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杵在他身边喳呼的全都是老弱汉子,易地而处,还真将小贼子看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婆娘了。
瞧这小子人模人样,真的是与他心中所勾勒的贼子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怜他白来这世上一道了。
即使心中有着浅浅的不忍,待会儿,他也必须要痛下杀手了。
“怎么,你这么急着送上门找死?”
“找死?”直视强敌,她依然面不改色,“哼,有本事,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大妞!”又是面色黝黑的顺林出声制止。
大牛?!
若不是情况愈见僵凝,寒契还真要被小贼子这相当不人流的名号给笑岔了气。
“我说大牛兄呀。”眼带戏谑,怒眉微凛,他故意哼声学着顺林的话,“瞧你瘦不溜丢的,看不出还真有几分傻胆嘛。”他大刀一兜,横架在胸口,摆了个十足十的轻蔑神色,“来呀,我等着你赐教呢。”但他眼角瞥见那黑面大汉的神情有着紧张,寒契不禁打心底感叹着。
看得出来,那神情肃凛的壮汉挺护着小个儿。方才手快地拦着他,不让他蠢蠢欲动率先丢了命,现下又企图亡羊补牢,意将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小蠢蛋自鬼门关给拉回来,在在都显露了护卫之举。
唉,真教人觉得稀奇又吃惊哪,没想到这群匪类里,竟还有人心存道义感呢!
“废话少说。”她不是笨蛋,怎会听不出自己的绰号这人错听,甚至更招人嘲讽,银牙猛挫,她恼得脸色更白了,“有本事就露真章呀。”
“那就来呀。”
“大妞!”顺林的口气更急了。
“别担心,我自有分寸的。”持剑的手握得更紧了,神情肃静,单十汾飞身扑向他。“小心了!”
清脆的刀剑交错声中,寒契矫健的身手一闪,轻而易举的划开随之来袭的剑势,瞪着小贼子的眼里更添了几分赞赏。
“你小子要杀上阵,就别鸡婆的开口要人家小心,这算什么?”微敛目,他好心好意的阵前赐教。
“多嘴!”冷哼一声,她招招皆使上全力。
“嫌我多嘴?哈,有骨气,嘴皮子那么了得,那就露几招狠招让我开开眼呀。”
“哼!”
两阵的头头都对上了仗,手底下的人更不能闲着,见状,他们纷纷动刀动剑,各自挑了个对手厮杀起来,霎时,铿铿锵锵,场面紊乱又火爆异常。
而寒契贝愈杀愈是横眉竖目的火起了性子。
不是因为小贼子的蠢不受教,而是,啐,方才敌我双方排排站,明眼人即可瞧出战力相差过甚,一开战,更是证明了两造之间的实力差了十万八千里,这种阵仗,就算是赢了也不见光彩,传出来教他寒契的脸往哪儿摆呀!
不过是落了个仗势欺人的臭名罢了!
“喂,小子,别以为手中有把亮晃晃的剑就能吓唬人,要看准点刺。”有胆没大的小贼子一上阵就夸口单挑了他,害他不知怎地在突然间乱了早已拿定主意的决策,面对战力较乏得教人同情的小个儿,明知道该快刀斩乱麻的痛下杀手了结战事,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又是一声冷哼,单十汾持剑的手不见慌乱的继续着次次意欲使人致命的刺戳。
“哗,你是在砍柴薪哪?怎么剑剑都往树干砍去?”抗衡之技卓卓有余,寒契眼带讥讽味十足的幸灾乐祸,风凉话一句接一句的讥讽着。
倏咬唇,单十汾冷凝的神情微微起了不易察觉的仓皇。
这男人……他的实力之强,教人心寒且心服!
“喂喂喂,你想上哪儿呀?”寒契长腿一扬,往小个儿腰身一勾,硬是将她的冲势兜了个圈,拉向自己,“回来,那边已经没林树可以讣你砍了。”
“哼。”猛旋身,她出其不意的朝他胸口刺出一剑。
“想要我的命?凭你?哈,还早得很呢。”反手一揪,他精准的摆住意图越身闪躲的小贼子,没让她有挣扎的机会,强劲有力的大手硬是扯紧她的衣襟,捉弄似地将她整个人腾空举起,“下辈子叫你娘多喂你几碗奶水,长了寸把肉后,再出来跟着弟兄东征西讨吧。”
“你……”单十汾大惊失色。
他的手……他的手正……老天,他的手掌虽不是平贴在她严重失律的胸口,但因为胸前衣襟被那只有够粗暴的大手揪得过紧,只要再移个一两寸,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她的无边春色了。
“你什么你,尽会说大话,现下落在我手上,就只会鸡猫子鬼叫地喊起饶命来了吧!”手中多吊了个人,他却是连气都没喘一下,气定神闲的凉散漾煞是教人恨得牙痒痒的,“只不过,眼睛得放亮一点,要跟对人,别再跟着万恶不赦的乱党贼子……呃?”紧贴在指背的肌肤传来温热且柔软的触感让他愣了愣。
这感觉还真像是……怎么可能?!
“住手!”单十汾意识到怔忡不过半秒的他脸色一凛,迅速地将大刀嵌夹在腋下,似乎打算验明正身,她脸虽说是用喊的,但毕竟受制于人,再加上气喘吁吁、丹田乏力,她的声音不大,刀光剑影之际,竟也清楚的传了七八成音量进寒契耳里。
闻言,寒契骞然一怔,停住了正欲将人家身上衣衫剥净以验明正身的手。
“你是?”手中所传递进心的温热触感、连着两声的软言惊呼……他若再意会不出来,还真是白活了这二、三十年。
“放我下来!”单十汾脸色又白又红的变得飞快。
“王八羔子。”狂咒一声,他眉眼倏然拧起成峰,顺手将拎得高高的她往前头扔去,“你这贼子竟然是个女的!”
虽然身手灵活的顺着跌势往前扑滚,可是,仍免不了让一些枯枝刮伤了手脚,她齿唇咬着极力的忍住呼痛的嗤声。而甫自惊吓中回过神的寒契没有这样就放过她。
啪啦、啪啦的几个大步,气急败坏的他急窜到她狼狈跌俯的身前,弯腰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又将淬不及防的她提得高高的,用他不敢置信的圆大黑瞳与那双不服输冷冽星眸对上了好半晌。
他有没有看错?这双瞳子……活脱脱就是双标准的婆娘眼嘛。
除了它没水汪汪地雾着软弱的哀求,没有绽放狐媚腻人的娇娆神采,也没有试图以看似无瑕的眼神对他勾魂摄魄,没有,什么反制举动都没有,那双似水秋眸像个斗士般直视着他,无畏无惧,仿佛任凭宰割也绝不告饶。
那双该是柔情似水的翦翦秋眸竟有着硬朗汉子的韧性。
“妈的!”接二连三的几句粗话,切实的将寒契的震惊显露无疑。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瞎了眼不成哪?方才还在兀自叹哪叹地,直觉得可惜了个俊小子,可这一细瞧,小贼子还真他妈的是个……女的!
单十汾朝他瞪大了眼,下意识地将双手撑在他的腕际,给自己的喉头多争取一些空间。早在第一眼见到这个虎背熊腰、须髯如朝的男子,料想他一身蛮力应该也是大得吓人,却不知竟是如此了得。
该死,前后不过是晌刻时分,身子却接连被他攫起两次,手劲之大,揪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怎么了,契爷?”打开始就觉得整个情况有异的斗雄相当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还怎么了!”凶眉一拧,寒契气呼呼地拉大嗓门,“你!”
“契爷,她是怎么了?”满头雾水的斗雄虽满心揣测,但还是搞不清楚他的气愤为何,谨谨慎慎的趋前问道。
这女娃儿是怎么了?瞧契爷气得就只差没动手将人家生吞活剥,好像她犯下滔天大罪似的,可是,从头到尾明明就是契爷占了上风啊。人家女娃儿被他拎上拎下的乱摔一通都不见吭气了,他干啥还气人家啊?疑惑的眼又兜回似乎不怎么爱说话的女娃儿身上,斗雄那双微拧的眉眼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