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活跃在叶红鹤眼中的钞票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仇视。
刚刚不是才在提醒自己要做好防御措施吗?怎么才一转眼,又被他盗走了大半的粮食呢!
而且他还敢浑然不知耻为何物的露出满脸的嫌弃,真不是普通的过份!
若不是从头到尾,她都将薪水袋的模样凌空画在简雍的脑袋上,光凭了这句话,她一定会将盒子里的奶油蛋糕也一并地请他笑纳。
只不过不是经由他那张不饶人的嘴巴,而是他那张粗犷帅气,却又时常气得人牙痒痒的襥脸。
嫌蛋糕难吃,还一口气A了她这么多块,这种事,除了他简雍以外,还真没有第二个人做得出来。
???
此刻,下班的人潮早已经褪去了许久时间。
位处于美国西岸的洛杉矶市中心有幢簇新又醒目的摩天大楼;最顶楼的灯火通明,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静静地杵立在落地窗前,远远地眺望着远不见边的东方,许久、许久……
在那张庞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摊放着好几张的传真资料,最上头的,是一张还算清晰的大头照。
若能走近瞧个仔细,当可以看清那张大头照上面的主角,不就是叶红鹤笑得灿烂的开心脸庞吗?
除了童年的资料较为不齐全外,叶红鹤从国中一直到大学毕业那年进入叙雳企业迄今的资历,全都记载在里头。
这是简雍在一天之内派人打听、整理后,传真到洛杉矶,毕天裘的桌上。
真是她吗?他在心头悄悄的问起了这个不知道已经问过几千、几万次的问题。
自从无意中在台湾分公司误传过来的人事资料上看到这个名字起,他的心,就已经惶惶然地静不下来了。
叶红鹤!这个在十四年前,应该已经葬身火海的名字,结结实实打乱了他沉稳多年的情绪。
为了让自己莫名扬起的期待能够沉淀下来,他甚至要简雍假临时会议之名将她带到他眼前。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接近,捺着心头愈发狂烈的鼓噪,他的心添上了更多、更浓的期待。
叶红鹤,真是她?那个被他珍藏在心底的小丫头?
他得亲眼瞧着她、感受她,甚至于……再一次的被她所拥有。
始终,毕天裘忘不了当年那个总是与自己形影不离,胖嘟嘟却可爱的小身影。尤其是那个跌跌撞撞追跑在计程车后头的悲泣影像!
其实,一开始他考虑的是自己飞回台湾去面对这一切,可是他不敢,怕的是期待落空,虽然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无误了。
愈近他自己预定的期限,他的心情愈是紧绷了起来,甚至,有些忐忑的跃动着不安的紧张。
像是在回应他心底不断重复的问题,一道明亮的星光皎洁又迅速的在他眼前划过天际消逸。
微拧起眉,凝望着被星斗点缀得清亮的星空半晌,毕天裘倏地回身,按下桌的电话通话钮。当另一头没如预期的传来立即的回应时,他这才想到,夜深了,她早下班了。
但是,他却没有半点迟疑地按下一组早已经深印在脑海里的电话号码。
今天,该是传递好消息的“黄道吉日”吧?!
???
叶红鹤难过死了!
他们四个人此刻才刚步下窝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连机场大厅都还在前头呢,她就已经不行了。
真的是不行了,彻头彻尾的,她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的骨头都被人给拆了下来组不回去似去,直觉浑身乏力的想就地瘫软。
“你还好吧?”距她两步远的古晓芸腾出了一个同情的眼光望着她。
而叶红鹤连想丢一个没事的眼神给她,都觉得腾不出半点精力来,因为要拚着一己之力跟上他们的步伐就已经让她觉得自己像条游魂般的重心无力了。
还好吧?唉,她不好,大大的不好。
早知道搭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会是这么的活受罪,她这个乡下土包子绝绝对对不会轻易被金钱所迷惑。当然,如果是高得实在是让她抵不住诱惑的美钞……唉,她还是会愿意再受这么一次罪的。
不管是新台币或者是美钞,它们都是可爱得让人无法鄙视的。
只是……“该死的,我快死了。”就算是在飞机上已经吐掉了整个胃里的存粮,包括那个胃袋,但叶红鹤还是好想吐哦。
“如果你敢丢脸的瘫在地上,我一定不会插手管你的死活。”悠哉的晃到她身边,简雍精神奕奕的在她耳朵旁边撩拨着她没半丝力气的怒火。“听说,最近东方女人在洛矶挺吃香的。”
东方女人在洛杉矶挺吃香的?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有些不解,但对于简雍的讥讽,连问都不必想问出答案,反正从简大人狗嘴中吐出来的话,没一句是可以听的。
这个天性恶毒的大魔神,从头到尾就将他那落井下石的本能给发挥得淋漓尽致。
从一上机,神清气爽的大魔神便眼见可怜无依的红鹤妹妹惨受晕机之苦,不但原本亮丽动人的娇颜从惨淡的白色转换成恐怖骇人的青绿色,连喝口水的力气都得用“挤”出来的。
但,他丝毫没有贯彻实行那句“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名语,不但没有雪中送炭,反而还落井下石,更可恶的是,他完完全全逮住每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大火挞伐她的“无能”。
反正,叶红鹤除了瘫在位子上呻吟外,剩余的力气还是得留着,以防她随时要冲到厕所去吐个尽兴。虚软的她,早就已经连个像样的喷气声都发不出来。
“还是,你早就预备要牺牲自己,为我们的国家做一些国民外交?”似乎是怕先前的撩拨不够彻底似的,简雍咧开的大嘴巴朝她的耳根子凑得更近了些。
“你……给我……滚……远一点。”有气无力的,叶红鹤狠狠地朝着他露出怀恨的一口白牙。
耸耸肩,简雍从善如流的从她身边悠哉游哉地踱开。
“当然、当然,我这个人一向都是最顺从小姐的心愿,只是,我是说如果啦,如果你待会儿有些力不从心的双腿一软,谁能……咳咳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将她虚弱的眼神带到一旁卿卿我我的两个人身上。
悲怜着可怜无助的自己,叶红鹤差点没一翻身,拚着一死让自己爬回那架班机上,冀望他们能基于人道立场,将她原机遣回台湾。
见鬼的古晓芸,才刚离开了可爱的祖国不过十几个小时,就将女人的矜持给忘得一干二净。浑然不顾才刚踏进洋鬼子的宽敞门户,女人尊贵的臭架子也不会端个几秒钟,犹在大庭广众的睽视下,就软骨软筋的将身子给倚进了跟在他们三个人屁股后头当拖油瓶的未婚夫怀里。
害可怜的她不但饱受晕机的痛苦,还得被歹毒的简雍给冷嘲热讽加轻鄙一番。而她这个女性的同盟呢?连个适时的援手都不会伸一下,只顾着浑然忘我的沉浸在提前的蜜月气氛中!
哼,女性的叛徒!如果她叶红鹤还有命回到台湾的话,看她怎么讨伐古晓芸!
想到如果还有命回台湾……不自觉地,叶红鹤的眼眶渗进了淡淡的悲红。
从小到大,仗恃着艺高人胆大的不怕生,跟喜欢广结善缘的一张笑脸,她走遍台湾的大江南北,上山下海玩得不亦乐乎。就算是有几次是只身一人的出门在外,总不觉得孤单。
反正,想家时,买张车票,上车后闭上眼睛,待一睁开眼,哈,不就差不多快到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