对晓兰释出好感,就算他宣称只喜欢晓兰,就算他对晓兰照顾得无微不至,晓兰依然无法与他进一步交往。也就是说,晓兰无法将他定位为男朋友。

    晓兰也会明白地表示,喜欢他的成分中不包含男女之情,他回答:“没关系,只要你不讨厌我就好。”有一次他甚至回答:“你有权利视我为大哥,但却没有权利拒绝我对你好。”

    在这种情形下,叫晓兰该怎么说呢?人家愿意无条件付出,说什么她也要懂得感恩嘛!那就……说声谢谢,然后……继续维持友好关系吧。

    转眼过了三年,沈裕霖心中仍祝她为女友——吃饭时间到了就送上便当;天气凉了就送上外套;下雨了就送上雨伞;夜深了就——

    “我送你回去。”

    快十一点啦?!

    对晓兰而言,“十一点”是很重要的时间。

    她匆匆地收拾桌上杂物,再对小淳说声拜拜后,便与沈格霖踏入夜色中。

    即使晓兰的宿舍与工作室只隔三条巷子,沈裕霖仍陪她走到门口,看着宿舍灯光亮起,再待个几分钟,确定她安全无事后才离去。

    果然是个既体贴专情的好男人。

    只可惜,晓兰的心思全在那位“7-ELEVEN先生”身上。

    ***三个月前……

    早上七点起床,那头俏丽短发就乱得跟鸟窝一样。晓兰边刷牙边走向后阳台,伸手摸摸前天洗的牛仔裤。

    “都这么久了还没干?真是的……”咕哝完毕又继续刷牙,可一转眼,右手的动作却渐渐停了下来,同时目光锁住对面后阳台。

    昨天那里仍是空的,怎么今天却多了台冷气机、洗衣机……咦?咦?还多了个男人?他拿件衣服,转个身便消失于门后。不一会儿,他又走出来检查瓦斯,当再次转身时——

    晓兰竟然忘记自己身处何地了!

    哇靠!他长得真是有够——赏心悦目的!光凭那使美的五官就教人迷恋不已了,更别提那媲美国际名模的标准身材。还有,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淡淡书卷味,更教人一眼就认定他是属于修养极佳的斯文人。然而,最让晓兰无法移开视线的原因,并非他那温文儒雅的气质,也不是他那俊逸出众的外表,而是那双柔和中带点忧郁的瞳眸。

    人家说,眼神呈现一个人的内心世界,那么他的心中是否埋藏着什么伤痛?或是他目前正遭受着什么困扰?在此一刻,晓兰好想发挥一下天生所俱有的“母爱”,真的“她好想倾听他的心事、好想抹去他的郁闷。好想看到他的笑容、好想……

    嗯?耶?那个……微笑好吸引人哦……

    咦?笑?笑?啊……他真的在笑耶!

    晓兰顿时眨眨大眼,再仔细一瞧,哎哟!他怎么愈笑愈奇怪呀?

    突然间,他伸手指指胸部,晓兰楞了一下下,接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哇哩咧!牙膏泡沫正顺着嘴角滑落至胸前,更糗的是,连口水也滴下来了……

    是透明的口水咧!

    天哪!这副情景、这副模样,不就证明了她是花痴嘛!

    哦哦……好丢脸哦。

    晓兰赶紧拿起身旁的抹布,擦擦嘴角,再擦擦脖子,再擦擦胸前……擦擦擦,不断地擦擦擦……刹那间,小脑袋终于想起,她正在刷牙;紧接着又想起,她嘴里不止充满了白泡,还含着一根牙刷哩……

    这、这……接下来该怎么做,才不会失去“淑女形象”呢?

    呃……就当作没发生什么事好了,于是,晓兰很正经的丢开抹布,转眼,很正经的跟那位帅哥挥手道再见,最后,很正经的边刷牙边走回盟洗室。

    而伫立原地的他想着:这个女孩子好特别……

    当天晚间十一点——

    晓兰一边处理几件刚洗干净的湿衣服,一边想着日常琐事——浴室的水龙头会漏水、冰箱里的食物快没了。卫生纸快用完了。还有电脑坏了请谁维修最省钱……很不经意的,目光瞟向对面后阳台,晒衣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从事什么行业?嗯……若以他的气质来看,应该是位学者吧,说不定是个文学家呢……对了!听说欧洲有几位着名的文学思想家,像是奥地利的茨威格、德国的尼采也有忧郁的眼神,可是,到最后不是精神崩溃,不然就是抑郁而亡,他该不会也……

    不知过了多久,晓兰蓦地眨一下眼,他什么时候出现的啊?接下来,又傻愣愣地与他对望好几十秒后,才自觉“淑女”不该这样子盯着人家看。

    晓兰尴尬地扬起嘴角,“呢……唉,你好。”

    “你好。”他礼貌地回应。

    说真的,与晓兰接触过的帅哥算算也不少,但只有这个男人令她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我以前没见过你耶,你是最近才搬来的吗?”晓兰态度大方地。

    “是的。

    “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邻居喽。我叫范晓兰,访问贵姓?”晓兰将手中的湿衣服扭出几滴水,“哦?你娃顾啊?我目前只有三位姓顾的朋友,再加上你就有四位……”说着不忘甩甩衣服,再高举一摊开……嘎?!竟然是她的——白色小裤裤!

    哦噢!让她死了吧!早上对那个帅哥“口吐白沫”,晚上又对那个帅哥展示小裤裤!更糗的是,小裤裤上面还印着可爱的“多啦A梦”咧!

    连半秒都不到的时间,晓兰满脸胀成猪肝色,体温亦狂飙到最高点。

    她发誓,今天一定是她的带衰日。

    而且衰、衰、衰到极点了!

    “呃……这个……”她干咽了口口水,紧接着,若无其事地收起小裤裤,再若无其事地道声:“晚安。”转个身便消失于门后了。

    须臾,他离开之际,又望一下对面后阳台。

    隔天大早,再次碰面的情形有点奇怪。

    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先打招呼,两人就这样各有所思地凝望着对方;半晌后,晓兰突然冲动的想问他:“老兄,你有什么心事吗?可否说来听听。”往常都是别人“主动”找晓兰诉说心事、谈谈苦闷,就只有他,对!就只有他令晓兰共起了询问念头。

    “你”

    刹那间,她的电话响了,晓兰的反应是--立即冲回房间。到了晚上,晓兰又想问早上那个问题时,电话又响了,疑问只好又搁下……

    接着,很奇怪的,连续四天都是这种情形。到了第五天,晓兰突然不想问了,因为此时她更想知道,那位斯文帅哥除了会礼貌性打个招呼外,还会主动提起任何话题吗?

    于是,之后每次遇见他,晓兰最多说只声早安、晚安。

    于是,“早安”、“晚安”变成他们之间唯一交集。

    于是,到目前为止,晓兰只知道他姓顾,至于他的相关背景就莫宰羊噗。

    但话说回来,不愿与晓兰多谈的人大概只有他吧,因此晓兰不由自主地观察起他来了……

    许久后发现,他整天不在家,而且早上七点整、晚间十一点整都会出现于后阳台,因此便为他取个绰号“7-ELECEN先生”。在此同时,她已在不知不觉间养成个习惯——每当到了“7-ELEVEN”时间,她都会抛开所有杂事到后阳台逛一圈,即使工作室有未完成事项,她也会赶在十一点以前回宿舍。

  第二章

  她出现了!

    那个要晓兰家给她儿子的老妇人!即使她那天的行为令晓兰哭笑不得,甚至觉得她脑袋有点阿达,不过晓兰仍以欢迎的心情接待。

    礼貌性寒喧后,晓兰拿出会员资料夹和一张表格。

    “瞧,光这本资料夹,”晓兰快速翻了一下,“就有三百五十名未婚女性名单哦,如果都不喜欢的话,”她指指后头,“档案柜里还有三本呢。”她将表格递给老妇人,“来,先填写你儿子的基本资料吧,这样,我才能尽快筛选适合的对象。”

    当初既然答应帮她儿子介绍女朋友,如今说什么也得实践这个承诺。晓兰就是这么个守信用的人。

    “这……”老妇人来回扫望表格和资料夹,“我忘了带老花眼镜。”

    “没关系,我帮你写。”晓兰左手收回表格,右手拿起原子笔,“他叫什么名字?”她边写边说这:“顾逸凡,唉……听起来满斯文的,顾妈妈好会取名字哦。”

    晓兰的嘴巴可真甜哩,顾妈妈不禁咧嘴笑了。

    “身高?一百八十三公分;年龄?三十岁;职业?医生。”太好了!医生与律师都算抢手货,晓兰暗自给他爽了一下下,再问:“住所?”

    “你是问我住的地方,还是他住的地方?”

    原来顾妈妈没有和儿子住在一起,晓兰想了想:“都告诉我好了。”

    “我住在台北东区大华路八号;他住在……我知道地方,至于确切地址嘛……”顾妈妈蹙紧眉头想着:“听他说过好几次了,我仍然记不住。”摇头叹息:“唉,老人家就是记性不好。”

    “顾妈妈别急,慢慢想没关系。”晓兰给她个安慰笑容。

    又等了好一会儿,顾妈妈仍然想不起来,晓兰便再提一个疑问——

    “那间房子是他自己买的吗?”

    “是啊,买了快五年了,知道三个多月前,他才搬进去住。”顾妈妈哂然一笑,“里头整理的很不错哦,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去参观一下啊。”她高举手臂,指指外头,“从你们这儿出去,先右转再直走五十公尺,到了便利商店再左转,然后走右手边的岔路就到了。”

    咦?

    “那栋建筑物的外观是什么颜色?”

    “红咖啡色。”

    晓兰倏地瞪大眼睛!

    “你说的……可是……小家园社区?”

    “没错,就是那个社区!”顾妈妈突地双手一拍!“我记起来了!我儿子住在A栋五十五号六楼。”

    A栋?五十五号?六楼?不就是……她宿舍对面!

    该不会是他吧……

    晓兰呆愣了好几秒,猛然抬起头来,“有带他的照片吗?”

    “有啊。”顾妈妈翻翻皮包,接着递上照片。

    果然是他!

    照片里的人,好死不死的,正是那个“7-ELEVEN”先生!

    在此一刻,晓兰不敢相信事情真有这么巧,眼前的老妇人竟然就是他妈妈?更不敢相信,像他这么温文儒雅的帅哥,还需要妈妈推销吗?而且是急着推销……

    渐渐地,她脑袋里升起了大把疑问——

    “你,他——”晓兰抿抿唇瓣,“我想,我们先把表格填完,再好好的聊聊,对,得好好聊聊。咳,接下来……”她不由自主瞟一眼照片里的人,“他的优点是?”

    提到这,顾妈妈双眼瞪亮!“这可多了,他很孝顺、很善良、很爱家、很明理、有恒心、有毅力、有责任感、有……”

    老天,别又来了!

    “等等,我知道了。”晓兰擦擦额头的汗水,又问:“他的缺点是?”

    “整体而言,他没什么缺点啦,可是他……他……有个毛病……呃……是……”顾妈妈很不自在的瞟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偷听后,才放低声调说了句:“不举。”

    不举?

    双手无法举重是吧?

    这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啊,瞧顾妈妈还一副很尴尬的模样,真是的……晓兰漫不经心地在表格填上“不”,写到一半时,她的脑筋突然转过来了!

    没错,她终于想同“不举”的意思了!紧接着,她抬起头来对顾妈妈投以确认的眼神。

    “嗯。”顾妈妈轻轻地点了个头。

    还真的咧?!

    晓兰顿时傻住了。

    听说男人总是把性功能与自尊相提并论,那么他会不会为自己感到悲哀啊?搞不好他每夜都躲在棉被里哭泣哩。呜呜,好可怜哦……晓兰不觉地蹙起眉头,蓦地有舒展开来……不过没关系,阳萎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据医学报道,它的治愈率颇高呢;再说,他的病因属于——

    “是生理问题,或是心理问题?”晓兰小心翼翼地询问。

    “心理问题。”

    那就更好医治了,只要克服心理障碍便可以恢复正常了。

    但瞧顾妈妈忧伤地垂下眼帘,晓兰得脸色也缓缓地沉了下来。此时,她好想知道顾逸凡受过什么创伤,真的好想知道、好想知道……

    未等晓兰询问,顾妈妈便说起顾逸凡的故事——

    “逸凡从小就是个文静的小孩,而且脑袋又超级复杂的,要是他针对某事钻牛角尖的话,很简单的状况,也会被他想成世界末日来临的征兆。”

    讲的是否有点夸张啊?晓兰暗忖。

    “唉,记得他二十四岁那年,当被深爱的女友刘若华背叛时,他还差点罹患忧郁症!那阵子,他简直瘦得不成样,我真的好怕失去他,于是——”

    晓兰打岔:“那个刘若华怎么被判他的?”

    “详细情形他不说,所以我也不知道。”

    晓兰理解地点点头。

    顾妈妈又道:“于是我接受了姑姑的建议,再为他找个新女友。那时我没有适合的人选,因此姑姑就推荐她朋友的侄女艾妮,我看那女孩满乖巧听话的,隔天,我便把艾妮接到我家里住。不久后,姑姑来说媒,当下我点头答应了。而逸凡向来尊重我的意见,在我劝说几次后……也许他觉得失去刘若华后娶谁都一样吧……所以也同意了。”

    晓兰不予置评地撇撇嘴。

    “刚开始时,他们的婚姻生活过得……嗯,算是不错啦,至少没有吵过架。可是到了第七个月,艾妮竟然临盆了。”顾妈妈倏地瞪眼,同时抬高音调:“这不是早产,生下的是足月的女婴!而且是重达三千公克的女婴哦。更了不得的是,那女婴一看就知道不是逸凡的种。”

    生产时间不对,有可能是先上车后补票嘛,至于谁的种……

    “很多小孩都长得不像爸爸,最好先做DNA鉴定,再下定论比较妥当吧。”晓兰说道。

    “哪需要什么鉴定!那女婴是个美国小黑人。”

    黑人也上?!

    这个艾妮肯定隶属于“外交部”女郎。

    “当时我简直快气疯了,可是逸凡并不像追究,他仍将宝宝当成自己的小孩疼爱着。待宝宝满月时,艾妮终于恢复了浪荡女本色!她,哼,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根本不管宝宝的死活,有回,还将她那群狗朋友带回胡闹哩。”

    顾妈妈苦笑。

    “你儿子没有对她采取任何行动吗?像是……说些重话什么的?”晓兰蹙着眉头。

    顾妈妈摇摇头。

    “逸凡从来不说重话,即使她指着逸凡的鼻子说些乱七八糟的疯话,逸凡也是好声好气地劝告她;宝宝需要母爱,请她多为宝宝着想吧……可惜,她不懂得要珍惜逸凡的好脾气,甚至还作出那件可怕的事情来。”她顿了顿,“唉,那天晚上,真是个不幸的夜晚。”

    晓兰心身一凛,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记得……差不多在十一点左右,宝宝不知怎么搞得突然发高烧,而且浑身抽搐的很严重,我正想拨电话给在医院值班的逸凡时,艾妮却阻止了我,她说她要亲自带宝宝去找逸凡。我想,她女儿病的如此严重,也难怪她心急,于是我就同意她的做法,还拿了几千块钱给她当急用。”

    顾妈妈的心肠蛮好的嘛,晓兰在心里评论。

    “隔天早上九点,当逸凡回来的时候,我们才知道艾妮根本没去医院。老天!那宝宝呢?逸凡急着拨电话到处找,却都问不到艾妮的下落。到了将近十点,她突然抱着宝宝出现在家门口,当时呀,宝宝的病情着实把逸凡吓得……连吭气的时间都没有。”

    “接着,我们匆忙赶抵医院,逸凡立刻会同其他三位医生为宝宝急救,可惜,宝宝仍于十二点左右宣告不治,唉……逸凡已经尽力了。”顾妈妈垂下脑袋,“他是个很爱小孩的男人,他真的很爱小孩……即使宝宝不是他亲生的,他都无法接受宝宝就这样子死去,唉……”

    顾妈妈唏嘘不已。

    “他那伤心的模样,看得我、还有几位医生、护士都不敢靠近打扰,可是,那个女人却大剌剌地冲进手术室,并语带嘲讽的刺激他,说他救不活宝宝,宝宝是被他害死的!又说,逸凡是个没种的男人,所以她在外头寻欢是逸凡一手造成的。”

    狗屁!讲这什么话嘛!

    明明就是她自己不负责任外加浪荡成性,怎么可以将过错归于顾逸凡呢?有够不要脸的!霎那间,晓兰冲动的欲找艾妮算账。

    “后来,逸凡就变得郁郁寡欢,什么事情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顾妈妈感叹地摇摇头,“另外,我也觉得逸凡没必要再受她的精神折磨了,于是我便要求艾妮离开我家,没想到她——”蓦地抬高音调:“哼!我不告她红杏出墙就已经很宽待她了,她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要我支付一千万元赡养费,才愿意签下离婚书。我呀,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可逸凡却认为算了,要就给她吧。”

    “愚蠢的烂好人。”晓兰坦率地咕哝一句。

    然而,顾家有这么多钱吗?此时并不容许晓兰想这个问题。

    顾妈妈亦认同地猛点头。“就是说嘛。”转眼她又蹙起眉头,“不过仔细想想,逸凡说的也对,能令那个女人离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话是没错,不过只有笨蛋才会拿钱来打发人。晓兰暗忖。

    接着,顾妈妈又道:“离婚一年后,虽然逸凡嘴里不说,但我可以看得出来,他心里仍惦记着宝宝死亡那件事。恰巧,我的闺中好友来说亲。”她双眸亮了起来。

    “那个女孩子叫秋茹,她人不只长得漂亮,也很有旗帜,家教又不错。我想逸凡与她结婚后,生活应该可以变得更好吧,可惜,这次我好说歹说的,逸凡就是不肯答应这件婚事。唉……不用想也知道他为什么不答应,可是我是他的亲妈呀!怎么忍心看他一直生活在先前的阴影中呢,于是,我就……”顾妈妈吞吞吐吐:“自作主张把秋茹接到我家,而且……呃,硬要逸凡与她同房。”

    哇塞!顾妈妈的做法很那个噢。

    不过,倘若秋茹本人不同意的话,像这种“强迫中奖”的做法哪能成功?由此可推断,这个秋茹小姐本人应该也很喜欢顾逸凡。

    “我愿意为,他们同床后就能办婚事了,没想到,唉……”顾妈妈无奈地耸耸肩,”我真的没想到,秋茹正提着行李准备离去。”

    “为什么?”晓兰问道。

    “因为秋茹说……逸凡……不能人道……不会的!这件事打死我都不相信,逸凡这么爱小孩,若他真的不能……生的话,那他不就痛苦死了?因此,我特地找个机会追问逸凡。”

    “还好答案跟我想得一样,他身体机能完全没问题,是他的心理障碍导致不举的。”顾妈妈停了一下,“在这种情形下,我实在没有理由强留秋茹,唉……”

    “那他有没有说明,是什么样子的心理障碍?”晓兰问道。

    “没有,我用尽各种办法问他,像直接问他啦、旁敲侧击问他啦、拐弯抹角问他啦……他不讲就是不讲。”顾妈妈垂下脑袋,忽地,抬起炯亮的双眸注视晓兰,同时道出惊人之语。

    “你,对,就是你!只有你能令他道出那心理障碍,唉,你别不信哦!我这辈子见过的人也算不少,但只有你给我的感觉最诚恳!你不只会让我产生强烈的信赖感,而且,会忍不住地想要对你倾诉心中的秘密呢。如果逸凡看到你的话,应该也会有我这种感觉吧……”

    顾妈妈猝不及防地抓住晓兰的手腕,并目露祈求:“所以,你可不可以拨个时间跟逸凡谈谈,顺便化解他的心理障碍……”

    拜托!把晓兰当成心理辅导师呀?更何况,那位“7-ELEVEN先生”若愿意对晓兰倾诉的话,早在三个月前就开口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晓兰脑袋里想着,耳朵不忘听她继续说着——

    “……只要障碍解除,他就可以生小孩了,而这个新生儿,肯定可以为他的生活带来新活力,我也可以完成保孙子的心愿了。”

    瞧顾妈妈那求助的眼神,晓兰实在不忍心现在就明讲“顾逸凡不会跟她谈太多私事”,所以……

    “好吧,我会找机会和他聊聊。”

    顾妈妈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

    两人又聊了近半个小时,当顾妈妈一离开,晓兰的目光便转回照片里的人;渐渐地,脑子里升起个念头;好像看他洋溢起灿烂的笑容。

    晚间起点,晓兰若有所思地凝视窗外的夜色。

    正如顾妈妈所言,顾逸凡是个文静、不多话的人,但晓兰对他的评论得再加上“被动”两字。

    因为,这三个月来,都是晓兰先开口打招呼,也就是说,当他们同时出现于后阳台时,倘若晓兰不语,他也跟着不语;晓兰点头打招呼,他才会跟着点头打招呼;晓兰说声“早安”,他才会跟着说声“早安”。由此可见,他绝对绝对——不会主动提起任何话题。

    所以想要和他进一步交谈,晓兰得先起个话头才行——

    如果开口便说:“老兄,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婚姻顾问,说吧,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人?”或“老兄,顾妈妈要我来陪你聊天,说吧,把你那个造成不举的心理障碍说出来吧。”

    听了,他会不会觉得晓兰……很无聊?或觉得晓兰……很鸡婆?甚至觉得晓兰……精神异常?

    可能会哦。

    搞不好还把她列为拒绝来往户呢。

    那、那……就先来个开场白好了——

    “老兄,今天天气很好,我的心情也很好,你的心情好吗?”噢!有够俗的。

    不幸!得换一句——

    “老兄,黄历记载今天是聊天的好日子耶。”噢!有够蠢的。

    不行!得再换一句——

    “老兄,陪我说说话,我给你五百元。”把他当成牛郎啊?

    不行!得再换一句——,就说……就说……唔,很伤脑筋哩……

    难以想象,晓兰居然为这等事烦恼?

    她向来可以很大方、很坦率的面对任何人,即使对方是个身价上亿元的大老板或口嚼槟榔的市井小混混,她也从来不必花脑筋想什么开场白或对谈步骤,便能轻易地与对方聊天,然而今天——

    她居然为这等事烦恼?

    太不可思议了!

    看来晓兰很在意“7-ELEVEN先生”对她的印象嘛,只不过她尚不自知罢了。

    ***“晓兰!”小婷突然喊一声,吓得晓兰整个人跳了起来!“你……有点奇怪哦。”小婷从没见过晓兰这副模样,她关心的问道?“被什么事情困扰了吗?”

    面对喜欢问东问西的小婷,晓兰或多或少会讲给她听,但这回晓兰真的不想说。

    “没有。”转眼,晓兰任意地翻翻笔记本。

    是吗?小婷满脸狐疑,随后传递给晓兰一份——

    “喏,下个月的聚餐活动企划书。”

    晓兰随便瞟了瞟文件,旋即交给沈裕霖张贴到巧缘网站上,接着她回到自己位子坐下。这时,伫在原地的小婷突然冒出肯定的语气:

    “你有心事。”

    晓兰缓缓地抬起头来,也肯定的说了句:“没有。”

    “别骗我了!”小婷撇撇嘴,“以前我拿企划书给你看的时候,你总会提点意见出来讨论,可这次呢?你却连看也懒得看,更别提……”

    沈裕霖突然打岔:“晓兰,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我只是——”晓兰顿了一下,转眼随便找个借口:“……有点累了,想回宿舍睡觉。”

    OK!精力向来旺盛的晓兰竟然喊累了?这不是很奇怪吗?沈裕霖与小婷不禁互觑一眼,又不约而同地转回晓兰身上,而后者正在收拾背包。

    沉寂了好几秒钟,“我送你回宿舍。”沈裕霖建议。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自个儿回去便可。”

    ***回宿舍的路上,晓兰烦闷地踢一下路旁的小石头,很不小心的,它滚了五公尺后撞击到路人的脚踝。当对方一转身,晓兰倏地瞪大眼。

    真有这么巧?那个很倒霉的路人正是顾逸凡!

    “嗯,……对不起。”晓兰尴尬地吐吐小舌头。

    顾逸凡淡淡一笑。

    “没关系。”

    果真是个斯文人,就连讲话声音都这么温和,晓兰暗忖。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老天,别问这种白痴问题了!这儿不正是通往他家的路吗?所以它出现在这儿是很正常的于是晓兰转而问道:“下班啦?”

    “是的。”

    话落,他瞟一眼晓兰身后,紧接着,很出乎晓兰意料之外的——至少在她的印象,顾逸凡“绝对”不会主动询问她任何事情,可现在他却丢出个疑问——

    “你男朋友呢?”

    晓兰顿时呆了呆。

    “男朋友?”

    顾逸凡也呆了呆。“就是那个常常送你回家的男孩子。”在回家的路上,时常可看见晓兰和那个男孩子走一起,只因天黑,所以晓兰未发现他而已。

    “嗯……你是说沈裕霖啊?”晓兰笑了笑,“他在忙别的事,所以我要他不必送了。另外,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的同班同学兼巧缘何活人。”

    原来是顾逸凡误认了,刹那件,他心头有一种放松了的感觉,但什么事——

    “巧缘?”他不懂。

    “呵,巧缘是我和沈裕霖,还有小婷共同筹划的未婚男女交友网站,我们提供的资讯很丰富哦,有爱情故事、心理探讨、算命卜卦、两性书籍介绍……还有许多内容都好得不得了呢,有空的时候就上网浏览看看嘛,你肯定会喜欢它的。”晓兰自得地说道。

    “好。”顾逸凡打算待会儿一回到家便上网查看。

    接下来,他们朝回家的方向走了几步,突然间,晓兰停了下来。“对了,你——呃——”因为她的身高只到顾逸凡的脖子,所以她必须仰起脑袋瓜才能与他对上眼,“今天下午,你妈妈来找过我。”反正早晚得让他知道,干脆就趁这个机会说出来。

    “我妈妈?”顾逸凡愣了一下下。“你……确定对方是我妈妈?”

    “是啊。”

    顾逸凡神情困惑。

    “我妈妈为什么要找你?”

    “她……她希望我帮你介绍女朋友。”晓兰决定,暂时不说出开导他心理障碍的部分。

    霎时,顾逸凡那张俊脸憋起怪异的线条。

    “确定?”

    “是啊。”晓兰重重点个头。

    “可你——”顾逸凡直觉怪怪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妥当。

    但晓兰猜想,或许顾逸凡认为她没这个本事,她便道:“哎,老兄,别小看我喔,我可是从十七岁就开始当介绍人了幄,而且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喔。”

    这,简直太——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晓兰露出顽皮笑容,“嘿嘿,想听听我的丰功伟业吗?”

    “想。”而且非常地想。

    “喏,仔细听我道来。”晓兰刻意清清喉咙:“当我读高二的时候……”

    她兴致勃勃地说着过往历史,顾逸凡则认真的听着。而后,短短五分钟的路程,在他们走走停停的情况下,竟然花了四十分钟才各自回到自己的窝。到了晚间十二点,晓兰于入眼前再次回想起先前的烦恼,不禁觉得自己好好笑哦。

    从此之后,很奇妙的,当他们再次于后阳台碰面,不光只是微笑点个头或说声“早安”、“晚安”而已;有时候,晓兰会告诉他一些日常琐事;有时候,晓兰会说工作室的营运状况;有时候,晓兰会说些冷笑话要顾逸凡猜……例如:关公的脸色为什么是红的(因为他喜欢吃辣椒嘛)、还有小狗过了独木桥后为什么就不会汪汪叫了(因为过目不忘嘛。)

    呃……这些笑话确实够冷,可顾逸凡不觉得这些笑话很无聊,反而很专心的想答案。晓兰也因此发现,他沉思模样好帅,于是又找了更多的冷笑话要他猜。

    唔……好像……越来越冷了……

  第三章

  很多人都知道晓兰很节俭,但只有她知道自己节俭到什么程度。

    像别人不要的、或乱丢的、或认为不好写的原子笔,全被她拉回来了,所以她抽屉中塞了近三百支原子笔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另外,她的书籍,每本都是上届学长学姐使用过的,算算差不多有九十六本;她的笔记簿,是学校教职员送给她的,共有三十四本;她的背包,是同学认为款式过时欲丢弃的,共有五个;她的台灯,她的书架、她的热水瓶……

    反正还可以用的就捡回来用嘛,何必花钱买新的呢?

    再说,节俭本来就是种美德,不是吗?

    其实她有这种想法也没错,但节俭过了头便——呕………变成抠了。

    想想看,她的T恤可以穿到烂……不,与其说穿到烂,倒不如说穿到破……破了之后她还舍不得丢,先拿来当睡衣;等到洞破得更大,快变成洞洞衣时再拿来当抹布;等到抹布寿命尽了,再拿来塞墙缝(阻断蟑螂蚂蚁的出路)还有她的牛仔裤,洗到变硬了也没关系,用软衣精泡泡便可;若不小心磨破了,更没关系,缝块补钉反而赶流行。

    很难相信她是活在廿一世纪的新人类吧?

    不过这些都还好,真正说起来,得从购物这方面才能看出她的“节俭”功力有多厉害。

    当她买卫生纸的时候,她从来不看特惠价多少,而是先拿出计算机算算每一张卫生纸多少钱。例如:产品A,六包特惠价一O九元、每包三六O张;产品B,六包标价一二O元、每包四二O张,她就会毫不考虑的购买产品B,因为它“每一张”的价格比产品A便宜——一毛钱!

    还有购买奶粉,她也会先算算‘每公克”奶粉多少钱,再决定购买的品牌;还有购买面条,她也会先算算“每一条”面多少钱;还有购买牙膏、沐浴乳……

    这些都是真的,可别不信!

    瞧,此时晓兰正站在货物架前按着计算机。

    有蝶翼跟没蝶翼的每月差三块钱,基本型的跟超薄型的每月差二·五块钱,那当然得选购没蝶翼的基本型。可是——“红色牌子”又比“橘色牌子”每月便宜五毛……好吧,就选这个吧。晓兰正想拿“红色牌子”时,眼尾很不小心地膘到旁边的“蓝色牌子”。

    这个看起来更便宜!

    于是,她再次按按计算机,数秒钟后,她拿了三包“蓝色牌子”投进右手边的推车。

    好啦!接下来得再去冷冻区看着哩。就在转身那一刹那,她愣住了!

    怎么推车里多了好几样蔬菜?咦?咦?咦?好像……她的推车好像在左边吧……呃?回头看着左边的推车,嗯?再回头看看右边的推车……

    左边?右边?来回看了数次后,晓兰终于确定她的推车在左手边了,那么……刚才……她……哎哟!真的投错地方啦!

    呜呜,够丢脸的了。

    再瞧瞧那台推车的主人,竟然是顾逸凡!

    怎么……这么巧啊……

    其实这里是小家国社区唯一的购物超市,况且今天是星期日,所以在此时此刻遇见顾逸凡也没啥好意外的,不过……他那双温和的瞳眸正瞅视着晓兰投给他的“女性用品”,还有,那性感的唇角也漾起了似笑非笑的线条……

    这情形实在令她尴尬到极点了,不、不,应该说今她差窘到极点了比较恰当。

    但晓兰总不能呆立原地等他取笑吧?因此,得赶快想办法解决这个窘境才行!脑力激荡了三秒钟后,那张小菱嘴便扬起和蔼可亲的笑容。

    “嗨,你也来买东西?”

    顾逸凡轻轻点个头,旋即指指她的女性用品。

    “这个放错地方了。”

    晓兰飞一眼推车里的东西,接着目光又回到他脸上,然后表情超正经地说着:

    “是吗?我以为你也要用。”

    啥?!

    顾逸凡傻眼了。

    “我?”

    “难道你不用吗?也许你现阶段用不到吧,那……我就先收回来好了。”晓兰不慌不忙地将那三包女性用品持回自己的推车,再轻快地挥一下手。

    “拜拜。”

    就这样?!

    她就这样走了吗?风隐扫校 浪漫★小说制作室★

    想不到她在“胡扯”过后,居然还能神清气爽地离开?太厉害了!难怪顾逸凡愈来愈佩服她。

    转眼过了十五分钟。

    不知是巧合,或是有人故意的,他们又在收银机前碰面了,等排队结完帐——

    事实上,顾逸凡天生就不是个好管闲事之八,同时他也认为管好自己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因此,他从来不干涉别人的行为,也从来不多说别人几句,更不会鸡婆的给别人什么劝告(除非对方主动求教),然而今天,晓兰却害他破例了。

    “你为什么买这么多泡面?”顾逸凡很不喜欢这类食物。

    “方便、省时、好吃、便宜,又能饱肚子。”晓兰讲得轻松自在。

    “可是防腐剂吃多了,会变成木乃伊。”

    先别管此论调是真是假,很奇怪的是,晓兰竟然对他的说法不存任何怀疑。

    “呃……那……”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我以后改吃面包好了。”

    顾逸凡眉头一皱。

    “面粉吃多了,身材会变成西洋梨。”

    晓兰脑海顿时浮出西洋梨的样子,肩膀小小,屁股大大,走路时小屁屁就好像带着两粒球晃呀晃地。

    “呃……那……我以后改吃饼干好了。”

    顾逸凡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糖分过高,吃多了会得糖尿病。”

    糖尿病!听说这个病没好好处理的话,有截肢的可能哦。好可怕咧!赶快想想,还有什么食物比泡面。面包、饼干更便宜?

    好像没有了耶。

    “这么说来,我以后还能吃什么?草根?树皮?野草?叶子?花……”

    顾逸凡突然好想教训她一顿,怎么净吃些没营养的东西?

    “难道你从来不吃便当?”

    “一个便当等于四碗泡面、六包饼干、八个面包,我当然得放弃便当喽。”晓兰半开玩笑地说着。

    拜托我的姑奶奶!“你非这么省不可吗?”顾逸凡深知,晓兰的打工所得绝对可让她吃得起便当,而且是内含高级料理的便当。

    “是啊。”晓兰咧嘴笑笑。

    顾逸凡很纳闷:“为什么?”

    “因为我要存钱嘛。”晓兰说的是实话。

    好了!终于了解她节省的原因了。不过,为了节省这几块钱而赔上自己的健康,也未免太不得了吧!顾逸凡正想劝她几句,恰时后面传来了声音——

    “晓兰!原来你在这儿。”沈裕霖先前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到晓兰的宿舍,在无人接听的情形下,害得他以为晓兰出事了。

    “哎,瞧你跑得满头大汗的,说吧,急着找我作啥?”晓兰问道。

    沈裕霖先喘口气:“你先看看现在几点了?”

    “四点四十八分。”

    晓兰不懂他为什么问这个,难不成他家的钟全坏了吗?即使如此,他也不必为了询问时间而跑来找她吧?没错,果然下一句才是重点。

    “访问,你跟谁约四点半在工作室见?”话落,沈裕霖源向站在晓兰身旁的斯文帅哥,而后者也礼貌的对他点头打招呼。

    晓兰蹙眉想了想,蓦地双眸大瞠!

    “我——我不是故意的!林大哥还在等我吗?”

    “是的。

    “那我得赶快去!”

    要是与人有约,除非对方改时间,否则晓兰从不迟到,也从不无缘无故放人家鸽子。但这一次,她真的忘记了,都是因为和顾逸凡聊天的关系!

    晓兰疾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冲向顾逸凡,并将手中的购物袋全塞给他。“阿凡,暂时寄放你家,我晚上再去找你拿。”不过一会儿工夫,她便消失于转角处。

    阿凡?这个称呼听起来还满顺耳的,顾逸凡带着轻松的心情走回家。

    ***晚间八点半。

    当门铃声响起,顾逸凡的情绪顿变得好愉快。呵!看来他内心很期待晓兰驾临嘛。而后,晓兰接受他的邀请,先喝杯咖啡再回宿舍。

    一踏入客厅,引起晓兰注意的,不是那组昂贵的铁杉木家具、也不是挂在墙壁上的名师字画、或放在小茶几上的明朝古董壶,而是踩在脚下的乳白色地砖!

    瞧它擦得又白又亮地,好像还打过错哦……嗯?不知道有没有蚂蚁?

    晓兰蓦地瞠大双眼仔细观察地板,须臾,又伸长脖子探探厨房,确定他正忙着煮热汗水时……

    旋即伸出小手摸摸窗台、桌面、小牛皮沙发、电视……真的一尘不染耶!她不信,再偷瞟一眼柜子与墙壁的缝隙,哇塞!没有蜘蛛丝耶!

    他家有够干净的!晓兰差点狂叫出声,因为这对她而言——

    简直太太太……神奇了!

    恰时,顾逸凡端着两杯咖啡出现,害得她瞬间有某种被“抓包”的感觉。

    “你怎么不坐?”

    “唉……”晓兰有点尴尬地走向沙发,拿起杯子掩饰一下情绪,“你家看起来好清爽哦,是顾妈妈定期回来整理、还是清钟点佣人整理?”

    顾逸凡轻轻摇头。

    “我自己整理。”

    他?他?他?

    “一个大男人能够把家里整顿得如此干净,真的很不简单耶。”晓兰发自内心的赞叹:“真了不起!”她啜了口咖啡,“对了,你以前不是和顾妈妈一起住在东区老家吗?为什么要独自搬出来住?”上次忘了问顾妈妈。

    “事实上,我是被妈妈赶出家门的。”顾逸凡说着,不忘丢块方精至杯中。

    晓兰诧异道:“为什么?”

    “因为我妈妈迷上了热门摇滚乐,我若不让她拿着麦克风高唱love,You,Baby的话,她会受不了。于是她就趁我上班的时候,偷偷打包我的行李,并请人运到这儿。”顾逸凡顿了顿,“还没收我的家中钥匙,硬是不让我再搬回去。”即使是讲笑话,他表情仍保持一贯的斯文,呵,好厉害哦!

    晓兰忍不住噗哧一笑!

    “你是不是嫌顾妈妈太吵,所以不让她唱歌?”

    “也不完全如此。”顾逸凡抿抿唇角,继续说着:“其实我可以忍受她发音不标准,也可以忍受她那高分贝的嗓门,可是从头到尾都走调就……太恐怖了。”

    “怎么个恐怖法?可否说来听听?”晓兰笑说着。

    顾逸见想了想——“你有拔过狗毛吗?”

    “没有。

    “你有听过病鸡咆哮吗?”

    “没有。

    “你有听过肥猪嚎叫吗?”

    唉,这个嘛……

    “有听过。”晓兰憋着俏脸,“那声音真会让人起鸡皮疙瘩哩。”接着话锋一转:“我想,顾妈妈只是一时热中于摇滚乐吧。”

    “没错,按照惯例,她沉迷某项活动的时间从来不超过半年。”

    半年?!那不就快到期了?

    “到时候你会搬回去吗?”

    “不会。”

    太好了!晓兰很高兴能听到这个答案,因为和这么好的邻居说拜拜,还真有点不舍呢,但是他……

    “为什么不会?”她歪歪脑袋瓜,“据我所知,你跟顾妈妈的感情很好,而且你又不是自愿搬到这儿的,所以你应该会想搬回去才对啊。”

    是啊,为什么?

    说真的,顾逸凡比较喜欢东区的居住环境,更何况那儿距医院比较近。然而,当面对晓兰的询问时,他竟然不加思索地回答——不会!

    为什么?顾逸凡凝视手中的咖啡杯许久——

    “因为我在这儿住习惯了。”他明白这个答案只是说给晓兰听的。

    ***由于学校宿舍床位不足,所以晓兰升上大三后便依校方规定搬至校外居住。

    最初,晓兰所中意的地方是位于学校附近的小家国社区,可惜每个月的租金高达七千元;接下来,她参观了好几间距离学校较远的雅房,但最便宜的也要五千元,这对省吃俭用的她来说,当然会觉得住不起。而后,她又花了将近四个星期的时间寻找,终于在某支电线杆上发现一张非常吸引人的广告,上面明白地写着:小家园雅房,月租四千。

    这么好康也代志,怎么可以错过!晓兰立刻撕下广告,并邀约屋主看房子。

    屋主是位憨厚老实、心地善良的欧巴桑,她原本不打算把房子租给任何人(怕别人胡搞瞎搞),但数天前,有位地理师却告诉她:“房子空着不好,请个人来照顾房子比较好。”

    由于屋主非常相信这位地理师,再加上手头极为宽裕,并不差这笔租金收入,所以才想以便宜的价格租给在学学生;另外,她也明白的告诉晓兰:“我只贴一张出租广告,而且那张广告贴不到两个小时,就被你给撕下来了,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话题一开,晓兰便与屋主愈谈愈投机了,接着她们签订了租赁契约,而契约上唯一的附注条款就是——不准带男孩子进来。这点晓兰当然可以做得到。(这就是巧缘工作室不设于晓兰宿舍的原因)

    后来,晓兰搬进来之前,屋主还特地为她准备了书桌、床铺、热水器与洗衣机。

    转眼过了一年半,契约又要到期了,晓兰打算再次续约,谁知屋主却在今天——

    退还押金!同时宣布……呢,对晓兰而言是个不幸的消息——

    “我儿子下个月底就要结婚了,我打算将这间房子送给他们小俩口当新房,所以请你在下个星期五以前搬家,可以吗?”

    可以吗?晓兰若说不可以,行吗?她当然知道,人家屋主是把她当成朋友,才如此礼貌的问她呢。

    无奈的叹口气,算了,还是准备搬家吧。

    可是……星期五?只剩下五天了……

    不用想也知道,她哪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和这里一样便宜的雅房?除非运气好毙喽。

    隔天,大楼管理员王伯伯得知此事,他虽然很热心的在帮晓兰找新居,无奈,都已经三天了,还是没有好消息,她不禁开始烦恼了。

    她想,去朋友家暂住?嗯,不行,会打扰到别人;如果去同学家嘛,小停?嗯,她家没空房间,沈裕霖?小强?阿林?唉,都不行……耶?那干净的窝住起来应该很舒服吧?更何况他……嘿嘿!绝对是个不会非礼房客的烂好人。

    晓兰的脸庞渐渐漾起了愉快笑容。

    ***顾逸凡踏出电梯的刹那——

    奇怪?晓兰为什么要坐在他家门边睡觉?他纳闷地看看门牌,是A栋五十五号六楼没错,那么她……呢……还是先把她叫醒先。决定了之后,顾逸凡推推她的肩膀。

    沉睡中的晓兰终于睁开眼,过了好几秒钟才看清楚前方的人,“你可回来啦。”说着,她站起来,双手不忘拍拍沾满灰尘的屁股,“好丢脸,竟然等你等到睡着了。”

    “等我?”

    “是啊,因为……”晓兰清清喉咙:“我有一件‘灰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虽然“非”被她念成“灰”,不过她的神情非常地正经,这使得顾逸凡直觉发生大事了。

    “仔细听好,我要说了喀。”晓兰刻意放慢说话速度:“前阵子,我听到个消息,人要是独居太久的话,个性会变得孤僻,思想会变得不正常,脑袋也会变得容易胡思乱想;也就是说,如果你继续独居下去的话,会变成疯子;而我,站在一个好朋友的立场,总不希望你将来被送进疯人院吧!所以,从今天起,我要帮助你脱离独居的生活。哈,你看——”晓兰指指脚边的小包袱,“我的行李全部都‘款’好了,就等你打把钥匙给我。”当然,这小包袱只是部分行李,在她的宿舍里还有一箱衣物、四箱书籍、十大箱杂物。

    乱七八糟讲了那么多,结果最后一句才是她的重点!顾逸凡着实被她那篇谬论惹得哭笑不得。

    “其实你只需说句‘我想搬到你家住’便可,不必找那种怪理由,真的。”

    “……这嘛……嘿嘿……”晓兰干笑数声,搔搔脑袋瓜。

    接下来,若按照晓兰的剧本,顾逸见应该会先问她:“不是住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搬家?”然后晓兰开始说明原委,然后他开始考虑接不接受她这个好房客。假使答案是接受,那当然最好;假使拒绝的话,没关系,晓兰早已拟要说服词句……然后他再次考虑,然后晓兰再次说服……经过数次的考虑与说服后,他终于同意了,晓兰也终于可以带着“感激的泪水”搬进他家了,没想到他的反应却是——

    直接开启铁门,“先进来吧。”紧跟着,顾逸凡从酒柜里拿出一样东西,“这把备用钥匙先给你用,至于你的卧室……看你喜欢哪间,自己去挑吧。”

    怎么他……

    咦?咦?稍等一下……

    “这真的是你家的钥匙吗?”晓兰不大相信。

    “是的。”顾逸凡不像在开玩笑。

    晓兰愣了两秒钟,突然冲到门口,并且把钥匙插进门把,是真的耶!在此一刻,她确实该高兴得飞上天才对,但为什么心头总觉得怪怪的呢?她想了想,对了!原来是她的剧本被打乱了,以致于她认为最重要的“租金”与“押金”都还没讨论。

    不行,得按照剧本重来。

    “阿凡,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要搬家吗?因为我屋主的儿子……”

    其实早在前天,当大楼管理员王伯伯询问顾逸凡愿不愿意出租房间时,他便得知晓兰得在星期五以前搬家的消息了,同时也得知晓兰一直找不到新居的原因在于“租金问题”。然而此刻,他仍然静静地听她说着、静静地凝视她说话的模样,直到她提出——

    “……那你的房租怎么算?还有押金多少呢?喂!你要上哪儿?”

    顾演几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厨房。”晓兰立即追上去。

    “租金多少?快说呀!这对我很重要耶。别顾着洗杯子,先给个数字……”等了好一会儿,晓兰不禁猜测:“该不会等我住进来后,才告诉我月租七千、押金一万四千吧?”这是小家园的标准行情。

    顾逸凡兀自拿着抹布擦干杯子,随后倒温开水送给她。

    “押金不必,租金随你。”语毕,他再次走回客厅。

    “随我?那租金肯定不会超过四千嘛,嘿嘿……碰到贵人喽。”晓兰挑了挑眉头,筹地转身冲到顾逸凡对面坐下,“真的吗?我可是很单纯的幄,不可以骗我。”

    顾逸凡微微扬起嘴角。

    “我不会骗你。”

    轻谈的语气,令晓兰强烈地感受到——他是说真的!突然间,她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太好喽,呵呵呵……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月租四千,包含水电费。”

    “好”

    他人真好,晓兰感动得想哭哩。

  第四章

    提起整理家务方面,老实说,晓兰非常的——不行。

    不要的废纸她会乱丢、书籍文具堆成小山丘、棉被从来不把好、钥匙经常在椅缝里找到、地板弄湿了就让它自然干、换下来的脏衣丢墙角、垃圾桶三天清一次。还有房间里的蚂蚁是她残留的面包屑引来的!

    人家说,女人最爱干净了!晓兰当然也想好好地整理自己的房间,但很奇怪的是,无论她今天怎么收拾,即使耗上整天的时间清扫,可到了明天还是会变乱。再加上她平时忙于课业与工作,所以就……呢……不过也还好啦,至少她脑袋很清楚哪个东西塞在哪个角落。

    然而,自从搬到顾逸凡家那天起,她的居住环境便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唉,并非晓兰的习性改变了,而是顾选凡把“居家好男人”这个名词发挥到极致的关系。

    晓兰初到之时,顾逸凡的清扫范围只有客厅与厨房;三天后,他不小心发现晓兰的房间实在大恐怖了,于是自动帮她整理;隔天发现她房间又搞乱了,于是他又扮演起佣人角色……到后来,清理她的房间俨然成为他的例行性工作。

    至于晓兰的态度,当然是大方的接受服务啊!谁叫顾逸凡从未责备或抱怨个几句呢?谁叫顾逸凡看起来很心甘情愿的样子呢?

    唉,这个房东好可怜!

    除此之外,还有件事值得一提——即使冰箱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肉品蔬果,即使顾逸凡已声明她可以免费使用冰箱里的食物,无奈,晓兰的厨艺仅限于煮面条。而顾逸凡这个烂好人,实在看不惯晓兰每晚只吃着油拌面,因此,他回到家的时间使主动改成五点半,同时也主动担任起晓兰的专用厨师。

    再回头瞧瞧晓兰的反应,当然是大方的吃、拼命的吃、卯起来吃啊!谁叫顾逸凡的手艺这么好?谁叫顾逸凡总是煮些她喜欢吃的东西,并且很热心的邀请她共同享用?

    唉,这个房东……唉,这个晓兰……唉,该怎么说呢?

    但是,倘若撇开家事这方面,其实晓兰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动机也很单纯的。

    她想多赚点钱,所以兼差工作从不间断;她想多存点钱,所以花费很省;她想要有多点时间做事,所以每天都晚睡早起;她想毕业后进入企业行号管钱,所以选择会计系就读;她想拿到奖学金,所以平均成绩向来维持在八十五分以上;当然,也为了这个原因,所以她上课的时候总是很专心听讲。

    然而,今天下午五点,她上课的情形似乎有点走样。

    瞧她眼尾不断地瞄向手表,就好像有急事待办的样子。隔壁座位的沈裕霖,还有后面座位的小婷都注意到了,他们俩不约而同地互觑一眼,随后静待……

    下课钟一响!

    没想到教授竟然不愿意下课,晓兰不由得暗自给他咕哝个几句。而后,足足又拖了半个小时,那位已被晓兰尊称为“龟毛教授”的人终于离开讲台了,这时,晓兰的心情也完全显现出来了。

    看着晓兰把书、笔记本一古脑儿全塞进背包,沈裕霖问道:“你跟别人有约,是不是?”

    “是啊。”晓兰瞧他一眼,又继续收抬东西。

    沈裕霖与小婷理解了,可晓兰不是都会把行程表告知合伙人吗?为什么这次……肯定有内情!小停对沈裕霖打个眼神后,追问着:“跟谁?”

    晓兰迅速地丢句:“逸凡。”小婷与沈裕霖皆知道顾逸凡是她的新房东。

    “作啥?”

    以他们对晓兰的了解,晓兰应该会回答——要和阿凡治谈重要事情;没想到答案竟然是——

    “他要做海鲜什锦面给我吃。”

    海鲜面?这会是她上课心不在焉的原因吗?沈裕霖与小婷正想再追问,但晓兰已背起背包,并说了句:“OK!我先走喽,拜拜。”

    突然间——“晓兰!你有空吗?”晓兰身后出现一位女同学。

    “我有急事耶,晚上拨电话给你,好吗?”

    虾米?!在旁的沈裕霖与小婷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往常,就算晓兰的时间再怎么急迫,也会留下来听对方说个几句再离去!须臾,又有位同学阻住晓兰的去路。

    “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牛排。”

    “我有急事,明天再说吧。”

    虾米?!沈裕霖与小婷更讶异了!按照惯例,晓兰会先拿出笔记本,再和对方约个时间,从来不会只丢下那句“明天再说吧。”便离开!须臾,又有位同学在门口阻住晓兰。

    “有个背包要送你耶,跟我去宿舍拿……”

    “我有急事,改天吧。”

    教室里,处于呆愣状态的沈裕霖与小婷终于回神了。

    “晓兰的行为举止跟以前差好多,你觉得呢?”小婷道。

    “我也是这么觉得。”沈裕霖沉寂半晌,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发现,晓兰这阵子每天都回家吃饭?”

    “嗯,好像是耶!我最近都没看到她在工作室里啃馒头或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呵,想必顾逸凡的厨艺很合她的胃口。”

    小婷这席话使得沈裕霖的心情愈来愈沉闷。

    ***晚间六点半,顾逸凡将晚餐端上桌,晓兰即刻丢开无线电话,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享用海鲜什锦面。

    “哇!好好吃哦。”晓兰一口又一口的吃着,注意力全在眼前这金色、香、味俱全的海鲜面,所以未发现顾逸凡正出神的凝视她。

    须臾,她稍微满足口腹之欲后,抬起头来,“你怎么还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喔。”

    顾逸凡浅浅一笑,转眼便开始动筷。这时,晓兰又道:“我刚才讲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你会不会心疼电话费?”边吃边聊早已变成晓兰与顾逸凡之间的习惯。

    “不会。”语气温和地回答。

    晓兰讶异地眨眨大眼。

    “为什么?”

    “因为这通电话是阿林打来的,不是你拨出去的。”电话响时,大部分是由顾逸凡接听,所以他都知道对方的姓名,同时也知道了晓兰的人缘确实好得没活。

    “对喔,那应该是由对方付费……”晓兰喝口蔬菜汤,“想知道我跟阿林聊什么吗?告诉你哦,阿林想在今年结婚,但他女朋友认为再缓个几年比较好,因为……”

    往常,晓兰跟朋友讲完电话后,从来不把对谈内容当成聊天话题,即使是她的最佳好友——黄小婷,也得透过追问才能得知部分内容。然而如今,她竟然自动的、并且完完整整的给顾逸凡听。如果这种差别待遇被小婷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秋末,天气转凉。

    听说女人的衣橱永远少件衣服,但这句话对晓兰而言似乎不太适用。

    她的衣服穿来穿去,牛仔裤只有三件在替换;至于上衣,大概只有五件吧,不,得再加上两件长袖衬衫,其中一件正顾逸凡持在手中。

    瞧着洗过N次的尼龙布衬衫,它穿起来能保暖吗?顾逸凡暗忖的同时,脑袋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讲实在话,他平时进出晓兰的卧室,目的只在于清扫地板与整理书桌,可从来没翻动过晓兰的衣柜或抽屉。

    然而,现在他真的很想知道,晓兰是否把秋冬衣服全给遗忘在柜子底下?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接下来,他必然会很鸡婆的把那些衣服拿出来清洗。

    晚上九点,顾逸凡趁她仍在工作室的时候,偷偷溜进……呃,应该说大方地走进她的卧室。

    在打开衣柜的刹那,空空荡荡的景象令顾逸凡傻住了,随后他拉开底柜抽屉,再翻翻衣柜旁的大小纸箱,半晌后,终于被地挖出一件厚厚的旧外套,袖口竟然还有缝补过的痕迹!

    她——有必要过得这么清苦吗?这……也未免节俭得太离谱了吧?顾逸凡不觉地摇摇头。蓦地又拢起眉头,莫非她在外头有欠债?或者她家有经济困难?或者……

    此刻,他已决定要和晓兰好好的谈谈。

    由于明天是星期日的关系,所以晓兰工作到十一点半才回家。沐浴过后,她按照惯例坐在电视前观赏她的最爱——周末泡沫剧场。

    瞧瞧戏剧内容,只不过是四位老外坐在车上哈啦,有啥好看的?然而,晓兰却看得津津有味,还笑翻在地毯上……唉,无聊的人类。

    好不容易终于演完了,晓兰关闭电视同时说道:“有事想跟我说,对不对?”

    顾逸凡楞了楞:“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对泡沫剧没兴趣,所以每次广告的时候,你都会转到新闻台,但今晚你却反常了,可见你心里有事。”晓兰早已摸透他的习性,“再者,每次我看完电视,你都会说句‘很晚了,该去休息了’,但今晚你却闷不吭声,可见你有事想跟我说。”

    看不出来晓兰的心思还满细腻的,顾逸凡忍不住投以欣赏的眼光。

    “说吧,我听着。”晓兰洗耳恭听的模样。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会开车载你回家搬些冬季农物。”

    顾逸凡打算去她家看看,以便判断她家的经济状况如何。然而,她原以为顾逸凡会说些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提起——回家?

    晓兰多么希望有个家可回,无奈上帝四缺三,老早把她那三位亲人招回去打麻将……她想着,脑袋又冒出爷爷、奶奶、还有妈妈的慈祥脸孔。

    她突地翻个身躺在沙发上,双眸呆楞得地仰望天花板。

    瞧那张脸蛋渐渐泛起了感伤气息,顾追凡心头亦渐渐地揪了起来,正当他想追问,却听到晓兰说:

    “我没有家,我算是个孤儿。”

    顾边凡不由得诧异了好几秒钟。

    “为什么说‘算是’?”

    “这事说来话长……”

    晓兰坐起来,拿起杯子啜了几口茶水后,缓缓道:

    “我国小毕业那年,抚养我长大的妈妈去世了;我就读高一的时候,陪我长大的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了。名义上我虽然还有个爸爸,可是他眼里只有小老婆与私生子女,跟本不在乎我的死活,所以实际上我算是个孤儿。”

    接着,她又说出小婷都不知道的内情——

    “记得我小的时候曾经问过他,是不是不爱我了,所以才想离家出走?他虽然回答不是,但隔天他还是不见了。六年后他再次出现,我说我长大后会好好孝顺他,请他别再离开了,当下,他虽然点头答应,但隔没多久,却暗中变卖我家的房子,人也不见了。

    “转眼又过了四年,我跪在他家门口求他出面办理爷爷奶奶的丧事,他避不见面就算了,但他的狐狸精却拿扫把将我打得鼻青脸肿……”

    顾逸凡心神强烈的震惊!

    “……最后还撂下狠话,说等我比她有钱的时候,才有资格出现在她面前。”晓兰撇撇嘴角,”那时的情形,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想必晓兰拚命的打工、拚命的存钱,就是为了争这口气吧!顾逸凡暗忖。

    “过没几天,学校老师获知我没钱为爷爷奶奶治丧,便发起校园募捐活动,并请托社会局来协助我。在这个时候,社会局姐姐劝我得告爸爸恶意遗弃。想不到我要上法院的消息一传开,爸爸他们全家人就连夜搬走了。”晓兰无奈地摇摇头。

    “后来你有告他吗?”顾逸凡轻声询问。

    “没有。”晓兰耸耸肩,“我想,法律的责罚永远比不上心灵的责备,所以只要在未来的某天,他亲自到爷爷奶奶、以及妈妈的塔位前好好地忏悔就够了。”她亲人的骨灰都安奉在立灵骨塔中。

    静默须臾,顾逸凡又轻声询问:“你会恨地吗?”

    “以前我独自过年过节的时候,会!但这些年下来,我已经想通喽,即使他的行为再怎么不对,我也不该去报一个……我体内流着他血液的人。”

    顾逸见闻言,忍不住称赞道:“好女孩。”

    晓兰双眸墓地瞠大!“不对、不对!应该说我是——超级好女孩才对!矣,最好再加句:天下此一人,绝无分身!”

    自己夸自己都不会脸……

    ***当晓兰诉说那段不幸的成长过程时,脸上神情竟是平静的——就好像是在别人的故事一样。为什么她要表现得如此坚强?顾逸凡想着的同时,心头就多分疼惜与不忍;但目前他并不想探索晓兰是如何熬过那段困的日子,他只想让晓兰知道——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傍晚,顾逸凡提着购物袋回至小家园社区,恰时面走来位年轻女孩。

    “你不是跟我约五点半?”顾逸凡询问,此时恰五点整。

    “晚上同学家开Party,所以就提早来喽。”

    她边说边和顾逸凡走向电梯,半晌后,顾逸凡一踏进家门,便看到晓兰坐在沙发上吃橘子。

    “工作室的事情提早处理完了?”前几个星期日,晓兰都忙到六点多才回来吃饭。

    “是啊,咦?她是?”晓兰打量着顾逸凡身后的年轻女孩。

    “张玉玲,医院的实习生。”顾逸凡干脆解释清楚:“她准备考证照,所以想跟我借几本医学参考书。”他边说边走向书房,须臾,拿出几本厚厚的原文书交给张玉玲。

    “等等,我拿个袋子给你装。”他迅速走进厨房。

    接下来,晓兰就看着顾逸凡低声跟她说些话,然后又送她至电梯,然后又等电梯门关闭才转身回到室内。看来他们有暧昧关系喔,晓兰暗忖。

    这时,顾逸凡把提回来的购物袋交给她。

    “送你的。”

    “是什么东东?”晓兰好奇的打开一看。

    是三件红色、米白色与深灰色的名牌外套!

    看这朴素又不失流行的款式,再触摸这又软又舒服的质料,晓兰确实喜欢得很。

    在此一刻,按照她的习性,她会先大方地说声谢谢,旋即大方地收了礼物,可是,很出乎顾逸凡意料之外的,她竟然开始发神经了——

    “我不收。”晓兰很阿沙力的把外套丢在沙发上。

    这句话真的很伤顾逸凡的心,再加上她那看似不屑的动作,更是令顾逸凡的心情直沉谷底;紧接着,他脸庞泛起郁闷气息、唇角抿出落寞线条。

    隐约间,晓兰似乎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氛,回眸瞧向顾逸凡的刹那,她便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恼不已。

    她不是故意要践踏顾逸凡的好心,真的!她发誓,会有这种行为,全是因为……呃……她认定这三件外套是顾逸凡和张玉玲一起去逛街买的嘛!可问题是……她好像还没问清楚情况是否如此喔……呃……她也好像生气得没啥道理喔……

    哎呀!管它啥米东东!瞧顾逸凡满脸郁卒样,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要紧。

    于是,晓兰轻推顾逸凡的手臂。

    “阿凡,有什么事就说来听听,不要把气氛搞得如此沉闷,好不好?”

    顾逸凡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抬起眼眸与她对上。

    “为什么不收?”他低喟。

    “这个……”该怎么比较妥当?转眼,晓兰随便找个理由解释:“因为我不喜欢收人家的礼物。”

    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鬼才相信!

    “可是前天,你不是才收下同学送的米兰背包;昨天,你不是又收下朋友送的凯蒂拖鞋;今早,你——”

    “暂停!”晓兰双颊红透了,“看来我得为自己澄清一下。”干咳数声后,继续硬拗:“刚刚你所指的那些,都是人家使用过了、不要了、丢到我这儿来的,我这哪算是收人家的礼物啊?”她抬起衣服,“而你这三件外套,明明就是全新的嘛,一看就知道是礼物,所以我不能收。”话落,又把外套丢回椅子上,然而,真正的原因是不能、或是不想、还是不愿?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顾逸凡凝视外套不语,过了好半晌、目光再次回到她身上。

    “你,使用过的东西就不算利物?”

    “是的。”

    “不算礼物的东西,你就会很乐意的收下?”

    “是的。”

    接着又是一阵沉寂,突然间,顾逸凡慢慢的拎起红色外套,再慢慢的穿上又脱下。“暗,这件外套我使用过了、不要了,你就勉强收下吧。”再来,他又慢慢的抬起白色外套,又慢慢的穿上又脱下,“喏,这件外套我也使用过了、不要了,你……”

    天哪!原来顾逸凡也有幽默的一面哩。

    噗哧一声!晓兰墓地抱着肚子,笑翻于沙发上。

    “咯咯咯……你的动作好好笑哦……哈哈……我全收下就是了嘛……哈哈哈……

    此时晓兰也搞不懂,自己先前在发什么神经?

    后来顾逸凡又陆陆续续购买些衣物,但他不直接交给晓兰,而是默默地放过她的衣橱里。晓兰看着愈来愈拥挤的衣柜,心中感受只能以“温暖”两字来形容。

    ***日子过得很快,黄历记载今天冬至。

    晓兰想吃什么口味的汤圆?花生、芝麻、由燥、紫米……干脆每种口味各买n颗。顾逸凡无识地膘向她的卧室门口,随后便走进厨房准备做早餐。

    须臾,他突然感到很不对劲,眼看时间都快七点半,晓兰怎么还没起床?这太不符合她的习性了,于是他赶紧关掉瓦斯,紧接着快步到卧室。

    “晓兰……”他轻轻地敲门,“你醒了吗?晓兰……”

    连续叫个几声都没听到任何回应,顾逸凡不禁开始紧张了!当下他也管不了什么道德礼仪、什么非礼勿视的教条,旋即打开房门,走近床边一探,多年的经验告诉他——

    晓兰感冒了!

    咦!她只不过有点发烧、喉咙有点痛、精神有点疲惫而已,按照她的偏方,只召裹着棉被再好好睡个觉便没事了,结果呢?

    顾逸凡不仅硬拖着她到医院报到,还亲自为她打了两针,外加吊点滴!又粗又大的针筒插在手臂上,真的很恐怖咧!无奈,此时她脑袋昏昏,没啥力气抗议的情形下只好由着他。

    不知睡了多久,晓兰再次醒来的感觉好舒服,但瞧及那支恐怖的针管,不由得又开始头痛……

    恰时,顾逸凡出现于门口。

    “好点了吗?”

    哇塞!晓兰双眸为之一亮!“你穿起医师袍看起来好帅、好有气质哦。”下一秒又正经八百的回答问题:“我好多了。”

    她就是这样,有时候会来点令人发噱的无厘头对话,有时候会来点令人哭笑不得的长篇谬论,也难怪顾逸凡时常被她给惹笑了。

    接下来,顾逸凡摸摸她的额头,再量量她的体温。

    “很好,退烧了。”

    闻此,晓兰倏地笑了笑。“那这个……”她动动手臂,“可以拔掉了吧?”

    顾逸孔飞一眼点滴,还有250CC左右的药水。

    “等注射完再拿掉吧,忍耐点。”

    晓兰瞬间垮下脸。

    “哎呀,我脑袋不再昏沉沉的了,精神也恢复正常了,烧也退了……反正我身上所有的感冒症状都已经消失了,那么它——”眼角膜一膘针管,“为什么还不能拔掉呢?你知道吗?多了它的存在,会让我感到浑身不对劲耶。所以说,如果你真为好我,就应该要早点拔掉它才对!”

    晓兰干脆将手臂伸至他眼前,同时不断地催促他:“别光站着不动嘛,快点啦,快帮我拔掉……不然你教我怎么拔这个……呃……”

    喉咙突然卡住了!

    拜托我的大少爷,不愿顺从晓兰的意思就算了,为什么要……嗅哦……为什么要露出那种“求你别逼我”的眼神?难道他不知道这眼神很容易激发晓兰心中的“罪恶感”吗?

    停顿几秒钟后。

    晓兰缓缓地收回手臂,并低声咕哝着:“唉,算了,我还是忍着点……”侧身拉拉被单,再无力地挥挥手,“别吵我,我继续睡觉。”说着便闭眼假寐。

    她永远也想不到,此时顾逸凡是带着微笑离去。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护土为晓兰拔除那支恐怖的针管同时说道:“范小姐,顾医师请你先去找他,等门诊结束后他会载你回去。”

    “哦,好。”双眸瞧着护士在她手臂上放棉花贴纱布晓兰又问:“他人在哪儿?”

    “A栋二楼,小儿科门诊。”

    晓兰挑了挑眉头,没想到她的主治大夫竟然是个小科医师?她是成年人耶……

    而后,晓兰在这间颇具规模的慈幼综合医院里,绕了将近十五分钟才抵达目的地。放眼望去——眼科、耳科、妇科、皮肤科、家医科……呀!终于看到小儿科了。

    晓兰推门进入,恰时顾逸凡正忙着看诊,于是她便自己找个空位坐下。

    在等待的时间中,晓兰发现,几乎每个身体不适的幼儿都很爱哭闹,然而,顾逸凡却很有耐心的为病患检查着。瞧他轻柔地拍抚幼儿的身体、温柔地安抚幼儿的情绪、甚至将幼儿抱在怀里逗弄……这情景不就印证了顾妈妈说的那句话——顾逸凡是个很疼爱小孩的男人?

    接着她又想起那天和顾妈妈的谈话内容……

    虽然,她目前不知如何跟顾逸凡提起那件事,也没把握顾逸凡愿不愿意说出来,但再怎么说,她总得找个时机提出来谈论吧?她想。

  第五章

  凭良心讲,顾逸凡这个男人确实够体贴的了。为了让晓兰吃到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他总是特地等晓兰回来才下厨;至于晓兰,则是看在眼里、温暖在心里。

    顾逸凡煮的饭菜真的很合她的胃口,也可以说,她对顾逸凡的手艺已经吃上瘾了。然而,被他服务久了,总会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所以,她也会想煮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回馈给顾追凡,可惜的是,厨房跟她有仇,差点因她而失火,于是——

    她只好乖乖坐在旁边,等顾逸凡端上香喷喷的咖哩饭。

    餐桌上,饭才享用到一半,铃声突然响起。不一会儿,顾逸凡将电话交给晓兰。

    “陈明俊找你。”

    “谢谢。喂嗯……哦……”

    四十分钟后,晓兰挂断电话时,顾追凡早已吃饱了。

    “吁……当我的朋友心情郁闷时,都特别的喜欢找我聊聊。”晓兰搅动着咖哩饭,“虽然我无法像心理专家一样的给对方建议,只能安慰对方;别想那么多啦、放宽心啦、别烦啦……可他们还是喜欢找我,有时候我都觉得好奇怪,你会不会也有这种感觉?”

    “不会。

    咦?

    “为什么。”

    顾逸凡指指餐盘,“吃完,我再告诉你。”

    其实晓兰早已察觉,顾逸凡很在意她有没有吃完食物,须臾,当她吞下最后一口饭——

    “喂喂,别急着收拾,先坐下来啦!”晓兰抢走他手中的碗盘,使得顾逸凡不得不顺从她的意思。跟着,晓兰继续先前的话题——

    “说吧!为什么你不会觉得很奇怪?”

    “因为你那些朋友只想找个倾诉对象而已,恰好你又是个懂得倾听之人。”所谓最佳的关心,不在于出意见,而是在于倾听。顾逸凡举个例子:“就像昨天晚上十二点多,小铃不是打电话来吗?那时你并没有很不耐烦的说你很忙、正在赶学校报告,反而很专心的听她哭诉了半个多小时,不是吗?到最后,你也没说什么,可她的心情好多了,不是吗?”可见顾逸凡平时就很注意她的举动。

    晓兰懂了,原来是她可以满足朋友们的需求,所以朋友们才这么喜欢找她……突然间,脑袋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赶紧把话题转到她想要的部分。

    “你刚刚说,我是个懂得倾听之人?”晓兰小心翼翼道。

    “是的。”着顾逸凡的表情,晓兰知道他这句话是说真的。

    “那……你会不会……也把你的心事说给我听?”晓兰再补充句:“如果我问你的话。”

    这时候,脑袋很聪明、也很复杂的顾逸凡正瞅着桌面思索,如果回答“会”,之后晓兰肯定追问他的私事,但如果回答“不会”,老实说,他很不想看到晓兰失望的神色。

    所以,他语气肯定的说句:“会。”

    晓兰倏地漾起灿烂笑靥,在这瞬间,顾逸凡整个人都被这个笑容吸引住了。

    ***接下来,晓兰的行为开始反常了!她先请顾逸凡到客厅坐下,接着自动收拾餐桌、清洗碗盘、还泡上等绿茶给顾逸凡,最后……天哪,她竟然拔掉所有的电话线!

    想来段审问吧?他想。

    果然没错!瞧晓兰直挺挺的坐在他对面,同时板起正经的脸蛋说着:

    “阿凡,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也应该知道我的个性吧!我是个很守信用的人,如果答应人家的事情没有尽力去做的话,我会死不瞑目的。”

    有这么严重吗?顾逸凡暗付。

    “记得很久以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答应了顾妈妈要帮你介绍女朋友,对不对?可是你知道吗?我为什么至今都还没有任何举动?因为在实践这个承诺之前,我必须先帮你化解……那个……”

    晓兰咬咬下唇,又遭:“说真的,曾经有几次我想问你‘那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又因时机不对而作罢。后来我认真想了想,‘那件事’闷着不说也不是办法,所以今天,我们得好好来谈论一下‘那件事’。”

    沉寂几秒钟后。

    “我不懂,你的‘那件事’是指什么?”

    “是指…”

    她怎么突然闭嘴了呢?又等了好一会儿,顾逸凡轻声道:

    “说下去吧。”

    晓兰顿时吁口长气,说真的,她的心情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但为什么呢?唉,说穿了就是——她很担心、也很害怕用词不妥,会伤到顾逸凡的自尊。

    听人家讲,愈担心害怕就愈……刹那间,她发现自己大在意顾逸凡的感受了!

    是吗?她是吗?

    晓兰飞快地瞧他一眼,目光又回到自己的双手。

    “‘那件事’是指……导致你不举的心理障碍。”

    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郁卒或难堪的神色,晓兰便继续说着:

    “顾妈妈很担心你,可是顾妈妈问过你好几次了,你都不明讲那个障碍是什么,所以顾妈妈才告诉我这件事,并希望我能帮你生小孩……”

    咦!?这句话好像不太妥当……哎哟!帮他生小孩!那不就代表……转眼触及顾逸凡那双含的目光,晓兰不禁瞬间胀红了睑。

    “我的意思是……顾妈妈希望我能够帮你,然后你就可以有自己的小孩了。”

    拗得真硬!但这句话仍然有问题。

    “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晓兰斟酌字眼,希望别再出差错了:“顾妈妈希望我能够帮你化解心理障碍,然后你就可以跟你喜欢的女人生自己的小孩了……对,就是这样!”

    话落,晓兰抬起眼睑的刹那,开地拉高音调:“喂,要笑就笑嘛,瞧你那张脸憋得跟什么似的。”她蹩眉瞪眼,“你很讨厌咧。”

    噗哧一声!顾逸凡终于笑出声了。

    难得顾逸凡笑得如此开心,可惜,现在属于非常时刻,所以晓兰无心欣赏。

    她咂嘴咕哝:“我知道你很喜欢小孩,也想要有个自己的小孩,可惜卡在……我想,它应该是你心中最深沉的痛吧?虽然,身为你好朋友的我,不是什么心理专家,可我却发自内心的想……”

    “其实我很正常,没有什么心理障碍。”顾逸凡打岔。

    此话一出,害得晓兰差点从抄发滑落到地上。

    “那顾妈妈为什么说你——”晓兰歪歪脑袋瓜,“难不成中间有误会?还真的有耶!快点说来听听。”她对这事太好奇了。

    “当初秋莎……呢,你应该有听我妈妈提过这个人吧?”

    晓兰猛点头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他心想。

    “秋茹想跟我有肌肤之亲,可惜我对她的‘诱惑举动’没啥反应,即使她整个人都粘在我身上。因此,她便对我下个结论——我不能人道。同时我也想杜绝妈妈要我结婚的念头,所以我不仅不反驳,还顺着我妈妈的话,承认自己有心理障碍。”

    哇咧,差差圈圈三角型!

    晓兰的下巴已经垂到胸前了。

    她每天都在烦恼该如何帮助他,甚至担心他每晚都躲在棉被里伤心难过,原来她所有的烦脑与担心都是多余的。

    有够乌龙!

    然而仔细想想,又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我刚刚没听错吧?你被秋茹这个烟娜多姿、成熟美丽、漂亮大方的绝世美女碰触……”晓兰蹙起眉头:“竟然没啥反应?不会吧?正常的男人多少会来点脸红心跳才对。”

    顾逸凡满脸不认同。

    “没兴趣的话,反而会觉得恶心。”

    对自制力很强的男人来说,这说法满合理的,没想到,晓兰将这句话解释成——

    “你、你,你对女人没兴趣?难不成你是同、同、同……”后面两个字就是说不出来,再加上她那副被鸡蛋噎到的表情,这下子,可把顾逸凡惹得呵笑连连。

    须臾,晓兰生气了。

    “阿凡!别顾着笑啦,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说话耶。”

    “呵,我知道。”顾逸凡微敛笑容,随即开始洗刷自己的清白“我不是同性恋,也没有性冷感,但我对不感兴趣的女人……是真的提不起劲。”

    晓兰明白了,原来他的基因属于柳下惠型的。

    好啦,那个不举问题已经厘清了,接下来也该积极的帮他介绍女友了吧?

    “那什么样子的女人,才能引起你的兴趣?”

    顾逸凡不语,只是静静地凝视她眼底。渐渐的,她心脏竟然乱跳起来了,体内温度亦向上攀升了,紧接着她感到有点不知所措了……

    突然间,当当!墙壁上的钟响起整点声,晓兰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我跟朋友约八点在工作室见面咧……”晓兰迅速地穿上厚外套,开启大门刹那,又转身瞧向顾逸凡。

    “刚刚那个问题……呃……没关系,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OK!拜拜。”

    确定没关系吗?不知道顾逸凡喜欢哪类型的女人,怎么帮他介绍女朋友啊?晓兰赶往工作室途中想着,要不然明天继续追问他好了。

    没想到隔天她忘了问,再隔天她又忘了问,再再再隔天……

    不知道她是否故意把这个问题给遗忘在角落?

    ***在沈裕霖的印象中,只要晓兰自己能做的事情,往往都不假他人之手。就像前阵子,沈裕霖说要陪她找房子,晓兰回答她自己来便可;沈裕霖说要帮忙她搬家,晓兰回答行李不多,她自己来便可(事实上,是逸凡帮她搬的);沈裕霖说要帮她搬电脑,晓兰回答电脑又不会很重,她自己来便可。

    然而电脑修好了,沈格霖按照惯例说要帮她搬回来,但晓兰为什么不按照惯例回答——她自己来便可,反而回答:“阿凡说要帮我搬?”

    这算什么?听得沈裕霖很不是滋味!

    还有,往常晓兰都会吃沈裕霖准备的消夜,然而现在呢?如果晓兰回答:“我不饿,不想吃。”至少沈裕霖听起来会舒服点,可是,她为什么要满脸洋溢着那种……呃,沈裕霖觉得那是幸福的表情……并且以满足的口吻说着:“阿凡做的点心很好吃,我要回去吃他的。”’这又算什么?听得沈裕霖心中产生极大的不平衡。

    还有,往常晓兰若要出远门,不是坐公车,不然就是向沈裕霖借机车,再不然就是由沈裕霖骑车载她,然而现在呢?“我要坐阿凡的车子”、“阿凡会开车载我去”。

    靠!什么跟什么嘛。

    不过严格说起来,其实让沈裕霖最难受的却是:她嘴里时常说着:“阿凡会帮我整理”、“阿凡会帮我弄”。“阿凡说太晚回去得通知他一声”。

    哼!左也阿凡,右也阿凡,上也阿凡、下也阿凡,还说什么她和顾逸凡只是“普通”好朋友,这教沈裕霖如何相信啊!所以,无论如何也得找个机会到他家打探情况才行。

    因此,沈裕霖便借故捧着几本教科书来到顾近凡家。

    果然没错!事实确实如沈裕霖心中所想。

    当沈裕霖和晓兰在讨论功课的时候,顾逸凡不是借机进来书房逛逛,不然就是在书房门外走来走去,还有他那副嘴脸,就好像在暗示沈裕霖——你也该回家了吧!这下子,沈裕霖敢肯定的——顾逸凡想抢走他的晓兰!

    于是,他便将“头号情敌”标签贴在顾逸凡头上,并着手执行首要工作——为顾逸凡介绍女朋友。

    “喏,报名参加聚会的名单。”

    “巧缘”所举办的未婚男女聚会将于星期日举行,也因为它风评向来很不错,所以每回的报名人数都爆满,但又为了保障会员的权利,因此规定得具会员身分者才能参加,可是眼前这分名单……

    晓兰疑惑的目光从名单中转至沈裕霖身上。

    “我记得阿凡……不是巧缘的会员吧?”

    “他的确不是。”沈裕霖抿抿嘴,“但你不是答应了顾妈妈要‘免费’帮她介绍儿媳妇吗?既然是免费,那就不要管顾逸凡是不是会员了。”这件事晓兰约略对他和小婷提过。

    晓兰张嘴,蓦地又合上,不知怎么搞的,心里就是’不想让顾逸凡参加这次活动。

    这时,沈裕霖突然拉张椅子到她面前坐下,同时问了句不太相干的问题——

    “晓兰,你和顾妈妈首次会面的时间,是在多久以前?”

    她算算日子:“三个多……不,四个多月前……问这作啥?”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你答应别人的事情往往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为什么唯独顾妈妈这件事,都拖这么久了还是没看到你有任何举动?”

    为什么?

    晓兰自己也不知道,更何况要她出个理由来?但瞧沈裕霖一副“不回答就不放人”的模样,她不得不来个脑力大激荡。须臾,她扬起嘴角笑了笑。

    “嗯,最近太忙了,不小心就把顾妈妈的委托给忘了。”

    忘了?骗谁啊!认识晓兰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对于她的记性是好是坏,沈裕霖可清楚得很。

    “还好你提醒,OK!谢谢你为阿凡制造认识新朋友的机会,我回家后会记得通知他,下个星期日得去……那个……富贵轩报到。”

    然而,晓兰会说到做到吗?

    ***晚上十点半,晓兰捧着书窝在沙发一角,可是目光却不断地偷觑坐在左前方的顾逸凡。

    讲实在话,他专注于医学报告的神情真的很吸引人,也很……千变万化!有时候他会拧起眉头、有时候会抿紧嘴角、有时候会理解地颔首、有时候会纳闷地歪着脑袋。刚开始时,晓兰纯粹觉得这些肢体语言满好玩的,才会不由自主地继续观察下去,然而此时,她有了不同的感受。

    其实她也不晓得该如何去形容心中这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很喜欢看着顾逸凡,也很喜欢和顾逸凡一起吃饭、一起聊天就对了。

    她想,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吧,担心顾逸凡有了新女伴后,她就再也无法独事顾逸凡所有的时间,所以才迟迟不想帮顾逸凡介绍女朋友吧。

    很好!终于为自己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独享?!

    为什么她想要……独享顾逸凡的一切?难不成她已经对顾逸凡产生了情愫?一想到这,晓兰蓦地倒抽口气!到底有还是没有?

    突然而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晓兰的思绪,顾逸凡拿起话筒——

    “喂……找我?她还没跟我提……”顾逸凡讶异的表情,“……原来如此……我得看看行程表才能确定,好,拜拜。”挂断电话后,他回视晓兰,“沈裕霖打来的。”

    一听,晓兰已经猜到对话内容了。

    这个沈裕霖竟然亲自通知顾逸凡!摆明了就是对她投不信任票嘛,但暗骂归暗骂,她还是得问一声:“你要不要去?”

    “不去。”顾逸凡回答得很快。

    晓兰确很高兴听到这个答案,可是,她得问明原因才能回复沈裕霖。

    “为什么?”

    因为顾逸凡只喜欢晓兰,不想再认识其他的女人了。可是,这话能说吗?顾逸凡犹豫须臾,不!在未确定晓兰愿不愿意接受他之前,他不想说,也不敢说……

    “为什么不去嘛?阿凡,怎么不讲话啦?”

    有那么一会儿,顾逸凡都默默不语,直到晓兰又重复同样的问题,顾逸凡竟然渐渐地露出——

    噢哦!又是“求你别逼我”的眼神!

    遇到克星喽?这下子,晓兰的反应是——乖乖的到冰箱拿颗橘子,再乖乖的坐回按发上剥橘子,最后乖乖的递上一片橘子。

    “很甜、很好吃喔。”直接塞进他嘴也比较快。

    ***沈裕霖这家伙,也未免太紧迫盯人了吧!

    晓兰已经很肯定的说、很明白的说、很清楚的说——逸凡不愿出席;可他仍旧每天早晚打电话来骚扰顾逸凡。既然他这么困的话,干脆早晚拿三位香来膜拜顾逸凡算了!矣,搞不好顾逸凡感念他的诚意,因而点头了也说不定。

    怎么扯到这儿了?真是的!

    咦?咦?晓兰好像漏听了句很重要的讯息!待顾逸凡和沈裕霖的通话一结束,晓兰赶紧问道:

    “你刚说,这个周末要去哪?”

    “去南部参加研讨会。”

    晓兰倏地瞠眼!

    “怎么……这几天都没听你提起?”

    “临时决定的。”事实上,顾逸凡本来不想出席研讨会,但为了躲开沈裕霖,所以才临时决定参加。

    这样子的话……也好啦,至少让沈裕霖死了这条心!晓兰正如此庆幸的时候,谁知到了周末——顾逸凡才踏出家门不到半天……呃,应该是不到三个小时——她便开始想念起他来了。

    ***阅读硕逸凡留在餐桌上的便条纸,晓兰不得不佩服他的细腻心思。

    顾逸凡怕她饿着,所以准备了八个微波饭;怕她不会使用微波炉,所以将使用步骤贴在微波炉前;怕她不小心被烫到,所以将厚厚的棉手套放在她看得见的地方。然而,就算顾逸凡准备得再怎么周延,晓兰总觉得吃这微波饭没啥味道。

    其实并非饭盒的问题,说真的,它料好实在又大碗!可是吃起来却好像少了点什么。晓兰无意识地瞟了瞟正前方,顾逸凡总是坐在那儿跟她说话。

    晓兰突地叹了口气,而后拿着汤匙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今夜,泡沫剧场似乎再也引不起晓兰的兴趣,关掉电视后,她翻个身躺在按发上,脑海渐渐浮现出顾逸凡的影子。

    整体而言,顾逸凡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脾气好、人品佳、长得斯文、又超有气质的,这不正是她喜欢的型?没错!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一直被顾逸凡吸引着。

    但这阵子相处下来,她却发现——顾逸凡实在是太太太鸡婆了!不,与其说鸡婆,到不如说他是个标准的管家婆。她向来不喜欢别人管她太多的,不是吗?但这个顾逸凡却什么都想管,她卧室乱了也管,她生病了也管,她吃不饱也管,她穿不暖也管,还好不会管她的脚丫子有没有洗干净!无聊真是……

    她不觉笑了笑。

    然而,在评论顾逸凡鸡婆的同时,她何尝不也在享受他的呵护与照顾?她承认,顾逸凡确实对她好得没话讲。虽然顾逸凡有时候也会持反对意见,像是打针吊点滴、不能太晚睡觉之类的,可认真探究起来,顾逸凡的意见不也都是为了她好?

    是啊,顾逸凡无时无刻都在为她好……

    或许就是在他无条件付出关爱的时候,开始对他动情的吧?晓兰缓缓地合上眼睑。这下可好了,察觉自己对他有感情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掩饰自己的感情,并介绍别的女人给他?不!晓兰才不会做出这种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那么就——直接告诉顾逸凡:“我不想帮你介绍女朋友了,因为我要把你留下来自己用!”或说:“推荐给你的最佳女主角就是——我,范晓兰!”

    听了,他会有什么反应?讲几句好听的话拒绝,然后请她搬家?或反问她是不是发烧了,然后又在她手臂插上恐怖的针管,再然后逼她吞下大堆药丸,再再然后……

    算了、算了,想那么多作啥?目前的首要工作应该是——让顾逸凡对她留下好印象嘛。

    所以……

  第六章

    不可思议!顾逸凡原本以为家里会变成垃圾场,真的!他深信晓兰绝对有那个本事,可以在半天之内把他家搞成垃圾场,更甭说今天已是第四天。

    所以在回家途中,他打算今晚要花三个小时来整理客厅厨房、浴室以及晓兰的卧室,没想到客厅竟然他离去的时候一样——干净?

    他不信,转个身再瞧瞧四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恰时,大门开启。

    “你回来啦!”晓兰提着背包踏进家门,“不是说九点左右才会到家吗?现在才七点耶。”顾逸凡今早有打电话回来,告知她到家的时间。

    “因为晚上的聚餐有点无聊,所以……”下午五点,研讨会一结束,顾逸凡便立刻开车赶回台北。

    晓兰打断他的话:“你晚餐该不会还没吃吧?天啊,你怎么可以让自己饿着肚子呢?”她赶紧丢下背包,旋即推着顾逸凡到餐桌旁,“哪,给我坐好!我煮些面条给你吃。”

    煮面给他吃?

    顾逸凡转眸瞧向那忙碌的背影,呢……她……好像……有点……怪怪的……可惜,尚来不及思索她那怪异行为,她便端上一盘水果。

    “今年的苹果很甜哦,先吃点。”转眼,她又端上一杯清茶,“条配水果,好吃!”再转眼,她又端上一块小蛋糕,“这是餐后甜点,不可以偷吃哦。”走回厨房前又丢句话:“面马上就好了。”

    怎么才四天不见,晓兰整个人都变了?等阳春面一端上桌,顾逸凡忍不住问道:

    “你病了吗?”

    晓兰呆了呆,旋即抬高音调说:“我好得很,哪来的病!可别诅咒我。”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顾逸凡赶紧道歉,又遭:“我只是觉得,你今天的举动——”拢拢眉头:“有点反常,不晓得是什么原因让你……”

    这个嘛,嘿嘿嘿……

    晓兰突然诡异地斜睨:“想知道是吧?”接着她倾身向顾逸凡靠近,并低声道:“告诉你喔,这是最高机密幄,不可以说出去喔。”

    顾逸凡点点头。

    “来,耳朵靠过来。”顾逸凡顺从她的意见后,蓦地听到句令人发噱的笑话:“因为我想变成贤妻良母。”

    噗哧一声!顾逸凡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不会吧?她……哈哈哈……

    她……这个小妮子……可能吗?

    “哼哼!哼哼!”他笑得愈大声,晓兰就哼得愈大声。“笑够了没啦!你的反应真的很伤人耶。”

    晓兰瞪人了,顾逸凡才稍微敛敛笑容。

    “怎么会兴起这个念头?”他再补充句:“或者说,你受了什么刺激?”

    “也没什么刺激啦,纯粹是因为我……呃……”

    她垂眸注视自己的双手,“看你每天为我准备餐点、收拾房间、忙这忙那的……我想,虽然你嘴里都没有任何抱怨,而且看起来又好像很认命的样子,但你心里或多或少会觉得……我这个房客很糟糕……”甚至觉得她的行为很不可取呢!她自嘲地笑了笑,“呵,搞不好哪天你累了、烦了,就会要我搬出去也说不定。”

    她太多虑了,顾逸凡暗道。

    “可是说真的,找房子对我而言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其实是她不想搬离这儿,“所以从今天起,我要变成贤妻良母,全部的家事都换我来做吧。”她抬起眼睑,直视他眼底,“你觉得如何?”

    顾逸凡淡淡一笑。“其一,我并不会觉得你很糟糕,反而觉得你很可爱;其二,我永远不会要你搬出去,除非你自己想搬家;其三,我很高兴听到你愿意当……贤妻良母,可是,先说好,我没有诬蔑你的意思,我真的很怀疑,家事你做得来吗?”

    前面几句听起来满顺耳的,但后面那句实在很那个……然而,他都说没诬蔑她的意思了,她还能喷火吗?

    紧接着,晓兰深吸口气。

    “那说吧!什么理由让你觉得我做不来?”

    既然她想听理由,那么就用举例的方式说给她听好了,顾逸儿飞一眼阳春面,目光又回到她的脸上。

    “这碗面,你怎么煮的?”

    “水滚时把面条丢下去便可。”

    “不加任何肉丝蔬菜,甚至不加任何调味料?”

    “为什么要加?”晓兰理所当然的模样。“煮熟以后再倒些省油,不就可以吃啦?”

    “难不成你要我每天吃酱油拌面?”顾逸凡目光含笑。风隐扫校 浪漫★小说制作室★

    好像不妥……但是她只会做这道菜。“那、那、那煮饭的事交给你好了,我负责拖地。”

    “拖把沾湿后,你会先拧干它再使用吗?”顾逸凡问。

    “为什么要拧干!”晓兰瞠服!“就是要把地板弄得很湿很湿很湿……才叫拖地嘛……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她小嘴一噘,“不喜欢让我拖地,那我负责收拾衣服好了。”

    顾选凡又问:“你会摺衣服吗?”

    “为什么要花时间招?直接塞进衣柜不就好啦?反正明天就要穿了嘛。”瞧他的笑容愈来愈奇怪,晓兰蓦地哼了哼,“不然我负责清理垃圾。”

    顾逸凡再问:“你会每天清理吗?”

    “咱们的垃圾制造量这么低,每五天一次便可。”

    讨论到最后,晓兰的贤妻良母计划宣告失败。

    另外,就在今晚,晓兰终于发现——顾逸凡的笑容变多了。

    ***没错!顾逸凡确实是变了,顾妈妈也发现了。

    老人家闲来无事,三不五时便邀几个朋友出国旅行。这回顾妈妈要去日本,当然,她儿子顾逸凡得开车载她到飞机场报到。在高速公路上,顾妈妈打量儿子半晌后——

    “你应该很高兴能和晓兰同住一个屋檐下吧?”顾妈妈很久以前就得知晓兰是他的房客。

    顾逸凡瞟她一眼,旋即又专心的开车。

    “怎么说?”

    “因为你现在看起来开朗多了。”顾妈妈笑了笑,“想想几个月前,瞧你那满脸忧郁的模样,任谁见着都知道你活得很不快乐,可你现在却额头发亮,眼眉间也隐约泛着笑意,还有神态也显得愉悦自在,我想,你这些转变都是晓兰的功劳吧。”

    顾凡逸略微颔首。

    “呵,我就知道!’倾妈妈笑开了嘴,“晓兰真是个好女孩!记得当初,我第一眼就被她那和蔼可亲的模样给吸引住了,在和她交谈后,她那直率、大方的个性更是让我喜爱到骨子,所以我就要她嫁给你——”

    车子顿时晃了一下,顾逸凡赶紧抓好方向盘。

    “然而,晓兰却希望我别打她的主意,并且说要帮我介绍个儿媳妇。虽然我心里还是比较中意晓兰,但她都这么说了,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喽。可是哪,我把你的照片交给她后……”顾妈妈双眼一亮!“我就赶快跑到庙里烧香求菩萨,希望她能改变心意,愿意当我的儿媳妇……”

    车子又晃了一下,顾逸凡又赶紧抓好方向盘。

    “后来咱们家隔壁的王妈妈,看到我日夜都在求菩萨,便找个机会跟我说,能不能娶到晓兰得靠逸凡够不够努力,不是靠我拜拜就可以求得来,所以儿子——”顾妈妈意味深长地凝视他侧脸庞,“以前那个背叛你的刘芳华、还有那个没良心的艾妮都成过去了,加把劲去追晓兰吧。”

    顾妈妈兀自认定顾逸凡仍活在以前的阴影下,殊不知他已经好久没想起那两个女人,更不知他的心思早已全放在晓兰身上。

    可问题是——他为什么不明白说出自己的心思?

    ***期末考结束,接下来就是放寒假。虽然“巧缘”网站为晓兰带来不少金钱收入,但她仍利用白天的时间在会计事务所打工,晚上再回到工作室。

    时间八点多,沈裕霖一出去,小婷随即拉张椅子到晓兰面前。

    “有件事,你得老实的告诉我——”小婷顿了顿,“你很喜欢阿凡?”

    问得可真直接!还好这问题对晓兰来也没啥好隐瞒。

    “没错,但你怎么知道的?”她很想了解。

    “呵,拜托!瞧你这阵子的行为举止就知道了。”接着小婷为她解惑:“哪,你搬到阿凡家之前,常说‘宿舍’是做什么用的?”

    “睡觉用的。”

    “对,就因为如此,所以你都在外面待到半夜才回宿舍‘睡觉’;但投到阿凡家之后呢?不是特地抽空回宿舍看看、不然就是准时回宿舍吃饭,而且下班的时间也被你主动改为九点半。另外,以前例假日的时候,你也会来工作室报到,但搬到阿凡家之后呢?不是躲在宿舍休息,不然就是和阿凡出门购物。”

    小婷竟然能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好厉害!晓兰暗自佩服。

    “总之,对于视时间为金钱的你来说,若不喜欢阿凡的话,你还会拨这么多的时间给他?”

    晓兰倏然一笑。

    “你观察得很透彻喔。”

    “不只我,其实沈裕霖老早就看出来了。”小婷撇撇嘴,“但因为你没有跟他明讲,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还有机会……’抛突然作贼似的往后望望,随即回过头来认真地说着:“或许你不知道,他这阵子都趁白天的时候,翻找适合顾逸凡的会员。”

    不难察觉沈裕霖的目的为何,晓兰已打算今晚要好好的跟他沟通沟通;谁知下班时间到了,仍然不见他的踪影,所以她只好将此事挪至明天再说。

    可万万想不到、绝对绝对想不到,此时沈裕霖正在顾逸几家里。

    一踏进客厅,见到沈裕霖在场,晓兰的心头便产生不好的预感,赶紧走近一瞧,哇靠!这、这……该死的沈裕霖,竟敢背着她游说项逸凡夫相亲!

    “晦,晓兰。”着脸色便知她的心情差得很,可沈裕霖却故意当作没看见。“前几天你不是才跟我说,黄玉梅啦、张环玲啦、陈秀蓉啦……”他翻着资料又念了数个名字后:“……以上这几位小姐的条件都很不错吗?所以我就特地把她们的照片拿来给阿凡瞧瞧,并且建议阿凡先挑几位看起来比较顺眼的,然后我再帮他安排时间见面。”

    晓兰头上开始笼罩火山灰,沈裕霖赶忙为自己开脱。

    “哎,千万别怪我闹闹没事找事做,这都是因为你太忙,忙到拨不出时间,所以你的工作好伙伴,也就是我,沈裕霖,当然有责任帮你完成答应顾妈妈的事情。”

    连顾妈妈都搬出来了!

    这下子,晓兰还有发火的理由吗?不,不只没有,反而还得感谢他的好心。

    活该!准教她先前不肯跟沈裕霖说个清楚、讲个明白!

    “谢谢你的帮忙喔。”晓兰不悦地抿抿嘴,随后目光锁住桌面上的资料,“你们讨论后的结果如何?”双眸瞧一眼顾逸凡后,又回到沈裕霖脸上。

    “呃……这个……”沈裕霖干笑数声,“他可能要……花点时间再……”

    他胸口交地有股作贼心虚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也令他越来越不自在,转眼便将文件夹塞进顾逸凡手中。“这些资料就留给你慢慢看,等你决定想跟谁见面后,再拨通电话告诉我。时间已晚,我该回去了。”

    ***送走沈裕霖,晓兰回到沙发坐下。

    这时,不知怎么搞的,客厅的气氛突然变得很沉闷,晓兰浑身不对劲地挪挪坐姿,接着正想找些话题时,沉默已久的顾逸凡开口退:

    “帮我把这个还给沈裕霖。”

    顾逸凡递出资料夹,又道:“并请你转告他,别再为我介绍任何女人了。”

    闻言,晓兰整个人顿时开朗起来,同时也想嘲笑沈裕霖白忙一场!但话说回来,明天沈裕霖肯定会追问原因,所以她得先搞清楚状况才行。

    “是不是因为他挑选的类型都不合你意?”暗指沈裕霖的眼光大差。

    顾逸凡点点头。

    晓兰笑开了嘴,紧跟着她脑袋冒出一个大疑问:“那么,你喜欢哪类型的女人?活泼大方?温柔婉约?聪明伶俐?乖巧听话?保守内敛?大胆火辣?或是窈窕性感……”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情形下,她便试探性问道:“或是……跟我同类型的?”

    话落,顾逸凡便缓缓的抬起双眸,并低声说了句

    “是的。”

    晓兰很意外的愣了一下下,她认为顾逸凡喜欢的应该是那种品德兼优、才貌兼备,外加值得操持家务的秀女性。

    她不禁再次确认:“真的?”

    “是真的。”

    沉寂数秒钟后,晓兰蓦地挪至他眼前坐下,神情认真道:“老实说,天底下没有人跟我是同类型的,所以,除非你喜欢我,否则我敢保证你这辈子将找不到女朋友,你知道吗?”这不就等于强调她自己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人种?她竟然都不会脸红……

    顾逸凡目光闪过笑意。

    “我知道。”

    晓兰双眸一亮!

    “这么说来,你是喜欢我?”

    “我喜欢你。”

    闻言,晓兰倏地漾起推根笑靥,瞧得顾逸凡整个人又呆住了。须臾,他垂下眼睑凝视桌面,并轻声道:“其实早在你搬进这里之前,我就喜欢上你了。”

    晓兰倏地瞠眼!

    “都这么久啦?怎么都没告诉我呢?”

    “因为你的异性朋友太多,我不晓得你是否已经有中意的人。后来,虽然知道了你目前还没有男朋友,又担心贸然说出来的话,往后,我们的相处可能会有疙瘩、或者你可能会跟我保持距离、或者考虑要搬离我家也说不定。”顾逸凡抬起头来回视她,“以上这些情形都不是我所乐见的。”脑袋复杂之人,想的本来就比别人多。

    晓兰理解了。

    “所以你一直在等我主动提起这话题,才敢告诉我?”

    顾逸几点点头。

    突然间,晓兰拉开嗓门:“不对啊!倘若你不希望我们的相处情形变成怪怪的,那你应该先确定我是否喜欢你,然后你再表示也喜欢我才对?”

    顾逸凡摇摇头。“我知道你喜欢我。”再补充句:“数天前发现的。”

    晓兰再次瞠眼,顾逸凡不由得笑了笑。

    “我察觉你看我的眼神愈来愈温柔了,还有你偷觑我的时间也变长了,还有你脸红次数也变多了,就像现在一样,还有……

    “OK!我了解。”其实顾逸凡说的都没错,不过被他明白的讲出来,总觉得很羞窘哩。她吁口长气后说道:“我老实告诉你也没关系,其实在你出差那几天,我突然好想你,然后就开始想你,接着又想你,到最后终于认清我早就喜欢上你,只不过我后知后觉罢了。”

    晓兰顿了顿,“那你呢?你是如何知道自己喜欢上我的呢?”

    “我……”顾逸凡的背部往后靠躺于抄发,沉默须臾才道:“你还记得我们初识的情形吗?那时,我只是觉得你出糗的模样,真的、真的好爆笑,你故做正经化解窘境的模样,更是、更是爆笑……”他不敢看晓兰的表情,双眸继续盯着天花板,“我想再多‘欣赏’几次你的表演,所以就开始注意你的起居时间。后来,发现你会在早上七点、还有上十一点整出现于后阳台,因此我……”

    “暂停!”晓兰打岔:“说错了吧,应该是你准时于那两段时间出现于后阳台,我才跟着在那时间……难不成……”

    她脑袋突然想通了,顾逸凡也想通了!

    原来顾逸凡以为那是她固定的出现时间,所以顾选儿便为她取个“7-ELEVEN小姐”的绰号;而她却以为那是顾逸凡固定的出现时间,所以就为顾逸凡取个“7-ELEVEN先生”的绰号。

    搞什么啊?噗哧一声,两人笑成堆啰……

    半晌后,晓兰笑累了。

    “OK,你继续说。”

    “好。”顾逸凡微敛笑容。“两个月后,我赫然发现……与其说我想再次欣赏你的出糗镜头,所以才准时到后阳台逛逛,倒不如我想利用‘7-ELEVEN时间’多看你一眼、多听听你的声音,即使最多只能听到你的问候,但我还是感到很满足……”

    “暂停!”晓兰再次打岔,“那时,我只是想测试你会不会跟别人一样,主动地跟我谈谈心事、聊聊事,因此我才会在每次碰面时,最多只对你打声招呼。”

    这时,不难看出,顾逸凡眼里已充满了讶异光芒。

    她又道:“但话说回来,你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你都不主动跟我提起任何话题呢?”

    “担心你会觉得我太唐突。”顾逸凡实话实说。

    虽然晓兰不满意这样的答复,但至少证明了他确卖有主动提起话题的欲望,更何况晓兰现在最想听下文,所以暂时放他一马。

    “OK!继续说。”

    “而后,你首次来到我家那天,你问我会不会搬回东区,其实我回答‘不会’的最主要原因,是因为我不想这么快就跟你说再见;当时,我便知道你在我心中已经占有分量了,但占了多大的分量我仍不清楚。

    “接着就是你搬进我家……事前,当我听到管理员说你要搬家时,我就很想请你搬到这里住,但又怕你觉得不妥,所以才没主动开口邀请……还好你有想到我,而且愿意投来跟我同住。”顾逸凡淡淡一笑,“我真的很高兴你能搬进来。”

    晓兰不觉笑了笑。

    他又道:“后来,经过这阵子朝夕相处,我发现自己愈来愈喜欢你。我喜欢你的善良、喜欢你的灿烂笑容。喜欢你的直率个性、喜欢和你聊天说地、也喜欢你负责任的工作态度以及你对朋友的热诚,但是,我更喜欢照顾你,更喜欢打点你的日常所需。”他顿了领,“或许你不知道,当喜欢超过某个限度时,我好想……给你个家。”

    听到这,晓兰整个人呆掉了。

    并且,就在她还来不及细想最后那句话的含意时,顾逸凡映在她瞳孔内的影像愈来愈大,但为什么顾逸凡的唇瓣在就要触及她小菱嘴的刹那,竟然停住不动了?紧接着,听到他喃喃低语:“我可以亲你吗?”

    哇靠!他——他——

    他到底是道德涵养绝佳,或是天生缺乏情趣?

    这种人实在有够……那个……

    不给他亲了。

    “等下回吧。”

  第七章

    该解决的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晓兰若有所思地搅拌咖啡;算算时间,沈裕霖陪她也快四年了,如果他没有感情是骗人的。不过她脑袋很清楚,那种感情绝不包含男女之情。然而,沈裕霖能想通这点吗?如果他能的话,晓兰就不会如此伤脑筋了。

    沈裕霖何尝不知道,晓兰向来视他为好朋友兼好伙,但知道了又如何?除了耐心等待,他又能做什么呢?强迫晓兰接受他吗?将晓兰锁在工作室吗?他绝不会做出这种傻事,因为他深知喜欢对方,就不该伤害对方的道理。

    所以他只好耐心的一直等,等、等……

    当然,在等待当中,也曾经出现过不少位追求晓兰的男人,还好晓兰的眼中完全只有工作,所以那些男人总是在不久后便自动消失。因此,即使沈裕霖的第六感告诉他,顾逸凡不同于那些男人,可他仍抱着——总有一天,顾逸凡也会自动消失的希望。

    可是今天……

    太不应该了!真的太不应该了!

    沈裕霖再问一次……事实上,这个问题已经问了六次了。

    “你确定已经开始……跟阿凡交往了吗?”

    晓兰耐住性子回答:“是的。”

    “没骗我?”同样的,这个问题也已经问过六次。

    “是的。”

    “那——”

    沈裕霖突地顿住不语,晓兰不由得把目光从咖啡移至他脸庞,看他会再重复同的问题,或是……没听错吧。他竟然说:“我祝福你。”

    真的没听错!

    晓兰怔了半晌后,蓦地露出愉快的笑容。

    没想到获得沈裕霖的祝福,竟然能为她带来前所未有的快乐!

    或许是因为她终于能解除沈裕霖这个负担、或许是因为她早就把沈裕霖当成亲人看待、或许是因为……有太多太多理由可以解释这种情形。但话又说回来,在快乐的同时,她也最不希望伤害沈裕霖。

    她故顽皮地着:“发自内心祝福我?”

    沈裕霖点点头。

    “那,可不可以告诉我,什么原因让你想通的?”

    沈裕霖咬咬下唇:“以前我总是认为,只要我愿意等就会有机会,再加上你一直都没有交男朋友,因此我就更深信,只要我愿意等就会有机会。然而现在,你愿意跟一个只认识七个月的男人交往,而把我这个认识快四年的男人当成朋友,我想……也许你跟阿凡真的有缘。”

    他叹了口气,“你的对,爱情这种东西是无法勉强的。”接着话锋一转:“但你可别称赞我心胸宽大,愿意祝福你和阿凡交往,其实我是有私心的。”

    晓兰不懂。

    他解释:“我觉得,既然你已经有喜欢的人,如果我还硬缠着你,咱们肯定无法再继续当朋友,搞不好就连巧缘也得宣告解散,况且我仍必需跟你保持友好的关系,以便在未来的某一天,你和阿凡分手的时候,赶紧将你抢回来。”

    哇靠!刚刚才发自内心祝福她咧!

    晓兰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啊……

    ***若说晓兰与顾逸凡是对情侣,晓兰真的感觉不到。因为这五天以来,顾逸凡连她的手都没碰过,更甭提情侣间常发生的亲亲抱抱。

    但为什么他们的生活型态仍如往昔呢?吃饭时,他依旧坐在对面;看电视时,他依旧坐在专用座位;闲聊时,他依旧保持斯文有礼的态度。至于就寝时间到了,他依然是道声安后便走回自己的卧室……

    难道那天亲吻被拒后,顾逸凡就再也不敢对她兴起任何妄念了吗?想到这里,晓兰不由得叹口气。说真的,跟这种谨守礼仪规范、奉行道德教条的男人相处,不令她觉得自己很没有魅力,甚至令她觉得自己像……深宫怨妇。

    晓兰不想再这样子下去,因此,她必须要有所行动才行。

    那么……就来……引诱顾逸凡好了。

    既已决定如此做,当然得先买支艳红色的唇膏,于是她便利用傍晚的时间到夜逛逛。然而,很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唇膏尚未买到,她就迎面而来的小货车给撞到。

    晚间六点多,顾逸凡丢下电话,紧接着火速赶往立医院。

    ***虽然晓兰记得自己的生日是几月几号,不过每年都是日期过了,她才会想起忘记慰劳一下自己。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啦,谁教她总是没日没夜地打工?还好最近这几年沈裕霖和小婷都会在她生日当天送上一个小蛋糕,顺便提醒她生日到了。

    沈裕霖看看手表,时间已近七点。“咱们也该出发了。”说着便提起蛋糕。

    小婷和沈裕霖早在数天前就通知了顾逸凡,今天要到他家为晓兰庆生。谁知按电铃后才发现,顾逸凡和晓兰竟然都不在家。

    “奇怪……”小婷再按次电铝,“他们跑到哪儿去了?”

    沈裕霖拢紧眉头。

    “不太对劲,阿凡不是说等我们到了之后,才——”

    “咦?你看——”小婷拉拉沈裕霖的袖子,并指向对街,“那辆待转的车子,好像是阿凡的。”

    “是他的没错。”

    半晌后——

    沈裕霖和小婷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晓兰,她那包裹着白纱布的右小腿,看起来就跟……象腿一样粗呢!这……这是……会不会是整人的玩笑?

    可是……通常不都是朋友整寿星?怎么今天反过来?

    但瞧顾逸凡正抱着晓兰走向电梯,沈裕霖和小婷互使个眼色后,赶紧追了上她。

    踏进家门,顾逸凡不发一语的把晓兰放在沙发上,随即转身走向厨房。沈裕霖与小婷则靠近晓兰跟前。

    “这是怎么回事啊?”小婷问着,并伸出手指触碰晓兰的小腿。

    晓兰耸耸肩,“也没什么……”她双眸无意识地飞一眼厨房,然后再回到小婷身上,“只不过是车子撞到,小腿肚脱一层皮,还有脚踝微微扭伤而已。”

    听她得轻松,可为什么……“包得这么厚,看起来就是很严重,还说没什么!”沈裕霖关心道。

    “才不哩。”晓兰不认同地撇撇嘴,随即刻意放大音量道:“其实你们都不知道,它本来只有薄薄的一层哩,都是因为某位难婆医生,什么这样包不行,那样包不行,于是护士只好将纱布交给他,然后他就把我包成这个样…………”她对着自己的小腿摇摇头。

    这席话听得小婷好想笑,她当然知道难婆医生系指顾逸凡。

    但沈裕霖并没有听出来,他又问:“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得这样包吗?”

    “有啊,他说。”晓兰学着顾逸凡的斯文语气;“包厚点,如果不小心撞到了,伤口才不会痛;又包厚点,以免我动来动去的,影响脚踝复元。又说包厚点,我才会记得走路得小心。又说包厚点……”她挥挥手腕。“哎,反正他说的都有理。”

    小婷顿时闷笑数声。

    “他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这是事实,晓兰只好皱皱鼻头没话。

    这时,顾逸凡拿温开水来到客厅,将杯子递给晓兰,同时道:“该吃药了”接着打开药包,拿出五粒药丸。

    晓兰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粒的药丸,不由得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

    “呃……我这明明是外伤,为什么还要吃药?”

    “因为它有止痛、消炎、消肿。活血以及增加伤口愈合的功能,如果想快点好起来,就得吃下去。”顾逸凡的表情难得如此严肃,看来就是非要她吃下去下可。

    可是晓兰想再拗一次。

    “不吃行不行?”

    顾逸凡不语,但渐渐的……老天!晓兰的克星出现了,他又露出那种“求你别逼我”的眼神,晓兰的额头不禁开始冒汗了。

    “那……呃……可是……这……呃……太……”双眸来回扫视顾逸凡与药丸。

    “太大粒,吃不下去?”

    晓兰点头如啄木鸟,“是啊、是啊,是啊、是啊……”

    最好的结果——就是顾逸凡良心发现,同意她不必吃药了。没想到,真的没想到,顾逸凡会拿出小铁杵磨碎药丸,还把它磨得跟珍珠粉一样细。

    想必她这回“药劫难逃”了。

    还什么生病皇帝大,都嘛是骗人的!

    晓兰目光含怨地瞅他一眼,旋即捏紧鼻头下药粉与温开水。同此一刻,沈裕霖终于体认到:在晓兰心目中,他是永远也比不上顾逸凡的;因为,若换成是他在强迫晓兰吃药的话,他敢发誓,晓兰肯定会跟他冷战个两、三天!

    接下来,顾逸凡瞧向沈裕霖与小婷,“晓兰得体息,我建议改天再帮她庆生。”

    “呀?今天是我的生日吗?”晓兰夸张的指着自己。

    “是的。”小婷从角落拿出蛋糕,并直接塞进晓兰的手中,而后又哈啦个几句便离开了。

    ***夜深人静,晓兰慢慢地掀开棉被坐了起来,动动脚踝,感觉有点痛,她便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踏出卧室。来到客厅,或许是因为四周太暗了,导致她很不小心的撞到小茶几,也因为如此,她双脚打结,整个人瞬间便摔倒于地。

    但更悲惨的是,已经扭伤的右脚踝,此时又被狠狠的扭了一下。

    “哇!”惊叫一声,她痛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还好,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顾逸凡便出现她身旁。

    看这情形,顾逸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赶紧将晓兰抱到沙发上,并拆开绷带仔细地检查,接着拿出清凉的活络膏,轻轻地揉压她的脚踝。

    须臾,疼痛稍退,晓兰不禁感激的笑了笑。

    “谢谢,不痛了。”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转眼严肃地问道:“为什么要下床?”明明告诉过她,扭伤最好不要乱动。

    “我想喝水,还有上厕所。”委屈的表情。

    顾逸凡拢紧眉头。

    “为什么不先喊我一声?”

    “你不见得能听到。”

    正当的理由,勉强接受吧。

    而后,顾逸凡抱着她到盥洗室,然后再抱着她到体水机前,最后再抱着她回卧室。

    躺回舒服的棉被中,晓兰的晚安尚未出口,突地诧异的瞠大眼眸,看着顾逸凡躺到双人床的另一边,并撂下一句正大光明的理由。

    “我睡这儿,方便你叫我。”

    这下可好了,白天才想着要引诱他,结果计画还没执行,他便主动上床了。嘿嘿嘿,还好没有浪费钱购买口红与性感内衣,晓兰拉拉棉,倒头就睡着了。

    清晨,天微亮。

    晓兰缓缓的从无识中清醒过来,转眼便对上他那双温柔的瞳眸。

    静静的凝视半晌后,她的手臂竟然不知不觉地环向顾逸凡的脖子。接着,也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先轻触对方的唇瓣,然后很快的,两人便沉醉在迷惑人心的亲吻中。

    在他手掌的抚掌下,她的身体感到愈来愈热,胸口亦升起某种从未有过的愉悦,这时,很情不自禁的,她双手开始探索包裹在睡衣底下的男性身躯……

    霎时,他们被突如其来的闹钟铃响给吓得抖一下,同时呆愣了两秒钟,旋即很有默契的笑了。

    这就是他们首次接吻的情形,虽然结局不是很罗曼蒂克,但至少有进步!后来,人家说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再来就有第三……

    这句话果真没错。打从那天起,顾逸凡的卧室便主动改至晓兰的房间,并且每次都搂着晓兰入眠,但很奇怪的是,为什么他除了亲吻以外都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若他对晓兰兴趣有限?呢,好像不符合事实。若晓兰想力不足?哈哈,这怎么可能!看他常搂着晓兰亲亲便知道,那么……晓兰动动脑筋想了又想,最后只有一个可能——他的自制力太强了!可是,这个结论很快的就推翻了。

    那天,二月十日西洋情人节,晓兰丢下顾逸凡,退自跑去参加朋友的喜筵。结束后,她提着好几包剩下的菜肴回家,当然,这些佳肴肯定变成她和顾逸凡的消夜。

    下来,顾逸凡把食物放进微波炉加热,到了十一点,周末泡沫剧场开演,他们也开始瓜分人参鸡,然后红烧蹄肉、醉虾、大蟹脚,最后晓兰拿起一串炸丸子,张大嘴巴刹那,听到他说了句——

    “我想要你,可以吗?”

    顷刻间,炸丸子忘了喷,同样的,嘴也忘记合上了。这种呆傻的姿势保持了好几秒后,她蓦地咽了口唾液。

    “你刚刚说啥?”

    “我想要你,可以吗?”顾逸凡低声重复一次,并慢慢的往她身旁靠拢。

    那双柔和的瞳眸已漾起了从未有过的深情,再加上那俊挺的身躯正散发着醉人的男性气息,晓兰浑身不由得渐渐的燥热起来。

    “……这个……呃……你……怎么……突然想……”

    “不是突然,我已经想好久了。”

    晓兰讶异道:“那为什么拖到今天才。”

    “因为今天是好日子。”

    是哦?这什么鬼理由啊?

    然而,此时此刻,在顾逸凡的爱抚下,她还有兴致追问吗?

    从此之后,他们的感情似乎一天比一天浓厚,可是认真探索起来,她心的某个小角落好像……好像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放不开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都是在她独处的时候才会有。真的,她自己也不道为什么,直到那天,接到了那通话,她终于明白了……

    ***中午,晓兰回家拿几本上课用的教科书,恰时电话铃响。

    “哈罗,找哪位?”

    搞什么鬼呀!她急着要赶回学上课,但对方竟然连续好几秒钟都默不吭声?看来对方故意在拖时间,于是晓兰又道:“不说话吗?那我可要切断——”

    “等等!访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叫顾逸凡?”声音满悦耳。

    “有啊,可是他不在,访问你是?

    “我是刘若华,请你转告他,我……呃,算了,我晚上再打好了。”

    就这样挂断啦?

    晓兰瞪视话筒好半晌,再轻轻地将它放回桌上。

    其实刘若华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但她不懂,如今刘若华回来找顾逸凡作啥?想挽回以前那段感情吗?这倒是挺有可能的!因为顾逸凡曾经深爱过刘若华,亦曾经为了刘若华的离去而差点罹患忧郁症,所以,无怪乎刘若华至今仍认为——顾逸凡心中仍惦记着她。

    然而,顾逸凡的想法呢?这些年来,他已经忘掉刘若华了吗?一想到这,晓兰心头竟然不安起来了!可是她为什么会感到不安?

    想坐下来思索刹那,晓兰突然明白了!因为她害怕听到顾逸凡坦承,刘若华在他心中仍占有一席之地,所以她才从未和顾逸凡讨论过这女人,即使她非常非常的好奇当初刘若华是如何背叛他。

    同时她也明白了,如果这个问题一直没搞清楚的话,她相信,就算顾逸凡表现得再怎么爱她、宠她、疼惜她,她也无法完全的开放心胸接纳。

    ***傍晚,顾逸凡一踏进家门,晓兰即刻拖着他到沙发坐下,接着,乖巧的为他放好公事包,随后又为他泡上等绿茶。瞧着这一切,顾逸凡心头即使有个底了。

    “想跟我讨论非常重要的事情?”

    晓兰愣了愣。

    “你怎么知道。”

    顾逸凡倏地一笑,“因为你有个习惯,每次泡绿茶的时候,都会跟我讨论一些事情;泡清茶的时候,会跟我闲磕牙;泡乌龙茶的时候,就是准备要做功课了。

    “咦?听你说好像是耶!”晓兰自己也没注意到,“呵,想不到你比我还了解我。”

    那当然!顾逸凡目光含笑地凝视她。

    接下来,晓兰微敛笑容,“我确实有件事想问你,你得老实的告诉我。”其实顾逸凡向来对她诚实,所以后面那句话算是多余。

    “我想知道……”她双眸直勾勾地看着顾逸凡,“你跟刘若华的事情。”

    虽然不清楚晓兰为什么会突然提这问题,顾逸凡仍娓娓道来。

    “六年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我认识了刘若华,她精通乐理,弹得一手好钢琴。刚开始时,我确实对她用情很深,并视她为未来的另一伴……”

    晓兰胸口顿时窜起一股酸味儿。

    “……交往半年后,我发现她跟我的同学……陈志益有超友谊关系;那时,我打算忍痛成全她和陈志益,但她说只爱我一人,要不是陈志益利用机会把她灌醉,她也不会跟陈志上床。随后,我就去找陈志求证,而他又给了我不同的说法。”

    “他说是刘若华主动粘上他的?”晓兰不用想也知道。

    顾逸凡点点头,又道:“后来,我选择相信刘芳华,因为我还爱着她,而且也不想跟陈志益追究此事,因为他是我的好朋友。接下来,我跟她甜甜蜜蜜的又过了半年。有一天,我带着戒指去她家,打算跟她求婚,但很凑巧的是,陈志益也在她家……”他顿了顿,“他们两人身上都只围条毛巾……当时,陈志益想解释,可我转身离开了。”

    他停下来呷口茶,“隔没多久,有位交情算不错的同学特地跑来告诉我,陈志益对我深感歉意,所以打算和刘若华分手,但刘芳华以谎言来留住他,她说:顾逸凡是个人面兽心的魔鬼,私下的行为举止简直可耻、下流到极点,并且经常强迫她观看男人之间搞性游戏的画面。”

    屁啦!

    这个谎言,也未免编得太离谱了吧?还有那个陈志益,竟然会相信刘若华?也未免太逊了点。

    “你没有为自己澄清吗?”晓兰抬高音调。

    顾逸凡摇摇头。

    “那阵子我情绪非常的低落,不想再多说什么。”

    说的也是。钟爱的女人爱上别的男人,又为了留住别的男人而毁谤他,不难想像他当时的心情。

    “那么……到最后,刘若华有嫁给陈志益吗?”晓兰问道。

    “有,听说我离开后的第三个月,他们就结婚了。”顾逸凡是在他们婚后才得知道消息。

    沉寂须臾,晓兰又问:“你会不会很刘若华?”

    “我永远不会恨她的。”顾逸凡轻声道。

    这句话,晓兰听起来可不怎么好受,瞧她叹起小菱嘴。“这么来,你心里还是爱着她嘛。”

    任谁听得出语气中的醋味儿,顾逸凡不禁笑了笑。“之前五年不很她,是因为我只懂得伤心难过;现在不恨她,是因为她令我有机会认识更好的人儿;未来不恨她,是因为我可以——”他蓦地将晓兰拖至大腿上。“和我最爱的人长相厮守。”

    紧接着在她耳旁呢喃。

    “晓兰,我得好好的谢谢你,是你让我看清楚以前的我有多么的呆、多么的傻;是你让我的生命更加的幸福、更加的美好;是你让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充满了期待……我爱你……”晓兰的出现,确实为他的心境带来极大的转变,而这种转变连他自己都料想不到。所谓谁都无法预测爱情的魔力有多神奇,大就是这么回事吧。

    晓兰情不自禁的吻他一下,随即顽皮地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肉麻呀?”

    你皮痒喔……

    ***晚间十点多,刘芳华果然拨电话来了。晓兰一手盖住话筒,并询问顾逸凡:

    “要不要接?”

    顾逸凡犹豫须臾,真的,他不想再跟刘若华有任何接触,也不想知道她打电话来作啥?不过,看晓兰的表情好像希望他讲个几句话,于是他接起话筒。

    “喂,你好……”他突然张开手臂将晓兰搂在怀里,“她叫晓兰,我的女友……是的,我确实过得很幸福……你是从哪儿打听到我的电话号码……原来是阿民……”阿民是他们共同认识的朋友,他又追:“我不怪阿民……没关系,你说吧。”

    数分钟后,“……给我点时间想想,改天再联络……再见”

    按下结束键,便瞧见那双询问的眼神,顾逸凡不由得轻点一下她的小鼻头。

    “想知道。”

    晓兰猛点头“是啊、是啊,是啊……哎呀,别顾着笑,快告诉我啊!”

    “她说,陈志益生意失败了,导致所有的财产被法院查封,还被债权人控告诈欺。”他停顿一下下,“目前,他们的生活已经陷入困境,就连买菜钱都没有了。在借贷无门的情形下,希望我能看在以前的交情上,伸出援手。”

    原来这么回事啊,先前晓兰还在担心刘若华想打顾逸凡的主意,看来是她多虑了。

    “那你愿帮她吗?”

    “我正想问你的意思。”顾逸凡以她的意见为主。

    “嗯……我想……借她一些吃饭钱吧。”晓兰虽然不怎么喜欢刘芳华这个人,但听到她连吃饭也成问题时,心中多少有着些许不忍。

    好女孩!顾逸凡温柔的笑。

  第八章

    刘若化长得好漂亮!秀气的脸蛋、玲珑有致的身段,只可惜双眸略显憔悴;这是晓兰第一眼的感觉。

    在学校附近的某家咖啡厅中,晓兰和刘若华面对面坐着,顾逸凡则因为医院的事情尚未处理完毕,所以未到场。这时,晓兰搅拌一下卡布奇诺,再轻轻地吸了一口后,便将手边的牛皮纸带递给她。

    “里头有二十万。阿凡说,等你们手头松点再还,不必急。”

    刘若华闻言,双眸顿时泛起泪光,“想不到在我陷入困境时,唯一愿意帮助我的人竟然是他……真不敢回想,我以前是如何伤害他的……我对不起他……”

    晓兰赶紧送上面纸,安抚道:“别哭,别难过。”

    过了好一会儿,刘若华激动的情绪终于平缓了,晓兰问道:“你们现在总共有多少债务?”

    “三千多万。”低声回答。

    “拜托!我没听错吧。’晓兰诧异不已。

    刘若华瞧她一眼,旋即垂下眼睑。

    这……看来是真的噗?但他们为什么……“我有疑问,你愿意告诉我吗?”刘若华一同意,她立刻问道:“为什么会搞出如此多的债务呢?”

    “因为……你应该有听顾逸凡提过陈志益吧?”

    晓兰点点头。

    刘若华道:“陈志益的胆子很大,投资向来靠直觉。前些年,他的运气很好,在生意场上赚了不少,直到去年初,有位朋友来找他投休闲农场,什么周休二日假期多,还说什么休闲时代来临之类的话,当然,陈志益本人也看好农场有赚头。”

    刘芳华轻叹一声。

    “其实我们是有笔积蓄可以拿来投资,就卡在……他想靠这次让自己的身价上涨百。因此,便以名下的不动产到银行超额贷款六千万元。三个月后,那位朋友说钱不够,于是,他又向亲戚友人周转四千万。又过了三个月,农场才盖到一半,那位朋友就卷款逃了。”

    晓兰挑了挑眉头,刘若华无奈地耸耸肩。

    “恰好就在当月,陈志益的三张支票都跳票了,导致我们无法支忖行利息,所以就……这就是所谓债务破了一个洞,接连好几个洞也会跟着冒出来。

    刘若华又轻叹一声:“唉……如今,我们能变卖的财产都卖掉了,手边的钱也都拿去还债……”

    “可是还欠三千多万哪。”晓兰感叹地摇摇头,随后再问;“对了,当初你有没有提醒陈志益,不可以从事超过自己能力以外的投资?”

    “没有,我一直相信他没问题的。”刘若华自嘲地笑了笑,“或许你不知道,以前我离开顾逸凡,转而选择了陈志益,就是因为陈志益总是表现得自信满满,做起事来不仅有冲劲、有胆量、也经常带给我意外的惊喜和刺激。”

    她手指转动着咖啡,“然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挑选男人不该只考虑他能否带给我惊奇,最重要的是,应该先衡量他的脑袋够不够好才对。如果时间可以倒回,我肯定会选择顾逸凡。”她谈谈一笑,“虽然顾逸凡只喜欢过着悠闲平静、无给无扰的生活,但这也才是最幸福的生活啊,不是吗?”

    最后,她凝视晓兰的双眸,“我好羡慕你……身边有个疼爱你的好男人。”

    晓兰不禁笑了笑。

    “谢谢。

    二十分钟后,晓兰在回家的途中,脑袋反复地回想刘若华的讲话态度和眼神,她感觉得出来,刘芳华有那么一丁点儿欲望想回顾逸凡身边,即使刘芳华满嘴祝福他们俩。

    问题来了,刘若华有那个本事抢走顾逸凡吗?

    ***自从发现刘若华接连几天打电话找顾逸凡,晓兰干脆把工作室的工作带回家,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又发现他们的通话时间似乎愈来愈长了。

    晓兰望向墙壁上的时钟,都已经过了三十分钟喽!通话中,虽然顾逸凡很少说话,表情看起来也很冷淡,可是他手掌紧抓着话筒,就是这点惹得晓兰很不高兴。

    突然间,她重重的丢下手中的书,接着走到厨房倒开水;须臾,走回客厅并将于重重放在桌上,转眼又拿起电视遥控器,按下开关并将音量开到大。

    顾逸凡眉头一拧!旋即比个手势要她关小声点,但她撇头不理人。随后,顾逸凡伸手想拿遥控器,可她硬是不让顾逸凡得逞。

    这下子,顾逸凡只好劳动双脚,走到电视机前将音量关小,而手握遥控器的晓兰,当然又将音量开到最大,于是,顾逸儿又将音量关小,于是,晓兰又按遥控器,于是,顾逸凡又将音量关小,于是,晓兰又按按遥控器……

    来回N次后,顾逸凡干脆丢开无线电话,并猝不及地抢走电视遥控器,且在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内,关掉电视,回眸纳闷地打量晓兰。

    “你怎么了?”晓兰从未如此反常过,也难怪顾逸凡搞不懂。

    晓兰小嘴一噘:“没事!”眼尾不小心瞟到躺在地上的无线电话,“哟!这么快就结束热线了呀。”

    仔细听那挖苦语气,再细瞧那含怨的眼神,难不成她……顾逸凡蓦地露出愉快的笑容。

    “你在吃醋?”顾逸凡很高兴晓兰为他吃醋喔。

    此话一出,晓兰双颊倏红。

    “没有。

    “你有。”顾逸凡语气肯定。

    “没有!”晓兰双颊更红了。

    “你有。”顾逸凡语气加肯定。

    晓兰双颊已红透了。

    “没有就是没有嘛!你很讨厌耶。”

    “好、好,你没有就是了。”

    顾逸凡目光含笑,睇视她好一会儿。

    “不喜欢我跟刘若华讲电话?”

    晓兰抿抿唇角。“不喜欢又如何?人家可是你的老朋友哪,她想找你闲话家常,我能阻止得了吗?”是挖苦语气。

    顾逸凡不禁轻笑数声。

    其实刘若华并非找他闲话家常,而是抱怨陈志益的不对,像刘若华这种行为早已成他极度的厌烦了,但顾逸凡是个很有教养、很有风度的人,他只会耐着性子拿起话筒,并拐弯抹角请刘芳华别再打电话来,绝不会将心中的不快挑明着讲。

    然而如今,既然晓兰不高兴,那么就——

    “你当然阻止得了,以后如果是你接到她的电话,就说我不在,如果是我接到她的电话,我就说正在忙,好吗?”

    瞧这个晓兰,随便哄她个几句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数天后。

    刘若华不清楚顾逸凡与晓兰的感情有多深,不过她想和顾逸凡重续旧情是真的。况且,她深信顾逸凡对她仍怀有情分,因为顾逸凡是个极为专情、极为痴情的好男人,所以顾逸凡对她这个初恋情人,不可能说忘就能够志得了。

    因此,刘芳华如果想快点重回顾逸凡的怀抱,首先,得要让顾逸凡了解她现在过得很不幸福、很不快乐。说穿了——就是企图以悲倩弱女子来挑起顾逸凡对她的怜措;再来,得要唤起顾逸凡和地之间的美好回忆;最后,再一步步的把晓兰赶出他的世界。

    然计画才刚开始执行而已,便发现顾逸凡似乎有躲她的意思。不接她的电话?不然就说他很忙?她不相信这是顾逸凡的意思,这肯定是晓兰在从中阻挠。

    于是,刘若华便直接来到顾逸凡的家。

    顾逸凡知道晓兰神情不悦的原因,但刘若华人都出现了,而且也主动走近餐桌了,他总不能挑明着讲“不给你吃”或挑明着讲“这是我和晓兰的餐,你若娥的话,就自个儿到外头去吃吧!”,所以,他只好转个身,再拿副干净的碗筷给刘若华。

    须臾,刘若华闻闻烧鱼。

    “嗯,好香……晓兰,这是你做的吗?”

    “不,这是阿凡的招牌菜。”

    刘若华双眼一亮,正想要夹块鱼肉时,晓兰蓦地诡异地笑了笑。

    “阿凡知道我喜欢吃鱼,所以明……都会把整条鱼留给我吃。”

    嘎?刘芳华的筷子顿时停留在半空中,顾逸凡则以干咳来掩饰笑意。

    两秒钟后,刘若华有点难堪的收回筷子,“……这……呃……鱼留给你……”双眼瞟向另一边,“那这盘炒猪肉丝……也是逸凡做的吗?”

    晓兰脸色微沉,因为刘芳华前些天仍称他为“顾逸凡”,而今天竟敢直接称乎他“逸凡”!哼,惹得晓兰愈来愈不欢迎刘若华了:“是阿凡做的没错。”

    刘若华双眼再次亮起,想夹猪肉丝的刹那,晓兰再次诡异地笑了笑。

    “阿凡刚刚告诉我,他炒完肉丝后才发现,这只猪可能得了口蹄疫。”

    口蹄疫!刘若华的筷子再次顿住了,转眸向顾逸凡确认,想不到顾逸凡竟然点头?骗人!得口蹄疫的猪根本不会出现在这儿!可是顾逸凡……难不成他们不希望她同桌而食。

    此时此刻,她可以是尴尬到极点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放下碗筷离开?不,刘芳华不想这么快就离开这间房子,事实上,她还打算留下来过夜,那么……呃……只好委屈一下肚皮。

    刘若华慢慢地放下筷子,扬起嘴角浅笑:“听说得口蹄疫的猪不能吃,所以……这盘肉丝就放旁边点。”她将盘子到旁边,跟着双眸扫向顾逸凡和晓兰。

    “吃啊,你们怎么还不快吃呢?”

    晓兰挑了挑眉头,暗忖道:这个刘若华竟然反客为主?恰时,顾逸凡夹些蔬菜到她碗里,并低声了句;“饭菜要凉了,快吃。”

    晓兰只好把心中的不快全表现在吃饭上,或许“咬牙切齿”可以拿来形容她现在的样。不一会儿,顾逸凡瞧向刘若华。

    “你怎么不吃。”

    刘若华刻意露出温柔的笑容。“我不饿。”

    凭良心讲,刘若华笑起来真的很美,以前顾逸凡确实也这笑容给迷得神魂颠倒,但如今他觉得这个笑容没啥好看,甚至觉得……有点……假!

    一想到这,他无意识的转眸凝视身旁的晓兰,是的,只有晓兰的笑容是真实、最灿烂,也最吸引人……

    ***半个小时后,晓兰手握马克杯窝在沙发上,双眼直直盯着正前方的电视机,双耳则注倾听友的刘芳华在眼项逸见讲什么。

    “……这房子好舒适、好温暖,哪像我现在住的地方,连十坪都不到的老旧小套房,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就像狗窝……”刘若华以往所住的是百坪豪宅,而且还请了两位帮佣整理房子。

    “用心整理,就不会像狗窝了。”晓兰忍不住打岔,但双眸仍锁住电视。

    刘若华飞她一眼,目光再回到顾逸凡身上。

    “唉,并非我不整理,而是在我清扫完后,陈志益要是一喝酒,发个酒疯,就把整个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的,而且……”

    “你可以叫他不要喝。”晓兰又打岔,双眸仍锁住电视。

    “我劝过好几次了,都没用。”刘若华长叹一声,随后对顾逸凡说道:“我老实告诉你吧,自从我们被债主逼债那天起,陈志益就开始喝酒了,那时我认为让他借酒浇浇愁也好,所以设加以阻止,到了今年初,他酒超越多,我怕他染上酒瘾,便开始劝他别喝了,没想到……他……他……”

    刘若华声音哽咽。

    “竟敢打我……隔天我又劝他,他又打我……呜呜……到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他每次喝完酒,就会动手打我……昨天我的肩膀还被他打到瘀肿……”她拉拉衣领,露出右肩。

    胡扯!她身上根本没有被揍过的痕迹,晓兰和顾逸凡共同的想法。

    “我好怕面对他……逸凡,让我住在这儿一阵子,好不好?”刘若华扯住顾逸凡的手臂,并整个人往顾逸凡靠拢。“逸凡,好不好?”

    突然间,晓兰重重放下马克杯,重重的将电视遥控摔在沙发上,紧接着,她头也不回的冲进卧室。“碰”一声,关上房门。

    沉静了数秒钟。

    顾逸凡神色凝重的面对刘若华;“请你走吧,晓兰很不高兴了。”不让她发言:“别多说,快走吧,别再打电话找我,也别再出现在我家。”

    在刘若华的印象中,这位温和有礼的斯文人是从来不对人家摆脸色的,即使对方当面打了他一巴掌,然而此时,竟然对她摆出那种阴郁的表情,还用那种冷冷的声音要她离开?

    就为了……晓兰不高兴?

    难不成顾逸凡的眼里,晓兰比她重要吗?

    她不相信,“不……”

    “快走吧。”顾逸凡直接打开大门,但瞧刘若华动也不动的仁在原地,他不禁叹了口气。“你身为陈志益的妻子,也跟他共享过荣华富贵,如今,他正遭受人生最大的挫拆,你非但不陪着他重新站起、不帮着他创造新的未来,反而整天只会埋怨他带给你苦难与穷,今天,甚至还想投靠到我这儿来。唉,我真为陈志益感到悲哀。”

    “你、你……”刘若华手脚微颤,“你希望我回到……陈志益的身边?”

    顾逸凡点点头,旋即摆出请她离去的手势。

    眼见他的态度如此坚决,刘若华突地一把抱紧地的身躯,“我知道你仍爱着我,为什么……”

    “若华,别胡闹!”顾逸凡掰开缠在他腰上的双手,“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了,真的,我没必要跟你撒谎……请你快走吧厂

    再笨的人也看得出来,顾逸凡确实对她没感情了。

    她好后悔,非常非常的后悔……

    慢慢的,她开始移动脚步,就在踏出门口的刹那,便听到了关门声!顾逸凡果然恨不得她快点离开,她不由得自嘲地笑了……

    顾逸凡锁上门闩,一转身就看到晓兰的身影。

    “我都听到了。”晓兰撇撇嘴,“我对她的印象本来就不好,但一听她不愿和丈夫共患难,对她的印象就更差!差!差到极点!”

    晓兰有感而发,说出心的真心话:“阿凡,如果有一天,你处于穷困潦倒、三餐不继的情境,我也绝不会抛弃你;如果有一天,你疾病身,长卧病榻,我也会留在你身旁照顾你。”她搂住顾逸凡的脖子。“你相信我吗?”

    好感动!

    顾逸凡双眸溢满了温柔,手臂紧抱着她那纤细身躯,“我相信,但你也得相信,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你。”

    在此一刻,他们之间的情感很自然地升高了、也更加融合了……

    ***顾妈妈最操烦的不外乎顾逸凡的婚姻大事。

    她呀,三不五时就询问顾选凡和晓兰的进展如何,无奈;顾逸凡总是不愿多谈。

    因为顾妈妈知道实情后,肯定会每天唠叨——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此外,也是因为顾逸凡怕了……不,他不是怕结婚,事实上,他很想跟晓兰立刻结婚。而所谓怕了,是指顾妈妈经常会做出令人出乎意料之外的举动,换句话,她做出惊人之举的频率太高了。

    就像先前,她硬是把顾逸凡和秋茹锁在同一间卧室里聊天,还有她想尝尝光头滋味,结果就马上跑去美容院理光头,还有她不管自己的心脏不好,就跑去跟人家学什么高空弹跳,结果一跳就跳到医院休养两个月,还有……

    总而言之,顾妈妈做过太多吓死顾逸凡的举动!

    所以,依顾逸凡的经验判断,倘若这次顾妈妈催婚未果,她可能会直接逼晓兰签下结婚证书、或者每天然炖怀胎补药,然后哄骗晓兰它是滋养大补汤,说对身体很有助益。

    看来顾逸凡对妈妈的个性很了解,但他忽了一点——他的口风越紧,顾妈妈就越好奇。

    今天,顾妈妈毫无预警地来到小家园社区,并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着手准备丰盛的晚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逸凡和晓兰陆续回到家后,顾妈妈的双眼就不断地观察他们,她相信自己可以从他们互视的眼神中、以及他们的言行举止中瞧出端倪。

    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她神情便由好奇、疑惑、惊异,到最后满怀喜悦!

    什么房东与房客,她本来就不赞成这种关系的,不是吗?呵呵呵,这下可如她所愿喽。

    餐桌上。

    “晓兰,多吃点。”顾妈妈夹块鸡腿到她碗里,“我特地花一天的时间熬煮这锅药膳鸡,你一定要把它吃完,知道吗?好吃吗?”

    “好吃!”晓兰满足地笑了笑,“顾妈妈好厉害,比阿凡做的炖鸡好吃几百倍。”

    “真的啊?”瞧晓兰猛点头,顾妈妈不觉笑开了嘴,“那以后,我每天都做炖鸡给你吃。”

    太好了!晓兰正想回话之际,顾逸凡及时轻踢她的小腿。

    在这瞬间,她接收到的讯息是——顾逸凡希望她说“不用”。人家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经由一个小动作,便可知道对方的意思。

    然而,此时晓兰玩性大发,故意纳闷地询问:

    “踢我作啥?”

    话落,顾妈妈顿时板起脸来,同时以责备的语气喊声:“逸凡。”

    “没事。”顾逸凡温和地回句话,转眼目光便锁住晓兰,并暗示着:敢搞鬼,皮痒啦?而晓兰亦不甘示弱地瞅回去,你又奈我何?

    算了,君子不与女子争!顾逸凡认输,低头啃自己的鸡肉块。

    唉唉!看来顾逸凡被晓兰吃定喽!不过,晓兰唱反调的情形也只限于表面,其实她心里很尊重顾逸凡的意见。

    接下来,就听听她如何拒绝顾妈妈的美意。

    “据说每天吃鸡,下辈子投胎会变成鸡;又据说每天吃鸡,生出来的小孩会长得很像鸡……”这时,顾逸凡忍不住笑出声,晓兰不禁嗔瞪他一眼,旋即又转回顾妈妈身上,“……所以不要每天做炖鸡给我吃啦!”她再补充句:“每个月一次就好。”

    “可是……变成鸡?长得像鸡?”顾妈妈憋着脸蛋,“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种传闻?”

    “你没听过的传闻可多呢,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一个个讲给你听。”晓兰表情仍旧正经。

    “哦……”顾妈妈点点头,突地抬高音调道:“不对啊!那照传闻说来,吃牛肉不就长得像牛?”

    “原则上,是的。”

    “吃猪长得像猪?”顾妈妈瞠眼。

    “原则上,是的。”

    “吃鹅长得像鹅?”眼睛越瞠越大了。

    晓兰憋着消脸点点头,她不是故意要跟顾妈妈胡扯,这点老天爷可以做证。

    往后的日子,正如顾逸凡所料,顾妈妈三天两头便往他这儿跑。其实他可以体会顾妈妈催婚的用意为何,但总得尊重晓兰的意见——等毕业后再说。

    到最后,顾妈妈一方面是因为拗不过他们,另一方面是因为距离毕业日期只剩下三个月。于是,顾妈妈便顺从儿子的建议,利用这段日子出国游玩。当然啦,他们也终于获得喘息的机会。

    可问题是,顾妈妈要去环游世界三个月?住的都是五星级大饭店?奇怪了,顾妈妈有那么多钱吗?晓兰有点纳闷,可惜忘了问顾逸凡。

  第九章

    晓兰对刘若华只是印象很差,但跟前这个女人令晓兰打从心底讨厌!

    范嘉玲,中文系二年级学生,身材窈窕、面容姣好杏眼桃腮、卖弄风骚手段高明,所以当她一踏入K大,便引起全校男同学的注意。然而,她受欢迎的程度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降低,因为,被她玩弄过的男同学多了;也可以说,跟她沾上边的男同学都没有好下场。

    讲得似乎有点夸张,但这是事实。

    有一次,范嘉玲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超乎常人,结果在一星期内和十位男同学上床,并于事后公布他们的名字与身体特征,害得他们有好阵子不敢在校园出现。又有一次,范嘉玲把她的小册子拿出来给同学观看,上头密密麻麻记载着跟她上过床的男人和他们的性爱能力。

    有够变态?

    除此之外,范嘉玲也很爱钱。她有个奉行不悖的真理——没钱的男人她不要,有钱的男人尽量挖,挖到空再一脚踢开。而那些曾经想追她的男同学都这么笨吗?看清她的真面目后,躲她都来不及了,谁愿意再掏出私房钱给她用?

    所以,在她极度奢侈的花费情形下,很快的,她便面临荷包探底的窘境。

    范嘉玲好逸恶劳惯了,根本没想过靠自己去打工赚钱;再者,她父母也没办法再给任何支援,因此,她接下来就打起书呆子的主意。她的惯用伎俩就是哭诉上有年迈父母、下有年幼弟妹要照顾,她已经过得很苦了,为什么同学们还要如此中伤她?谣言快将她逼死了,老父的医药费也快将她逼死了。

    那媲美“金马奖影后”的演技,任谁见着都难免会为她掬一把同情之泪。接着,单纯善良的书呆子便陷入诡计,借她一笔医药费。当然,这笔钱便再也要不回来了。

    于是,书呆子就求助于晓兰。

    晓兰便陪着书呆子拜访范嘉玲。

    “你欠阿凯的十万元,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还?”阿凯是晓兰的学弟。

    瞧晓兰那张和蔼可亲的脸蛋,再加上她的语气完全不像讨债,因此,范嘉玲不觉她有啥好拍。

    “钱明明是他主动拿给我花用的,我哪有欠他?”

    此话一出,阿凯脸色大变,冲动的想骂她个几句,还好被晓兰及时制止。

    “范嘉玲,借钱给你的原因,你我心里都很清楚,我们也不必为此争论了。”晓兰好言道:“我只想让你知道,这十万元是阿凯向他哥哥调度的,现在他哥哥因工作受伤住院了,急需这笔钱,所以,请你在两个星期内归还这笔钱,行吗?

    范嘉玲高抬下鄂,不回答,也不屑回答。

    再笨的人也看得出来,她就是想耍赖嘛!这下子,晓兰可要生气了。

    真的,如果范嘉玲态度好点、讲话婉转点、还钱的诚意多点,晓兰就不会如此生气了。但话说回来,晓兰也扮演过不少次和事老,而且每位和她会面之人,都很乐意听取她的建议,让事情圆满的结束,就只这个有范嘉玲……

    这个借钱不还的女人。

    “看来得请我大哥出马了。”晓兰声音低得可怕。“你喜欢跟大哥级的人打交道?或是讨债公司?嗯,大哥爱打人,讨债公司则喜欢剃人家头发,我猜,你应该比较喜欢当尼姑吧?”

    恐吓言语下,范嘉玲的脸色已白得跟僵尸一样。

    “我还就是了.给我点时间.千万别找……什么大哥……什么公司。”

    “这可是你说的。哪!先前我给你的期限是两个星期,可惜,你不合作的样子令我很不高兴,所以呢,还钱期限缩短为十天。”晓兰放大音量:“听清楚程,十天一到,我就请我大哥……”

    怎么话尚未完,范嘉玲人就跑了?

    “……欺善怕恶的野女人……”晓兰低声,转眼瞧向身边的阿凯,“放心吧,她不敢不还的。”

    “谢谢兰姐。”阿凯终于露出笑容了!对嘛,年轻人本来就不该整天板着苦瓜脸。

    而后,他追问:“兰姐,你真的有大哥级的朋友吗?”

    晓兰咧嘴笑笑。“当然是骗她的,不过,我的朋友的朋友的亲戚是混黑社会的,如果我想请人帮忙的话,他们一定会出面的。”她确实有这个能力。

    ***下午没课,晓兰特地陪阿凯去探望他大哥;很凑巧的是,那间医院正是顾逸凡工作的地方——慈幼综合医院。在C栋七零三病房待了好一会儿后,晓兰打算去找顾逸凡。

    谁知到了A栋小儿科门诊处,听到护士说:“顾医师在B栋三年三会议室开会。”

    好吧,那就去会议室找他。晓兰边走边注意往B栋的指示牌,没想到绕了一大圈后才发现自己走错路了,她只好回头再重新走一次。

    又过了十五分钟,终于抵达目的地。

    晓兰轻推会议室门,双眼如作贼似的往里头瞟了瞟……那A按呢?跟前只有一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怔愣了数秒钟后,她问:“刚刚有人在这儿开会吗?”

    “是的,但五分钟前结束了。”工作人员回答。

    晓兰又征愣了数秒钟。

    “那阿凡……呃,顾逸凡有没有说,接下来他要去哪?”

    “A栋五楼院长室。”

    OK!绕来绕去,结果又绕回A栋,可是……他去院长室作啥?报告没写被训话?哇咧,把他当成学生啊!晓兰正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时,也看到了前方的院长室门牌。

    她先敲敲门,随即脑袋瓜伸进去探了探,紧接着听到一声惊喊——

    “终于找到你了!”晓兰快步走向办公桌。

    “你知道吗?我从C栋走到A栋,再从A栋走到B栋,中间不小心迷路绕到C栋去了,然后又从C栋走到B栋。最后又从B栋走回A栋……哇!累死我喽!”她整个人夸张地摊在椅子上。

    说了一大串,目的只想强调——好累喔!呵,难怪顾逸凡又她惹笑了。

    “喏,茶。”他递上自己的杯子。

    晓兰啜了几口解解渴,又道;“你怎么不守岗位跑到这儿……耶?嗯?呃?”她困惑地蹙蹙眉头。“这里是院长室。”

    “是的。

    “那么……这里的办公桌……应该是院长专用的吧?”

    “是的。”

    “那么……你为什么可以……坐在那儿……”晓兰瞟一眼桌面文件,“看验报告。”

    停顿一下下,顾逸凡道:“因为我就是院长。”

    镀铝啪啦碰!晓兰摔下椅子,顾逸凡赶紧绕过桌面,将她扶起来。

    “你……你……你……为什么以前都没听你过?”

    “你又没问。”

    正当的理由,害得晓兰无法反驳。

    接着,顺从顾逸凡的意思,先坐下来再说。

    “你看起又不像大富翁,怎么能开……这么大间的医院?”

    在晓兰的印象中,大医院院长的坐车应该是凯迪拉克或富豪之类;住的应该是一尚级豪华别墅外加几名帮佣打点生活锁事,可是,顾逸凡给她的感觉,纯粹只像个手头宽裕的白领阶级。

    “钱多又不必拿出来炫耀,想想看,不是也有很多大地主看起来像穷农夫吗?”顾逸凡目光含笑。

    晓兰歪歪脑袋瓜,“嗯,是没错啦,不过你又不是大地主。”故意找语病,没想到他竟然回答:

    “我是。”

    是?没听错吧?

    晓兰双眼儿愈睁愈睁大,当听及顾逸凡解释——

    “我父亲留给我的土地共有五笔,其中四笔都在东区,而且也都给别人做买场了。家乐大买场、万福购物商场、大华商场、扬名中占车卖场,另外一笔则拿来盖医院,也就是这间慈幼综合医院。”

    又是一阵隆钻啪啦碰!这回小屁屁摔得更痛。

    “你……你……的……”晓兰抖音:“可都是真的?”瞧她表情好像看到鬼哩。顾逸凡不禁闷笑数声,但双手不忘再次扶起她。

    “真的。

    大令人感到意外了!

    晓兰张目结舌地瞪着他,一时之间,她还无法接受这项讯息。顾逸凡干脆把她压回沙发椅,随后走回自己的位于,静静地欣赏她那傻楞楞的表情。

    半晌后,晓兰的脑袋终于开始运转……

    想不到她的爱人同志竟然是个“顶级”大地主,且是个——院长。

    “真的,阿凡。”晓兰倾身将手肘支在办公桌面,“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个院长,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管理这么大间的医院?”她特地强调这大间。

    顾逸凡淡淡一笑。

    “其实事情交给各部门主管去负责就好,我根本不必插手管太多。如果部门之间有所冲突或需要由我做决定的时候,我再出面便可。”

    晓兰明白了,蓦地眉头一挑。

    “那么……医院里所有的人都会听你的话吗?”

    “会。”肯定的答复。

    晓兰顿时笑开了嘴,但没过几秒钟便又恢复正经的表情,并将话题绕回正经事——

    “告诉你喔,我今天来找你,除了想看看你以外,还想请你帮忙一件事……呵,不过呢,既然你是院长,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晓兰吁口气,“我学弟阿凯的哥哥受伤住院,但他最近手头有点困难……呢,困难的原因我得先说明一下……”

    花数分钟的时间,把范嘉玲在学所做的恶事,全出来给顾逸凡听。

    最后的结论:“……所以说,如果阿凯的哥哥出院时间到了,而那个范嘉玲仍还不出钱的话,你就去跟收费部门说,让他的医药费采用分期付款,好不好?”晓兰举起右手,“我保证,他一定会还的,真的!”

    其实晓兰可以要求让她的朋友免去医药费,可她不此做,真是个好女孩。

    顾逸凡当然毫不考虑地:“好。虽然目前医院里没有这种制度。”

    “太好了!”晓兰欢呼一声,忍不住楼住他脖子并送上香吻,随后,她赶紧冲到病房去告诉阿凯这个好消息。待下班时间到了,她才又回来找顾逸凡。

    ***等候电梯中,忽然听到女人的尖嚷声,即使音量不大,引起晓兰与顾逸凡的注意。

    一转眼,晓兰便拉着顾逸凡的手臂,疾走数步再拐个弯来到楼梯间,便看到两个人正在激烈的争吵,其中一位是晓兰所熟悉的范嘉玲,另一位是中年男人,也是晓兰认识的——

    就在这瞬间,她脸色已难看到极点,同时那两个人也发现有外人到来。

    当那位目光锁住晓兰的中年男人神情急转为复杂时,晓兰忍不住冷哼一声:“那个欺善怕恶、又爱骗人家钱的臭少女,该不会就是你的私生女吧?”数年前,晓兰就已经知道他有一对私生子女,但她未跟那对私生子女见过面,也难怪她不清楚范嘉玲的真实身分。

    在此同时,顾逸凡不由得困惑地拢紧眉头,因为他从来没听过晓兰如此气愤的语气!他反射性地握紧她的小手。透过这小动作,她立刻知道顾逸凡想做什么了。

    她仰起脸蛋,低声解释给顾逸凡听:“他就是我那个没良心兼不负责任外加不孝不慈的老爸,范玉堂;而旁边那个女人,就是先前跟你提的范嘉玲。”

    话落,她目光再次转回范玉堂身上,并等待他的答案。

    没想到范玉堂才嘎哑地喊一声:“晓兰……”范嘉玲突地大笑几声,轻作愉快地道:

    “原来我的债主是自家人……爸爸不是不相信,我跟你要的十万元是要拿去还债的吗?哪!现在债主就在跟前,爸爸也该相信我了吧?”之前,他们正在为此事争吵,而晓兰的出现恰好帮了她的忙。当然,这是范嘉玲一厢情愿的想法。

    紧跟着话锋一转:“既然大家都是亲戚,那么……这十万元就直接由爸爸交给她。”范嘉玲回视晓兰,“喂,以后可别再找我讨债,听清楚了吗?钱就直接找你的亲生父亲要。”

    “讲什么疯话!阿凯的钱是被你骗走的,本来就该由你来还,关老爸什么事?”晓兰撇撇嘴,“冤有头、债有主,可别想给我推卸责任。”

    不给范嘉玲反驳的机会,她赶紧又道:“无论你什么都没用,反正我讨的对象是你,绝对不是老爸。另外,这笔钱得靠你自己想办法,若让我知道这笔钱是老爸出的话,我就当作你没还过这笔钱。”语气铿锵有力,听起来似乎没有转圜余地。

    “你——”范嘉玲双眼一瞪,旋即右脚一跌,转个身便离开了。

    然而,范嘉玲甘愿认了吗?不,依范玉堂的了解,她会回家请她妈妈出面解决。

    一想到这,范玉堂不禁暗自摇头叹息。跟小老婆生出这种女儿,他后悔也来不及了,但认真起来,范嘉玲那股骄纵的脾气,不也是他宠出来的吗?

    接下来,晓兰和顾逸凡正想离开时,范玉堂叫住。

    两人回过头来和范玉堂互视好半响后,他问:“这位先生是你的男朋友吗?”

    “是的,他叫顾逸凡。”

    范玉堂感觉得到顾逸凡是个优秀。诚实、负责任的青年。

    “有他照顾你,我就放心了……呢……我这话,你可能会觉得……”他慨然地叹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你……你会恨我吗?”

    “不会。”晓兰谨记爷爷的教诲——恨别人,等于恨自己。

    “……会怨我吗?”

    不怨嘛,她心头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若怨嘛,看着老爸鬓发已泛白、脸庞也憔悴许多,手臂上插着针筒,身旁还有台移动式点滴架,晓兰在说不出“怨”这个字……

    她转而问道;“你生什么病?

    “直肠癌。”

    晓兰脸色倏变,范玉堂笑了笑。

    “别担心,医生说这只是初期,治愈率很高。”

    是吗?她不由自主瞧向顾逸凡,等后者给她个安心的笑容,她才松了口气。

    “那你可得好好的照顾自己。”

    不用想也知道,范玉堂的小老婆与子女本不会来照顾他,搞不好还嫌他是个累赘。晓兰突然为老爸感到有点心酸,离去之前不由自主回眸再望一眼。

    “你……保重,拜拜。

    回小家园社区途中,看着晓兰默默不语直到踏进家门,顾逸凡深知,给她最好的安慰并非言语,而是让她在他温暖的怀抱中静静地睡着……

    ***隔天,近午时分,范玉堂的小老婆——张春莲带着范嘉玲来到医院。

    忽地,范嘉玲扯住张香莲的手臂,并直指前柜台旁。

    “妈妈,那个长得很斯文的医生……”一共有三位医生站在那儿,再详细点;“就是他嘛!跟那对母子在讲话的医生,就是范晓兰的男朋友。”

    张春莲双眸顿时不怀好意地亮起,等顾逸凡一离开,张春莲便拉着范嘉玲走向柜台。

    “小姐,访问一下,刚刚站在这儿……呃……长得高高瘦瘦、温文儒雅、气质出众的医师,叫什么名字?”

    “顾逸凡医师。”柜台里的护士回话。

    随后,张春莲和范嘉玲拿着门诊时刻表走了。

    ***顾逸凡注视眼前这位身着华丽服饰、脸抹艳色彩妆、脖颈穿戴假珍珠的中年女人。

    搞不懂这里是小儿科门诊,又不是家庭咨询中心,她直哭诉家门不幸,老公住院、儿子干了多少坏事、女儿害她破了多少财……作啥?除此之外,更让顾逸凡搞不懂的是——问她是谁?她不;请她离开,她却动也不动的;叫她别哭,她反而哭得更厉害。

    或许她不知道自己脸部的彩妆全部都花掉,乍看之下,那张花脸真的很像千年老妖婆。顾逸凡递上面纸,她拿至鼻头用力一擤!好恐怖的声音……她再擤一次!顾逸凡手臂都起鸡皮疙瘩了,不过他脸部仍旧保持斯文的表情。

    接着,她把面纸丢进垃圾筒,张开沙哑的嗓音:“唉,我女儿又在外面欠钱了,现在债主都找上门了,我真不知……呜呜……”到伤心处又哭了,但眼尾一直在偷偷观察坐在对面的人。

    顾逸凡这个人的脾气果真好到家!可以感觉得出来他已经被搞得很不耐烦,可他仍旧保持绅士风度呢。这时,护士走进诊疗室。“顾医师,秋先生在院长室等你?”

    顾逸凡一听,正好借这个借口迅速离开;而脑筋不错的张春莲,听到院长室当然会联想到——

    “护土小姐,顾医师就是你们的院长吗?”她眼泪全擦干了,简直前后判若两人。

    “是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张春莲的目光显得愈来愈诡异。

    ***原以为范嘉玲会哀求延长缴款期限,没想到她竟然能在十天内……不、不,提早了六天筹足十万元!这……该在太了不起了!晓兰虽然很讨厌她,却也不得不佩服她的筹钱能力。

    晓兰细数钞票无误,转手便将钱交给身边的阿凯。

    “你很厉害哦,这么快就找到新的金主。”

    晓兰语气似褒似贬,范嘉玲并不在乎。

    “我现在这位金主,可是个挖不空的金矿,羡慕吗?”

    羡慕个头!这种女人……太太太……没羞耻心了。

    晓兰皮笑肉不笑道:“钱得靠自己赚才够味道,我虽然很看不起那种靠金主供养的女人,但我还是会跟你说声……恭喜啦。”转身拉着阿凯手臂,“我们走吧。”

    “等等!”范嘉玲正想炫耀一番,怎么可以让晓兰就此离去,无奈,晓兰根本不见人,于是她便高声叫嚷:“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的现任金主是谁?”

    鬼才想知道!晓兰兀自扯着阿凯往前走,直到范嘉玲说了句:

    “他就是你的情人,顾逸凡!”

    范嘉玲原本不打算说出名字,只想吊吊晓兰的胃口而已,没想到就为了想留住晓兰,而脱口说了出来。但在此一刻,她不觉懊恼,因为晓兰又走回来了。

    “请你再说一次。”晓兰脸色难看。

    范嘉玲邪邪一笑。

    “你的情人……就是我的金主,怎么?心头很不是滋味?”

    不能生气,要是生气就顾她的了。晓兰耐住性子,唇角缓缓地漾起温和的笑容。

    “你的可是真话?”

    范嘉玲得意洋洋地点头。

    “那好吧,这十万元算是你跟阿凡借来还给阿凯的,换句话……”晓兰小嘴愈笑愈开:“你欠了阿凡十万元,而我,既然身为阿凡的女朋友就得积极为阿凡讨债才行。”

    不过这么几秒钟,范嘉玲的脸色已变得跟死人差不多了,晓兰不由得暗爽了一下下。

    “喏,给你十天……不行!得积极点,那么就——”她斜睨着,“勉强给你五天的时间钱好了。对了,我警告你,别再向阿凡借了喔否则我要加索债;还有,我那些好朋友的剃头术很差,所以,还款期限一到你最好先去美容院剃光头。”

    可恶!瞧她长得一到和蔼可亲、与人为善模样,事实上,很多同学也都如此称赞她,然而,任谁都想不到她居然是个讨债高手!范嘉玲瞬间捏紧了拳头。

    “别生气,生气容易脑冲血……拜拜。”

    晓兰够皮的了,临走时又送个飞吻给她。

    ***气氛不对劲……呃……倒不如诡谲比较恰当。顾逸凡放下公事包,走到那尊冷冰冰的雕像前,跟着,目光怪异地打量她好一会儿。

    “怎么了?”

    “我没怎么了,倒是你怎么了?”晓兰语调平板。

    顾逸凡顿时露出讶异神色,晓兰又道:“请问,你为什么要当范嘉玲的金主?”刻意加重最后两字。

    “我不想当她的金主……”顾逸凡抿报嘴角,“这全是因为张春莲……”

    晓兰双眸倏瞠大!“那个虎姑婆去找过你。”获得肯定的答案,晓兰突地拉高分贝叫嚷:“怎么都不告诉我呢?你——”

    晓兰真的生气了,然而,顾逸凡又不是故意要隐瞒。

    “张春莲前天来门诊处找我,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是谁,问她,她也不明讲,只是一味的哭诉家门不幸。昨天。她又来找我了,在我面前哭诉近半个小时,才告知真身分,并希望我借她十万元还你……呃,先别瞪眼,我还没说完。”顾逸凡顿了顿。

    “借钱还你,我当然不答应,没想到张春莲的眼泪竟然跟水龙头一样,说开就开、说关就关,再加上她那鬼她似的哭声,搞得我都快失去风度了……”

    晓兰翻翻白眼。

    “这时候,你还跟她保持什么风度啊?”

    顾逸凡没话反驳,只好摸摸鼻子继续道;“后来,因为我还有门诊病人要看,而且也急着想赶走她,所以就干脆——”

    “给钱?”晓兰忿然地打岔。

    再瞧顾逸凡无关紧要似的点头,就好像这十万元拿不回来了也没关系,这下,晓兰抓狂了。

    “拜托!你知不知道啊!这种做法会让那个虎姑婆认定你是个好欺负的金主耶!我敢保证,以后她要是一缺钱就会想到你!她吃定你了!”

    “她已经答应我,不会再来找我了。”顾逸凡反驳。

    “是喔,她讲的话能信吗?”即使晓兰从未和张春莲长时间相处,她敢发誓,张春莲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顾逸凡。

    他不语。

    沉寂几秒钟后,晓兰的情绪稍微平缓了点。

    今天中午,我曾告范嘉玲得在五天内还你十万元,否则我剃她头发,因此按照常理判断,那个虎姑婆明天应该会再去找你哭诉。到时,你的心肠可得硬点千万别借出十万来还你自己十万。”

    顾逸凡吁口长气。

    “晓兰,那些钱就算了,别……”

    “我不管!”晓兰突然又失控了,拉开嗓门叫嚷;“你钞票多喜欢把钞票当垃圾送给别人,是不是?行!送给谁都没关系,但就只有她们不行听清楚了吗?如让我知道,你又以钞票来打发她们的话,我就跟你分手!”

    “分手”这两个字尚在空气中迥响,突地“碰”一声!晓兰猛关上房门,使得在墙壁上的画框也微微晃动了。

  第十章

    与其说晓兰气她老爸为张春莲离家,倒不如她更气张春莲勾引她老爸;也因这个想法,所以晓兰从小就对张春莲没啥好感,即使她从没见过张春莲这号人

    直到那年,她求老爸出面筹办祖父母丧礼那天,张春莲对她的傲慢态度和辱骂,更是令她讨厌到骨子里!尤其是在她听到老爸高喊:“……别拿扫把打晓兰,好言好语请她走就好……”但张春莲仍像个泼妇,猛挥扫把,并以尖锐的吼骂;“没钱还敢来我这儿哭丧,哼!等你比老娘有钱的时候,才有资格出现在老娘面前,还不给我滚!滚……”

    在短短的两分钟内,晓兰就像过街老鼠似的打到鼻青脸肿。

    如今,又发现那个讨厌的范嘉玲就是张春莲的女儿,不知纯粹凑巧,或是上天刻意安排,母女俩皆是晓兰讨厌的人物,也难怪晓兰每提到她们,心里就很不爽。

    不过,生气的对象应该只限于她们……晓兰突地心神一凛!刚才好像……莫名其妙的对顾逸凡发飙。

    紧接着,晓兰轻启房门,瞧及那好似秋风中凄凉身影的刹那,她心头不由得整个揪了起来,旋即走向顾逸凡,蹲坐于他跟前。

    他瞳眸里的忧伤,分晓兰胸口瞬间起了一股深浓的懊悔。她不是故意要伤他的,真的!早知道几句气话会害得他如此难受,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敢吭句气话了。

    晓兰伸出手掌,抚挲着他脸庞……

    “对不起。”

    “我才对不起。”顾逸凡轻轻地握住脸庞上的小手,低唱:“晓兰,我答应你,再也不拿钞票打发她们;但你也得答应我,无论处于何种情况,都别以分手来吓我。”

    原来顾逸凡如此感伤是为了“分手”这两个字!

    “哎,那只是气话,说说而已呀,就算你再次被张春莲搞得头昏脑胀,不得不再次扮演金主好了,我也不会真的要跟你分……”她蓦地噤声。这下可好了,以前他那种“求你别逼我”的眼神是她的克星,而现在这种“哀伤到极点”的眼神,肯定会演变成她最大的致命伤!然而,她又能怎样?看来以后闹脾气得慎选字眼……

    “呃,我答应你就是了,永远不‘分手’这两个字,OK”

    顾逸凡终于露出笑容。

    “改用写的,总可以了吧?”晓兰很皮幄。

    那张俊脸又垮下来。

    ***“先别哭。”

    顾逸凡先发制人,张春莲果然愣住了。

    “是这样子的,因为我所有的存款筹、提款卡、信用卡与支票本都被晓兰没收了,所以我没办法再借钱给你,我是真的。”他掏掏皮夹,“你看,晓兰只留一百元给我吃中饭。”

    昨儿个夜里,晓兰和顾逸凡在商讨如何拒绝张春莲的时候,当下顾逸凡确实把所有的存簿、印章拿出来交给晓兰;可她原封不动退回,并交代顾逸凡得收好,因为她会乱丢东西学。

    因此顾逸凡现在的全是假话,然而,张春莲信以为真!瞧,她正难以置信的瞠大眼。

    “那你……可不可以……拿回部分……”

    “不能。”顾逸凡无奈地耸耸肩,“她把东西全锁在行保险箱,钥匙也在她身上。”

    “难道你……就任由晓兰骑在你头上吗?”

    “是的。”事实上,顾逸凡甘愿让晓兰掌管他的一切。

    张春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那……她……你………”吞吞吐吐的硬是说不出任何话来,在此同时,顾逸凡也不想再跟她耗时间。

    “请你出去吧,我还有病人得看诊。”说着便向身旁的护土比手势。

    这怎么成?!“等等!等等……先让我把话完,两分钟就好!”接下来,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张春莲眼眶红了,眼泪也掉下来了,紧跟着开始歇斯底里。

    “明天就是第五天,我女儿还不出钱来……呜呜……怎么办?顾医师……求你看在我是晓兰继母的份上……跟她不必还了好不好?不然——”

    霎时!门口来冷哼。

    张春莲一见着晓兰脸色难看地位在门边,即张开双臂欲搂住晓兰。

    “我的女——”

    “闭嘴!我可没有你这种不要脸的继母,敢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话,小心我告你!”晓兰担心顾逸凡无法挡住张春莲的攻势,所以这几天经常抽空往医院跑。

    晓兰斜睨。“别不信!你应该还记得,数年前,我曾经告你妨害家庭、还有我老爸恶意遗弃的事情吧?虽然你们连夜溜走了,不过,我仍保有法律追诉权……”

    她双眸登亮!“对喔!以前是因为我找不到你们,所以才没有继续告下去,现在可好了……”

    张春莲浑身一僵!跟前的晓兰再也不是那个任她辱骂痛打的小女孩。另外,很奇怪的是,晓兰竟然令她打从心底感到害怕!为什么?晓兰明明长得面貌和善,为什么她还会害怕?

    其实这就是作恶之人都会有的自我良心谴责,可惜张春莲尚不自知。

    “你想要选哪个好日子上法院呢?或者由我来挑选?”

    “你……这……我……”张春莲声音颤抖,蓦地脑海里想到一位救星,赶紧回眸瞧向——“顾医师”

    顾逸凡从晓兰的眼神中获知,她只是想吓吓张春莲罢了,但是吓唬人也该有个限度,对吧?因此,他轻声句;“晓兰,算了。”

    “嗯……好吧。”晓兰嚷嚷嘴,“你都这么说了,就勉强放她一马吧。”

    好女孩!顾逸凡不禁扬起嘴角,不过张春莲并不这么想,因为范嘉玲的债务问题尚未解决。

    “呢……顾医师……还有……我女儿的债……可不可以……”

    不难猜出她的意思,顾逸凡突地吁了口气,“晓兰,我看这事也算了,好不好。”

    晓兰内心顺从顾逸凡的意见,但此时却很想吊吊张春莲的胃口,于是她刻意放慢话速度:

    “这个嘛……嗯……似乎……不……”晓兰暗自窃笑张春莲那副“心跳都快停止”的窝囊样,直到顾逸凡以眼神暗示她别胡闹,她才双手一摊!“好吧,全听你的!”

    ***那天,张春莲离去之时,晓兰已警告过她不难再来骚扰顾逸凡,但因为债主们接连登门、骄纵成性的子女又陆陆续续捅楼子,她只好又找上顾逸凡。

    虽然顾逸凡地的存簿已全被晓兰留,不过晓兰也说过“全听顾逸凡的”,不是吗?因此,张春莲深信,只要顾逸凡点头的话,其实晓兰还是会拿出钱来的。

    无奈,这次顾逸凡吃了秤砣铁了心,无论她装得再怎么可怜、再怎么悲苦也弄不到一毛钱。于是,张春莲便改变策略,开始到处宣扬她是顾逸凡的准岳母,并且打着准岳母招牌向医院同事借钱,还好那位同事立刻向顾逸凡反应,顾逸凡也立刻发送电子邮件呼吁同事勿受骗。

    很快的,这个消息传到了晓兰耳中,当然,她的做法绝不会像顾逸凡那样的温和。

    晓兰把张春莲的恶行公布在医院各各角落,上头还附有张春莲的照片;这下子,可使得张春莲再也不敢公然出现医院了。

    几天后,张春莲被债务压到喘不过气的情形下,便打起了范玉堂的主意。她想,晓兰多少要给亲生父亲点面子,对不对?

    然而,范玉堂愿意出面吗?

    他以前是很听张春莲的命令没错,可是在他生病后,张春莲便经常辱骂他是个没用的活死人,连只死猪都不如……呢……管他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还是先去医院找范玉堂要紧。

    张春莲一说明来意,范玉堂即刻抓起点滴架,欲将张春莲赶出医院。只可惜,他刚开完刀没啥力气,不仅打不过张春莲,反而摔下病床导致左腿严重骨折。而那个没长心的张春莲,竟然顺势掐住他脖子,并胁迫他得点头才愿意叫护士过来急救。

    想不到范玉堂宁愿忍受疼痛,也不愿答应她的要求。接着,张春莲便发起狠来,粗鲁地拔掉他身上所有的针管,握紧拳头痛打他那尚未愈合的开刀伤口、骨折处…

    未久,走廊上的护士们听到了哀嚎声,冲到病房一看——

    数个小时后,范玉堂生命结束之前,对晓兰了句:“老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爷爷奶奶,对不起你妈妈……”声音消失的刹那,隐藏在晓兰心中的怨亦完全消失。

    隔月,张春莲被法院判处无期徒刑,而那对不肖子女——范嘉玲和范沙其把房子卖了之后,也不懂得要先为老爸治葬,人就不见了。

    唉,这种子女……该怎么呢?

    ***时间过得很快,毕业典礼一结束,晓兰和沈裕霖。小停便前往工作室讨论“巧缘”的未来。

    “八月中,小停就要去美国加州大学报到,而我——晓兰歪歪脑袋瓜,“你们应该早就知道,我原本打算毕业后,白天在大公司的会计部门工作,晚上再回来工作室兼差的,对吧?可是,阿凡希望我能专心的在医院帮忙管理财务,不要额外兼差;另外,我们也打算要搬到医院附近居住,因此,我以后不能常来工作室了。”她斜睨着沈裕霖,“所以,工作室要不要经营下去,得靠你决定。”其实她很希望工作室能够继续经营,只是没说出来。

    “嗯……”优裕霖想了想,“我一个人经营不来,但就此关闭‘巧缘’……又觉得很可惜。”

    “不然就找学弟妹来帮忙。”小婷建议。

    晓兰双眼一亮。

    “是啊、是啊,像是阿树、侮梅、红豆、笨强……这几位学弟妹的工作能力都不错,找他们来帮忙,搞不好‘巧缘’会越做越大。”

    “这个……”沈裕霖想了想,“先找他们谈谈,再作决定。”

    “OK,就这么定了!那……接下来没事的话,我就先走。”晓兰提起背包,“拜拜。”

    “等一下!现在才四点半而已,干嘛急着走?”小婷叫住晓兰。

    “因为饭过后,我跟阿凡要前往垦丁渡假三天,所以我得先回去收拾东西。”

    晓兰又说声拜拜,便消失于门后。这时,小婷回过头来道:“喂,你有没有发觉,晓兰那张脸蛋正洋溢着雯嵋色彩?”

    “我早就发现了,同时也发现她——”沈裕霖笑了笑,“越来越有女人味。”

    小婷眉头一挑。

    “那么你还会……想要把她抢回来吗?”

    沈裕霖摇摇头。

    “我祝福她——别怀疑,这回我说的是真心话。”接着,他双眸不由自主地瞧向晓兰的专用座位,“喜欢她,就应该忠心祝福她幸福快乐,不是吗?”

    ***自从晓兰懂事以来,她上课以外的空余时间,几乎都拿来打工赚取生活费,因此,学校所举办的毕业旅行、外教学。野外露营、联谊烤肉……等等这类自由报名参加的活动,她都没有参与过;所以说今天是她第一次来到南台湾也没啥好意外的。

    抵达垦丁闹区,顾逸凡和晓兰并未即刻前往饭店,而是先去颇具知名度的夜市逛逛。

    晓兰手中的烤就鱼尚未吃完,顾逸凡又送上两串炸虾,接着又买包糖炒栗子以及花生炒小鱼干,这些都是晓兰喜欢吃的零食。不一会儿,瞧他又要买五个蟹黄包,晓兰赶忙出声阻止

    “别买那么多,我吃不下了。”

    顾逸凡浅笑。“这些包子是你的消夜,不是给你现在吃的。”不知从何时开始,晓兰已养成了吃消夜的习债,而顾逸凡也养成了帮她准备小点心的习惯。

    不仅如此,打从认识到现在,无论晓兰想要什么。需要什么,顾逸凡似乎都能看得出来,也感觉得到,并且都在她开口之前,便已经为她打点好了。顾逸凡这么个细心、体贴的男人疼爱着,她胸口的幸福感都快溢出来了。

    转个身,顾逸凡和晓兰缠续往前方闲逛,忽然间,不远处的破旧小海产店传来打闹声!须臾,警察抵达现场,并押走了几位想吃霸王餐的不良少年,而后大家都以为没事了,没想到老板娘会冲到大街,怒斥那些围在海产店外的人群。

    “有啥什好看的?走啊,全部都给我走开!”

    老板娘边吼边挥着菜刀,乍看之下就像个疯泼妇。晓兰实在看不下去了,挽着顾逸凡的手臂正想离开之际,发现他的脸色好难看。

    晓兰眨眨困惑的大眼。

    “怎么了?”

    顾逸凡目光瞟了瞟对街的老板娘。

    “她就是艾妮。”

    呃?!

    原来那个为顾逸凡生下个黑人宝宝、又害死小宝宝、又辱骂顾逸凡是孬种的坏女人就是她。

    熟悉晓兰的人都知道,晓兰很不喜欢跟坏女人有太多的接触,然而如今,见到艾妮蓬头垢面、身着沾满油污的围裙,以及经营那间又破又旧的小店面,说真的,在此一刻,晓兰好想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她变得如此——落魄?

    晓兰蓦地拖着顾逸凡朝海产店走近。

    这时,艾妮也注意到他们,或许顾逸凡的出现令她太震惊了吧,她缓缓地收起菜刀,默默的走回店内,随后伫在冷冻冰箱前,注视他们倒映在玻璃上的影子。

    “你们来这儿作啥?想看我的笑话是下是?”语气不佳。

    顾逸凡一听,即拉着晓兰准备离开,然而,晓兰拍拍他的手掌,朝艾妮走近一大步。

    “我们不是要看你的笑话,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流落到这儿开海产店。”

    艾妮不说话,脸庞仍旧面对着冷冻冰箱。

    晓兰继续追问:“我记得当初,你不是跟阿凡要了一千万元的赡养费吗?如果好好运用那笔钱,你应该可以过着满不错的生活,可你现在……怎么?全部花光了吗?赌博赌输了?拿去还债了?还是……”

    “都不是!”艾妮大吼一声,忿忿地转过身来,但一瞧及晓兰那张和蔼可亲的脸蛋以及那双关心的瞳眸,她竟然恼不起来了。

    “真想知道?”艾妮语气有点僵硬,“告诉你也没关系。那笔钱全部被我的同居人A走了,隔没多久,我又被爸妈赶出家门,在身无分文的情形下,我的那些好朋友们,竟然没有人愿意收留我。”

    一想到那群酒肉朋友就有气。“可是,她不也因此而获得了许多成长吗?她不也因此而改掉自己那任性、骄纵的脾气吗?

    于是,她语气稍微缓和了:“后来,我就找个对我很不错的人嫁了,跟他搬到这儿来。虽然我们的日子过得很平淡,但我觉得很幸福,可惜……好景不常,他去年车祸死了,只留下这间破店面、及两个就读国小三。四年级的小孩给我。”

    艾妮找个椅子坐下,语气转为平淡:“其实我大可以丢下那两个小孩子,独自回台北,我相信爸妈不是真的要把我赶出家门,可是……”

    “你舍不得。”晓兰大方的坐到她对面,“因为,你跟那两个小孩子已经有感情了。”

    艾妮愣了愣。

    “是的,我从来不知道,跟小孩子相处可以带给我这么大的乐趣。”她突地噤声,双眸缓缓地转向顾逸凡,发自内心了句:“我以前很对不起你。”

    顾逸凡浅笑不语。

    晓兰便帮他说句话:“阿凡已经不在意了,真的!哪,从今以后,你就好好照顾那两个小子吧。未来,他们能带给你的欢乐,绝对远大于你今天所感觉到的。”

    她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些数字后交给艾妮,“这是我们的联络电话,如果你碰到了无法解决的困难,欢迎你来找我们。”

    晓兰相信艾妮已经改头换面,更相信艾妮和刘芳华是不同类型的人;当然,顾逸凡的想法也和晓兰一样,否则他哪敢任由晓兰将家里的电话交给艾妮?

    “谢谢。”

    艾妮忍不住心中的激动,目眶渐渐泛起了感激的泪光,晓兰不由得轻拍她的肩膀。

    “别跟我们客气,OK,我们回去饭店喽,拜拜。”

    ***晓兰有生以来,首次踏进五星级饭店的总统套房。她瞠大好奇的双眼到处欣赏摆设,若见到有的玩意儿就伸手碰一下,若见到新颖的设备就叫嚷一声:“这个落地窗会自动开关耶。”

    顾逸凡目光含笑地凝视她,随后开始整理放在床边的行李。

    不一会儿,晓兰又来到梳妆台前。“镜边是镶金的喔。”再来,她向左几步,“这个贝壳型的台灯好特别。咦?是触碰式的哩。”接着,她目光到另一扇门,走进去瞧瞧,“哇塞!阿凡快来看,这个大浴池有按摩的功能。”

    顾逸凡望向声音来源。“好,我等一下就去看。”话落,回过头来继续收拾他们的衣物。

    “嗯……水温刚刚好……躺在这儿好舒服。”

    顾逸凡挑了挑眉头。

    “哎哟!还可以调整按摩速度?”

    顾逸凡转眸注视浴室门。

    “哇!好麻……呵呵呵……”

    顾逸凡突然丢下衣物,走到浴室一探,果然没猜错!晓兰浑身光溜溜的躺在裕池中,接下来,他当然得把握鸳鸯共裕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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