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她呢?”萧如霞头也没抬,双目像一潭死寂的池水,直盯着她手中大哥 的画像。
“在房里歇着。”石韦毫不逃避的回答。
“你这次是玩真的?”她微微桃起眼,很沉痛的看着他。
“不仅是真而且诚。”他坦率的说,脸部表情乃是少有的正经。
萧如霞摇摇头,“作孽呀!姑姑不是不成全你,但是那女人绝对做不了你的妻子, 不仅我不同意,岛上所有石家庄的弟兄们也不会同意。”
“我的一生幸福用不着他们来作主。”石韦断然道,纠结的眉心说明了他此刻的不 耐,潜藏的意识中更有着决绝的态度。
“那我呢?我能替你作主吗?别忘了,你是我养大的。”她拍着桌子站起身,表情 中有着无以复加的悲怆。
“您是我唯一的亲人,当然可以,但我知道您是爱我的,更不会剥夺我爱人的权利 。”他僵硬的语气突发而出,脸部紧绷的线条却无法松懈,深邃黯淡的眼眸也变得疏离 。
“你还知道我是你唯一的亲人,若我告诉你,她是你今生最大的仇敌,亲人与仇敌 间你选择哪一个?”萧如霞痛苦的吼着。
“她绝不是我的仇敌,别把你们上一代的恩怨加诸在我们身上,这样又对我公平吗 ?即使爹的死真与夏家有关,也不关她的事啊!毕竟当时她还未出生呢!”他嗤鼻道, 刚毅的脸上面无表情。
“你知道了?”她诧异地高喊。
“我并不知道,但光凭您那几句对绫琦偏颇的言论我就能猜出个十之八九,除了爹 莫名的死有关外,我已想不出别的了。”石韦抿起唇,缓慢理性的解释,淹没了萧如霞 激昂的惊呼声。
“这么说,当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身份后,你还要她?”她难以置信,更承受不起 一个肯定的答案。
“没错。”果然是这样的回答。
萧如霞沉痛的坐回了椅子上,神情肃穆的说:“我就不信当你知道整个事件的前因 后果,你还会执意爱她。”
“你可以说,但我依然坚持我的立场。”不讳言的,虽然他也很好奇,但与绫琦相 比,这些都微不足道了。
萧如霞眼光如炬地注视着远方,肩膀微微颤动着,那种岔然摧心的回忆是终生都无 法磨灭的痛。
“当初你爹石浚与那女人的爹夏怀德及庄友墙为感情甚佳的拜把兄弟,当时夏怀德 刚完婚,带着新婚妻子朱亭香至石家庄做客,也使得我与朱亭香一见如故,继而成了无 话不说的手帕交。”说到这儿,萧如霞已哽咽的语不成调。
“接着呢?”他轻拍姑姑的背部,不忍她愁绪满肠。
“由于他们三人都极偏好云游的生活,因此就在十八年前的某一天相偕出游,并在 一处荒地上过夜,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当晚,他们三人竟发现在荒地的一个石洞内暗 藏一张藏宝图,按照其路线看来,藏宝的地点不是别处,就是咱们石家庄!三人当时兴 奋极了,于是连夜赶回。你爹先回庄准备,庄友墙与夏怀德两人则言明随后赶列,但利 欲薰心的夏怀德竟违背诺言,在你爹回石家庄隔天,谎称庄友墙因旧疾复发昏倒在半路 上,你爹闻言一惊,挛领大批人手前往,并命夏怀德前去延请大夫。就这样,你爹和庄 内十数名大汉一去不返,当晚石家庄遭受袭击,而我和你与几名遗孤就在这片混乱中趁 机逃了出去;我无路可去,只好来到琉湮岛,这里是你爹除了石家庄外仅存的产业,也 是唯一隐密的地方。”悲戚的过往说得伤怀,萧如霞忍住鼻酸地说完。
“我不相信,难道您曾亲眼目睹?”虽说他并没见过绫琦她爹,但他直觉她爹应该 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没错,我是没亲眼目睹,当时他们全都蒙上黑巾,但诱你 爹去送死的人的确是夏怀德。”萧如霞旧创末愈,泪水像洪水般倾泄而出。
“为什么这事您从没告诉我?”石韦一时哽咽无语。向来他只知道父亲死得冤屈, 却不知还有着这个故事。
“你爹临终前挺着重伤赶来琉湮岛,嘱咐我别让你报仇,怕你陷入冤冤相报的苦海 中,因此我也就一直对你隐瞒这件事。”
“姑姑,您可曾想过,爹不让我报仇雪恨的原因,或许他知道此事另有隐情,又来 不及解释,只能动你放下屠刀,以免错杀无辜。”石韦总认为事有玄机,绝不像姑姑所 想的那么简单。
“我了解,你正为她──理由脱罪,却无视于自己亲生父亲的冤情。”
萧如霞犀利尖锐的讽言讥语,让石韦深感心如刀剐。
“不是的,姑姑──”石韦真不知该怎么解释。
“你别说了,反正我是不会让她继续留在岛上,除非她死。再说,当初我带着石家 庄仅有的十余户人家前来琉湮岛避难,他们心中所存的怨怼并不比我少,你想,他们会 放过她吗?”她淡淡的说,但其平静语气中所掺入的胁迫性却更为骇人,这不禁令石韦 惶惶难安。
“我可以带她离开。”在他伟岸卓绝的表情中有着坚定不移的冷肃。
“你变了,韦儿!”她显得痛心疾首。
“你应该感受得出来我是认真的。”
他专注的神情使萧如霞顿觉他就像一阵掌握不住的风般,就要离开她了。
“我不会让你走的,除非你不要我这个姑姑。”黔驴计穷了,她只能以自身来要胁 他。
“够了,姑姑!下船至今我还没休息,这问题咱们以后再说吧!我先告退。”石韦 认为再多说已无益,不如让彼此先冷静一番吧!
萧如霞闭上眼转过身,“你去吧!不过,我希望你尽早给我个交代,否则我真不知 怎么在石家庄的同伴面前自处。”
石韦不语,紧锁眉心地盯视着她的背影良久,才缓步离开。而萧如霞则片刻不得闲 的立即计画着对付绫琦的法子。
傍晚,是琉湮岛的雾气特别浓浊的时刻,这是不是也意味着绫琦此刻的心境,无奈 又善感。
她将双脚浸泡在方才丫鬓端来的热水里,那种麻木疼痛的感觉霍然消失了,她真的 很感激石韦的细心,否则,在这人生地不熟又充满敌意的环境里,她还真不知该如何自 处。
但她依旧担心他与他姑姑之间的谈判到底进行的怎么样了?是否她父母当初真的做 出什么罪无可逭之事?
心头猛来的一团乱,搞得她快崩溃了!
“脚伤好些了吗?有没有舒服点儿?”
温柔的嗓音划过耳际,石韦潇洒俊逸的面容立即呈现在她眼前。他蹲在她身前,举 起它的脚,轻轻担弄按摩着踝骨处。
“你回来了!谈得怎么样?原因何在?是误会吗?”见了他,她急促的问出心中的 疑惑,再不弄清楚,她真会被这个谜团所吞没。
“瞧你紧张的,问那么多,不怕我耳朵长茧。”他笑睨着地,特意的伪装,不愿带 给她烦忧。
“我本来就紧张嘛!”她噘起小嘴,低着头有点儿伤感。
“好,那我告诉你,没事了。”他俯下头,亲吻着她微锁的眉心。
“没事吗?”她眯起眼看向他,彷若想从他漫不经心的表情中找到某种可让她信服 的理由。
“别净往死胡同里钻,有我在,什么也阻止不了我们终生厮守的心。”他温婉一笑 ,看着她的眼光蓄满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