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
“他也住在这栋大宅里耶。”
“我是听楚安说过了。”她一脸无辜的耸耸肩。“刚到这里没多久,这栋老宅又大得像间学校,况且我也没料到修果他们会走得这么仓促,所以一直没有机会遇见楚安口中的那个伯里斯考家的危险份子……咦?”她蓦地张大了嘴。“赫!”
月光轻移,而靠在窗梢的那张脸也恰巧微侧,总算,让她将那张脸瞧得一清二楚,却也让她如遭雷击般怔住了。
“看到什么了?”赫森疑惑的看着她夸张的表情。
“那个人……他、他是修果的哥哥?”轻呼一声,她的神情更复杂了。
“对呀。”
“他,就是撒冷!妈呀,这下子惨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一慌,就忍不住往他身边靠拢一些,像在避什么灾难。“我完了,他竟然是修果的哥哥?!”这下子,她惨定了。
“怎么说?”
“我这下子惨了。”她呆呆的重复着话。“真的惨了!”
“上虞?”
“不知道有谁能保我平安无事噢?”
祝上虞犯起嘀咕,赫森则听得一头雾水,但是,他还没开口细问,她已经很主动的解释了。
“我曾跟他有过梁子。”
“真的?”听她讲得哀怨又懊恼,一副必死无疑的惨相,他反倒笑得很起劲。“难怪撒冷乱砸炸药,你一定将他惹得很火。”
他的话更教她无措。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原来,他是修果的哥哥。”难怪一脸的娇贵蛮气,这下惨子,她总算完全理解他为何会那么生气了。有眼无珠,都怪她有眼无珠啦。“我们那次碰面时的气氛几乎是水火不容……”
“别紧张,撒冷的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
“你还敢叫我别紧张?”她大惊失色。“你别忘了,这栋大宅好像只有我跟他耶!”这才是重点。
先前不知道他是谁还有话好说,反正王不见王,井水不犯河水;可眼下,两个人又兜上了,万一他余怒未消……依眼前的情势判断,他铁定是余怒未消,这么说来,她不是准没命了?
他人高马大,看起来又骁勇善战的很,就像他的苏格兰祖先,万一他卯起脾气来寻仇的话,真打起来,她哪是他的对手呀?铁定三两拳就被他给K死了!
“我死定了!”
“这栋房子里还有一堆佣人!”赫森仍旧在笑,但是,笑里带着安慰。
只可惜,他脸上的春风微笑抚不平她忐忑的心情。
“呃,赫森……”想到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多舛,她就想……落跑了。“要不,我还是先回台湾去算了,怎会忘了当初一开始出师不利呢?早知道就别留下来,在楚安他们走时也一并上飞机算了。”
“上虞?”他拍了拍失神的她。“上虞?”
“唉!”
“你想回台湾了?”
“咦?”她听了又是一愣。
如果没恍惚得太严重,他记得她刚刚的自言自语说的是中文,赫森应该听不懂呀!
“你的神情告诉我,你想打道回府了。”
“可不是吗!”她又叹了一声。“我的确是考虑回台湾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明天被人用扫帚赶出来,说不定不用明天,他现在已经叫人拿扫帚出来了!”
“撒冷不会这么狠的啦。”
“可是,楚安……”祝上虞忙着咽口水,暗怨着自己猪脑,差点就将楚安给拖下水了,“听说啦,他很凶暴!”
听说,骄纵蛮横的撒冷从小就是个教人头痛的不良份子,逞狠斗凶、性情暴戾,所有的坏事他样样行,还曾经因为不满几个嘴上无毛的小子讥他是虚有其表的弱鸡,一发飙,打得几个小子嗷嗷叫,借以泄愤。
怎料第二天,一票小毛头邀齐回来找他寻仇,偏他也不逃,一个人单挑了他们十几个,赢是赢了,却赢得艰辛,对方被宰得血流成河,他也足足在医院躺了近半年才能再度活蹦乱跳。
而那年,撒冷都还不满十五岁呢,却已经长得人高马大且气势十足,于是,危险份子的恶名不陉而走;甚至,随着年龄稍长,恶名加上花名不断,让他的危险特质更是蓬勃攀升。
楚安像在说什么教人匪夷所思的传奇故事,不但比手划脚,还啧声摇头,不知是叹气还是佩服,而她则是听得难以置信。据说,他的封号绝对是名副其实,所以她才怕呀。
尤其,她无心惹到的人竟然就是他……她更怕了!
可是,赫森则另有新解。
“撒冷很凶暴?没错,可是,他不是残暴,这两者有很大的差异。”
“你这是在替他背书?”说着,不自觉地将脚步往旁边挪了挪,就怕自己靠错人,连巴到了匪帮的一份子都不自觉,还以为有了靠山呢!
撒冷喊了一声,却又还是让他干杵了大半天,见那两个人交头接耳的嘀嘀咕咕,偏又不像是在话别,反倒像是在……卿卿我我的交换起悄悄话,蓦地,他的火气冲上脑门,又看不过去了。
“你们窝在那里干么?”他怒声斥着,连身旁的木头窗台都隐隐摇晃。
借着月色,立在车旁的两人飞快的互换了个眼色。
瞧,他这种青面獠牙的言行举止怎会不吓人呀?圆睁的杏眼闪着惊惧,她清楚的将自己心中的感觉释放给神情依旧悠哉的赫森知道。
“放心,他气归气,还不至于冲下来开扁。”他安慰着她。
“你是站我这边?还是站他那边?”
“你问我的立场?”
“对啦!”
“那我告诉你,我哪边都不帮,我站中间的。”
“没义气的家伙!”她啐了他一声。
连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吭气,撒冷的耐心已经所剩而几了。
“赫森!”
“有事?”
“Shit,没事就不能叫你吗?”见车旁的两人仍并肩而站,不知怎地,他的牙床自动自发的轻轻磨了起来。
很冷吗?他们有必要站那么近、贴那么紧吗?
“怎么了?”
“你……”停了半秒,撒冷先吞下一口怒火。“你不急着回去的话,就上来陪我喝一杯!”说完,也没等赫森的答案,转身就走人了。
“那么晚了,他还找你一块儿喝酒?”唉!她觉得今天晚上的气叹得太频繁了。
难怪酒色财气四个字给人的印象这么坏,原来,全都是让像撒冷这种人搞坏的。
“睡前喝杯酒也好。”一旋身,见她像是事不关己的松了口气,倏地恶意盈心,他不假思索的轻拖住她的手臂。“走呀。”
“走?”她微怔。
“你也一块儿来嘛。”
“我?”他想吓死她呀?“不要啦。”想也不想,她一口回绝。
“为什么不要?”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内,所以,他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反正你就住这里,不怕醉了没地方睡!”“我……呃,人家邀的是你,又没有邀我。”
“人多一些,喝起酒来也较有气氛,而且,你不是说尚未有人替你们正式介绍?趁这个机会,我替你们介绍吧。”
“赫?”她一惊。“我没这个必要认识他吧?”
“来到异乡,多认识几个朋友不是挺好的?”
“可是,看他的表情,不太像是想交我这个朋友哩。”
“就算是这样,可他是修果的大哥,好歹,你也得去跟他打个照面吧?”
这倒也是!
“唉!”对赫森的劝说,她只能叹气。
难道他没看出来,她不是犹豫,她是压根就不愿意呀,她真的没兴趣认识撒冷·伯里斯考——楚安口中的危险份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