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薄薄的一层酸涩的泪雾,关红可以清楚的见到他眼中加遽的愤慨与仇恨;但,却没有盛上半丝她所祈盼的感情。
他对她的关心,终究是越不过他对她恨之入骨的姓。
当完全悟通了这一点时,肺里的空气像在刹那间完全的被整个抽空,关红只觉得双腿虚软得几乎撑不起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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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一个模样娇瘦的人影静静的晃移过这座占地颇庞大的宅院,只在大门前怔忡的凝视着杳无声息的屋宅片刻,那人影发出一声悄然的轻唤,毅然决然的旋过再没有一丝犹豫的身子,就这么离开了牵系着自己心魂的大宅,两行泪黯然的垂下冷然又凄楚的脸孔。
一朵同情的乌云适时的覆上了皎洁明亮的纯净月儿,不愿月儿太过柔缓的芒丝加深了夜行人满心的碎裂。
夜,深了,沉沉的泛着令人寒颤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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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苍岳整个人像是发了狂。
“小红不见了,她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没有人见到她,他奶奶的熊,这该死的女人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连个讯儿都没留半点……”咆哮着话,他又跨着焦急的长腿往外走去。
“阿岳老大,你要上哪儿?”锡南跟在他身后问。
“出去找找看哪。”
“可是……”
冷苍岳才没那么好兴致听锡南的吞吞吐吐,怒眉一竖,很直接的将锡南想说的话全都给塞回了肚子里。
“锡南,你在这里等着,如果小红有回来的话……”
“小红怎么可能会回来呢?”
蓦地心一紧,冷苍岳动作狂猛的旋过身,瞪着施施然一派优闲自外头踱步进来的龙毅夫。
“为什么小红不可能回来?”他连想都不肯去想这个可能性,他也不愿意听到夫子这么说,因为,太真实了。
“如果小红想留下来,她不会只留下几个字,连跟我们当面说声再见也没的就闷不吭声的离开保山。”龙毅夫耸了耸肩,“况且,如今小缇也已经重回老大的怀抱了,小红大概是觉得她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
“什么没什么意思,她除了这里,还能去哪里。”冷苍岳快气炸了。
“她可以回家呀。”
该死的,夫子又在玩什么把戏了?他又不是不知道关家那几个男人的下场,她不留下来,还有哪里好去?
“家,她哪还有家可以回!”思及若关红真是回四川时,亲眼所见那余留下来的一切狼狈与疮痍,心里一定很难过,“四川关家早就败光了,如今,她哪还有什么家可以停脚?!”狮吼般的扯开喉咙叫着,想到衰败的原因竟然不是由他冷家兄弟所为,冷苍岳心里更是涌着气恼。
但却有着隐约的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是的,虽然不肯面对,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关家并非由他亲手毁灭令他有种……不知其来的如释重负。
为什么呃?十六年,整整十六年废寝忘食的怨恨。
自从十二岁那年他们母子三人被冷血的关田则带人给轰出那道大门后,他足足在心里蕴藏着浓重的仇恨十六年,若非大哥不愿他去追究当年的耻辱,他早几年前就铁定会寻上关家去报复泄恨了。
但不报复并不代表他心中已然无怨无恨,只是,当这次为着关理治带人伤了小缇,惹得大哥狂怒骇人的烦着他们及弟兄追上四川去,却迟了一步的发现到,一切已然完全变了样。
关田则、关理强、关理治,他们已经……
快速的处理完所有的事后,他们马不停蹄的赶回云南,望着大哥冷凝的面孔,他的心情却是起起伏伏的乱了。
但他不想费心思去控索出其中的症结,也不愿揪出究竟来。
“他们都已经死了呀。”冷苍岳声音小了许多,表情也带着复杂的神色。
“可小红不知道呀。”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但龙毅夫的表情仍是无波无浪的清闲,“我想,你应该没有跟小红透露她爸爸跟两个哥哥的事情吧?”
要不,依小红倔强又执拗的性子,一知道这事,十匹马都拖不回她冲回四川的念头。
冷苍岳摇了摇头,却倏然惊醒。
“难不成,小红回四川去了?!”
“你终于有用到脑子了。”
“她回四川,就她一个女人……”冷苍岳的声音又漾起了火气,脸孔整个扭曲了起来,“真他奶奶的熊,她一个娇弱的女人家,竟然敢就这么拎着包袱偷溜回四川,她到底还有没有脑子?”
“阿岳,人家的家可不在这里啊。”
冷苍岳没有理会他的话,仍兀自咒骂着:“路途这么遥远,她又穿得那么怪里怪气的洋玩意见,这走在外头不给人欺负才怪。”
“可是人家的家不在这里啊。”龙毅夫再次提醒着他。
可冷苍岳还是没有理会他的话,拧成一线的怒眉配着那副喷着火的黑眸,凶凶狠狠的让一旁的锡南担起了心——对关红。
瞧阿岳老大气成这样,如果让他找到了小红,那小红真会吃不完兜着走了。
“喂,你又要去哪里?”龙毅夫叫住了鼻孔喷气,往外走去的冷苍岳。
“除了将那个逃家的女人给逮回来外,我还能去哪里。”冷苍岳咆哮的怒斥着,也不知道这怒气是发向谁,“迟早有一天,我会被这个白痴女人给活活气死。”
逃家的女人?忍着笑,龙毅夫试图消着他的怒火。
“你也别那么生气了,小红会离开这里应该是有她的原因才对。”
所谓患难见真情,不知道阿岳这副表情叫什么?如果老实的揭着他的底,铁定就会先遭到一阵拳脚。
“原因?他妈的逃家就逃家了,还能有什么见鬼的狗屁原因,这次被我逮回来,看我怎么修理她。”
被强忍的笑意给梗到,龙毅夫重咳了几声。
天哪,真不知道阿岳了不了解他此刻的嘴脸?活像小红是他媳妇儿似的,暴躁又忧闷的在他眼前晃啊晃的老半天,就像是被人砍了一刀的狮子般的乱吼乱叫,这会儿又像是脚下踩了朵云儿似的疾冲出去。
“唉,阿岳,如果你追到了小红,可别对她太凶了,女人嘛,生来就该被男人宠的,不是被男人凶的。”锡南说道。真想跟去瞧瞧当阿岳逮着小红时的现场实况,可惜,他这些天就得回腾冲去了,唉!
“那是指女人,不是指像她这种少长了脑子的大白痴。”嘲讽的重嗤着鼻音,冷苍岳的身影已经急切的消失在门外。
而龙毅夫脸上的笑在冷苍岳的脚甫一离开大门就爆了开来。
“唉,何苦呢?常常欺负她的人是你,可是第一个替她喊疼,心疼她的人也是你,算盘拨来拨去就是不合算,这又是何苦呢?”
可惜,龙毅夫的一番肺腑之言,走得匆忙的冷苍岳全没听见半个字。
只有锡南似懂非懂的晃着脑袋,疑惑不解的眼珠子茫茫的盯视着龙毅夫脸上那抹奇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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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不到半天的工夫,一脸风雨欲来的冷苍岳就寻到了关红的行踪了。
在云南这个民风淳朴的地方,要找一个娇滴滴、穿着与一般人迥异、长相又漂亮出奇的女人,简直是容易得让他松了好大一口气。但是,再综合所收集到的资料后,那口气又被猛地抽回肺部去了。
一路上分分秒秒都是处于气愤填膺的他,这下真是气得眼都红了,脑子也快爆了开来。
我要回家了!
明明小红留下的纸条写着她要回家,回家不是该往四川的方向吗?但,他是在往芒市的方向找到她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