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满脸无趣的挤过她们身边,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不期然的瞄到绿瑶手上的伤,十分不悦的绷著脸,把手帕丢到她身上,威喝的道:「擦一擦啦。」看到她那呆样就有气,成天只会傻愣愣的,她们不欺负她欺负谁。
要不是与哥哥约定要与她成为朋友,她才懒得理她。
这时众人背後又响起一声夸张的惊呼,「天啊!台湾还有欺负同学这种陋习啊!我还以为离开台湾几年,贵族学校里的学生应该很进步、很有水准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玩这种不成熟的把戏啊!我是不是走错学校了?从没看过受过教育的大小姐这么坏心,嘿!还成群结队,跟路上的小太妹相差无几。」
一个生面孔探头到这个圈子里,其貌不扬的她,每句话都说得陈燕燕那夥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看来台湾的学生生活还是很无聊,真是太委屈你们了,我会找时间跟校长建议一下,咱们的同学快闷死了。」她耸耸肩。
媛媛听到她的讽刺,忍不住噗哧一声哈哈大笑起来,直嚷著,「太有趣了。」她对这个骂人不带脏字的女孩颇有好感。
嗯,为维护一个小笨蛋而一起成为班上排挤的对象也挺不错。
此名陌生女孩随後在老师的介绍下揭露身分,她是刚从国外转学回来的角仙仙。
打破玻璃杯的意外之後不了了之,却促成班上「怪人三人组」的封号。
其实是绿瑶死命的跟著仙仙与媛媛。
有人竟为她与班上同学为敌,她怎么说也要好好报答她们,因此有功课她来写,有麻烦她来挡,只要她办得到,她都会拚命去做。
* * *
星期六,绿瑶偷偷带著书来到袁家要为媛媛补习。
「对不起,白小姐,我家小姐一早就跟裴少爷出去了。」
「可是……她……」绿瑶想起昨日媛媛还信誓旦旦说会在家里等她来教她写作业,不见不散。
「是绿瑶吗?」袁韬从楼上走下来,明知故问的道:「你来找媛媛啊?」还演戏的问王妈,「王妈,请你叫媛媛下来好吗?」
王妈怪异的提醒,「小姐跟裴少爷出去,少爷不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了,王妈,你去忙你的吧。」差点就被王妈破坏,这是他与媛媛的交易,他怎么会不清楚,他不过想藉此让绿瑶对他卸下提防心。
他一脸抱憾,掩不住歉意道:「媛媛真是太不应该了,让你白跑一趟,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好,没有好好的管教她。她昨天也答应我要帮我整理书房的,她实在说谎成性,你千万不要生她的气,好不好?」
绿瑶诚心诚意的表示,「我不会生她的气,可能她临时跟裴大哥有事吧。」
「唉!可怜我得整理散乱一地的书,可是我还有工作要忙呀!」他哀声叹气,偷偷观察她的反应。
听他这么说,她马上自告奋勇,「我可以帮忙。」话一出口,她又怕自己造次,嗫嚅的补上一句,「如……如果袁大哥不嫌弃的话……」
他眉开眼笑,「我求之不得呢。」
之後她被领到位於二楼的书房。
他骄傲的推开门,「我的书都在这里。」
未踏入室内,原木的馨香迎面而来,彷佛到森林里一样。看到一排排的书柜和地上一叠叠的书,她忍不住低呼,「哇!好像个图书馆喔,每本书你都看过吗?」
做人不可以太炫耀——这种话他从来不当回事,不过他还是佯装谦虚的道:「当然!其实这不算什么,我们以前搬家时,丢掉的书更多,剩下的这些都是精华,每一本几乎可以买下一辆车。」他没骗人,只是那些书都锁在後面的柜子里,这些不过是幌子。
「你好厉害喔,比我哥还爱看书耶。」
普通百姓怎比得上他,这番恭维听得他满意极了。
「袁大哥,我要怎么帮你啊?」
「一本一本,分门别类的放好。」等等,这好像真的太困难了。对了!「就照每一国的国别分类吧。」
她是很乐意帮他啦,「可是都是些原文书,我根本看不懂。」
「那边有各国字典,你可以查啊,再不懂可以问我,我就在那边看公文,不过我会很忙、很忙,这些就拜托你了。」不容她多说,他很快的坐在桌前,旁若无人的看起公文来。
绿瑶望著堆积如山的书,无力的坐下。
袁韬透过文件的缝隙,看著她认命的动手整理。
一个高中女学生,怎么可能分得清德文与瑞典文的差别呢?更别说那堆书是专业书籍,可能她这辈子见都没见过。这当然是他特别找来刁难她的。
啊!天气真好!温暖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微风轻摇著丝质的白窗帘,一下一下的缓缓摇摆,催人入梦。
他以手背遮眼,眯眼看到她跪坐在桃木地板上,深咖啡色的光洁地板映照出她的身影,两条辫子垂挂在胸前。成堆似山的书团团把她围成一图,她娇小的身影几乎要被书海淹没了。
她专注的翻著字典,奋力的想找出心中想要的答案,棘手的问题逼得她额头冒出一层薄汗,而他是那么优闲的在这儿品茗,享受人生,想到此,他的内心就充满无限的满足感。
要是文杰看到他的作为定会骂他心理不正常,不过怎能怪他呢?他身不由己啊!要不是爸妈从小把他出丑的照片到处发送,且三不五时在亲戚、友人间散播他的糗事,造成他性格扭曲,他就不用藉由捉弄别人来弥补充满耻辱的童年。
唯有跟这种天生愚蠢的人在一起,他才能感到莫名的安心啊!
这种心酸血泪史,只有他她跟妹妹能相互慰藉。
妹妹的任性、高傲,也是因为小时候过於可爱,被爸妈抱著到处炫耀,结果被那些外人揉捏、逗弄,常常出一趟门,身上总会有红肿淤青,最後终於导致性格丕变,不好相处。
呜……谁能怪他们兄妹?要怪就怪那对远走高飞移民美国的双亲,他们才是始作俑者。
这还不打紧,他所受的屈辱终於在高中时爆发,父母亲竟然拿自己小时候穿开裆裤的照片,给他心仪的女孩看。
他失眠一个月後,终於找上心理医师。
他没发疯简直是祖上有德,自此他拚命的打工,在出国留学前花了近一百万元,买回被不肖父母分发的裸照,更偷回底片,和那些父母「珍藏」的录影带一并烧毁,否则他现在不可能堂堂正正的在台湾立足。
不过伤害已经造成,无法磨灭,想到伤心事,他就忍不住拉起衣角拭泪。
蓦地,柔软的触感轻抚过他的脸。
他猛然的握住,张开眼才发现竟是绿瑶的手。
「你干什么?」他比她更惶惑。喝!这小笨蛋,何时跑到他面前,他竟然毫无所察,还是自己对她太放心了?
她吞吞吐吐,「袁大哥,你在哭啊?我在整理书时,听到好像小狗的哭声,後来才发现是你发出声音,以为你作恶梦,所以……所以才来看看。」谁料得到,那低呜的声音竟从袁大哥嘴中传出。他额头还直冒冷汗,一脸痛苦,她觉得可怜,才想帮他擦擦汗。
想不到自己不知不觉中睡著了,还梦到童年。他摸摸自己的脸,还真有泪水。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看看他的父母把他折磨成什么样于,窘态还被小笨蛋看到,瞧她还一脸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