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苍岳却是倏然脸门一紧,神色倏地陷沉。
“你在想着夫子?!”声音里有股诡异的浮动与抑制的怒气。
“夫子他本来就比你体贴又细心嘛。”虽然有些觉得他不太对劲,但关红还是理直气壮的赞着龙毅夫。
本来就是嘛,夫子他又细心又体贴,出门在外有他跟在身边,他都会替她设想及打好一切,这本来就是他的优点嘛,她又没说错。
可冷苍岳却是愈听心头愈毛、愈光火。
她竟在自己面前夸赞另一个男人?固然那是自个儿拜把的好兄弟,而且也确实是他的优点之一,可这口气,怎么也难咽哪。
“上去!”不再好言好语的哄劝着她,冷苍岳难看的脸色死瞪着她。
关红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要啦。”
她身子穿的还是繁复又麻烦的洋装耶,而且这匹马那么高、那么壮,看起来性子又那么的像大个儿,火爆有余、耐性不足……
吓死人了,她才不要骑到它的背上去。
口气之下(冷苍岳也顾不得先将她托上马背,身形飞快的腾跃上马背,一个弯腰,粗鲁的将她一把给扯上马背,横趴在他的大腿上。
刹那间,关红的裙子胡乱飞扬在眼前,还露出里头的纯棉衬裙,甚至还掀露出白皙细柔的小腿。她的双腿用力狂猛的往半空中蹭啊蹭的,裙摆愈蹭就愈是显露出更多的“内在美”来了。
“该死的大个儿,你在干什么?快点放我下去,快点。”这地怎么好像离她好远哪,脸蛋蓦然青中泛白的僵板着,关红快被他的举动吓死了。
“你给我乖乖的,不准动。”高踞在马上,冷苍岳忿忿地伸手压住她的腿。
“你快放开我的腿……我好难过……”她的声音有些凝滞不平。
“你又在咕哝什么?”
“阿岳,快……放……我……下去。”关红的呻吟声这才软软的传递到冷苍岳浑沌的大脑里。
阿岳?小红几乎从不这么叫他,她都叫他该死的大个儿——
倏地揪了下心,一双大手环住她的腰,冷苍岳将她提正身子在他大腿上坐好,两个人面对面的互视着。
“你怎么啦?”瞧着她铁青的脸蛋,他真是有些急了,“怎么啦?”
“我……”急促的吸着气,关红没什么力气再对他拳打脚踢。
“别我、我、我的尽蘑菇着,你是怎么啦?说啊!”
使尽全身的力气丢了个白眼给他,关红捧着自己虚软翻滚的胃部。
“小红,你倒是说话啊,你怎么啦?哪儿不舒服?”冷苍岳不知死活的攫住她的肩,心焦如焚的摇晃着她。
“我……”实在是虚软至极的挣不开他的箝制,她努力的吞了好几口口水,
“我好想……”
“想?你想做什么?”深邃的黑眸倏沉,冷苍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强迫自己有耐心的等着,“想什么?”
只来得及瞅了他一眼,“吐。”乏力至极的脱口说出这个字,关红早已经自动自发的斜倚进他怀中,惨白的俏脸上一阵令人心怜的猛烈抽搐,秽物不请自来的全都往前面吐了出来。
就吐在来不及避开,也不敢回避,怕自己一闪身就会让怀中美人顿失支撑跌下马的冷苍岳身上,花花彩彩又带着让人恶心透顶的秽物,就这么毫不客气的淋搭在他一身干净的衣裳。
而冷苍岳呢?眼底溢起的心疼,望着她娇弱又苍白的神情,但双手却努力的将她撑得远远的,怕一个不小心就让他沾上了她身上的秽物。
可随之泛起的厌恶与气愤,则是毫不掩饰的瞪着自己身上的那身碍眼的东西。
真他奶奶的熊!
第七章
三三五五走去走来的路人,每张脸上的神采是那么的与世无争,少了关红在上海或天津时常见的紧张,有的只是优闲的踱步与互道招呼的熟稔。
“这里就是畹町哪?”
坐在冷苍岳身前,关红精神奕奕的东张西望,这里虽然不是荒凉到令人吃惊,可也不怎么热闹啊。
这儿的人不止行径上与热闹的都会城市大不相同,连他们的衣着也是有着挺大的差异,不同族群的风情文化是这么活生生又是这么自然自在的展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他们,真是无忧无虑的一群享受生活的人哪。
虽然在物质生活的享受不属精致,但在精神生活上,他们实在是太富有了,发生十里洋场内外的纷攘战事,似乎一点都不曾影响到它的优闲半分。
“这里的确是比不上上海那几个大都市,你可别太失望了。”像是看出她眼底的不甚满意,冷苍岳带笑的说着,“哪,前头就是黑山门了,从这儿,就是通往缅甸的门户了。”
笑笑的点着头,这么悠哉清闲的气氛,加上那份被心上人所宠爱的照料,关红真是再无所求了。不由得又将身子往后头偎靠着,她舒服的依恋着那服在心窝里缠绕不去的万斛深情。
呵,大个儿,他这几天对她可真是好。
自那天吐在他身上后,他不但重话都没再对她吭上半句,连举止也变得同夫子般的善解人意与体贴。
知道她害怕马儿,不敢骑马,一向脾气暴躁又性急的他,竟然能捺住性子陪她熟悉马儿的性情,进而小心翼翼的哄着她跨上了高高的马背,然后一跃而上,自她身后牢牢的将她给带进他怀里,双臂稳固得像座城堡似的护着她不安的身躯,贴在她耳畔的唇片不时的低声喃诉着抚慰的轻声细语。
她真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让甜蜜永远伴随着此时的两人。
“想不想再近一些瞧瞧?”
“嗯。”忽地,关红想起了一个人,“也好啊,或许我们还会碰巧遇见典韦自缅甸回来呢。”算算时间,他也应该在这几天往回程走了吧!
但是,环在她胸下的臂膀一紧,她只觉得耳边的呼吸声浓重了起来。
“我们还是往回去吧。”一拉鞑,冷苍岳迅速的掉转了马儿的行进方向,“早点赶到瑞丽去算了。”她还想着那个姓典的家伙?
“赶到瑞丽?大个儿,你不是说……”
“我已经改变主意了。”心里实在是觉得不爽,冷苍岳又开始板起了脸。
真是哪壶不开就净提哪壶,明明知道他心里厌恶透了那个姓典的家伙,偏还在他面前提到那家伙,还提得那么开心,怎么,小红真那么巴望遇见那个姓典的家伙?
“可是……”突然少了根筋的关红还是一头雾水,一点也记不起来自己刚刚是哪儿又做错了。
“抓好,我要让马儿跑了。”闷闷的叮咛着,猛一扬扯手上握着的鞍,冷苍岳让马儿快速的驰骋而去,就这么离开了原先的日的地——畹町。
让连地都没沾上半丝的关红,只能惋惜的逡视着这儿的每分怡人的景物,唉,怎么好端端的,又风云变色起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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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防的一泼冰凉的水,兜头淋得她不禁的颤了一下。
“大个儿?”瞪着始作俑者,关红双手在腰上。
早在“晕马”的第二天起,她终于换上了寻常小姐穿的轻便衣衫,不再守着那束着衣体的洋玩意儿,这样坐在马背上的确是方便了许多,也舒服许多。
虽然挺不甘心的,但还是得承认,只要习惯了胯下的动物习性,骑马真的比困坐在马车上来得舒服自在,薰风袭心、阳光斜洒、一片绿野垂风的大自然景致,瞧得人整个都舒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