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机?当然是找乐子的时机。
别冀望她会乖乖地在楼上等着王子来救,不,新时代的女性要自立自强,她要直接找罪魁祸首——杰森,她的大伯。
一棵苍郁茂盛的大树上,突然出现一双着轻便凉鞋的脚,修长姣美的雪白玉腿缓缓贴着树干滑下,快接近地面时,那双脚猛然一跳,利落地落于草地上,主人还双手高举,像个表演完体操的选手,等着裁判给分。
可惜四下无人,她只好拍拍双手的灰尘,撩拨稍乱的头发才开始办正事。
根据堤米给她的地图,加上她自己摸索的结果,她很笃定前面那间欧式建筑物是杰森的独居处。
怪异吧,放着那么舒适的华宅不住,偏偏一个人住到大花园边的小木屋,嗯,原因的确值得探讨。
她拨开树枝,往透着光线的屋子看,从透明的落地窗望去,她看到杰森正在一楼书房打电脑,拿下黑框眼镜的他不若原本的精明严肃,整个人比较斯文、随和。
嘿嘿!该她出场了。
方胜男双手叉腰,扭臀摆腰从树丛中走出来。
杰森由眼角的余光,瞄到树丛中走出一个人,他没想到她竟会出现在他面前。
她打开落地窗,走进书房,语带讽刺地挖苦道:“我的大伯,你好啊,真是好久不见啊。”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迅速戴上眼镜,戒慎疑惑地问。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今天来呢,纯粹是想跟你讨论。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呢?本小姐待得很无聊。”
他冷冷地瞥她一眼:“我以为你早知道。”
方胜男摊手哀叹:“我说大伯,难道你不觉得你们很过分吗?一见面你就绑架我到美国,然后又被你爷爷损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现下又把我关起来,说是要等到你那个杀千刀的弟弟回来,请问我是哪点惹到你们啦?是因为认识凯文那混蛋吗?”她不满地走到他身边,双手环胸,一吐不快。
他有些不悦地道:“称呼你的丈夫为‘杀千刀’的混蛋,恰当吗?”
她没好气地取笑他:“哎哟,挺友爱的嘛,还会护着凯文。不过要不是那个不负责任的家伙,我根本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方。普天之下,就我有资格数落他,你说是不是?”她挑衅地对他挑动柳眉。
“你当真不晓得?”
“我要是知道,一定第一个告诉你,不过我只知道他们在度假。”
杰森皱着眉,犀利地问:“他们是谁?”
该死!竟然一时口快差点说出来,万一把云平和凯文的性向说出来,那不就糟了?假如真要说,也只能由凯文自己坦白。
她急中生智地道:“是……是凯文跟旅行团。”
“哦?”杰森凝视着她,摆明对她的话有深深的质疑。
被瞧得不自在,她赶紧扯开话题:“你到底放不放我走啦?”
“我仅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但是短期内你必须待在这。”
哼!这算有天理吗?
她不高兴地别开眼,发现他的电脑没关,画面正停留在名画室浏览的视窗中。
“喔,你对画画有兴趣啊?”
她才说了这么一句客套话,杰森马上迅速地关上电脑,像是在掩饰什么。
“不关你的事。”他声音僵硬。
“好好好,不关我的事。”
她耸耸肩,咕哝着回过身环视屋内,不期然地发现书柜上摆了许多关于绘画方面的书籍。
身后的男人没有吭声,但是背对他的方胜男似乎已洞悉他的内心世界,贼兮兮地回过头,冲着他漾开一个柔柔的微笑:“原来大哥不只是个成功的实业家,还是个艺术爱好者。”
一抹火红浮上杰森狼狈的脸,他宛如一座山挡在她面前,阻止她踏人他的客厅、他的世界。
“请你出去。”他警告她,声音添加了恐吓的意味。
方胜男充耳不闻,步伐摇曳生姿,回过身,长裙漂亮地飞舞,再翩翩然落至她洁白的脚指头上方。
她径自坐在他的电脑前,打开电脑,飞快地点选网上作业系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对她不是难事,她迅速地点出她要的讯息,接着对杰森道:“说来巧合,在海岛的时候,我一直想到美国看画展,偏偏你老弟就是不肯放人,这次我‘阴错阳差’地来到美国,就注定我要去看。大后天有个知名画廊要展出新锐作家的作品,我要去看,你想不想去啊?”
杰森紧盯着她,迟迟没有开口,嘴巴抿成一直线。
被她窥见他最想隐藏的秘密后,他老羞成怒,仿佛内心世界赤裸裸地摊在她脚下,任由她检视。
她自顾自地说:“你一定不相信,认为我诓骗你,不过我真的想参观这次展出的作品,既然你喜欢艺术品,我也有兴趣,你又不能让我私下外出,那我们不如一起去看。”
“我没兴趣,你也休想成行。”
“喂,结伴同行好啊。”她拼命地游说他。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他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在这个放肆的女人身上瞪出一个大洞来。
喔哦!生气啦,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不过她不会自讨苦吃,她是会见风转舵的人,反正话她是说出口了,听不听得进去,就看他自己啰。
她双手放于背后,步步往外退:“那么我先回去啰,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后天见,拜拜。”
说完后,她轻快地离开,而懊恼的杰森挫败地甩上落地窗,拉上窗帘,把自己隔离在书房中。
抽出放在架上的画本,他准备把整柜的书移到更隐密的地方。都怪自己大意,不小心错估方胜男的捣蛋能力,才会让她看到这些东西。
他不讳言自己对绘画有很大的喜爱,但这是极私人的事情,他不希望这个隐私曝光。
在这栋大宅中,绘画是被严重禁止的行为,只因为和父亲相恋私奔的母亲是个攻读美术的东方人。
在爷爷的心目中,母亲毁去他毕生的心血,还生下两个不被期望的孙子,有着东方血统的他们是他的耻辱。
他还记得小时候他们一家人住在贫穷落后的区域,那里有各种人种,聚在一起幻想他们的美国梦。
父母亲极为相爱相惜,感情好得让他跟弟弟常常被冷落,不过爸妈深爱他们兄弟是无庸置疑的。
物质生活方面或许不能尽全,但亲情的温暖从不匮乏。
高等学院毕业的父亲在小杂货店当店员,母亲在街头帮游客画人像,赚取生活费和他们上学的学费,晚上,他们会窝在家里看着母亲绘图,一笔一画充满感动,他们在耳濡目染下,也深爱这门艺术。
不过好景不常,父母亲的相继去世终止了他们无忧的童年。
当他跟弟弟被带到初见面的爷爷面前,那双严厉的眼眸充满怨恨和鄙夷,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无奈现实压力,他和弟弟没有谋生能力,又无法逃离爷爷的掌握,仅能懦弱地听从他的安排,锉去他们仅有的骨气。
对于爷爷的安排他没有半点反抗,如果这样能使他高兴的话。
凯文,他的双胞胎兄弟,却毫不犹豫地反抗,求学的过程中,不顾爷爷的命令,在学校大出风头,活得自在而潇洒。
结果如预期所料,他张开翅膀如愿飞出这座形同监狱的宅邸。
而自己的心智却越来越萎缩,终于与这块土地融结,无法挣脱,除了达到爷爷的期望,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人生目标可言。
惟有借由观赏画作,才可让他的心灵有暂时舒缓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