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感谢义一跟凉子,他们费了不少精力维护这栋老宅院。”犹豫了几秒,石黑疆介望向弟弟,“小文今天没出去吧?”
“没有。”石黑公敬心里不自禁地犯起了风凉的嘀咕,看小文早上那副死样子,谅她就算是想将回台湾的念头付诸于行动,恐怕连机场也爬不到。
“她人呢?”
“不知道。”石黑公敬的回答很干净利落。
纠着眉,石黑疆介扫了他一眼,没再说些什么,胸口却有些舒展不开,奇怪了,方才他有稍微留意了一下,没瞧见她的人影,照理说这个时候,她都会在廊下打个盹,或是跟凉子腻在一块儿聊东聊西的呀。
“你不去找她?”
“哟,迟大哥,又不是选媳妇儿,你急个什么劲呀。”大口饮下温度尚高的梅茶,石黑公敬对迟平凉挤眉弄眼,“人家是我哥的宝贝客人,他都没急着将她兜出来现宝,你就稍安勿躁嘛。”
“说得也是。”迟平凉点头附和,“横竖我会待个一、两天。”
“不能再多留几天?”
“看看年底有没有空,如果不是你这阵子在电话中提起小客人的次数大频繁了,这个时候,我哪抽得出空来呀。”
“我哥很常提到她?”石黑公敬好奇地问。
“是太常了些。”迟平凉点点头,对行事向来稳扎稳打的石黑疆介来说,会了直在该话中重复某个女人的名字实属不易,这应该代表石黑疆介遇上了在他生命中掀起春风狂舞的心上人了。
“真这么明显?”
“你不已经是天天都倦鸟归巢吗?”
“哪有。”稍有嫌弃地瞥了眼气定神闲地端起杯子啜饮的哥哥,石黑公敬有些不满,“别说小文了,这几天,我都快以为我哥又成了隐形人。”
“是你嫌还是她嫌?”
“喝,迟大哥,你的感觉依然这么敏锐呀,一针见血。”
“小文有说过些什么?”石黑疆介心一动。
“她那么仗义直言呀?”
“她还敢嫌?来到这里吃喝玩乐全都我们包了,甚至还任她予取予求哩,像上次,只不过是被我踢了一脚……呃……”话说得太快了,见迟平凉朝他挑了挑眉眼,干干一笑,石黑公敬摸着自己的脑袋。
上次还不满小文三不五时地揪出这么丢脸的事来讲,怎知道自己竟会白痴到找糗出。
“小弟,你对女人出手?”迟平凉没那么好心放过他。
“呃……实在是……啧……那是因为……”支支吾吾,石黑公敬死都不肯爽快招出。
石黑疆介嘴角一勾,大大方方地替石黑公敬揭露事实,“是呀,你没看到公敬一脚踹出那副气势磅礴的英雄豪杰模样,啧啧啧,多勇猛呀!”他的口气极尽嘲讽与揶揄。
“我哪有。”急呼呼的,石黑公敬喳呼着为自己丢脸的行径辩护,“那是因为她先出口挑衅,我只不过是小力地朝她小腿肚踢了一下,谁知道她就一副要跟我拼到死的倔模样……”
“你踢她小腿肚?”倏地打断他的话,石黑疆介的脸色微沉,“什么时候?”他赶到时,只看到踢向她肚子的那一脚。
“不好意思哦,在你们还没来之前,我们已经过招好一会儿了,干么,眼睛瞪那么大,你要为她找我拚命哪?”石黑公敬斜睨哥哥,就知道哥哥没情没义,这下子,有了心上人铁定将兄弟情给抛得一干二净。
“公敬,你……唉,你怎么下得了手呀?”石黑疆介无奈地叹了声,难怪那时小精灵一提到他,就没好口气。
“她那脾气,又辣又凶,几句话就能挑起战火,任谁都想扁她一顿。”俊脸微垮,石黑公敬捏了捏鼻头,“嗟,我也不知道那时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因为,她在无意中刺到了他的痛处,他心知肚明自己的失控原因,但他始终没跟第二个人坦白过。
“这么说,一共是两脚喽?”闲闲散散,迟平凉插进两句风凉话。
“别提了,不管几脚,这件事足够我后悔一辈子了。”
“小弟,你还是老样子,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
“喝,怜香惜玉?迟大哥,你没见过小文,不知道她的厉害哩,她强悍的,啧啧,你没看到她平时对我摆出的那副刁蛮嘴脸,死要钱,偏又精灵得很,那两脚,你知道我们花了多少钱才摆平哪?”幸好是老哥出的钱,嘿嘿!
“真有那么蛮横的女人?”迟平凉听出兴致来了。
“对呀、对呀,你绝对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女人,又霸道得很,偏那个脑袋机灵过人,唇枪舌剑绝不输人,拚死都要占到赢家的位置。”
“强介,你也认同小弟的话?”
“这的确是她的个性。”点着头,石黑疆介露出浅浅的愉悦。
其实,小文也有她温柔感性的一面,公敬没发牢骚,他并不自觉,但当公敬劈哩啪啦的扯上这么一大堆,他才赫然顿悟,原来,她的温柔只为他。
她的温柔,细细品味,更揪人心肺、悸人心神。
“这些,不也是她吸引你的地方?”
石黑疆介瞪着迟平凉。
“怎么,我说错了?”
唉!“你没说错。”黑眸里注入了暖暖的柔情,面对多年的好友,石黑疆介承认了自己的感情归属。
一开始,千方百计将她移根到日本的计策的确就是别有用心,差别在于,他是无心之矢,怎知冥冥中,心境跟着缘分起了变化,原本事件的男主角该是弟弟才是,料不到竟在不知不觉中兄弟俩易了位。
就算没有小迟的挑明指出,他也早隐约悟到了一件事,对她,他算是无条件举白旗投降了。
☆ ☆
自院子绕过东翼后侧的厢房,纯粹是为了不想让屋子里的那些人逮到,令儿个,蔡含文总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去理会,所以她特意多走了些路回房,不想经过大厅去撞见那一群人。
谁知道,他们却聚在那个权充起居室的厢房里聊着,语气清清闲闲。不是存心,但开敞的房门很轻易地就将他们的对话传了出来。她的脚步轻,没引出什么声响,所以,他们谈话的内容也更听得分明。
不想去听人家穷扯八卦,撇了撇嘴,蔡含文正待悄然无息的撤退,却在这个时候听到自己的名字,原来方才闲话了一大堆,主角正是她。
没来得及听到起头,却难过的捺不住性子等他们发表结论,揣着惶惶然的怔仲,蔡含文家游魂似的退场。以为在伤心茫然中,自己已然走了好远的一段路,谁知道待茫然的脑筋稍见清澄,不知何时,她人竟又回到了先前杵坐了大半天的桃花树下。
一双脚微颤,酸痛发涨,像不是自己的,却丝毫不减地让她清楚的感受到累疲了的脚跟与僵硬的小腿肚。好想立即寻个石块坐下,顺便抚着疼痛的脚,可是这些杂碎琐事竟全都比不上残留在耳膜轰隆作响的幽然回声。
方才,她听到了什么?石黑兄弟跟一个陌生男人抱怨着她在个性上的缺憾!
嗤,是没想到那两兄弟竟也会有碎嘴的好兴致,在她背后说她的五四三聊得那么起劲。反正人的一张嘴,除了吃、就是说,她不该那么在意的,可是,偏她该死的在意,她不但在意,而且很在意。
那些话冷不防地教她听进了耳朵、嵌进了心里,教她分外伤心难过,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似的。仿佛胸口的部位绞着难言亦难抑的痛楚,冷咻咻地寒意袭上她全身,又酸又痛的蔓延到四肢百骸。还以为自己多有人缘哩,谁知道,原来都只是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