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我知道……呃,我很抱歉打扰了你。”她支吾的说道。唉,他好像很不耐烦她耶。心中那股已然熟悉的怅然缓缓的浮上靳姬的眼底,他好像是真的很不耐烦她,她有那么讨人厌吗?
“既然知道打扰了我,就快些说出今天的来意吧。”不管有意或是无意,他的态度都显现出一定程度的疏远。
“你那天救了我,我想请你吃饭。”骇于他的命令,她瞪大了眼,气也不敢喘的将话一口气说出。
“那不算什么。”
“或许你不认为有什么,可是对我而言,这很重要。”毕竟,若没有他,她虽然不至于真的惨遭灭顶,可也绝对没那么好过。
“很重要?”
“对,非常、非常的重要。”靳姬正经八百的点头附和。虽然不至于有那种她欠他一条命的想法,不过,请他吃顿饭好歹能稍稍表达她心中的感激之意吧,“请别拒绝我的邀请好吗?我真的是很诚心的。”
“现在?”
“嗯,有空吗?”看得出他脸上明显的不愿拨空赏光。但幸好,过来的路上,靳姬已经在心里将掏心泣血的邀请草稿给拟好、背好,“听说你很忙、很忙,但不管再怎么忙的人,饭也还是要吃呀,我保证,绝对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顶多就几个小时而已,我就会放你……咳咳咳,你就可以回来继续忙你的事情。”
“好吧。”
“呃,你刚刚是说‘好吧’?”一时之间,她不能悟通他突如其来的应允。况且,她的稿子都还没念完哩。
“你订位了没?”
“订位?订什么……呀,你是说订吃饭的桌位呀?”他真的答应了?!靳姬傻愣愣的摇摇头,“还没有耶。”订位?他在说笑吧?她都还不太确定自己能否请得动他,哪还敢想这么远呀!
唉,想也知道。拿起话筒按下一组电话号码,许正扬简短的嘱咐秘书打电话到他常去的餐厅订位,他挂了电话后站起身,拎起椅背的外套。
“啊,你要走了?”她慌张的问,不是答应要让她吃饭了吗?
“近午了,不是吃午餐?”淡然的瞥了她一眼,许正扬扬起眉梢,没多说什么,只觉得她的反应迟钝得可以,难道她刚刚没听到他叫秘书联络餐厅的事宜?
他的面容没什么太大的起伏,瞧起来颇让人觉得惶然不安。但一待会意后,立即尾随他步出办公室的靳姬可就不同喽,她呀,满眼、满眼、满心的愉悦笑容。
“你心情很好?”
“嗯。”她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唇畔的微笑将圆眼也勾弯的眯成弦月。
没想到能一次就出击成功,才一次耶。好厉害哟,太佩服自己了,她原本还以为要多上几次门,苦苦的哀求他,说不定还得流下几滴可怜兮兮的眼泪哩。但,没想到一次就OK了,不快乐行吗?
哇塞!
而靳姬的快乐直持续到坐上他的车、进了餐厅、享受热腾腾的美味佳肴,偶尔闲聊几句风花雪月的杂言杂语,虽然她讲十句话,他恐怕才回那么一、两句,但,她真的是很愉悦。
许正扬拧着浓眉,没有吭气,犀利的黑眸盯着在对面“聊”得正起劲的靳姬,心想,没见过这么不设防的人。
一顿饭吃下来,她对他的了解仍然属于零,但他可已经将她的家世背景了解得差不多透彻了,全都是她自个儿招供的。大傻妹压根不知道什么叫防人之心,将每个人都当好人般的和善对待。去,单纯过了头的小白痴一个,当初,怎会以为她跟城府深沉的连翠萍很像?
***
像前一日,两手扯着身后背包的吊带,靳姬笑嘻嘻的冲进装潢典雅的展示场。
“小林,你老板在吗?”
“阿?,你今天怎么来得那么早?”林巧真眼神往紧闭的办公室瞟了瞟,“老板还在里头谈耶。”
“啊,他有客人?”靳姬有些失望,“他们可能会待在里头很久吗?”唇瓣微撇,眼中的笑意不自觉的敛去大半的热度。
她到访的次数多了,连店里的小姐都已经混得熟得不能再熟了。
“不是客人啦,是我们分店的林经理,他们已经谈了好一会儿了,你再等一下嘛。”明明不是她的错,林巧真却不自觉的打心底感到歉疚。
“真的?”希望萌生,靳姬的圆眼瞬间又闪亮如星。
“我几时骗过你啦,别拿那副饥渴的眼神瞧着办公室的门好不好?收敛一点。”笑嘻嘻的,林巧真将她拉到一旁,“过来。”
“又有什么好货色?”靳姬乖乖的被她拉着走。
“上回,你不是问我这个梳妆台的典故?”
“你不是不太清楚……哦,被你问到啦?”她漫游的眼神瞬间燃起了兴味的亮采。
有时跑来找许正扬扑了个空,要不,就像这会儿般有人上门洽公,或是他在办公室不知道忙些什么,忙得连抬头瞧她的时间都没有的时候,靳姬就自个儿在外头的展示空间里寻寻觅觅找些乐趣,打发时间。
而打发时间最棒的方式,就是缠着林巧真或是另一个销售员何宜倩问这、问那的,既能顺便等他的忙碌告一段落,又可以增加知识,一举两得。
“嗯,那天晚上我就拉着庄姊问了,她从事这一行已经十几年了,我们店里的每件古董的来龙去脉她都了若指掌哩。”
“哇塞,庄姊这么厉害。”
“那当然喽,既然已经踏进这一行,好歹也得多增加一些专业知识才行呀。”
“你们都好厉害哦,快点、快点,你问到了什么?”靳姬兴匆匆的问。
“告诉你哦,这张梳妆台是明朝的,用上等的樟木……”
两颗脑袋凑在一块儿,用专注的眼眸盯着那张搁置在橱窗右边角落前的梳妆台,眼都不敢眨一下的,一个比手划脚讲解得起劲,另一个不时的点点头,偶尔插进几句不解的疑惑。
***
不经心的自微启的百叶窗缝隙瞧见那个逐渐让他感到熟悉的身影,许正扬浑然不觉自个儿倏然微拧起眉心来了。
“怎么,有客人?”一早就被人征召过来的林经理眼尖的瞧见了老板在刹那间的不对劲。
站起身,许正扬走到窗前将百叶窗扯成平行,存心将外头的事物瞧得更清楚一些。
“老板,我们要不要暂停一下?”
漆墨的深沉眼眸没有将视线自那两颗紧凑在一块儿咬着耳朵的脑袋瓜移开,对林经理的话,他冷声轻道:“继续。”
他是可以一心两用的,也习惯了一心两用,但这会儿,他的耳边听着林经理说明下个月周年庆的企划案,大半的思绪却飘到外头的其中一颗脑袋瓜的主人身上了。
她倒跑得挺勤快的嘛!自那天的报恩午餐后,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她不像旁人那般轻易被他的冷言冷语给慑去勇气,从此退避三舍,而只敢在他身后私声嗫嚅。但她不吃这一套,反而是三天两头的寻上门来招他注意。而他呢,他什么话也没说,任由她将吵吵闹闹的声响堆筑在他冷寂的身畔。
许正扬的感觉并不迟钝,对于她对自己明显易见的好感,他压根就瞧不进眼底,也不想浪费心思去喝退她的接近。反正,一切都是她在主动,时间是她自己的,她爱怎么浪费不关他的事。
只不过,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他倒也开始习惯身边有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存在了。他总是爱拿一双深沉忖思的探索眼光追踪着她的一举一动,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观察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