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这回事?”
“我比你了解他们这些黑店。”
看他说得义愤填膺,好似曾经吃过不少亏,年轻人不禁相信了。
“那……那得上哪家才公道?”
“嘿!这我内行。你看,沿着这条巷子直走,走到巷尾有一家卖字画兼卖油伞的小店──”
“卖字画也能典当?”这倒是头一回听过,年轻人半信半疑。
艾乾摇晃着食指,“我还没说完呢,字画店后有一条小路,小路底有家牌子老,信用好,稳当可靠的当铺,老板态度诚恳,对客人尊敬有礼,那家就是我说的宝店。听清楚没?店名叫‘钱多多’。”
“听清楚了!”年轻人忙不迭的点头。
哇!这么多优点,只是怎么他从没听说过有这么一间当铺呢?还是问清楚点。
年轻人准备再问,却怎么也寻不到艾乾。
奇怪,怎么一转眼就不见踪影,难不成真是老天派来助他的?反正他也无处可去,不如就照着艾乾的话去看看吧。
年轻人抱着包袱,往巷底走去,越走人烟就越少,附近的店铺也越形简陋,不若前面大街上的繁华。
走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找到那间“钱多多”当铺,仔细打量一下,这间店外表也太寒酸了点吧。
斑驳的招牌,金漆都掉光,门板上的门神还是自画,春联也写得歪七扭八,门上的门帘还有多处补丁,和光鲜亮丽的“金银宝”差太多了吧。
这时,当铺里传来热络的招呼声,“客倌,请进,请进。”一名伙计把扫把一丢,把杵在门口的他给拉进去。
“我、我要当东西。”
伙计一听,立刻把头上灰色的帽子一丢,换上代表掌柜的方帽子,打开柜台下的小门,腰一弯就溜进去,隔着柜台对年轻人殷勤的说:“这位小哥,你要当东西啊。”
两人四目交接,年轻人忍不住惊呼,“咦?你不是艾……艾乾吗?刚刚……”
艾乾试图用笑来掩饰,“什么刚刚?你不是要典当东西吗?赶快把东西拿出来啊。”
“喔,好。”年轻人回过神,赶紧打开包袱递上一件棉袄。心里直嘀咕着,这状况挺诡异的。
原本笑容可掬的艾乾瞬间换了一张刻薄的脸,怪叫道:“这是什么东西?”
“棉……棉袄。”
“棉袄?!这只是件普通的衣服,哪是什么棉袄啊?这之间的价钱差很多耶,你想骗我?”
“这明明是件御寒的棉袄,我想当三十两银子。”
艾乾啧啧出声,摇摇头,“最多当十两,赎回时就以四十两算好了。”
年轻人张大嘴,“你这是黑店啊!你刚刚明明说──”
艾乾抬手阻止他往下说,“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不能混为一谈,而且我这价钱十分公道。”
“还我,我不当了。”年轻人忿忿道。
艾乾抢先一步拉过棉袄,“你曾听过进了老虎嘴的肉,还能拿出来吗?”
“你……你简直是土匪,吃人不吐骨头!”
“这位小哥,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怎能骂我是土匪呢?”
“我送上门?!”明明是他引他入瓮的。
正当他们争辩得不可开交时,一道娇滴滴的声音插入他们之间。
“这位小哥,你说要当三十两是不是?那我再加个五十两,棉袄我也不要了,送你。”
“真的吗?”这是年轻人听过最美妙的声音,他抬头一看,一位可媲美仙女下凡的姑娘正冲着她笑。
艾乾看着姊姊笑得像朵花般灿烂,手上还拿着一袋银子在年轻人面前招摇,他大惊失色,“姊,你又出来闹场了,快回房去,这儿我说了算。”
“乾儿,人家有难处,我们就要帮他啊!”艾红抽出弟弟紧抱在怀中的衣服还给年轻人。“予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是不是?”
艾乾听得头皮发麻,姊姊这种观念要及早改过来,否则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她挥霍。
“姊,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开的是当铺,可不是救济院,哪来的银子予人方便?好不容易才给我骗来一个客人,他……他不见了!”
连五十两、棉袄都消失了。
艾乾忍不住哇哇大叫:“天啊!我赔了夫人又折兵!姊,他是这个月来第一个上门的客人,你知不知道?咱们又不富裕,何必打肿脸充胖子,拿钱搞慈善啊?要不你救济我嘛!”
“乾儿,你长得白净又俊美,还怕找不到工作吗?不如转行吧。”
“隔行如隔山,要转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再说,这间当铺是我的事业,我要继续延续下去,以后还要留给我的子孙发扬光大,然后把我的画像挂在大厅里膜拜。”
可恨的是,对街巷头那家“金银宝”老是抢他的生意,害得他得到人家门口拉客,偏偏姊姊又老爱来凑热闹,真是养老鼠咬布袋。
艾红左右环顾,“阿成呢?”
“你忘了吗?十几天前他就说不干啦,要回乡照顾他娘。”
“啊,那岂不是少一个打杂的?怪不得最近的饭特别难吃。”艾红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乾儿,那我们不就得再多请个人?”
“请谁啊?生意又不好,加上你时常来搅局,咱们家快喝西北风了,哪有多余的钱请人。”艾乾没好气的说。
“好吧,那以后洗衣、煮饭都由我来负责。”
“姊,你别说笑了,你嫁不出去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会,你忘了吗?”
缝个衣服,竟然把衣服的袖子剪掉,煮饭把锅子给烧坏了,差点酿成火灾,还好厨房没什么东西可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艾红微微一笑,“史百万几次想纳我为妾,媒婆都来了好几回,你忘啦?”
不提还好,一提到史百万,艾乾的怒火熊熊燃起,“别提那个老色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根本是觊觎咱们这间店。想我把它给你当嫁妆?他作梦!”他还嘲讽的补上一句,“他就是因缺德事干多了,所以才生不出一儿半女的,纳一堆小妾有什么用,无后就是无后,收养再多义女、义子也弥补不了他无后送终。”
“留点口德,好歹也是同行。”
“谁跟他同行?我做的是正经生意,他除了那家‘金银宝’之外,还开了赌场、妓院,真是祸延子孙……喔,错了,他无子无孙,呵呵。”只要多损史百万一句,他就开心。
“唉,你得失心太重了。”
“我得失心要是不重,你怎么有钱买满屋子的书,闲暇时还出去逛街、喝茶?”
“读书是好事。”况且她可没拿过他一毛钱。
“我没说是坏事,我只要你多支持我的事业。”
“这间……”破当铺。最后三个字她忍住没有说出口。“你难道没有考虑过改行?”
艾乾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有啊,我想了好久了。”
“是什么啊?”
“当义贼阿奴啊!”
艾红瞥他一眼,“义贼不算是职业,怎么说他都是小偷。”
他翻个白眼,语气很不以为然,“小偷又怎么样?他劫富济贫,是个英雄,况且也是我们家的恩人。”
“不是吧,你是因为他专门窃取有钱人的财物,而这个有钱人又以史百万为首是不是?”
“哈!一眼就被你看穿。”艾乾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你知道吗?史百万的门房告诉我,昨天义贼阿奴又光顾他们家老爷的财库,损失了一百万两。”
“看来你真的很欣赏阿奴。”
“当然,真想找机会认识这位英雄。”
艾红眼里快速闪过一抹异样光芒,“总有一日你会如愿以偿的。”