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踢我!”被他那一脚踢出了脾气,自己却拚了老命也没法子以牙还牙,霎时,酸涩的委屈袭满了她的心。
瞧着蔡含文强忍着泪的模样,石黑公敬更愧疚了,但尽管如此,他也无法强迫自己从嘴巴里掏出对不起这三个字来。
是她挑衅在先,他只不过是还击,就算、就算真要他先开口说对不起,也得在两人都已经心平气和的状况下才适合呀。
可是,年轻气盛的小小夫子像是快打昏了头似的,拚了命地对他拳打脚踢,出手凌乱无章,一时之间,他拿不下她,只得左闪右避,先保命要紧。
几分钟下来,虽然石黑公敬的身形很矫健,但念书时学了几年防身术的蔡含文也不含糊,一阵猛攻之下,有几拳倒是狠狠地落在他身上。
蔡含文打得眼都红了,而石黑公敬虽然也恼,但毕竟功力较高段,即使身处手脚混杂且紊乱的战场,也仍耳清目明,听见几道朝这儿飞奔的凌乱脚步声,他倏地退了几步,欲示意紧逼上来的小暴力分子暂时歇手,他要提出休战宣言。
没悟到他休战的意图,蔡含文一个箭步鼠前,尚未稳住身子,倒教他逮了个机会,疾臂长展,才刚捉着她的手臂将她瘦削没什么重量的身子提起,却连话都来不及说,就见她迅速地扬起脚,鼓足了吃奶的力气,狠狠地朝他胯下使劲一踹。
“哼,我也还你一脚!”声音之得意,足以教人喷血。
啧!疾抽了口气,石黑公敬痛得缩回手,紧紧地捂住被击中的痛处,没时间咒骂几句,就又让他瞧见那个摆明是乘胜追击的身影,想也不想的,只想快速的一脚将她踹开,免得再遭二度伤害,而这一幕,全落在赶过来调停的一干人眼中。
“公敬……”紧紧地用双手捂住嘴,凉子只发出一声惊呼,就什么话都吭不出来了。
“住手!”
只迟了几秒,却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一脚,命中蔡含文的肚子,惨呼一声,身子就凌空向后射去,她的腰背先撞碎了搁在门边那张精致的小几,然后飞越过丈宽的走廊,笔直地朝院子里嵌着灯泡的石柱落下。
受了重伤,石黑公敬竟然还有反击能力?
完全没料到败兵之将当有余力再踹她一脚,这一脚,教得意忘形的蔡含文猝不及防,一抹恐惧疾掠过胸口,下一秒,她无法转向的脑袋重重地敲上了以原百雕铸的石柱子,卸尽力气的虚软身子也应声落了地。
幽幽然,只听到几声惊喘传进耳朵,她的眼却怎么也睁不开,意识,缓缓的涣散、模糊……
☆ ☆
呜……不知道为什么,自空茫状态中缓缓退出,就满肚子的咳声叹气,可偏又攒不足气力,只觉得想哭,好好的、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是哭泣,是得在夜深人静时才适合展现的脆弱行为,现在,应该不是夜晚吧!
忖思着,她费力地吞了口口水,想瞧瞧洒在脸上的柔和热度是属于自然的阳光,还是人工的灯光。
“醒了?”
是谁?下意识里,全身陷入真空状态的蔡含文试图循声探索,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大老板的。浑沌沌的脑子努力地驱使着她的肢体进行视察行动,但,好难哦!在全身乏力的状况下,她竟连弯弯小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睁开眼睛看看我。”先前的声音又在耳畔轻回。
听觉,比双眼清明更能感受到一个人的心思,几乎百分之百能确定,响在耳畔的嗓音含于大老板的,而且,似乎有什么相当浓厚且怪异的情绪隐在唤着她睁开眼的低哑嗓音里,她听得出来,真的,她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他在心疼她。
他没眼睛看哪,她睡得好好的,他干么要她睁开眼睛看他?
虽然心中犯着嘀咕,但习惯性的,她欲听从他的命令,也想知道此刻他的神情,是否真如声音所传递的讯息那般忧心仲仲,可是试了几回,她认命的任眼睑紧合,只能在心里对大老板轻喃着歉意。
奇怪,她不是在睡觉吗?可为什么整个人像是做了一整年苦工般,气力全无?
“小文,睁开眼睛!”声音,更紧、更低沉了。
听着这温柔的低沉嗓音,蔡含文不再挣扎,整个人都陷入昏沉茫然的恍惚中,可即使如此,她却仍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头部有个地方热热的、麻麻的,纠着难以忍受的痛,好痛、好痛,整个腹部的感觉更惨了。不知为何,她的五脏六腑像是全移了位似的不对劲,也是好痛!
“小文!”声音叹着让人窝心的苦恼与心疼。
实在是很想知道大老板究竟为什么要一直唤着她的名,又为何在她耳朵旁边咳声叹气,但全身酸痛难抑的肌肉威胁着她的意志力,缓缓地,她选择了向寂静茫然的昏迷状态拢靠,因为,跟痛苦对抗,真的是件挺费精力的事情。
☆ ☆
像是又睡了个轮回,极勉强的,蔡含文缓缓掀起仍异常沉重的眼睑,晕茫的脑筋渗进了浅浅的清朗,未及探索,她就感受到身边有人。
“醒了?”
“嗯。”她无力地应了声,奇怪,这句两个字的问候话好耳熟哦,仿佛在哪里听过。
“认得出我是谁吗?”
强挤着精力,她眨了眨眼,仰视着那张自动摆到她视线里的斯文脸庞,喝,长相恐怖的大老板,奇怪,这张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丑了?
“我是谁?”
怪哉,大老板是神经错乱了不成?他是谁自己都不记得了?她在心底犯着嘀咕。
“小文,我是谁?”
不想理会他的胡言乱语,脑袋胀得沉沉的,眼睑微合,蔡含文预备再睡几个小时。
“小文,不准睡。”他透着温暖的大手轻拍了拍她苍白的颊,“睁开眼,看着我,我是谁?”
嗤,讨人厌的大苍蝇!他暗忖。
“不准睡。”声音有点急躁了,他轻拍着她脸颊的力道也加重了些,“说,我是谁?”
“啧……”好烦人哦,她有点不耐烦。
“来。”感受到她的不甘不愿,他急切的嗓音发柔了、放缓了,“告诉我,认不认得我是谁?”
无可奈何,她缓慢地移着仿佛已僵凝的舌尖,轻润着干涸的唇瓣,没费精力强撑起眼睑,万分艰辛且吃力地提起软弱的右手,朝他伸出一个微颤的指头。
“什么?”石黑疆介被她这突兀的动作给弄傻了眼。
“一个问题一千元。”话是说得有气无力,但蔡含文的态度可是坚决得不容反驳。虽然没亲眼瞧见,但她可以感觉得到大老板翻白眼的动作。
“一万元都没问题。”他哭笑不得地说。
“问吧。”听到一个问题一万元,她忽然全身来劲。
看见前一秒钟还要死不活的惨模样,下一秒钟,整个人像是回光返照似地洋溢着精神,虽仍是眼脸半掩,苍白的脸色也仍教人心生怜惜,但就是被她死要钱的意志力给折服了。
唉!气闷地坐回搁近床畔的椅子上,石黑疆介略忖几秒,径自摇晃着脑袋,没再多嘴逼问她他是谁这个蠢问题。神智未完全清醒,就已经懂得善用时机敛财,想来,她的脑震荡应该无碍了。
“问哪。”她等着。
为什么大老板会窝在她房间里?她很好奇,但跟一万元恍起来,这个疑惑只能算是个小Case。
“不问了。”
“呵,怎么可以出尔反尔。”胸口冒气,连带脑子也加重了浑沌的晕眩,如果不是连举臂的力气都没有,她早就整个人跳起来抗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