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真是个怪人,受了伤还能笑得那么开心。”朴泰修的话将他自冥想状态拉了回来。
“多事。”眼波一转,白维霖瞧见了偎在毕绿脚畔的猪儿,“小绿,你有没有发觉猪儿好像愈来愈胖了?”
毕绿没有理会他的话,连猪儿也只是懒洋洋的抬头瞥了他一眼,便将还真是找不太出下巴的圆脸给趴回前肢上。
哼,没见过哪只狐狸肥成这样!白维霖恨恨的在心里补了一句。
不理会心上人毫不搭理的死寂模样,充满了决心的白维霖一如这几日上山来替她换药的习惯,上前一步欲检视她的脑袋,可是她却别开了头。
“小绿?!”手举在她脑勺后半寸,他的心一沉。
“泰修哥。”毕绿唤着朴泰修,强抑着自己想去瞧白维霖一眼的冲动。
会意的低吁了口气,“白维霖,今儿个一早小绿就已经将药给换新了。”你的藉口没啦!他望着白维霖的眼中充满同情。
眼神一黯,白维霖强忍着心中的怅然。
“你还会觉得哪儿不舒服吗?”他关切的问着,总觉得毕绿的脸色恁是苍白得直痛着他的胸口。
“哼!”
毕绿这一声不知道是回答呢,还是不屑,倒是教白维霖整个精神又提了起来,这可是毕绿这些天来给他的唯一声音了。
“小绿……”
“我看,你还是先下山去吧。”朴泰修插进话来,“这儿有我。”
猛抛给毕绿的柔情可没那么廉价的肆意飘扬,转望向朴泰修,白维霖的神色阴惊得很。
深邃的黑眸一瞪,朴泰修面带嘲弄的回视着他,满脸挂着的是,要不,你还想怎么样的神情。
挫败的塌下了气,白维霖莫可奈何的凝望着眉儿都拧得死紧的毕绿,“可是,我想陪陪小绿。”再怎么样,宁顾一整天都杵在她眼前,瞧着她、陪着她,也胜过回家像游魂似的好。家里已经有了维姬那个游魂,他可不想再添一个让父母操烦。
“唉,你真是的。”朴泰修实在是服了白维霖的永折不挠。
“你回家。”冷冷的,毕绿简短的一句话就让他忧喜参半。
更大的进步了,白维霖心里苦涩的泛起了笑,只不过她开口竟然是要赶他回家,难不成真是嫌他碍眼?
“小绿——”
“白维霖,你就先回去吧,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朴泰修又开了金口劝告着。
是呀,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白维霖也知道,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可就不怎么容易了。
凝视着浑身像是罩在冰窖里的佳人,长叹一声,白维霖闷闷的转过身,临行前还依恋的回头再瞅了毕绿一眼,期盼她会听到心里暗祷的轻唤,但是,毕绿只是垂着眼、抿着唇瓣,继续观赏着她的远山绿景。
唉,是啊,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可是,这种事情拖过一天,伤心就更胜过一天哪!
望着白维霖还未完全消逝的身影,朴泰修情不自禁的大叹一声。
瞅了他一眼,毕绿忍不住地又拿眼去目送着那颀长却显得颓丧的背影,心中没来由得泛起阵阵酸楚。
他瘦了,也憔翠了,忧心忡忡的脸让她觉得胸口阵阵的抽痛着,那背向着自己的身影,更让她有股莫名的罪恶自责。
她竟然觉得对他产生了一股罪恶感!毕绿不可思议的酸热起心窝来。
“好啦,你也别那么倔性子了。”像是完全知道毕绿的想法,一脸机灵的朴泰修选择这个时候当起说客来了,“这辈子,我还不曾见过哪个男人在我面前哭得那么伤心难过呢!”
毕绿真的是吓了一跳,“他……他哭了?”不过她还装出一脸的不在意。
哭?他真的那么在乎自己?可能吗?那个一向流连在花丛里的多情种子?!女人对他而言应该只是个毫无价值的附属品而已,不是吗?
“恶!”朴泰修脸部五官全都因这一声而挤成一团,让毕绿看了心头一松,“那么帅气的一张脸,哭得都花了,像个娘儿似的,眼泪、鼻涕全都糊在一起,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想到了他的狂傲,毕绿泛起了心疼,他——竟然哭了!
“唉,真是苦命哪!为了个女人而已。”接触到她致命的眼神,朴泰修咧开了唇,“瞪我干么,你自己心知肚明得很,他就是这么一个男人,一卯起来就不顾一切,我也已经跟你说过,害死林秋柔的不是他,你还顾忌什么?那些莺莺燕燕?”
对,还有这一点!朴泰修不提,她倒也忘了,就算林秋柔的死与他无关,可是,他是个滥情的家伙,这是不争的事实。
“自从来到咱们这儿后,那家伙已经完完全全的‘守身如玉’,简直不像个汉子,连自动送上门来的女人碰都不碰一下,对一个男人来说,大概也没办法做得比他更好了,更何况,他将整颗心都捧到你面前任你‘糟蹋’。”
“糟蹋?”毕绿白了他一眼,太过分了,朴泰修怎么讲得那么难听。
“不是吗?要我连着那么多天被自己心爱的女人用冷眼、白眼、利眼的什么眼色都瞧过了,就是得不到半个正眼相向,我早就疯了,说不定干脆将那女人打晕,找个山洞窝她三、五年的,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任她哭天喊地也改变不了事实,再说,谁像他那么有耐性?”
“我又没有求他来。”嘟起了嘴,毕绿很难得的有了小女人的娇羞神态,心窝里甜孜孜的泛着蜜。
“是呀,是人家犯贱,自个儿送上门来让你的冷眉冷眼去冰封他的热情,别以为你每天晚上暗自垂泪我都不知道,那泪水都湿到我房里来啦!”朴泰修夸张的挑起了眉瞧她,“况且,我已经替你揍了他几拳。”提起这事,他可就满脸的得意与奸诈,“他连还手都不敢还手哟!这就代表他完全的忏悔了。”
虽然打一个不敢还手的对手有点儿不君子,但是——哇!心里好爽噢!谁教上回那家伙竟然硬拗自己赢了,虽然当时没有反驳到底,可不代表他吞得下这口冤气哪!
“真的?”倏闻此事,毕绿俏脸一紧,凝视朴泰修的视线凶狠了些,那他脸上那些花彩真是朴泰修的杰作罗?
双手平举,朴泰修满脸的正经。
“先声明,我可不会做那么下三流的举动,我可是清楚得很,有人很迷那小子的俊俏脸蛋,我又不是皮在养了。”
“泰修哥。”红嘟嘟的唇儿泛着怯生生的笑意,毕绿想瞪他一眼,但偏又有些心虚的提不起勇气。
“唉,想想,真要将你拱手让给别人,我也真是很舍不得哪!可是,女大不中留嘛!偏又让那小子顺了你的眼、拐了你的心,再不舍得,也不能继续窝着你不放哪!不过,凭良心说,人家可是比你有情有意多了。”沉默了片刻,朴泰修突然踱步到毕绿眼前,半蹲着身子,让慑人的黑眸平视着她浮着心思的皓眸,“小绿,以前的事就将它给忘了吧!我相信九泉之下的父母也不会愿意你这么过一生的。”托起她的手,让两双手密密的叠盛在一起,“忘了吧!”
毕绿凝视着朴泰修那双带着恳求的黑眸,盈不住心头忧怀的别过头,俯首望着身畔那一株山苏花叶色碧绿的髻曲叶片,无端端的,白维霖那张爱笑的脸又浮在自己眼前,爱笑的、愤怒的、稚气的、不甘的、还有,漾满了柔情万斛的……
鼻头一酸,她不由自主的望向托着自己一双手的大手。
自己是真该将过往的那一段回忆给遗忘了,不是吗?
直到太阳的圆影儿拖得长长的迈向天与地的交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