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便宜还卖乖?”泪雾朦朦的望着她一眼,丘小晚又将视线移回虎魄脸上。许莎莉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得了什么便宜?
“啐,又在那里装清纯了。”许莎莉又抢着开口,
“别来这一套了,你以为Ray真那么蠢……”
“莎莉,闭嘴!”不悦的睨视着她,看见她表情忿忿地似乎意欲再说些什么,虎魄蓦然将眼神调回丘小晚脸上,“小晚,你先回去好不好?”不假思索的,虎魄一开口就试图先支开丘小晚。
他知道自己的话听起来有些冷漠,尤其是在这种气氛之下,可是这种情况之下,除了这样,他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解决莎莉的攻击。
要不然,眼下已经完完全全失了风度、丧了神智的莎莉接下来一定有更尖锐的话要说了,况且以她骄纵惯了的习性,然后再经过了今天晚上与小晚的冲突,若他再在她面前护着小晚,说不定私下里她会气不过的找小晚的麻烦。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才是他担心的重点。
而这件让人头痛的事怨不得别人,只怪他自己先前的情史太轰轰烈烈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让小晚安全脱身,等明天,他会好好的补偿她,例如开口对她说,他对她……
可是他的话听进丘小晚的耳朵里,却不啻像道震天作响的青天霹雳。
她以为他还算在乎她,她以为在他的心中,她已然有了几许的分量,她以为他开始为了她而收敛起那颗放浪的花心了。可是他却是神情泰若的开口赶她走,在过去与他曾有过一段情的女人面前。
不问她为何泪涟涟的冲到他眼前,不问她为何伤心难过,只是冷冷淡淡的在旧情人面前驱走了新欢。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丘小晚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心力交瘁,他的话、他的口气,重重的击碎了她残弱不堪的心。
纵使心中仍充斥着惶然不安,纵使疲倦的心仍占满了忧心,但她却还是感受到那深切的痛意。
抑不住的痛彻心肺直刺进她的心,猛旋过身,丘小晚往大门冲出去。
“小晚!”惊呼着她的名字,虎魄伸手一拦,没拦住她的人。
“Ray,你别管她嘛!反正小女孩的脾气,气一气,一下子就过去了。”眼明手快的,许莎莉拦住了虎魄意欲追出去的身子,望着他的表情带着暗浮的狰狞。
而她拖住他的力气,却是更让虎魄惊骇,任由他怎么甩拨都拨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沉黑的夜幕,将丘小晚悲伤的背影给吞噬得无影无踪。
第五章
站在忠明南路上的一栋大楼顶楼,丘小晚痴迷的望着像是可以触摸到的满天星斗,那些星儿好亮。好耀眼。朗朗清清的深蓝天际中布满了闪烁的星星,再衬上那一轮甫自地平线挂上来的皎洁明月,整幅天空的图画美得让人不舍得眨眼,但却也映照着她萧瑟单薄的身影更孤单得让人心疼。
如果真想达成愿望,这里……应该够高了吧?
听说这栋位于忠明南路上的大楼是全台中最高的一栋大楼,可她从来不曾上来眺望过,如今亲自爬了上来,才隐约的想着,高处其实挺让人觉得害怕的。
高高的站在最顶的一方,极目所望的景致,除了远处的山岭外,就是偶尔会不小心飘荡得太低的薄薄云片。
刺肤的强风毫不留情的呼呼吹拂着她的身体,恍惚间,丘小晚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即将要随风而去,从此不留下半点曾经来此世上一遭的痕迹。
随风而去?哈,好美、好凄凉的雄心壮志,却也很孬种,但是这不就是她瞒过警卫偷溜到这上头来的目的?
一步、一步,再一步的,丘小晚缓缓的移到楼面的边缘,空茫的眼神直视着前方,不自觉地,浅浅的叹了口气,脑子里想的全是他。
虎魄,一个她好爱、好爱、好爱的男人。
曾经、曾经……无数个曾经里,她想过了许多遍,死心塌地的爱上了这么一个优游于花丛里的栽花人,就得甘心为他舍弃一切,却没想到……这个想法,这么快就实现了。
自己的赌注、自己的心,终究是化成了空。
感觉到半个脚掌已经腾了个空,丘小晚没有再环视着周遭,半点留恋也没有,嘴角浮起一抹无由来得凄楚,她将另一只脚跨出了距离地面有四十几层的高空,任由地心引力将她的身子快速又直接的往下拖曳。
轻轻的闭上眼,感觉到快速下落的驾御风速之际,临近死亡边缘,丘小晚竟然发现到自己的心——
仍是无怨无悔的爱着虎魄!
那个完全不爱她的薄幸男人。
* * *
忙碌了一整个下午总算是将大楼的窗户给清洗完毕了,伸了伸懒腰,吹了声口哨,他开始收拾起身边的清洁工具,腰甫弯,就听到那道撞击声响,然后被跌在身边的物体给愣住了几秒。
“什么鬼东……呀……老天,该死!”眼睛瞧清楚堪堪跌挂在清洁网架上的物体竟是个娇俏俏的小姐时,他猛地抽了口气,不假思索的伸长了臂,扯住被风吹动又待往下跌落的身躯,危险至极的将两人给拖向钢架的中央,“阿泰!”他忽地朝着头顶上方嘶吼着。
待声定后,静默的空气里浮着死亡的阴影。
瞧着被自己手忙脚乱拉进架里来的娇弱身躯,他的恐惧及担忧加剧。
这位年轻小姐的脸色惨白得吓死人,右侧太阳穴被钢架的末端给划了一道虚痕,还有背后那两道被粗缆绳割伤的斑驳血迹……不行,他得快点将人给送到医院去,怕晚了,一条人命就没了。
不假思索的,他仰起脸,又是一阵暴吼:“阿泰,你给我死到哪里去了?!”
这回,声响才刚落下几秒,一个脑袋趴在围栏上,说话的人显然还挺年轻的。
“阿爸,啥米代志,”阿泰还煞有其事的朝着下头猛挥着手。
“有人自杀!”冲着儿子又在那儿现着怪腔怪调的台语,他差点没气得一脚将儿子给踢下来,“快点报警,然后……”看见那个脑袋根本就没耐心听完他下一句便缩得不见人影,他霎时气得猛磨着牙。
若非手中还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气息愈来愈弱的年轻小姐,他八成会捺不住性子的干脆爬着粗缆绳冲上去,先狠狠的训诫儿子一顿。
这个免崽子,教过几百遍了,做事情要有耐心,不要听头不听尾,结果,全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等一下被他逮到了,看他怎么修理这兔崽子。
心里还没将修理儿子的方法全都给列齐,那颗脑袋又自楼顶探了出来,阿泰的声音里有着强压抑住的紧张。
“阿爸,我已经报警了,现在要做什么?”这会儿,阿泰瞧得大半个身体全都露在墙栏外头。
眼看着儿子又白痴加智障的玩起特技来了,他倏然火气又再度上扬。
“你想找死呀?还要做什么?快点将我们给拉上去啦!”报了警,现在要做的就是救人了,这个白痴儿子,这种事还要人教?!
“可是……”阿泰的声音有些委屈了。
“快点!”话才刚说完,他就听到脚底下传来的声音了。
原只有着车行声响的街头突然慌慌乱乱的冒出了一阵骚动。
不到一分钟,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全部笛声齐鸣,朝着这栋位于忠明南路上的大楼驰来。
而一心求死的丘小晚却是沉入了完全空寂的死白地带,无法看到,或是感受到忙碌的紧急时刻里,一群陌生人纷纷聚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