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祝上虞也卯起脾气来了。
好说歹说,这份宵夜是她亲手做的,这女人不言感激,反倒嫌东嫌西,叫她怎么忍?
“就算是下人,你也没必要这么嚣张吧!”管她是谁,这么张狂的态度倒是叫人难忍,心里,真的是同情起伯里斯考家的仆佣了。
伴君如伴虎,先有一个性情乖张的大少爷,再来这么个……呃,她还不知道她是何种身份,但,管这女人是谁,瞧见她气焰高涨的蛮横,也真难为了这宅子里的一帮善良仆佣。
“你不但顶嘴,竟还敢说我嚣张?”
“瞧你这副嘴脸,不是嚣张是什么?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很温柔婉约呀?”她语带讥讽的嘲弄她。
“你这个……你这个……”
就在两个女人的口角逐渐白热化之际,房门被拉得更开上声挟带着怒气的男声低吼着,“玛格丽特,你跟谁在搞什么鬼?”
清楚的瞧见跑来搅和的男人,瞪着他只着一条紧身内裤、近乎光裸的身躯,祝上虞的脑门一震,胸口猛然受到一阵强烈的抽搐。
“撒冷?!”不到一个小时,她受到两度惊吓。
原来,这是撒冷的房间。
也原来……这个女人是……心口泛起奇异的抽痛,痛楚逐渐扩散……
“撒冷,你看她啦。”瞧见撑腰的人出现了,玛格丽特蛇般的身子一软,极准确的偎进他光裸的胸膛。“怎么你们家的仆人一点分寸都没有?”
“分寸也是要看人给的。”杏眼迷蒙,她脱口就是一句嘲讽。
心情大糟特糟之际,她不想做这种无聊又小心眼的口舌之争,尤其,是在他的面前;但是,眼睁睁的看着别的女人小鸟依人般的偎进他怀里,而他不推不退,就这么像大树般的给予另一个女人有形及无形的支撑,要她平心静气的先低头道歉,然后退场,她做不到!
祝上虞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闹什么别扭?在赌什么气?但,她就是做不到视若无睹。
“你这人还……”
“玛格丽特!”警告的瞪了玛格丽特一眼,但他还是没推开她黏缠的身子,褶亮深幽的紫眸紧盯着祝上虞。“你来做什么?”
“我经过这里,很不幸地被你的女人使东唤西!”她也没给他好脸色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下,玛格丽特又臭起了性子。“叫我玛格丽特小姐,懂不懂规矩呀你?”
“玛格丽特!”他脸色沉了沉,瞥见视上虞手中的托盘,再瞟着她难看的脸色,接着将目光转向身旁的玛格丽特,没好气的数落,“你干么跟她这种女人大呼小叫?”
她这种女人?!
“我这种女人怎样?”心头一紧,祝上虞脱口又直冲回去。
她不是不懂得谦让对人,也不是不曾听过一些眼睛长在额头上的权贵份子对她冷嘲热讽,可是,他的口气她很不喜欢。
相当相当的不喜欢!
“怎样?你还听不懂撒冷的话?他是说你呀,一点礼仪都不懂!”不待撒冷开口,玛格丽特已经抢着讲话了。
“什么叫礼仪?”
“哎呀,撒冷,你们家什么时候雇了个这么没有知识水准的东方仆佣?那么无知,又一口烂英文,谁听得懂?”
“她的确是刚来爱丁堡没多久。”
“才刚来呀?难怪不认识我,也难怪行为那么大胆。”打鼻里嗤哼出声,她狐媚的蓝眸睥睨着神情茫然的祝上虞。“语言不通,就别自以为行,还留下来赚钱?我看你八成是偷渡过来的吧!”
“你……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很努力的学好英文了!”嘴巴张阖了几次,祝上虞才能艰困的出声为自己辩驳。
在楚安跟修果的婚事底定后,因为他们一再力邀,说动了她,她便开始更积极的攒钱,还挪尽所有的空档时间,将差强人意的英文再补一回,以免到了爱丁堡后真成了个拖油瓶,处处都得依靠旁人,可是他们的几句闲话,听得她的心好酸。
“上不了枝头,就别想学人家当凤凰,好不容易离开个破烂地方,来到这里,就得知道身份,别想处处强出头!”瞧见风向对自个儿有利,性情刁钻的玛格丽特哪会轻易放过报仇雪耻的机会。“对不对,撒冷?”
“没错!”撒冷出声附和。
祝上虞顿时哑口无言,瞪着言行轻佻且张狂的女人,再望向浓眉紧颦的他,心一凛,圆睁的眸里泪光闪烁。
一张嘴对两张嘴,她不是没有赢的把握,可是,在头昏脑胀,胸口又像是被把利刃刺中的时候,她无心应战。
叫她椎心的不是玛格丽特步步逼人的张牙舞瓜与炫耀身份,而是撒冷的态度,他竟然跟另一个女人一搭一唱的对她冷嘲热讽!
他以为她……他以为她……她是那种企图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投机份子?!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出身权贵?”她满怀怒气的对撒冷说着。
她不恨玛格丽特,因为女人了解女人,玛格丽特会毫不留情的出言攻击她是人之本性,谁也不爱输的滋味,遇到了挑衅,自然会心生敌意。
换成是她,她也不见得会做得比玛格丽特漂亮。
教她又气又恨的是撒冷·伯里斯考!
“如果不是你走了狗屎运,今生,又怎能生在权贵人家作威作福!”
“没错。”他拿她先前的讥讽回嘲她。“就是因为你没有我这份好运,所以,活该你被人使东唤西,谁叫你天生一副穷酸相!”
脑门一僵,眼眶湿濡的她没有多想,直接扬臂,掴了他一个大巴掌。
当下,撒冷的脸色整个变黑。
“你还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敢?”见他整张脸都扭曲变形,像个活生生的撒旦就站在她前面,心里在怕,在抖颤,可是,剧烈抽痛的心口所感受到的屈辱,她咽不下去。“你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给我,我为什么不敢?”
出生至今,从不曾有人敢这么嚣张对他!
而她,不但出手掌掴他,甚至连一丝后悔的歉意都没有。
未曾有过的暴戾与怒火自全身泛起,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反手将臂扬起,狠狠的给了她一记结实的耳光,打得她连同整个托盘的食物直接飞撞向厚墙,撞碎了身后的那扇雕花玻璃,再反弹回来摔落地面。
深寂的夜里,玻璃窗砸破,锵螂作响的骚动份外刺耳。
所有的动作都在刹那间开始,也在刹那间结束,待怒蒙了心及眼的他稍稍回过神来,就见她俯趴在一堆碎玻璃上,动也不动。
“撒冷?!”玛格丽特吓呆了。
撒冷的暴力倾向自来就是个话题,也是个有目共睹的事实,听多、见多,也不以为怪,可是,从不曾听过他会对女人动手动脚,因为他向来只挑旗鼓相当的对手拼命,对弱者,他不屑一顾。
可是他今天竟然出手打了个女人?!
好几分钟,时间像被定住了,沉凝的气氛相当尴尬。
撒冷怔杵在那儿,像个完全被叫醒,全身充满焰火的夜神,一双神情复杂的紫眼紧盯着慢慢将身子蜷缩成一团的祝上虞,他不吭气,也不见她呜咽出声,尴尬的僵凝更是显得冷夜的森郁凄厉。
“呃……撒冷……”见苗头不对,玛格丽特清了清喉咙,细声试探,“不是你的错,谁叫她这么不识相,竟敢对你动手动脚……”
“你给我闭嘴!”
“撒冷?”马屁没拍对,她有些无措了。
“滚!”
这下子,玛格丽特更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