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石黑疆介并没这么乐观。
谁料得准那小精灵的行径,说不定,她会觉得没淋过日本的雨,逮着新奇,就这么愚蠢的企图闪身在雨缝中一路走回来。
“不会有人笨到在大雨中……大少爷?”
“我去接她回来。”他得出去绕绕走走。
“嗯。”凉子轻应了声,没反对,只是笑咪咪的。
石黑疆介走向门廊的脚忽然顿了半秒,倏又走回房间。
“大少爷,雨伞在门边就有几把了。”凉子提示他。
“我回房间拿件衣裳。”他说道,雨大,气温也凉了几度,那小傻瓜跑得匆匆的,铁定不会浪费时间披件外衣再出去。
“大少爷想得真周到。”仍是笑咪咪,凉子的揶揄明显得教人脸红。
而石黑疆介也真的脸红了,干咳一声,想解释,却半天逡巡不到适当的推诿之词,再瞥了眼凉子,瞧见她脸上的了然,一声轻逸,他干脆挑明了讲,“她很教人担心。”
“我也这么觉得。”凉于很上道地附和着,而且不知打哪儿变出一件轻薄的棉外套,“来,这件衣裳带去吧。”
“你?”
“雨愈下愈大喽!”
盯着凉子的笑脸数秒,他挑了挑眉,不再多问,接过外套就朝门口走去,在门边停了下,没有半丝犹豫,顺手就挑出那把足够三个人躲在里头的大黑伞。焦急的脚步还没将他带到大门,在院子里,就教他瞧见迎面走来的两个人。
撑着黑伞的人是一个上午不见人影的石黑公敬,而伞下另一人,是半分钟前紧牵系着他忧心的小精灵。伞面稍嫌小了些,两个人的身子贴得颇近。
只见面容愉悦的蔡含文不知道比手画脚说了什么,身子微掠进雨中,教弟弟眼尖的瞄到她淋到雨的肩头,嘴巴动了动,难得温柔的伸着手臂,将她带回伞下,大手未离开她的肩膀,就这么密密的将她呵护在怀中。
胸口蓦然微微一僵,石黑疆介握着伞把的手不自觉地缩紧,公敬跟小精灵,他们怎么会一块儿回来?看来,自握手言和后,他们的关系倒是相当的不错嘛,而且两人并肩齐走,那景象,很入人眼,也……挺合亲的。
刹那间,胸口沉甸甸的,却偷偷的鼓噪着阴鸷沉闷的不悦,蓄意撇开这扰人平静的心绪,石黑疆介止住步,静静地杵在灯柱旁。
“哟,你要上哪儿?”石黑公敬先发现到站在灯柱旁的他。
依着石黑公敬的惊讶,蔡含文飞快抬眼采去,吱吱喳喳的话尾巴还含在嘴里,瞧见来人的身份,瞳眸霎时晶亮慑人,“大老板,你要出去?下大雨耶!”
摇摇头,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弟弟仍盘搭在她肩头的大手,两张被雨淋湿仍不掩快乐神情的年轻脸庞,轻声暗喟,石黑疆介又摇了摇头。
“啊,你不是要出去?”不出去,干么撑了把伞站在院子里?蔡含文不明白的想。
“我看哪,他八成是原本要出去的,现下又改变主意罢了。”咕哝着另两人听得不甚清晰的话,啧了声,石黑公敬对他眨了眨眼,“你们继续研究这个话题吧,我要先回去冲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他什么意思啊他?”愣了一秒,吸了吸湿濡的鼻子,蔡含文瞪着迅速撤离的石黑公敬。
压根,她就不是舍不得他,她舍不得的,是他手中那很代表干燥的黑伞。嗤,真是没天良,要罢手也不先打个招呼,就这么硬生生地将伞面自她头顶移开。
“呵,谢啦!”她满怀感激地看着继任的撑伞人眼明手快的将伞面罩上她整个人,不假思索地将身子凑近他,并顺着他的缓行速度向透着温暖的大宅走去。
“你冲那么快,买什么去了?”
“这个呀。”她拎高先前石黑疆介没注意到的袋子晃了晃,袋里不时的逸出香喷喷的奶香味,“这家的面包都是下午快五点时出炉,去晚了,就只能闻香味了。”
“宁愿冒着倾盆大雨,你也要去买面包吃?”他的手痒痒的,有点想揍人。
“我怎么知道这雨来得这么快。”吸着嘴,蔡含文瞥了他一眼,又立即将注意力转向手中的面包,刚刚,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自袋中掏了个热呼呼的面包在手,“闻闻看,好香哦,我跟凉子都爱死了这家的面包耶,想不想尝一尝?”她不单只是问,还将自己咬了一口的面包凑向他的嘴。
“你……”
“吃嘛、吃嘛,没骗你,真的很好吃。”
“可是,下这么大雨……”她喜孜孜的笑容令石黑疆介满腔英雄瞬间气短。
“你没听过民以食为天吗?”她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为了一顿好吃的,教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愿意。”夸张的叹了声,见他说完话就闭上了嘴,她又将面包往他唇边推了推,“咬一口呀,我不会小气的。”
“你吃就好。”
“你吃也很好呀。”学着他的话,蔡含文执意不缩回手,“人家我冒雨去买的,你好歹也给给面子嘛。”
避不开,石黑疆介勉强的张嘴咬了一小口,瞅着她教水气沁白的脸庞,情难自己地伸手抚拭着她悬在额际的刘海,“下回,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好不好吃?”定定地仰望着他,她眸中有着甜腻的温柔,嘿嘿,他在担心她?
“好吃。”薄唇微勾,他再次强调,“可是,不准你再这么做。”
“再说啦。”她的态度极其敷衍。
“你……”
“哈啾!”抽抽鼻子,只一秒,她的眼角就蓄足了水气,酸酸的,直冲着鼻心,很不舒服,果不其然,来不及嘀咕,又一个喷嚏将她瘦削小巧的鼻头染了个可怜兮兮的酸红。
“你身上湿了,先去洗个澡吧。”黑眉微敛,石黑疆介担心地凝视着那张连打了两个喷嚏的白晳脸庞。
“喔。”乖乖的应了声,蔡含文吸着鼻子往屋子里走,经过他身边时,却注意到他手中拎了件干燥的棉布短外套,“咦,你这衣服是要拿给谁的?”
“你。”
“我?”半旋过身,呆着,她朝他瞪大了眼。
他这是什么意思?先是大雨天撑了把伞站在院子里,手里又拿着件引人猜疑的衣裳,还有他的话,十足十的蕴满了……呃,该不会他原本是打算去半路接她回来?!
“又发什么愣?”大手兜上她蓦然怔仲的脑袋,他将她的视线方向转往温暖的屋子里,勉强地扯开唇轻声嘱咐,“快去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依着石黑疆介的命令,蔡含文愣头愣脑的换上拖鞋,想再问个清楚些,却教几个哈啾给驱走了嘴边的疑惑。
啧,身子真有点冷,先去洗个热水澡,有话,晚一点再说吧。
☆ ☆
人还没出现,一声嚣张的哈啾,宣告了她的即将现身。
放下手中的报纸,石黑疆介坐直身,神情微拧,黑沉沉的眸子盯着那扇门,还有随即在门口出现的人。
一踏入大厅,蔡含文就瞧见他不怎么和颜悦色的神情,“你干么用那种眼神看……哈啾!”她过白的肌肤将鼻头的红意衬得刺目。
“别是感冒了。”
“呸,乌鸦嘴。”
“怎么不将头发擦干?”瞪了她一眼,他站起来,转身离开,没多久,手中握着一条干净的浅蓝大浴巾,“咯,将头松擦干一点。”
接过浴巾,她了无诚意地将它覆在头上,胡乱搓了搓,然后停手,饥渴的眼光直盯着几上的马克杯,她闻到香浓的可可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