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啦!你们要早点回来看我,我好想你们喔。”她不依的撤娇,把大宝那一招学得淋漓尽致。
“还没死啊!”言词犀利又刻薄!电话显然又交到一个极度歹毒的小人手上。
这个徐国阳也真小家子气,不过是怂恿他的末婚妻考虑一下婚事,他就记恨到现在,每次见面都得冷嘲热讽一番,她投降,他才肯罢休,从没停止处处为难她。恐怕连他娶回惠玲,生了孩子后还把她当假想敌。
“托您鸿幅,贱命一条,尚且安在。不知徐大哥和夫人是否己和好如初、双宿双飞,这……这个珠胎暗结。”她小心谨慎的应对,可是最后一句还是不小心泄漏了强烈的敌对意识,捉弄意味浓厚。
果然,太平洋另一端的人马上不客气的反攻,声音沉稳的道:“当然好,这里地灵人杰,少了小人搬弄是非,焉能不好。我们俩的感情没大笨石阻碍,简直是好到没法用言词形容啊。”
拐弯抹角的骂她是小人和笨石,真是有够恶毒,不过她也只能硬吞下这口怨气。
“是、是、是,大爷您说得好。”连她都看不惯自己这么狗腿。
“哼!”这也算是回答。
话筒又交回苏二哥手中,他总算正经的交代几句。“我存了一笔钱到你的户头去了,喜欢什么自己去买,算是庆祝你生日,别说二哥不关照你。早要你别逞强,要真熬不下去,趁早向阿爸投降吧,他很惦记你的,老是借故探问你的近况。真受不了你们父女,脾气一样倔。”
“我才不像他那么老顽固呢!”苏小妹高声抗议。
苏二哥没法子的叹一口气,“好、好,你们一点也不像,你是从外头垃圾堆捡回来的,这总行了吧。”
身旁的龙行云瞧苏小妹嘴角含笑,抱着话筒讲得津津有味,完全忘了他的存在。他有丝吃味,故意开口大声问道:“谁啊?”即便忘之切,天性深沉的他,仍旧会显露心机。
“嘘!”苏小妹想起身边的大个子,手忙脚乱的捂住他的嘴巴,食指停在自己的唇上。无声的制止。
可惜晚了一步,陌生的男声让电话另一头的苏二哥起了疑心,先天的警觉性和后天的职业病,使他迅速问道:“你身旁是谁?”
苏小妹吐吐粉舌,一味的装傻到底,“谁?你说谁?”
“我问的是刚刚出声的男人是谁?”
“没人啊!你听错了吧。大概是那边出太阳温度高,你晒昏头了,所以产生幻听。你不晓得,台湾最近冷死了,连续来好几道寒流,小妹我都快冻僵了,偏偏冷例中还带毛毛细雨,冷得人提不起劲,连人都懒洋洋的。”她东拉西扯一大堆,就像是蒙骗事实的狡猾犯罪者,都说苏二哥是明察秋毫的警察人员了,她还在做临死的挣扎。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答非所问的跟我谈天气做什么?说,那个男人是谁?”苏二哥下最后通碟。
只要她有一丝妥协承认,二哥一定会严办到底,唯今之计闭紧嘴巴才是。“哪有啊!”
苏二哥的咆哮声几乎震破话筒。“你还打马虎眼,你要知道,你之所以能平静的离家出走不受干扰,全是我跟大哥大力担保你的生活作息,督导你的伦理道德观念,要不然你早就被阿爸拖回家去了,哪能保有你的小窝。”
难怪她老觉得专制的阿爸,这次怎么那么好打发,原来背后有这么多凄惨的事。真是可怜天下哥哥心,伟大的哥哥们为了她背负如此大的重责。
“我再说一次,你可别害我,趁我不在台北监视你的时候,生活放荡、乱搞男女关系!你被抓回家就算了,万一祸延至我,连我都得辞职回家去!”
听到如此没良心的话,苏小妹决定收回刚刚的感谢,欺瞒到底。“没有,我绝对没窝藏臭男人在家,二哥安心的玩吧。”她大力的拍胸脯保证,以争取信任。
好不容易,苏二哥终于半信半疑的挂上电话,不过他还是扬言要请苏大哥不定时突击检查。但苏小妹压根儿不放在心上,大哥疼她又好骗,她随便辦一辦就能过关的。
“小妹,你跟谁说话?”重获发言权的龙行云举手发问。
“刚刚被你吓得差点穿帮。不是告诉过你不能随便接电话,即使我在使用也不得出声干扰。”
“对不起,我只是很好奇刚刚打电话来的人是你什么人。”他无辜的眨动双眼。
又来了,老是摆出他那张英俊无比的帅脸,迫使她没法怪罪他。
“算了,下次记得。至于那个人是我二哥,以后运气不好的话,你有可能见到他。没你的事,快写作业。”她摆出老师的架式,再次管教他,可是内心却窃笑不已。二哥存了钱给她,那代表今天她可以加菜。想不到二哥还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但她的生日也是母难日,以往她都会赖在母亲怀里撤娇,如今出门在外,连跟她说句话恐怕都有困难哩。
二哥还说阿爸那种牛脾气,被她遗传到,真失礼!她才不会像阿爸那么小人呢!拼命阻止女儿的兴趣发展,还断绝亲朋好友对她的救助,害她今年吃不到阿母煮的猪脚面线。想起那香喷喷、油嫩滑溜的猪脚,哇!尝了一口后,非吃个三大碗公不可。
她偷偷擦一下口水,再次深叹一口气,拍了一下正专心练字的男人,恩赐的对他说:“便宜你了,今年就由你陪本小姐过生日吧!”
“什么是生日?”龙行云抬头问道。
苏小妹翻箱倒柜的找存折,准备领钱买东西,听到他发问,她回答,"就是一个人的诞生日,为了纪念这个日子,依照中国的习惯是吃猪脚面线,外国的习俗是吃蛋糕,就是你爱吃的那种外表漂亮香甜的大面包。以前我都吃我阿母煮的猪脚面线,今年不在他们身边只好吃蛋糕了,你快写一写,待会儿我带你去买。"
龙行云侧着脑袋瓜又问:“阿母是谁?”
总算找着了!她举起存折,双眼晶亮,对于他的问题,她随口回答,“阿母就是母亲或者是妈妈啊,就是生你养育你的人。”
“我不知道谁生我,我只知道你养育我,我也有妈妈吗?”他一脸渴望。
她微笑,“当然啦,你不止有爸爸妈妈,说不定还有兄弟姐妹呢!只是你现在暂时丧失记忆,全忘光光了,等到有一天你全记得了,再好好相聚不就得了。”
他忧心仲仲地问道:“他们还会记得我吗?”
“当然啊!你是他们的好儿子嘛!而且他们一定一定很爱你。”苏小妹用手揉他的头发,为他的傻问题而啼笑皆非。
“像你一样吗?”
“比我还爱你。”
“嗯。”有她的保证,他心里才安心,她绝对不会骗他的。他赶紧低头写作业,等一下小妹就要带他上街买甜甜的蛋糕,他最喜欢吃了。
准备妥当后,他们往面包店出发时,很不凑巧的,在上巳遇见隔壁的孤独老人张先生。附近人家都这么唤他,她也随俗的叫着张先生。
邻居这么久,加这回两人才第五次打照面,他长年穿这一袭保蓝色的长袍马褂,有点像是民初的老学究,尤其他一头白发,顶上还戴黑帽子、再加根木拐杖,手中老抱着牛皮纸袋。既然住在人家隔壁,不打声招呼好像根不礼貌,所以一开始她也热情的喊声“张先生你早”,可是得到的回应总是怒目瞪眼和沉默紧闭的嘴巴。防她跟防贼一样,久而久之,她也没好意思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连点头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