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啊?是谁欺负何葆?前一分钟,才见神情静肃的阿葆像个柱子般怔杵在门口,不推门,也没移身半寸,下一分钟,就见阿葆转身就跑,不但没瞧见她已经站在身前,苍白的面颊垂着两行泪,无端端地哭花了脸,甚至在她还没扶稳阿葆时,一伸手就紧抱住她,继续哭得像是天空甫遭雷劈,已经匡啷一声地垮一大半。
里头是出了什么大事?!
“没什么。”这回,虔素葆终于听清楚无端受累的人是黛碧。
长吸口气,知道自己失态,止不住抽泣仍剧的胸腔起伏,却也不敢抬起红肿的眼望向她。
“别睁眼说瞎话,你是怎么了?”她才不信阿葆的敷衍。
“没啦,真的没什么事。”
“阿葆!”黛碧猛地拧起五官。“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嘴里逼供,黛碧的视线却一刻也不得闲地细细审视。
阿葆的衣着整齐,所以遭人动手动脚的这一点可以剔除;阿山人就在里头,他也不可能容得下眼看着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女人动歪脑筋,所以被人占便宜的这一点也可以剔除;那……嗟,还有什么事情会让阿葆在刹那间哭得这么伤心欲绝?
“什么事都没有。”她依然是否认到底。
“你不肯讲是不是?”黛碧怒眉一耸。“好,我进去问问他们,看他们到底鬼扯什么话。”扳开她的手,作势往里头闯去。
接待室里有好几个长舌公,她没耳聋,远远就听见吱吱喳喳的声音;待走近,她甚至耳尖的听到不知哪个长舌公问阿山对阿葆的感受,也听到阿山不掩粗犷性情的坦白直言,他这回是栽在她手里,不得翻身。
照理来说,亲耳听到自己的男人说出这句宣言,应是好事一桩呀,阿葆没道理反应这么激烈,所以,一定有些话是她没来得及听进耳朵里。
“黛碧,不要!”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地看你哭得半死,却不知原因、不能替你伸冤?”
“我没事,真的没事,只是……想家,突然觉得好想家,如此而已,别追根究底,好吗?”
“哼!”黛碧抬起不满的神色。
别追根究底?不好,等阿葆肯松开死拉着她不放的手后,她第一个动作就是冲进去,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兔崽子惹阿葆伤心难过;就算里头全是高手,那也无妨,她打不过人家,总可以将这种粗活全赖到阿山头上吧!
“答应我,黛碧?”光凭她的一声哼,虔素葆就知道她不肯轻易让步。“我发誓,真的没人欺负我。”
“我不信!”
“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信?切腹自杀?还是跳楼?”
这,阿葆她这是什么意思嘛?威胁?
“你……好啦、好啦,我答应你就是了。”心犹不平,她狠狠的瞪泪痕未干的虔素葆一记白眼。“没见过你这么孬,受委屈也不吭不气,算啦,走吧,我请你喝杯凉的去去火气。”顺便,看能不能探出点原委来。
“可是,你晚上不是有健身课?”长长的吸足气,待气息稍稳,她这才看向一脸忿忿不平的黛碧。
心中,却开始升起惶然无措的恐惧,陷得愈深,患得患失的心态也愈来愈浓,接下来呢?她该怎么做才能符合他对她的期许?老天爷,谁来救救她?谁能告诉她,该如何以平常心对待这段感情……
“不上了。”这会儿,她哪还有心情进去里头蹦蹦跳跳的呀?
昨天晚上才跟同居人狠吵一架,今天又碰到阿葆发神经的抱着她哭,啐,真背,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前几天就别鸡婆的棒打鸳鸯,硬生生的拆散那两只正处于严重发情期的黑猫,它们爱做那档子事,就让它们尽情做到精尽猫亡嘛,干她何事呀?
真是的,平白无故的为一干人等招尽霉运呀!
谈恋爱,没有绝对的天秤以兹衡量,也无法秤秤你的爱或掂掂她的情,在意的只纯粹就是一种感觉,一种你情我愿的喜悦;她知道田沐山不是不爱她,纵使他口口声声评她是暴女,可他的感情依旧是专注在她身上,此举不假。
但,不管如何努力地说服自己,她就是无法对他的玩笑话一笑置之,他说过的话萦绕在她的耳畔脑际,久久不散。
偏这次想一如前次般洒脱地拍拍屁股走人、说拜拜,想得容易,却做不到,只是,在面对他时,笑容里少了些许快乐,多了淡淡的愁绪。
“原来,先前跟吴铭方的那一段情全属小儿科的情爱,否则,又怎会连伤心都未曾领悟,有的只是浓浓的愤慨;可这会儿……”自叹且自嘲,虔素葆手托着颊,笑得苦涩。“希望,别到最后才发现自己竟输得一无所有。”
她的多愁与多虑,田沐山全都看在眼里。
可是,他不懂的是,他有什么不好?
自认识她、迷恋上她后,他任由她骂、任由她打、任由她踹、任由她冷热对待,可以说,一个大男人的尊严全都败在她手上,可她却依然故我。
尤其在得到她的身体……不,该说是随着那一趟出游的结束,他们的甜蜜时光也只再持续短短的数日光景,然后她就像是成天都处在难缠又难解的生理期般,晴时多云偶阵雨,情绪常教人捉摸不定。
奇怪,通常在爱情的全垒打后,有患得患失情绪的不都是女人家吗?为什么这种心情会落在他头上?
他不懂!
更不懂的是,他有什么不好?而且……好吧,就算他的种种表现真的连差强人意都达不到,但她可以说、可以怨、可以一五一十的老实说出来呀,为了她的快乐,他愿意改。
但她没有,她选择闷不吭声,选择让他去揣测、去胡思乱想。唉。
不懂、不懂,真的是不懂女人的心;尤其是这个叫做虔素葆的女人心!
虔素葆迷上在嘴里叼根烟的滋味。
正确说来,她迷上的不是那一根一根的尼古丁,她迷上的是自学长那儿强索来的那把打火机。一把造型唯妙唯肖、几可乱假成真的掌中雷打火机。
那天,差点没将唇舌给磨破,好不容易,被她缠得快发疯的学长才有点为难的将这玩意送给她。
但,说是他送给她的是客气点,严格说来,她几乎是不由分说地将它自他手中给抢过来的。
“你可别拿去吓人呀。”遇到个女强盗,元慎颉不得不忍痛割爱。
“拜托,我穷归穷,可还没缺钱缺到那种程度。”她没好气的吁着不满。
其实,她可是难得蛮横耶,不是熟人,她还不屑强取豪夺呢;更何况,说来说去,还不都得怪学长自己爱现,有个了不起的宝贝就忍不住拱出来借她赏玩,而她呢,瞧来瞧去,竟也觉得这把枪小小巧巧、做工精致,比在台湾时处处可见的那种美女打火机吸引人。
瞧呀瞧的……啧,当然就瞧出想占为己有的私心嘛。反正学长的就是她的,而她的还是她的。这可是她出国前,疼她的阿姨亲口许的承诺,而这个常将她宠过头的阿姨不是别人,就是学长的亲娘呀。
掺着尼古丁的细管叼在唇畔,可她不曾点燃过,纯粹做做样子,偶尔燃起枪把上的火焰在眼前晃一晃、炫炫眼,再鼓颊吹灭,咧嘴干笑。这么做有何乐趣可言?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就是迷上掌心雷的别致造型。
门开,走进来的是前些时候在软硬兼施下,才总算将她的大门钥匙弄到手的田沐山。他将买来奉承她的冰淇淋顺手搁在桌上,客厅静悄悄的,甚至连音乐也没,他不禁好奇的多瞟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