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好。”看得出来孙心宥因为他突如其来的现身而引起紧张,抿抿嘴,再长长的吸足了气,她才又说:“我很好。”
“我知道。”
“咦?”他怎么知道?
他在心里吁起气。就说她的眼睛会泄露秘密,看吧,她没问,可那双眼睛已经替主人将疑惑问出口。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
原来……“是吗?”她不禁失笑,啧,她的疑心病真重。
没想到妈咪的建议与坚持奏效了,赴约之际,她只是在颊上扑了一层淡淡的妆,看来效果还挺不错的。
至少不要一走出去,人家就以为你是甫遭蹂躏的受害者!临出门前,强行将她拉回屋子里,继而对着她的脸涂涂抹抹的妈咪是这么嘲笑她的。
许平渥端详她半刻,犀利的眼似乎瞧出那么点端倪,微努了努唇,他轻咳了咳,将又陷入四目相对的他们的注意力给引过来。
“吃饭?”他问着韦巽。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像个花瓶!
“嗯。”
“你的餐友呢?”
“我一个人。”即使再多的邀约,他也总是意兴阑珊。
不是餐伴的问题,是他的问题,他心知肚明。
双方你来我往了几句,见韦巽杵着不走,许平渥也不笨,不必掐指一算,就揣得出他要的是什么。
“要一块儿坐吗?”
“好。”毫不客气的点头,韦巽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
甚至,在侍者还没过来之前,他已经主动的自旁边的桌位拉了把椅子坐下来。
在许平渥暗带笑谑及兴味的注视下,韦巽选择坐在许平渥旁边的位置,这样,他就可以随时都看进她那双仿佛永远都传达着主人秘密的眼眸。
“你们……很熟?”瞧瞧这个,再望望那个,孙心宥呐呐的开口问道。
“在这一刻之前?”许平渥耸了耸肩。“不算熟。”
“那……”
像在玩接力赛,许平渥说完,换韦巽。
“就当是商务餐叙吧。”
“商务餐叙?”狐疑的眼神在两个男人间转来转去,旋即像想到了什么,她睁大了眼,“要我离席吗?”
“不,你是主角呢!”许平渥当然不放人。“对不对?”他转向又陷入沉默中的韦巽寻求支持。
主角?
“你们要跟我谈公事?”
“跟你?”许平渥愣了愣,继而失笑。“我们有什么公事好谈?”
“交易还没完成呀!”她不相信他这么健忘。
今天,不就是因为他来电话想聊聊收购案的细节,所以她才会应邀而来?
虽然他们也才刚进来坐下,什么事情都还没谈开就是了。
“话是没错啦,可是,我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
“是呀,除了公事,我们也还有很多事情好谈哪。”笑笑,许平渥弓指敲敲桌面。“喏,这里有三张嘴巴,全世界都是我们的闲聊话题。”
“呃?”
“你想问什么?”许平渥听出她的欲言又上。
“她想问,例如什么?”只消一眼,似乎是心有灵犀,韦巽替她补上这么一句。
“什么?”
“你跟我不熟,她跟你应该也不熟,更遑论是拿全世界当话题了。”韦巽难得一口气讲了这么长一段话。
“没错,她是跟我不怎么熟,那,跟你呢?”许平渥半探究、半好奇的嘀咕。
“我?”韦巽黑沉的瞳眸在瞬间闪过一丝莫名的沉痛,闭了闭眼,复而睁眼紧锁住闻言也不禁露出好奇神情的她。“这要看你的选择了。”
“我的选择?”
“嗯。”
她的选择?
只因为神情凛然的他态度有些暧昧的一句回覆,轻声干咳,孙心宥竟然在短短的几秒钟里红透脸颊。
“还选择?就算现在只有三分熟,等聊开了,不就都熟透了吗?”见她似乎在他迫人的凝望下快招架不住,许平渥反应极快的开口援助。
他的话甫脱口,三个人就不约而同的都笑场了。
当然,笑得最大声、最开怀的是许平渥;而孙心宥不由自主的将眼光落在嘴角微勾的韦巽脸上。
虽然他笑了,很叫人惊诧的浅笑,可是,她却宁愿见他总是不吭不气地撇着阴沉沉的嘴角,因为他笑起来——好好笑噢!
就这样三个三分熟的话匣子,近两个小时的你答我问,感情激进不少。
虽然几乎都是孙心宥跟许平渥在闲聊,舌头没人长的韦巽还是不多话,可两个小时里也没坐在那儿当木头人,尤其只要孙心宥开口,他一定应声。
而许平渥没说谎,他真的是将全世界的话题都聊进来了,绝无冷场!
这一点,韦巽不禁打心底佩服他。
谈笑风生的闲聊里,孙心宥逐渐地褪去生涩的交际应谈,放松心情地听着许平渥的各类话题,而两个纵横商界多年的男人,自是将她不经心所流露出来的反应与钦慕神情看在眼里。
许平渥虽愉笑依旧,但不时瞥向她的利眸中却略显忧仲与不解。
平心而论,韦巽条件不差,酷极的剑眉扬起主人的奕奕精神,黑黝深邃的眼神富含魅惑神色,薄唇轻抿,颀长的体魄蕴满温柔公子的风采,举手投足间皆有份教人欣赏的优雅。如果他是女人,恐怕也会将目光定死在韦巽身上,只不过,听说这韦巽是个没有心的男人。
再怎么有条件的男人,一旦缺了颗能爱人的真心……不知怎么地,他就是忍不住要替完全不是韦巽的对手的孙心宥担心;她仰慕他,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而他被她吸引,这也不假,万一他们在未来真有些牵扯呢?有朝一日,当劳燕分飞时,她会不会被他耍得连骨头都没剩?
孙心宥不是他的妹子,可说也奇怪,他就是忍不住要替她捏把冷汗。
此时韦巽将她的仰慕看在眼里,商务餐叙接近终了时,他也不避讳,直接当着许平渥的面提出邀约。
“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呃?”她先瞧了瞧许平渥,再望向他。“你是在问我吗?”
“当然。”即使是诧异她怎么会这么问,但韦巽仍只是微挑起眉梢,不甚在意。
“我跟他今天已经达到七分熟,暂时够了。”许平渥也插话做了解释。
“明天晚上?你是要邀我吃晚餐?”
“嗯。”
“如果你要加上宵夜,我想,他也不会拒绝。”又是多话的许平渥鸡婆,甚至口气里添了不少的揶揄。“我说的对不对?韦先生?”
“没错。”
一个是笑谑中带着审慎神情代她发言,另一个则是不闪不躲的给予最直接的肯定回答,话题里有她,她也在现场,但,她犹豫了。
因为,她怕。
不过是几次的交集罢了,可每当他出现时,她的眼神却很难自他身上撤离。她没有迟钝到察觉不出自己的怪异行为,也很努力的尝试将探索的眼神移向别处,不去看他,但,最后还是会不由自主的任视线就这么锁在他身上。
所以,她怕呀,怕越跟他有接触,就会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与视线。
毕竟他们,他与她,他们此刻的立场应该是对立的,不该有过多的私下接触才是,至少在她心中是这么觉得的,这一点,更是个梗在她心中的结。
而韦巽不让她退缩。
???
只有七分熟的两人今天换了另一家餐厅吃饭。
前一天,许平渥笑问出孙心宥最喜欢的食物,而韦巽记下了,所以他们今天吃的是日本料理。
“你为什么要邀我出来?”忍了忍,她还是忍不住地问。
“你说呢?”轻挑眉,他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