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放下一颗心了。
  小莹虽然是睡在他的床上,可是衣着整齐,黑轮包包因为擦了药,有层淡淡的油气与刺鼻的药味,合紧的眼眶泛着墨青,双颊缺了点血色,可是,她看起来睡得很安详,而且起伏规律的身上有条小毯子。
  既然小莹是跌晕的,那这条毯子就绝对不会是她自己盖上去的!
  “她睡着了。”既轻且柔的嗓子不掩微讶。
  这女人到现在还怀疑他的话?雷堑只挑眉,没再说什么。
  “她连着几天没睡好了。”
  “难怪。”他恍悟。
  坦白说,见她睡得太沉,他开始要推翻稍早确定她没事的念头,送她去医院检查了;那个鸡蛋般大的肿块也开始刺着他的眼了,是他多心吗?怎么觉得它越看越像鸵鸟蛋?!
  “谢谢你照顾她。”
  雷堑深索的目光不离姜文莹,只耸了耸肩。
  确定了小莹没事,王云薇的观察力又波波波波地恢复;她的眼向来就利,而且,她的嘴不快。
  一次照面、几句话,她已经大致了解雷堑虽然对人爱理不理,但她对他的感觉颇为正面,这是第一印象,而第二印象……不知道他对小莹的容忍度到何处?
  方才,她的脑子里掠过一个计划,只是她得先搞清楚这家伙的背景与状况。
  她不能将小莹随便乱置、乱放!
  “她怎么会跌倒?”
  雷堑的视线瞄向那两个肇事的哑铃,以示回答。
  “你练举重?”
  “对。”
  “听说,你是前几天才刚回台湾?是回来定居?还是?”“不一定……”
  “那你的家人呢?都在台湾?”
  “纽约。”
  王云薇问得不啰嗦,也不咄咄逼人,句句都客气但直接掏向他的个人资料;雷堑答得也不算详尽,简短的答案大致让她心生满意,仿佛谋对谍的交谈暂告结束,她沿着小莹额上的黑轮包包轻抚,心很疼。
  小莹最近……真的很倒霉!
  压迫的痛楚令姜文莹磨牙轻呓,只见她的眉心微弓,不自觉的别开脸,眼睫浮起湿儒。
  “别吵她。”他看不过去,脱日轻喝。
  “噢。”笑笑,王云薇缩回手。
  见她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双晶亮且闪烁计算的利眸不时地往他身上及房间扫瞄,再思及自己方才的失言,雷堑的脑门蓦地闪过一丝不悦。
  她们该离开了。
  “你开车?”
  “嗯,车就停在围墙外,应该不会被拖吊吧?”举起腕表瞧了眼,她微愕。“这么晚了?”
  的确是很晚了,而且,他早就该赶她们出去了;她们再多留一秒,他就会揽祸上身,有麻烦;而且是大麻烦!
  雷堑不懂自己为何这么杞人忧天,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抱她下去。”
  “不,等等。”
  等等,雷堑的锐眸闻言倏眯。“你来接她的?”
  “算是啦。”小心的避开黑轮包包,她再抚了抚小莹的柔颊,然后起身。“我知道这样太麻烦你了,可是,不好意思,计划有一点点的变动了。”
  “什么意思?”
  “让她继续睡吧。”
  “她可以上车睡。”
  “但这样会吵醒她,你不是要我别吵她?”
  雷堑顿然窒凝。
  该死的女人,她竟拿他的话来堵他的嘴?偏偏他真的被堵死了;Shit,他干嘛要多嘴?他干嘛要阻止她碰她?即使她痛得哭醒,也不关他的事呀!
  “让小莹再睡一会儿吧,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睡眠了。”
  他不反对,可是,她的话及态度在在都证实了他的疑惑。
  略显浓密的眉峰倏拢,他浑身一愕,不假思索的开口拦下作势欲走的她。“你不能就这么将她留下来。”
  站在门口,王云薇淡笑望着他。“为何不能?”她努力不让微笑溢于言表。
  他会开口阻止她留下小莹,这让她的心更放松,对于想要硬塞给他的责任计划也就更确定了。
  “就是不能。”见来接人的王云薇只是挑眉耸肩,但不配合的神情尽显,也不走回来再有商有量,他无奈,也有些气结。“她的家人呢?”
  “怎么,你想连络她的家人来接人?”她将纤手一挥。“别白忙了,小莹一个人在外头讨生活,台南的老家就只有姜伯伯,你贸贸然地连络他,是想害他老人家心脏病发呀。”
  雷堑再度无言。他很少被人堵得提不出反证,怪异的是,她的理由并非完全无法反驳,但他就是没法于振振有词的要她滚蛋,也一并将姜文莹带走!
  无奈且愤慨的视线再度回到睡美人的脸上,驱逐的狠话已经咬在牙缝,却逼不出口,他没有察觉自己的目光变得又柔又软,但王云薇察觉到了。
  “我先走了。”
  “她不能留在这里。”
  “这是你家,你一个人住,还有别的空房间,只要你点头,有何不可?”
  雷堑无语,他的脖子不知为何僵硬了,怎么也摇不动。
  “小莹的钱全给人骗了,薪水还得再几天才领得到,所以她暂时山穷水尽了,既然你这里有空间,多塞她一个又会怎样?她有工作,她会早出晚归,她不会烦你的啦。”
  “她的住处呢?”
  “一敲定这栋房子的事,她就将套房退了,所以你还没回来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搬进来住了,这点,我想你应该也发觉了。”没瞧见他的任何反应,她继续游说。“她这几天都住我那儿,可是,她不喜欢当寄居蟹的感觉。”
  “在这里,她就不是寄居蟹?”
  这雷堑讲得真露骨,却也实际!王云薇叹笑,既恨他的直接,也欣赏他的不遮掩。“起码,她喜欢这栋房子,而且你这里的空间也大,只要有心,一定能避开彼此,对不对?”
  见雷堑神情复杂的陷入忖思,王云薇的心情也有点紧张。
  将昏睡中的小莹一个人撒在这里,她说的容易,做起来却很紧张兮兮。
  一来,她毕竟不是真的了解雷堑这个人,谁知道他的骨子里是郎还是狼?万一他哪根筋不对,忽然卯起性子对小莹施毒手,那她会恨死自己擅自作主的决定。
  但小莹对这栋房子一见钟情,着了魔;她真的爱死了它,若不是因为她对它意乱情迷了,平时还算机灵的她又怎会让那个仲介骗子有机可趁?
  既然有机会再回美梦,就让她在这屋子里再住个几天吧,说不定,雷堑会突然转了性,良心发现,决定分租个房间给小莹呢;这么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更何况,他若真这么狠心,她的家永远欢迎小莹暂住!
  王云薇不笨,瞥见雷堑虽然不乐意,但他的沉默太久、脸色也不见愤慨,便知道大事底定。
  “我晚一点再过来。”
  “过来?”
  “嗯,这事不能我们两个说了就算,还得小莹点头才算数呀。”
  雷堑的牙床有些痒,差点学女人家磨起牙来。他吃尽了亏,还得再看某人的脸色行事?
  但王云薇已经自顾自地走到楼梯口,却又走回来。“对了,能不能麻烦你煮几颗蛋?”
  “蛋?”
  “用热腾腾的白煮蛋滚一滚她的黑轮包包,消肿用的。”飞快的瞧了眼一副忍辱负重的雷堑,她突生同情。“其实,小莹很好相处的,只要你别用话激她。”
  这……待透着轻快的高跟鞋声逐渐敲远,雷堑才发觉自己竟然磨起牙来了。
  他,激她?
  上帝,这世界什么时候被对与错颠覆得这么严重了?!
  oo
  这栋两层楼的屋宅说大不大,但占地也算颇广。
  总共五个房间,其中三间是附卫浴的套房,一间采光极佳的书房,一伺布置温馨的起居室、客厅的设计又带点日本风。批高的木质地板光滑鉴人,拉开落地窗,庭院扶疏的绿景悠然人目,教人心旷神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