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就是她还没被他气跑的那段时间,别说是听到她的声音,光只是瞥见了一丁点她的身影儿,康泽就神情愉悦得教人受不了,那时她还直巴望他能偶尔瞎了眼什么的,可这会儿……「康泽,你还好吧?」她开始担心了。
「小秋?」这次的梦境怎么那么真实?康泽开始疑惑了。
「康泽,你真的生病了。」她在心中嘀咕,过分,老人家一定早早就知道这事,却拖到刚刚才透露给她知道。
是不是有人说他生病了?他好象听到小秋的声音呢,呵,人家不是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他真的是生病了,而且是相当严重的心病,心病是需要心药医的,可是,他的心药如今在哪儿呢?
「康泽,你别摆出那种要死不活的样子,会吓死我的。」浮趴在他身边的铁商秋很担心,也很紧张,更心疼死了。「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给我睁开眼睛,不准再睡了。」
「睡?」他不解,他没睡,他没睡呀,怎睡得着呢?他在想着小秋,担心着小秋呀!
「对,不准再睡了,快给我张开眼睛!」心一急,她顾不得太多的伸手去拉扯他的眼皮,然而,焦急没让奇迹产生,她苍白冰冷的手依旧穿透了他的脑袋,但那突袭而至的凉意顺道拂了他满脸。
微一哆嗦,康泽未语先叹起气来。
「叹叹叹,你别尽顾着叹气啊,康泽,你张开眼看看我,我回来了。」她不禁想,迟早衰运全都给他叹上了身。
「我要小秋回来。」他喃声自语。
「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铁商秋哑着嗓子,泪眼婆娑,「你张开眼啊,张开眼就可以看到我了。」
他真那么在乎她?
「妳回来……小秋?」他酸疲的眼睑终于有了动静。
「对啦,是我啦,你以为除了我,还有谁会疯到三更半夜跑来探你的病?」虽然感动得鼻心直泛着酸,但见他终于勉强掀起了眼睑,她还是习惯性的嘲讽了几句,「喂,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见真是她,康泽欣喜若狂的强撑着体力将脸迎向她的注视,嗓子粗嘎破哑,但实在是太高兴了,他完全没感受到喉头烧灼的热烫感觉,「感冒引起支气管炎,还打喷嚏、发烧……」
「我还流鼻水咧,又不是在卖狗皮膏药,讲那么顺口。很难过哦?你为什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呢?」对她,他可是处处关切得无微不至,亏她还老觉得他年纪轻轻待人却细心叉体贴,颇有大将之风,结果……算她看走了眼,「干嘛,你是存心想玩苦肉计吗?」
「如果是呢?」吸了吸小丑似的红鼻子,康泽惨兮兮的面容浮起一丝期待,
「有效吗?」
有效得要命,可是白痴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承认,她可不是白痴,「啐,这么蠢的把戏,你以为有谁会上当?」轻嗤着气,瞧他又开始喘起气来,铁商秋不禁焦急的俯身向前,「你到底有没有去看医生?」准是他偷懒,不愿动,才会导致病情愈来愈严重。
「看了,打针吃药双管齐下,现在妳又回来了,我已经舒服很多,也比较没那么头昏脑胀了。」因为气管堵塞,他不但呼吸吃力,连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事情这么看不开呀?真是的。」还虐待自己的身体呢,他真以为自己是金刚不败之身,风雨不侵哪?她又担心又生气。
「妳敢说我?」高与归高兴,但说到事情的症结点,康泽就不由得泛起肝火。「这还不都是妳害的。」身体不适再加情绪激荡,他的眼眶周遭黑青,被汪汪水气淹没的眼球里血丝密布,让人看了就挺心疼的。
「我?」讶异的眼瞪得老大,铁商秋指着自己的鼻子,「奇怪,这又关我什么事了?」真会乱栽赃,这次她可是什么把戏都没耍哦。想将罪过赖给她?哼,他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她可没再在夜里托梦,哀求他得拚老命的四处找她哦。
「是事实呀,如果不是因为妳就这么闷声不响的离开我,我也不会往寒冷的深夜像个疯子似的到处闲晃……」
「前天晚上气温那么低耶!」她惊呼。
「谁教妳那么会躲藏。」想起这几天在凛冽寒风中的心焦如焚,康泽顿觉心酸,不是为自己,而是在心疼地的无依无靠,「妳知道吗?我找妳找得好辛苦呢。」
「你活该。」不待他诉完苦,她就斩钉截铁的泼了他一缸子冷水。说到这事,她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呀。
「我知道我活该,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妳。」
「有什么好担心,除了下地狱,我还能怎么样?」唇一勾,铁商秋苦笑着。
「小秋。」他又叹气了。
「别老是咳声叹气好不好?一点都不像你了,你这样子很让人担心耶。」
「我就知道妳也是有挂念着我的。」心药一来,除了体力不支外,康泽原本溃乏的精神完全回复了,「说实话,妳这几天一定也都在我周遭附近吧?」
「屁,少臭美了啦。」她的口气有些不服,但忧忡的神情仍牢牢浮现脸上,「你别说那么多话了,多休息才会好得快。」尽管他精神明显恢复了大半,但病体仍虚弱,瞧在她眼中竟然有着相当不对衬的感觉,就像……回光返照!
「妳……又要走了?」康泽浓浓的依恋掺在不舍的破嗓子里,让人听来了移不开身,「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好了九成九。」他是真的急需好好睡上一觉,但又怕眼一闭,恶梦重临。
他不愿冒这种险。
「只有九成九,还有零点一成在生病呀。」铁商秋硬着心肠板起脸,「快休息啦,否则我就真的以后都不来找你了。」
「好啦、好啦,我休息就是了。」说是这么说,但他布满血丝的却眼炯炯有神的直锁在她身上。
「康泽?」
「妳想跟我聊聊?」他意有期待。
下辈子吧,铁商秋睁大双眼道:「少作梦了,闭上你的眼睛。」
「喔。」康泽那双眼仍睁得大大的。
「康泽!」轮到她叹气了。
「我怕一闭上眼,妳又会不声不响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神情极其无辜。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她笑咪咪的揶揄着,眼窝里的泪水滚呀滚的。
她从不知道让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捧在手中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疼爱着的感觉竟是这般教人心神悸动。即使是因为他自己才去了命的,可如今,她怎么也拉不回盘据在胸口的那股恨意了。
好好,这感觉好好哦,只要待在他身边,她忍不住就会打心底浮起甜甜的温柔,忍不住就会想傻笑,忍不住就是想……真想就这么霸占他的宠爱一辈子,专属于自己的甜蜜幸福哪,永不松手,也不许他后悔。
嘻,没想到自己也是个善变的女人,当初还口口声声恨死他了呢!
「对呀,我是变得胆小了,自从妳出现后,我变得恐怕连我妈妈都觉得陌生了。」
他没乱说,偶尔,总会见妈妈拿双忧心忡忡的眼探索他的一举一动,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也觉得自己真的不孝,但偏又无能为力变回先前的自己。
铁商秋试探的问:「你觉得遗憾?」
「因为妳?才不,一点也不会。」康泽熠亮的眼神倏然转柔,柔得教人心里都化起了甜味。「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