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
“怎么发生的?”不会是……望着秦妈妈哀伤的脸,他强迫自己问出口,“纭妹她还好吧?”
“她……唉,要怎么说才好呢?她一回来就开始病了,心情不好再加上山风冷凛,我们回到这里的第二天,她就垮下来了。成天染病,昏昏沉沉的在床上躺了好些天,好不容易等她的身体好些了,整个人便开始变得有些恍惚……”
“然后呢?”见她分明是还有话要说,他不想听,但还是紧咬着牙根追问,“秦妈妈,然后呢?”
“从美国回来后,她就不太说话,也不知道她究竟都在想些什么,整天就像个没头神似的自己一个人在附近闲逛,不吃不喝的,身子就这么弱了下来,那天,我见她睡着了,便想炖些补品给她补身子,结果……唉,都是我的错……”她哽咽着,久久无法再说下去。
她回想到那一幕,心中的惊骇依旧清晰,恐惧仍重重地压在胸口。
“秦妈妈,纭妹是怎么了?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一把攫住她的双臂,何悠作心更急了。
“风大,门没关好,结果报纸飞了起来,炉火也被吹了起来,墙角本来就放着几桶汽油,就这样全都卷在一块儿烧着了,火势一下子就大得吓人,我来不及冲回房间去背她出来……”她说得眼眶泛红。
“纭妹那时还在屋子里?”
“悠作,是我害了阿妹那孩子。”那段时间是累了点,以致在煮东西时竟然打起了瞌睡,所以才会……是她害了女儿。
“情况……”他顿住话,紧闭住眼,喉头随着倏然紧缩的心脏上上下下的溜动着,好半晌,才又幽声轻问:“纭妹她的伤很严重?”
如果,老天爷愿意怜悯他的一片真心,他宁愿付出所有来换回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即使是要做一命换一命,他也甘愿。
老天,这一切的苦难不该是由纭妹承受的。
“幸好这孩子虽然整天茫神茫神的,但警觉性还有一点,听到我在外头大喊大叫地就被惊醒了,可是在逃出来的时候……”
何悠作没作声,凄切的酸涩热烫了心眼,他已经完全被这个消息给震慑住了。
“都是我的疏忽,如果那时候我没睡着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出事至今,她的自责只增不减。
“她伤得很严重?”
“唉,要怎么说严重不严重。她受过训,知道在面对熊熊大火时该怎样将灾害减到最低,这是幸运。但是风太大,火势太猛,屋子烧得实在是太快,一眨眼工夫,整个屋子都红透了,她勉强逃到大厅就被塌下来的梁柱给压到了,等我们冲进去将她救出来时,她已经被呛晕了,但是,总算是将命给捡回来了。”
“纭妹呢?”他要亲眼看她。他必须。否则,哀戚的心无法平复。
“你要见她?”
“对。”
端详着他,片刻,秦妈妈沉声叹气。
“因为那场火,阿妹她的右脸颊被灼疤了,伤痕一直延伸到颈子,就算可以植皮,也得花上好长一段时间。虽然没有感染到别的并发症,可是她的呼吸器官跟肺功能也因为吸入太多的浓烟而受到影响,这段日子以来,她的身体状况一直没有好转,说不定,她的身子就这样一直弱下去,这样子,你还想见她吗?”平铺直述,秦妈妈没有半丝欺瞒。
悠作这小伙子会飞来台湾,应该代表他对阿妹仍是有心。但,如果他知道阿妹她遭火灼伤却无法面对呢?
不成、不成,宁愿在他们还没见到面之前先让他知道详情,由他自个儿做选择,是留下呢?还是及早回头!
身为人母,她是有着私心,与其让他们见到面后,他可能会有的嫌恶表情再重创女儿脆弱的心一回,还不如就这么打消他再续前缘的念头。
“纭妹她在哪里?”
“什么?”
“就算她因为那场火而成了钟楼怪人,甚至不良于行,我也绝不放弃她。”他直视着她的眼,态度坚定。
“悠作!”
“我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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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何悠作出现在秦纭妹眼前时,她的惊愕更甚于母亲,蓦然瘫软的身子仰靠向身后的树干,慢慢地滑到地上。
“见到我真那么惊讶?”几个大步,他已经在她身前蹲下,轻颤的双手不由分说的抚上了她苍白的脸颊,温和的黑眸陡然沉郁。
当逐渐僵凝的指腹触及她那半边脸颊上覆盖的弹性绷带时,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她的退缩与恐惧。
“悠作?”怔怔的,她凝望着蹲在身前的人,泪眼婆娑,“你怎么来了?”
纭妹的嗓音较以往沙哑,又是因为那场火吗?心蓦地一酸,他忍不住以温热的拇指轻拭着那两片细细抖颤的唇瓣,许久,轻声低喃。
“我来找回私逃的爱人。”
“爱人?”她的话有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他仍对她有情?悠作真是为了她来的?
“没良心的女人,我以为你会等我回来。”
“我以为,你不会要我等的。”她的声音发颤。
她想等的,可是,她不敢等,怕等到的是令人心碎的绝情。而结果也如她所料,留下一句保重,第二天上了飞机,他就走得潇洒无憾,连一点讯息都没有施舍给一天比一天更心慌意乱的她。
“小傻瓜,我不是说过了,我只去一年。”
“你也说过,会跟我联络的。”
“呵,看来我的信用真的是破产了。”心疼她清冷的泪珠滚出眼眶,于是眼明手快的以指拭净水意,不让它湿濡了颊际那片极需保持干爽洁净的棉垫,“不是籍口,但到了那里才发现我们真的像是置身在荒郊野岭。”
“是吗?你真的有试图跟我联络?”
“不计任何代价。”见她泪眼汪汪,他夸张地叹了口气,“你可以跟原梓求证。”他没忘了还欠她一客冰淇淋大餐。
原梓那女人绝对不会对他客气的,说不定,她到时候还会呼朋引伴,狠狠地拗他这一顿。
“不用了。”他说有,而她相信他的话。悠作不会骗人的,起码,他从来不曾拿话诓过她,“你怎么回来了,一年到了吗?”
“还没。”
“那你为什么……”
“因为,一踏上那块土地我就后悔了,是我笨,笨到竟以为自己可以忍受离开你这么远、这么久。”倾身向她,他小心翼翼地将唇覆上她带着浅浅药物气味的唇,“我想你。好想、好想。”
他的温唇一如以往般柔情款款,可却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处,一寸一寸地将她未覆上棉垫的肌肤添上热气。
紧咬住下唇,她不允许自己回应他的索吻。即使怔茫多日的神智已经因为他的亲吻而逐渐清晰,可她仍强迫自己拒抗他的热情。
“你想我吗?”
想,想得她心都痛了,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
“你看清楚我了吗?”她不答反问。
容貌尚属清妍时,她执着于心中的恶魇,始终不敢将不幸的预言延至到他身上,而如今的她容貌已毁又怎么贪恋他善心之下所残余的丁点爱恋呢。
“当然,我依然眼清目明,而你也没瞎。”随话,他吻了吻她的眼睑。
他紧接着说:“没聋。”他轻咬了下她的耳垂,“没哑。”轻轻地,他覆上了她的唇,热切但不失轻柔地吸吮着她略显干涸的唇,“你想说什么?就算你已经瞎了、聋了、哑了,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